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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宁馨《闺秀爱财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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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喵喵
时间:
2015-10-22 13:13
标题:
宁馨《闺秀爱财有道》
书名:《闺秀爱财有道》
作者:宁馨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5年10月28日
女主角:叶兰
男主角:左元昊
【内容简介】
说来这身体原主也可怜,就是被後娘靠「捧杀」一招养废的鲁蛇一个,
爱慕的俊王爷不喜欢她,反要娶她妹妹,她竟在人家洞房花烛夜占有了新郎官,
哪知一跤撞到桌角,一命呜呼去,连累她这穿越来的倒楣鬼受罚被关在柴房,
拜托,听说留在这王府里,最好的待遇也只是当小妾,她当然有多远逃多远,
这时原主亲娘的旧时陪房胡婆正好让人来找她,将她带到北方小城重新过活,
她利用一手做烧饼的好手艺,不敢说赚得盆满钵满,天天铺子爆满而已啦,
以为数钱数到手酸的好日子就要到来,青天霹雳却劈下来──她竟有了身孕!
胡婆帮她编个她被婆母虐待、丈夫休弃她的故事,好堵堵邻里的嘴,
怎麽想得到有天她不过去江边散个步,居然也可以把「前夫」捡回来,
这位王爷不知遭遇什麽变故,狗血的失了忆,
胡婆趁机把他塑造成为了发妻同家里决裂,千里追妻的情圣,
再藉口他住的屋漏水,让他俩同睡一张炕上,这不,睡着睡着就抱着娇妻热炕头,
原来,真有日久生情这种事,正当她觉得王爷卖烧饼也能很有钱途,
正当她生了龙凤胎以为一家人会幸福到老,那天杀的男人连再见都没说就走了,
哼,走就走,她家正面临被不明人士追杀危机,逼得他们诈死连夜搬家,
他往後若想吃回头草,只能去坟前拔拔草了……
第一章 上错婚床嫁对郎
清晨五更二点,随着太极宫承天门上敲响第一声晨鼓,藏鲲城各座城门相对的大街上街鼓齐声相应,靖海帝国新的一日开始了。
做为偌大帝国的心脏,藏鲲城建得极雄伟轩敞,不说那足足五丈高、两丈宽,可跑马可藏兵的城墙,只说城里房屋整齐,街道四通八达,平日里坊市人来人往,本地人、胡人、南疆土民,甚至海外蓝眼人混杂在一处,高声叫卖着,好似整个大陆的稀奇商品、精美用物都聚在此处,怎是繁华两字可以形容得了的。
然而,这一日早起,无论住在白虎和玄武两处街区的达官贵人们,还是住在墙根儿下的普通百姓,都草草吃了早饭,然後穿上自己最华美的一套衣衫匆匆出门去。
原因无他,今日是帝国超品忠勇亲王迎娶丞相之女的大喜之日。
如今的皇帝登基二十年,励精图治,威压海内,堪称明君圣主。与他同辈分的兄弟有五,其中四人都是异母兄弟,早早分封了一块地方被打发得远远的了,唯有这个忠勇亲王因为是一母同胞亲兄弟,排行第六,又与太子同岁,太后早早去世後,就理所当然的被皇帝当成心尖子,若说在皇帝怀里长大也不算夸张了。
都说慈母多败儿,可这六王爷被皇帝兄长如此娇惯,却没有一点儿纨裤之气,自小学文习武,样样精通。
四年前,西疆战乱骤起,恰逢皇帝病倒,太子床前侍疾,朝中一时乱成一团。当时还不满十六岁的六王爷闯上朝堂,自请出征,杀得西疆血流成河,诸国遣使朝拜称臣。
皇帝大喜过望,特意下旨敕封六王爷为超品忠勇亲王,掌管帝国一半精兵,就连亲王府都建在皇城隔壁,可谓对这个弟弟疼爱到了极致。
如今六王爷成亲,皇帝陛下更是欣喜之下发出诏书,整个都城狂欢一日。只要是靖海帝国的臣民都可踏上青龙大街,来到皇宫之外走动。
宫廷乐师的乐器也搬上了墙头,自打太阳一跃出山峦就开始演奏起来。街道洒扫得不见一点儿灰尘,两侧的树枝上挂满精美的绸缎,越发衬得整个皇宫还有与它毗邻的亲王府贵气凛然。
临近中午时候,宫门里又走出一队太监,每两人抬着一只大筐,装了满满的喜饼和铜钱,聚在皇城外载歌载舞的百姓人人有份,再次引得众人欢呼不已。
眼见日头偏西,吉时将近,王府大开正门,宾客如云一样赶来,纷纷献上或贵重或清雅的贺礼,然後才进去端坐酒桌边说笑看热闹。
两条街外的丞相府里,这时候第一抬嫁妆也抬出了大门,身穿红衣的小厮们两人一抬,昂头挺胸地走在街上,听着路旁百姓兴高采烈的议论自家小姐的嫁妆如何丰厚,越发把鼻孔抬得晒了太阳。
这般足足搬了一个时辰,最後一抬嫁妆才算出了府门。丞相千金坐上了八人抬的花轿,在众多亲人的簇拥之下出了府门。
六王爷左元昊身着大红喜服,金冠束发,脸型犹如刀削,眉黑如墨,尤其是一双丹凤眼勾转之间有意无意带着三分妖媚,这般懒散地站在王府门前,惹得诸多看热闹的少女脸红心跳。因为身分尊贵,他只需在王府外接了新娘子就好。
两人登堂入室,刚要拜天地的时候,皇帝陛下却带着太子赶了过来。
众人自然一番忙乱,待得再次行礼的时候,皇帝就坐了代表高堂的上位。
左元昊同新娘跪了天地和君王,又夫妻互拜,最後才同牵一条红绸步入洞房。
一向稳重的太子,难得玩笑嚷道:「六皇叔,你可不要被皇婶母的美貌迷得忘了还有满堂宾客等你喝酒啊!」
众人都是哄然而笑,就连皇帝都是凌空点了太子两记,好似嗔怪他调皮,但脸上哪有半点儿责怪之意。
好在,左元昊只简单揭了盖头,喝了交杯酒就赶了回来。众人纷纷劝酒,欢笑之声差点儿揭了王府的屋顶。
这般直闹到夜半,皇帝和太子又早早退场,众人更加肆无忌惮,左元昊被灌得酩酊大醉,大夥儿才算放过新郎官。
几个皇子机灵的留下替皇叔送客,两个小厮则赶紧扶了主子,送往主院的新房。
两个喜婆正站在廊檐下小声闲话儿,见得这般就把人接了过去。屋子里,新娘子不知为何居然又戴上了盖头。
两个喜婆还以为新娘子是害羞,上前刚要说笑两句,不想酒醉的王爷却是晃晃悠悠走到床前,直接把新娘子扑倒在身下。
两个喜婆见此,赶紧退了出来,正巧遇到两个打了热水回来的大丫鬟,於是笑嘻嘻嘱咐道:「王爷和王妃娘娘已经歇下了,你们两个明早再进去伺候吧。」
两个大丫鬟立时红了脸,低声应着就在外间的矮榻上铺了被褥守着,预备着夜里主子有吩咐。
两个喜婆这一日得了丰厚的赏银,如今大功告成,欢喜之下就携手去了不远处的灶院儿,装腔作势要了几个好菜、一壶好酒,坐在角落里吃喝起来。
两人平日都是常在高门大户里走动,肚子里藏的秘密自然不少,三杯酒下肚就忍不住倒了起来。
其中身形微胖的婆子想起这会儿洞房里如何火热,又想起丞相府里另一位身分更贵重的千金,忍不住感慨道:「这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这位王妃娘娘是得偿所愿了,那大宅院里另一位小姐就倒楣了,可怜啊。」
另一个脸色蜡黄的婆子听得好奇,给对方夹了一块鸡肉,小声探问道:「老姊姊,你说的是哪位小姐啊,难道是先前同王爷订亲那位?」
「就是她啊。」胖婆子应了一句,却拿起乔不再多说,惹得脸色蜡黄的婆子催问不停。
「哎呀,老姊姊,你这话头儿怎麽说一半啊,那位怎麽可怜了?外边传言她可是刁蛮无礼,丞相夫人待她比亲女都宠爱,可她生性恶劣,去年更是跟外男不清不楚的,惹得满城风雨,若不然王爷也不会同意娶这位二小姐啊。」
「老妹子,你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胖婆子瞧瞧四周无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大户人家的主母哪有几个真贤慧的,丞相夫人出身川中陈家,也算世家之女,可惜是个庶出。嫁了丞相做继室,又生了亲女,怎麽可能真心善待原配所出的大小姐,你看哪家亲娘不会给女儿找女红师傅,或者教些琴棋书画,却只让她舞刀弄棒的啊,根本就没安好心。」
「但是,那大小姐我也是见过一面的,衣衫首饰可都是上好的啊!」
「养闺女哪是给做几件好衣衫就成的,特别是丞相府这样的门第,礼数和名声才是最重要。」胖婆子撇撇嘴,又道:「你再看这位王妃娘娘,满城谁不知道她性情温柔,行事端方,才情一流,若不然王爷怎麽会退了大小姐,转而娶了这位,咱们都城又不是没有别的大家闺秀了,这才是真正聪明的人呢。」
「这麽说,好似也有些道理。」
「这就是捧杀,真正的捧杀!世家才有的手段啊。」
「那位大小姐也真是可怜,若是她亲娘活着,必定不会受这般算计。」
「那也不一定,胡家早就败落了,可不如陈家兴旺啊。」
两个婆子一边喝酒一边嘀嘀咕咕,说得痛快了各自找地方睡下。
而隔了两条街的丞相府里,那位外界传言极贤良的丞相夫人陈氏还不知她的手段被一个婆子看穿了。
当然,就算被看穿了,她也不在乎。筹谋十几年,她的女儿风光嫁进王府,坐上超品王妃的宝座,如此大功告成的时刻,怎可无酒?窗下的小几上摆了几道精致的小菜,玉壶里装着最醇厚清香的果酒,陈氏难得的喝了半醉。
她的贴身大丫鬟碧桃挑开珠帘进来,见此就上前低声禀告道:「夫人,相爷说他有公事没有办完,请您早些安歇。」
「哼!」陈氏冷笑,不在意的抬手挥了挥,应道:「什麽公事,他怕是又心疼那个废物女儿了。」
碧桃扫了一眼窗外,见得没有异动,这才低声劝慰道:「夫人,虽然今日是小姐的大喜之日,您还是早些安歇吧,明早起来还要准备後日小姐回门的酒宴呢。」
「是啊,歇了吧。」陈氏听得这话,重新换了笑脸,待得洗漱过後,上了床才又问道:「那个死丫头呢?记得让人看管好了,这几日都不许她出来。」
「夫人放心,门窗都牢牢锁着呢,就是蚊子也飞不出来一只。」
「这就好,哼,任她再得老爷喜爱,她的女儿不也毁在我手里……」
陈氏呢喃着睡去,那碧桃低垂着眉眼放下绣花帐子,恍若根本没听见这些隐密一样。
有时候想要活得好,就要学会做一个瞎子和聋子。
都城里最喧闹的一日,终於在夜深人静之际落下了帷幕,一切都好像很完美,可惜,命运就像个长舌的妇人,总是做些出人意料的事,然後偷偷藏在一旁抓把瓜子看好戏。
当太阳再次升起之时,忠勇王府内外的下人们早早就起来,轻手轻脚的在管事的指挥下拾掇昨日盛宴留下的凌乱,洒扫庭院,擦抹桌椅,极力要在王爷和王妃睁开眼睛的时候送上一个最完美的家园。
当然,手里忙碌着,脑子里也没闲着,按规矩,王妃进府第一日是要接见阖府的奴仆,点名外加打赏。昨日那些被指派到丞相府去帮手的人都得了重赏,就冲着王妃娘娘那份厚厚的嫁妆,他们今日定然也会发笔小财。
但是,他们的美梦还没等作到一半,主院里传来的一声怒吼就彻底把这美梦砸得细碎。
「你怎麽在这里?来人!」
正嘱咐人去厨下看早点的总管洪公公,闻声身子猛然一僵,下意识就觉得是有什麽祸事发生。他也没了往日的稳重,跌跌撞撞就跑去正房。
此时,两个在外间的叶家陪嫁丫鬟已经吓得软倒在地上。
只穿了白绸中衣的左元昊,半敞着衣襟露出胸前古铜色的肌肤,眉眼仍带着几丝初醒的迷茫,但脸色却是铁青至极。
面对百万大军尚且不见慌乱,如今却是破天荒的满脸震惊,指着床上衣衫不整的女子怒声喝问:「你什麽时候进来的?莲儿呢?」
叶兰本来正略带娇羞的理着衣衫,想起昨晚的鱼水之欢,虽然疼痛,但她终究成了他的女人。可惜,她尚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初为女人的不同,就听得左元昊提起妹妹叶莲,於是下意识就冲口嚷道:「六哥哥,昨日是我同你睡在一处,我才是你的王妃!那个贱女人配不上你,只有我,只有我……」
一边说这话,她连忙下了地,伸手去抓左元昊的衣襟。
「闭嘴!」不等她说完,气极的左元昊已是狠狠把她甩到一旁,嫌恶的撕了衣襟扔到地上,冷笑道:「你自己尚且声名狼藉,居然也敢羞辱莲儿?别以为你爬上本王的床,就是王妃了。快说,莲儿被你藏哪里了?」
「你,你居然推我?」叶兰难得服软地剖开一片真心,不想却换来如此对待,她再也忍不住,跳起来扯了床上沾染了血红的帕子,极力证明自己的贞节,「六哥哥,你看我没有失贞,我是好女子!我们早就订亲了,你不能娶那个坏女人!我才是你的王妃,我才是!」
左元昊铁青着脸,不耐再同这疯女人纠缠,唤了丫鬟仆役去寻人的时候,突然听得床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之声。
有胆小的丫鬟吓得惊叫着退到门旁,被大管家狠狠瞪了一眼,赶紧捂了自己的嘴巴。
左元昊墨眉高挑,大步走到床前,弯腰就从床底扯出一个被捆了手脚的女子。
众人定睛一看,居然正是神秘失踪的新晋王妃,相府二小姐叶莲。
「哎呀,小姐。」两个陪嫁丫鬟这会儿也不怕了,连滚带爬的冲过去,很快就为主子解了绳子。
叶莲也不起身,只是坐在地毯上抬头望着左元昊,一双桃花眼泪意盈盈,诉不尽的千般委屈,万般惊恐。「王爷,莲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本是个美人,这般梨花带雨,情意切切,哪有男子会不疼惜。
左元昊立刻把她抱进怀里,安慰道:「莲儿不怕,本王在这里。」
叶莲脸埋在他怀里,哭得哀切呜咽,双手却在袖中掐得指节泛白。其实黎明时候她就醒了,听着床上两人的呼吸声,她恨得眼睛都红了,但自小娘亲告诫的话在脑海里翻滚,她几乎咬破了嘴唇才忍耐着没有叫出声,一直等到这样的时刻,占据绝对的上风,便能再次把叶兰踩在脚下。
恐怕她的这个姊姊永远不会知道,她把鞭法学得越好,才越糟糕,因为六王爷最喜欢的是柔弱的女人,痛恨一切刁蛮和跋扈。
果然,左元昊眼里怜惜之意更浓,愧疚说道:「莲儿,都是本王不好,昨晚酒醉,让你受苦了。」
「王爷,不怪您,是莲儿太笨了,昨晚姊姊进来说话,我还以为她是真心恭贺我们,没想到……呜呜,莲儿好後悔啊。」
叶兰眼见昨晚还属於她的怀抱,这会儿生生被人夺了去,恨得想要挥鞭子,破口大骂,「叶莲,你这个狐狸精!六哥哥是我的,你给我滚!」
洪公公偷偷瞧着自家王爷眉梢跳了几跳,明显是暴怒的前兆,连忙喊了两个小太监上前半拦半抱了叶兰,末了低声请示道:「王爷,要不要老奴派人请相爷来一趟?」
「当然,我倒要问问丞相府是怎麽教导女儿的,如此胆大包天?」左元昊恼怒至极,虽说昨晚算不得他吃亏,但只要一想起来,心里总有种吃了苍蝇的恶心之感。「先把她关去柴院,整个房间摆设都换掉!」
说罢,他才低头柔声哄劝叶莲,「莲儿,我送你去桃花阁,你不是喜欢那里的风景吗?咱们先小住几日,如何?」
「好,有王爷在身边,住哪里莲儿都喜欢。」叶莲再次趴在他怀里,温顺又娇弱,可惜背向所有人望向叶兰的双眼却满满都是挑衅和嘲讽。
叶兰恨得跺脚,高声嚷道:「你们不能走,给我回来!我才是王妃!」
许是真的急了,她拚命甩开两个小太监就想追上去,可惜,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了裙摆,一个趔趄撞到了坚硬的红木桌角,瞬间昏死过去。
鲜红的血滴顺着叶兰的额角淌下来,吓得众人一时之间都不知如何是好,齐齐望向一脸不耐烦的六王爷。
「王爷,您看是不是请个太医来?」洪公公自觉主子大婚第二日,府里若是闹出人命实在有些不吉利,试探着问道。
左元昊不等说话,叶莲却是挣扎着扑到叶兰身上,焦声呼唤着,「姊姊,你怎麽样?你快醒醒,你若是有事,我如何同父亲交代?父亲一定会责罚我的。」
左元昊闻言不知想到了什麽,眼里闪过一抹冷冽,伸手直接扯起叶莲揽在怀里,冷声说道:「你如今不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了,你是本王的王妃,我看谁能责罚你?」
「王爷,」叶莲一脸感动,身形越发如同菟丝草一般缠到左元昊身上,但依旧担忧道:「父亲震怒,莲儿怕……」
「怕什麽?他教养出的好女儿!昨晚之事本王还没让他给个交代呢!」说着话,左元昊就揽着叶莲走了出去,末了扔下一句,「找个大夫看看,别让她死了。」
「是,是。」洪公公赶紧吩咐下人去太医署找人,又喊了两个丫鬟直接把叶兰抬回床上,从香炉里抓了把香灰,掩到伤口上。不知是血流得差不多了,还是香灰真起了作用,过了一会儿,居然不再有血珠儿滴落。
有个胆子大的丫鬟,瞧着叶兰脸色有些惨白,胸口也不再有起伏,下意识就伸手试了试鼻息,紧接着就被吓得扑通跌倒在地,「总、总管,好像没气了……」
「什麽?」洪公公心头一哆嗦,想起以宠女闻名都城的叶丞相,立时觉得额角青筋暴跳。「不会吧,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你再试试?」
那丫鬟哪里还敢伸手啊,正是犹豫的时候,留着一把花白胡子的太医终於赶到了。
常在皇宫和富贵人家走动,老太医早就练就了泰山崩塌於前面不变色的绝技,眼见喜房里鲜血染地,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彷佛这是很寻常的事一般。
仔细检查之後,终於说道:「这位……嗯,夫人,失血过多以致昏迷,虽然心跳微弱,好在还吊着一口气,待得一会儿裹好伤口,老夫再开一张补血益气的方子,吃上半个月也就无碍了。」
听闻此言,洪公公长长舒了一口气,让人请太医下去开药方。他琢磨了一会儿,还是跑去桃花阁请示主子。
风景优美,清静又雅致的桃花阁里,左元昊听了洪公公的禀告,再扫了一眼脸色苍白,柔弱躺在榻上的叶莲,厌恶的挥挥手吩咐道:「没死就没死吧,再请太医过来给王妃瞧瞧,开副安神方子。」
「是,王爷。」
叶莲假咳两声,捏着帕子抿了抿唇角,柔声道:「王爷,莲儿没事,就不要劳烦太医了吧。」
「怎麽会没事?地上那般寒凉,你自小身体就弱,若是病了,本王心疼。」
左元昊半是安抚半是真心,笑着低头在叶莲额头上亲了亲,神色间魅人的温柔惹得叶莲娇羞的红了脸,但手里的帕子却是攥得更紧了。
只心疼我一个吗?那为何先前还要找太医给那个贱女人看伤,让她直接流乾了血死掉,岂不是更好?
母亲说得对,嫁进王府并不是彻底胜利,只要那贱女人还活着一日,她就不能安心稳坐王妃的宝座……
洪公公出了院门,正要去请太医过来,不想却被匆匆赶来的叶丞相差点撞得栽跟头。
「欸,对不住了,洪公公。」叶丞相不过五十岁,身形微胖,一身石青色锦缎长衫,衬着颚下三缕长须,别样的儒雅。可惜这会儿老爷子显见是着急了,长衫上的扣子扣错了不说,发髻也是歪歪扭扭的。
洪公公赶紧咽下刚要出口的喝骂,勉强笑着行礼道:「相爷客气了,您怎麽来得这般快?」
「洪公公,家门不幸啊,你就不要笑话我了,王爷在哪儿,劳烦您通报一声。」叶丞相心里泛苦,伸手从袖子里抽了一张银票塞给洪公公。
早起听得丫鬟来报说大女儿不在房里,他就惊觉不妙,本来只是想来王府试探问问,结果正好碰到报信之人,恨不得一路直接飞来。
洪公公赶紧拦了他,诚恳说道:「相爷,这可使不得,今日这事儿老奴也帮不上,王爷方才大怒,这会儿您府上的大小姐已经看过太医了,二小姐正陪着王爷呢。」
「看太医?」叶丞相一把抓住洪公公的手,焦急问道:「兰儿怎麽了,伤到哪里了?」
跟在他身後的陈氏脸上明显闪过一抹怒气,但她很快就掩饰过去,柔声劝慰道:「老爷,洪公公说已经看过太医了,兰儿显见是伤得不重。眼下还是先拜见王爷要紧,毕竟昨晚这事是咱们理亏。」
叶丞相闻言讪讪地松开了洪公公,点头应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我一时急糊涂了。」
洪公公正为如何解释叶兰的伤势犯愁,见此赶紧引着两人往院子里走。
第二章 借壳重生
左元昊听得叶丞相夫妇来了,略微皱了皱眉,到底起身接了出来。
叶莲在矮榻上见得母亲走了进来,立刻红了眼眶,哭诉道:「娘,姊姊她……呜呜,昨晚……」
「莲儿,我可怜的女儿……」陈氏快步上前,母女俩抱在一起哀哀切切地哭了起来。
左元昊同叶丞相对视一眼,一个昨晚睡错了新娘,一个自觉没教养好女儿,脸上都有些尴尬。
好在洪公公极有眼色,适时提议道:「王爷,屋子里有些闷气,不如老奴把茶点摆在外边水榭,如何?」
「好。」左元昊轻咳两声,抬手示意叶丞相随他出去。
叶丞相歉意的望了妻女一眼,终究还是抬步出去了,岂知他的身影刚刚迈出门口,陈氏母女就同时止了眼泪。
叶莲恼怒的扯着手里的帕子,恨声道:「娘,是那个贱蹄子绑了我,昨晚爬上王爷的床,爹来了,居然都不问我一句,他心里怕是就惦记着给那个贱蹄子求情呢!」
陈氏也是阴沉着脸,应道:「他多少年来都这样,什麽时候眼里有过咱们母女?若不是你哄住了王爷,那贱蹄子又是个蠢的,这王妃的位置说不定真是那个贱蹄子坐了。」
「娘,我不要!」
此时的叶莲哪里还有半点温柔娇弱,眼里都是狠毒之意。她自打及笄之後,同娘亲出门应酬,人家当面称她一声小姐,背地里却连那些庶女都敢给她脸色看,反倒是那个又蠢又笨的贱蹄子,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一般。
凭什麽,就因为她是相府嫡出的大小姐,就因为父亲把她放在心尖上?就因为她的未婚夫婿是忠勇亲王?
她咬紧牙关,隐忍筹谋,终於成功设计得了王爷的怜惜,代替叶兰嫁进王府,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居然又被她抢了新婚之夜?她再也忍不了了!
「娘,我们想个办法彻底把她除掉!」
「好,莲儿,不要急,这事还要从长计议。」陈氏揽着女儿低声劝慰着,「别看她上了王爷的床,但王爷想必也更厌恶她了。你爹爹一定会豁出脸面求王爷接纳她进府,你不如再去演场姊妹情深的好戏。王爷心里存了愧疚,就算给她名分,最高也是个侍妾,到时候,你是王妃,她是奴婢,想要整治她还不容易?这世上每日里不知多少人得了『恶疾』没了性命,就是走在河边,也有失脚淹死的呢。」
叶莲会意,低低笑了起来。
陈氏欣慰的拍拍女儿的背,随手从荷包里扯出一条帕子,轻轻在女儿眼角按了按。
忠勇王府初建是由皇帝下旨,太子做的监工,工部哪里敢偷懒,招了无数能工巧匠,耗时半年才完成,每一处院子,甚至每一个角落都可成为一景,而桃花阁水榭又是其中之最。
初春时候,虽然桃花还没有盛开,但枝叶翠碧,花苞处处,映在清澈的湖水里,别有一番美丽。
叶丞相平日最喜赏景作诗,但今日实在无心於此,一杯茶水尚且没有下肚,他就忍不住开口说道:「王爷,老夫教女无方,昨夜……唉,老夫真是无颜见人,以後如何还能在朝堂上立足?」
左元昊虽然气恼叶兰胆大包天,但对叶丞相这位老臣还是真心敬佩。当年,他在外征战,皇帝病倒,整个朝堂都是丞相一人支撑,他从没被粮草军需拖过後腿,若说他的军功有一半是叶丞相的,也绝对不夸张。所以战胜归来,皇兄为他定了叶兰为妻,他也没有反对。
可惜,虎父犬女,那个女人半点儿也没有承继叶丞相的才情秉性,反倒整日习武骑马,挥舞鞭子,横行京师,年前更是在酒楼同男子喝得烂醉,躺在一处,被整个京师之人看了热闹。
他堂堂忠勇亲王怎会要一个如此跋扈又声名狼藉的女人为妻,反倒是叶丞相的次女温柔可人,又善良美丽,多少次在他面前,泪眼盈盈地替姊姊求情解释,哪怕受了姊姊喝骂也不曾抱怨。
他一时怜惜之意大起,皇兄为了巩固朝政,又不能放弃同相府联姻,他於是顺势换了叶莲进府。哪里想到,他酒醉不曾分清,又被算计了一道。
若是传扬出去,他的脸面怕是都要丢到沙罗人那里去了!
左元昊越想越恼怒,手里的茶杯重重落在桌上,低声呵斥道:「丞相把人领回去吧,本王不想再见到她!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别怪本王翻脸无情。」
叶丞相多年位高权重,何时这般低声下气过,但他与结发妻子情深,得了叶兰一女之後发妻病故,他自此把女儿当成心尖子,若不是後宅无人主事,他甚至都不愿续娶。原本见陈氏待女儿比自己亲生的还娇宠,他还庆幸欣慰不已,哪里想到女儿渐渐长大,却是越来越跋扈,越来越没个贤淑模样,最後生生把名声毁了。
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终究还是不能放任女儿不理睬,否则百年之後,他在黄泉见了发妻要如何交代?
这般想着,叶丞相也红了眼眶,哑着嗓子恳求道:「王爷,兰儿自幼丧母,陈氏虽说待她极好,但终究不是亲娘。她性情直爽,却不恶毒,又是真心爱慕王爷,自从订亲之後,她整日跟着师傅学武,其实就是想要配得上王爷,没想到……造化弄人啊!」
「哼!」左元昊岂会轻易消气,冷笑道:「难道她在酒楼同男子喝得大醉,睡在一处也是为了配得上我?」
叶丞相语塞,情急之下道:「王爷,那事有些误会,兰儿不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况且昨晚你们已是圆房,兰儿是否清白,王爷最是清楚。」
左元昊被抓了痛脚,凤眼里恼色更重,「怎麽,丞相这是赖上本王了?」
「老夫不敢。」叶丞相深知这位忠勇亲王的脾气,赶紧见好就收,继续打起悲情牌。「王爷,千错万错都是老夫的错,老夫再也无颜见人了,明日就同陛下辞官,还望王爷看在兰儿待您一片痴心的情分上,不要怨恨於她。老夫会带着她走得远远的,终生不再踏入都城一步。」
说着,他起身冲着皇宫方向跪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陛下啊,老臣对不起您啊,不能再为您分忧解劳了……」
左元昊眼见年纪一大把的老臣哭得如此模样,心里自然不会好过,他狠狠揉了揉突突狂跳的太阳穴,冷声道:「叶丞相放心,皇兄不会准你告老的。你直说吧,到底要如何?」
叶丞相闻言,立时起身,抹了一把眼泪,深深行了一礼。
「谢王爷宽宏大量!老夫深知小女此事做得莽撞,但小女一片痴心,老夫就是带她回家,怕是今後也要再生事端,不如王爷在王府里赏处小院,再给个名分,让兰儿和莲儿一同伺候您起居,如何?就算有闲言传出去,姊妹共事一夫也不算离奇,说不定还会成就一段佳话。」
左元昊绝美的脸孔几乎皱成了包子,他实在想骂丞相脸皮厚,但还没等开口,不远处却是有人轻轻喊道:「王爷!」
原来,陈氏陪着叶莲正从水榭之外走进来。叶莲显见是哭了许久,一双大眼红肿得厉害,发髻也乱了那麽几丝,看上去娇弱又憔悴。
左元昊赶紧起身扶了她,就是叶丞相也愧疚又心疼的埋怨道:「你身体不好就多躺会儿,怎麽跑来这里?」
叶莲勉强一笑,应道:「女儿猜爹爹在同王爷替姊姊求情,就想着过来听听。」
叶丞相脸上愧色更浓,叹气道:「难为莲儿如此懂事,让你受委屈了,若是你姊姊有你一半,爹爹也不必愁白头发了。」
叶莲扯了帕子抹了抹眼角,眼泪再次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她轻轻依在左元昊的肩膀上,低声恳求着,「王爷,爹爹一把年纪,还要如此操劳,若是王爷疼莲儿,就应了爹爹所求,可好?」
陈氏也开口帮腔道:「王爷,都是妾身教养无方,才让兰儿犯下这样大错,还请王爷暂息雷霆之怒,给兰儿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叶丞相眼见妻女如此,心里又喜又愧,连声说道:「不是你们的错,要怪就怪我,怪兰儿!」
「爹爹,不怪姊姊,原本就是女儿抢了姊姊的婚事……」叶莲挣扎着跪倒在父母跟前,一家人哭成一团。
太后去得早,左元昊自小在皇兄身边长大,虽然兄弟情深,但偶尔也会羡慕这样的父母疼惜,这会儿见得此情此景,也有些动摇了。
王府院落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倒也不是养不起一个闲人,不如就应了丞相一家所求。
「洪公公,拾掇个院落出来,以後叶家大小姐就是王府的侍妾,一切琐事都听王妃安排。」
「是,王爷。」方才不知躲在何处的洪公公适时出现,躬身听命。
叶丞相闻言,心里酸涩。女儿终於如愿进了王府,可是堂堂丞相府嫡女居然做了侍妾,终究是个说不得的伤处。
但他依旧起身行礼道谢,末了安慰自己,来日方长,也许过几年王爷发现女儿的真性情,待她更好也说不定呢,一切,还是慢慢来吧……
事情有了结果,丞相夫妻也无心留下用饭,很快就告辞回去了。
叶丞相原本还想去看看受伤的大女儿,但小女儿今日懂事乖巧,就是以後大女儿也要依仗她多加照顾,於情於理都不能太过厚此薄彼。
更重要的是,大女儿也要受点教训才好,毕竟以後她不再是相府大小姐了,而是比奴婢地位高不了多少的侍妾……
左元昊陪着叶莲吃了午饭,怎麽想昨晚之事都觉气闷,他本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受封亲王之後掌管百万精兵,更是令出如山,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平日极喜的美景,这会儿看在眼里也是无趣至极,於是就起了出去走走的心思。
皇帝虽说待弟弟从来都同亲子一般,但帝王终究是帝王,把一切变故掌握在手里,几乎就是本能,且王府又在皇宫隔壁,发生之事自然很快就传到他的耳朵里,所以,当弟弟跑来说要巡查边关,他顺口就应了下来,本来还要派一千精兵护卫,左元昊却是厌烦出入皆有人跟前跟後,执意带上十个护卫,白龙鱼服,顺带替皇兄体察一下各地官员声望如何。
皇帝自觉好笑又担心,但到底还是应了下来。
叶莲听说王爷要带她出门游玩,脸上不自觉就带了喜色。
昨晚洞房夜被抢了去,正好趁着这次出门,好好同王爷亲近一番,就算他是百链钢要变成绕指柔。
不过,她也不打算这段日子让叶兰好过。
这般想着,她就吩咐贴身丫鬟准备行李,末了又把洪公公唤了进来,柔柔笑道:「洪总管,我同王爷要出门远行一段时日,王府里的大小事务就要劳烦你了。」
洪公公赶紧行礼应道:「娘娘折煞老奴了,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叶莲轻轻点头,眉眼间带了一丝愁绪,又道:「洪总管许是听王爷吩咐了吧,以後我家长姊就是咱们王府的侍妾了。我和王爷不在王府,还请总管多多照料。长姊出身娇贵,衣食住行都极讲究,如今虽然身分骤降,但也不好亏待她。
「洪总管记得要找最好的工匠把院子重新修葺,摆设也要选上好的,等我和王爷归来验看之後再请长姊搬进去吧。」
洪公公眼里异色一闪,但迅速掩盖了过去,越发恭敬地应道:「娘娘放心,老奴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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