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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莫颜《良人找上门.上下》(四大女捕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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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喵喵
时间:
2015-11-2 12:06
标题:
莫颜《良人找上门.上下》(四大女捕之四)
书名:《良人找上门.上》(四大女捕之四)
作者:莫颜
系列:橘子说1208
出版社:狗屋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5年12月1日
【内容简介】
干捕快这一行难免与人结仇,所以上官雁从不给人机会寻仇。
「姑娘有点面熟?」冷俊公子盯着她。
「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公子认错人了。」她含羞回应。
两人再度相遇,冷俊公子盯着她。「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做起生意来了?
「家境艰难,上有父老下有雏儿,身不由己。」她楚楚可怜回应。
两人三度相遇,冷俊公子盯着她。「瞧姑娘一身行头价值不菲,看不出家境艰难。
「别看我表面光鲜亮丽,其实在家不得宠呀。」她委屈含泪。
刑案升堂,直到望见高坐上头的钦差大人,她才明白何谓官大一级压死人。
「上官捕快,妳还有何话说?」冷俊公子四度盯着她。
她瞠目结舌,心下叫糟,这厮果然是上门来寻仇的!
书名:《良人找上门.下》(四大女捕之四)
作者:莫颜
系列:橘子说1209
出版社:狗屋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5年12月1日
【内容简介】
御花园里,正值盛年的皇帝与年轻有为的臣子,正在对弈。
「狄爱卿。」
「臣在。」
「为朕查案办差,得罪权臣,爱卿辛苦了,想要什么赏赐?」
狄璟淡然回复。「为皇上分忧解劳,是臣该做的,臣不苦。」
皇上听若未闻,继续问:「想升官?还是发财?」
「官位和财富对臣而言,有如浮云。」
皇上叹息了。「朕知道你的为人,别矫情了,直说吧。」
狄璟也不啰嗦。「既如此,便请皇上为臣赐婚吧。」
皇上面露为难。「狄爱卿这是逼朕做坏人,帮你抢媳妇哪。」
狄璟淡定落下一子。「若皇上愿开金口,臣会收拾残局的。」
「那个上官丫头可不好对付哪。」
「总要有人收拾她,臣愿担这个责。」
皇上矫情的笑了。「朕准你所求。」
「谢皇上。」一场棋局,狄璟成功算计了某人。
第一章
宝来当铺的柜台上,一名年轻儿郎正在擦拭东西,这位儿郎名叫崔郎,是当铺的夥计,生得俊逸秀气,看似斯文,其实身手不凡。
当铺门帘突然被掀开,两名汉子走了进来,一高一矮,高的壮得像头牛,矮的则是瘦得猥琐,这两人生得獐头鼠目,脸上不用写着「歹人」两字,就能猜出来历不光彩。
崔郎抬起头,露出了迎客用的灿烂笑容,这笑容正是宝来当铺的招牌,管你是牛头马面还是黑白无常,只要进到宝来当铺做交易就是贵客。
「客官想典当还是看货?」
来到当铺的人不外乎有两种,一种是急着要用钱来典当东西,另一种是来挖宝的,想用低於市售的价格来购买别人的典当物。
「典当。」瘦汉子说话时,身旁的高壮汉子便将一个长形木盒搁到案桌上。
崔郎伸手将木盒的锁扣打开,开启盒盖,里头放置的竟是一根上好的青玉笛。
这笛身清澈透亮、色泽温润、作工精细,一看便知是出自行家师傅之手。
当崔郎在打量这支玉笛时,瘦汉子道:「小子,仔细看清楚点,这可是上等货。」
崔郎笑道:「您等着,我请咱们掌柜过来监赏。」说着便转身掀帘进了内屋。
不一会儿,内屋的帘子一掀,一位作员外打扮的掌柜走出来,身形比崔郎略矮,也没有崔郎生得俊,脸上留着两撇八字胡,相貌却也称得上儒雅。
「掌柜的,就是这两位爷想典当这支笛子,青玉的,请您监定。」
掌柜笑咪咪地走上前来,伸手拿起青玉笛仔细打量,那炯炯有神的眼突地一亮,啧啧赞道:「这是上等的青玉,无瑕色,笛子的作工又十分细致,乃是出自行家之手。」
瘦汉子听了十分满意。「掌柜的,算你有眼光。」
掌柜也笑了笑,问道:「不知阁下是打算活当还是死当?」
活当必须要押手印写借条,要算利息的,将来把银子还了,再凭借条把笛子赎回去;而死当则是直接把东西典当後换钱,不会赎回来,价格自是比活当高。
「死当。」瘦汉子毫不犹豫的回答。
掌柜的点点头,拿出算盘拨了个数给他瞧。
「这个价如何?」
一千二百两?两名汉子看到价码,一双眼都亮了,他们早知这支玉笛不便宜,起码值一千五百两以上,但这支笛子不能明着卖,而他们又急需盘缠跑路,没时间去黑市脱手,因此找当铺典当是最快的方法。
「太便宜了,再加点儿,大爷我若是去其他地方卖,可不止这个价。」高壮汉子忍不住讨价。
掌柜的沈吟了一会儿,摸了摸脸上的八字胡,似在思考,接着又在算盘上拨了一个数。
「再加一百两吧,再多我也无能为力。」
两名汉子当下可喜了,多一百两可不少,这掌柜的大方,他们也得识相点。
「好,成交!」
掌柜笑道:「麻烦两位爷去一旁的客间喝茶坐会儿,我去取银票过来。」
两人点头,这大热天的,的确很热,他们随着崔郎往那客间里去,等着清点银票。
待那崔郎一走,高壮汉子立即低声对瘦汉子说道:「这宝来当铺果然爽快,咱们打听了半天,就听说这间当铺容易典当,从来不问货品的来源,给银子也比其他当铺的价格高。」
瘦汉子点点头,随即有些可惜地说:「若非怕东窗事发,又怕脱不了手,不然这笛子起码可以卖到一千五百两以上。」
这玉笛是他们从南边的城镇偷盗而来,只因这事上了官缉榜,风声太紧,没人敢收,他们便往北逃,一路上盘缠耗尽,急着要用钱,听说这宝来当铺从来不问货物来源,只要掌柜的看上眼就收货,而且给的价格比别家当铺高,他们便往这儿来了,总算不虚此行。
这时,一名小厮送来了茶水和点心请他们慢用,待小厮离开後,高壮汉子正要拿起茶杯,瘦汉子阻止了他。
「慢!」
「怎麽了?」
「先验验有没有毒。」
「不会吧,这当铺的名声挺好的。」
「小心点总没错,免得被黑吃黑。」
瘦汉子先用银针试毒,又里里外外的检查了盘子和杯口,最後发现一旁有只小黄狗正张嘴吐着舌头,一脸期待的摇着尾巴,盼着他们能分一口给牠吃。
瘦汉子用银针验毒还不放心,剥了一小块糕点分给狗吃,然後又倒了水给牠喝。
小黄狗把糕饼吃个精光,水也喝个精光,再度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他们,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等了一会儿,见小黄狗没事,两名汉子总算放心了,遂把剩下的糕饼吃光,也把茶水喝得一滴不剩,没多久掌柜就来了,身旁还跟着崔郎。
「这儿总共是一千三百两,请两位爷清点。」
两名汉子看到银票,心都花了,上头是康定钱庄的票号,瘦汉子点清後,分了一半交给高壮汉子收好,拱手道:「行了,咱们告辞。」
「别急,再等等。」
两名汉子纳闷地看着掌柜。「等什麽?」
「等会儿我派人送两位一程。」
瘦子正要开口回答「不用了,送什麽送」,谁知还来不及说话,两人突然腿一软,瘫倒在地,不由得大惊。
「你、你在茶点里下了毒?」
「是啊。」掌柜的笑了笑。
「怎麽可能?我验过没毒,你的狗吃了也没事。」
「因为这毒只下了一半,吃了是没事,」掌柜轻松的从他们身上掏出银票,继续说道。「不过若是再碰了另一半的毒,便能发生效用。」
瘦汉子原本不解,随即恍悟。「你在银票里下毒?」
掌柜点点头。「客官反应不错。」
「你——」瘦汉子气结,但随即双目一闭,昏了过去,一旁的高壮男子也是。
见他们都昏了,掌柜的便命令崔郎。「将他们捆了,送去密室拷问,肯定犯案不少。」
崔郎恭手领命。「是。」见掌柜的还拿着那支玉笛,问道:「这玉笛……」
「留着。」
崔郎颇不以为然。「小姐,这玉笛应是赃物,把人送去衙门却不交赃物可不好。」
崔郎口中的小姐正是这位当铺掌柜——这位掌柜不是男人,而是上官雁扮的,那似模似样的举止,若不是自己人还真看不出来。
上官雁摸了摸嘴上的假胡子,精打细算地说道:「这两人一看就是惯犯,偷盗不止一次,这玉笛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之物,说不定会悬赏失物呢,现在缴出去不就便宜了衙门?还有,找出他们的贼窝,挖出其他赃物,用其中一项罪名交给衙门,另外,上缴之前先对帐,看看有没有哪家有私人悬赏的,记得去领。」
她说的对帐是指历年来各大户人家丢了宝物,对外公布的悬赏金,跟官府的悬赏是不同的,上官雁不只是个生意人,还是个暗捕,她将各家悬赏金列名造册,制成一本帐目。
其实她开设这间宝来当铺是有用意的,照她的想法,这当铺还有抓贼的功用,平常是当铺营生,却也是一些贼人将赃物脱手的管道,一旦收到可疑赃物,便是上官雁这个暗捕收网捕鱼的时刻。
崔郎摇摇头,知道小姐决定的事很难改变。「属下遵命。」
接着,他一手提一个,将两名汉子拖往後头,用水将他们泼醒,没多久就拷问出来了,再将内容向上官雁禀报。
把人交给官府後,赏金入帐,上官雁就在帐目上画下一笔。
她喜欢做生意,当暗捕也是门生意,而她大概是大兴皇朝做得最轻松的暗捕,开了间当铺,有猎物入网就抓,没猎物就做当铺生意,不过宝来当铺也只是她众多店铺之一而已。
她换下掌柜服,撕下假胡子,换上布衣裙,恢复女装,从当铺後门出去,来到大街上,隔了几条胡同,走进一条热闹的市集街。
这条大街两旁聚集了绸庄、布庄、茶庄、书肆和玉铺等等,是京城里最贵的铺位,而上官雁的脂粉铺就在这里。
不同於来当铺典当的人都需要面子,所以开在低调人少的街巷,这脂粉铺是姑娘家的最爱,必须开在人潮聚集之处。
上官雁来到馨兰脂粉铺门口,看到自家脂粉铺门庭若市,不觉唇角轻扬。自家铺子生意兴隆,哪有不高兴的?她每天最爱做的事不是看帐本,便是巡视各地店铺。
「喂!闪开!」
突然传来的暴喝让她转头,就见一辆马车正朝这儿奔驰而来,路上百姓纷纷惊恐闪避,而闪避不及的小贩摊子只有被撞翻的分。
她拧眉,大兴皇朝有令,除非有军务急令,否则不可骑马在大街上疾驰冲撞百姓,但偶有纨子弟不守规矩,蛮横嚣张地过市。
路上百姓纷纷闪躲,她却站在原地不惊不怵,直到马儿逼近时,她才打算闪避,这时有人突然拉住她的手臂往路边扯去。
因为实在太突然了,害得她脚步踉跄,差点跌倒,为了平衡身子,她也下意识抓住对方手臂。
「姑娘还好吗?」一道男子声音传来,清清冷冷的。
她心中没好气,她哪里不好了?她本来就打算要躲的,是哪个鸡婆多事的突然拉她,反倒害她站不稳。
稳住身子後,她抬眼看向拉住她的人,不禁一愣。
眼前的公子相貌冷俊、神情肃穆,飞扬的眉、锐利的眼,虽然散发着书生的气息,却有一股不怒而威的魄力。
可让她怔愣的不是他这姣好堂堂的相貌,而是她认得这张脸,只一眼她便低下头。
「我没事,多谢公子相救。」说完就要转身走人。
「姑娘且慢。」
她脚步不停,假装没听见。
「姑娘,你的钱袋掉了。」
她脚步停住,下意识往腰间摸去,但随即心想不对,她根本没带钱袋啊……哎呀,糟!
只因为这一时的迟疑,便被对方给追上了。
「这位姑娘。」声音在她身後清楚地响起,若再装作没听到就太假了。
她回身,一脸茫然地问:「公子叫我?」
「姑娘有点面熟,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冷俊公子盯着她,目光犀利了几分。
「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公子认错人了。」她含羞回应。
「是吗?」冷俊公子依然盯着她,那目光太过炯亮,异常专注。
「公子别这样盯着人家瞧,请自重。」她一副「你想干麽」的样子,还抓紧了自己的衣襟。
狄璟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这样盯着一位姑娘的确不妥。
「是在下认错人了,失礼。」他收回目光,心中感到失望,只不过是看见一个相似的背影,便以为是她,又见到那马车朝她的方向奔来,一时心急,想也不想的就赶过来将她拉到一旁。
当看清楚她的相貌後,又让他一怔,不是她,但却令他有似曾相识之感,在瞧见对方怯怕的模样後,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消失了。
他转身要走,这回却被她喊住。
「公子且慢。」
他停住,回头看她。
「我的钱袋。」她伸出手向他要。
他面色一僵,再度直直盯着她,说钱袋掉了是假,她居然真的向他要?是故意的吧?望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似乎不像是装的,两人就这麽僵持了一会儿,最後他什麽话都没说,便将身上的钱袋解下,放入她手中,头也不回的走人。
上官雁傻了,他还真的给她一个钱袋啊?她也只是一时顽皮,心想他既然说她掉了钱袋,她就跟他要,看他如何生得出来?主要是好奇他的反应,却没想到他还真给!
掂掂这手中的重量,怪怪,银锭子还不少呢。
她看过小气的,也见过大方的,却没见过像这样为了坐实自己的谎言,硬要把自己钱袋子送人的。
「呵……」她轻笑了下,目送那人消失在人群中。
她认得他,狄璟,真没想到会再见到他,幸好他没认出自己。
干捕快这一行有风险,难免与人结仇,所以上官雁从不给人机会寻仇。
突然见到他,再度勾起她的回忆,已经事隔两年了,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她脸上有麻子,与现在的相貌出入极大,况且当时她用的是假身分和假名字,他顶多觉得眼熟,但不可能认出她。
至於她是怎麽和他认识的?当然不是一个愉快的经验,她没必要再和这人有任何瓜葛,今日这一遇,对她来说不过就是碰巧遇见罢了。
她绕过自家的馨兰脂粉铺,从旁边一道小门走进去,里头的夥计见到她,立刻将她迎进来。
「喜郎呢?」
「掌柜等着,我这就去通知喜郎。」
喜郎是她的大夥计,负责帮她管理胭脂铺,没多久,喜郎来了,与崔郎的俊貌不同,喜郎生得更加秀气,是典型南方男人的俊美,有一双桃花眼,笑的时候有个酒窝,十分讨姑娘家的喜爱。
「属下参见小姐。」
「可有新货到?」
「有。」
喜郎立即命人将新货呈上,虽说这胭脂铺卖的是胭脂水粉,但私底下这铺子专替上官雁递送消息。
这新货是今早送来的,上官雁将一个雕刻精细的粉盒下头的暗格打开,露出底层,里头藏了一封信。
上官雁看完信後,挑了下眉。「田大人心疾复发,死了?」
喜郎从上官雁手中接过信,迅速看完,说道:「知县大人平日并无心疾,怎麽突然就猝死了?」
他们口中的田大人是锦合县的县令,锦合县位在京城东南方,虽然县令官职不高,却是地方之首,所谓天高皇帝远,县令这个小官有在地方作威作福的本钱,许多人送银子贿赂抢破头,就是想捞个知县做做。
上官雁之所以盯上这位田大人,是本着多年的捕快直觉,这位田大人本是个下级军官,年过四十,家有娇妻美眷数人,一看就知是个会贪的,上官雁盯上他,不过就是等着抓证据罢了。
「去问问锦合县的乞丐,田大人死後,有没有谁消失或是出远门的?」
「是。」
上官雁又拆开另一个粉盒,打开信件看了下,目光大亮。
「有朝廷钦犯逃了?悬赏一万两呢,莫说各省城的明捕、暗捕,恐怕连江湖人看到这麽高的赏金,都会想分一杯羹了。」
「小姐想抓?」
上官雁摇摇头。「这麽大的案子,哪轮得到咱们,还有四大名捕呢,这案子太醒目,咱们盯不醒目的,不跟别人争。」
「是。」喜郎笑着应了,他是上官雁的得力手下,负责打理胭脂铺,上自宫妃贵女,下至各家千金姑娘,无不是他们的客户。
喜郎讨姑娘喜欢,又常做她们的解语郎,听听姑娘的心事,听着听着,总能探听到一些不为外人知的後宅秘事,他再将有用的消息整理出来,报予小姐知道。
上官雁又看了其他消息後,吩咐喜郎。「帮我把这些胭脂新货送去给三位师姊妹。」送新货的同时,也是送消息过去。
「是。」喜郎微笑,依令而去。
上官雁离开胭脂铺时,已经换下了女装,穿上水蓝色的长袍,拿着摺扇,摇身一变,成了一名俊美的公子。
她的身量本就比一般女子略高,比例匀称,一旦扮起男人,那动作习性也跟着改变,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走在大街上,不少姑娘家偷偷看她,她则朝她们回眸一笑,立即惹得那些姑娘们羞涩脸红。
她潇洒地打开摺扇轻摇,沿路也不知扰乱了多少芳心,来到下一条大街,望着福门客栈。
住客栈吗?当然不,她只是来她经营的这家客栈巡视罢了。
她一走近,就瞧见自家客栈门口挤满许多百姓。
出事了?
上官雁拧眉,加快脚步来到人群後方,随意问了一位中年妇人。
「这位大婶,发生什麽事了?」
「有人吵架。」
只是吵架?不是打架?那百姓们在兴奋什麽?
「吵架这麽好看?」
妇人道:「吵架不好看,但是两位俊公子吵架就很好看了。」
上官雁挑了挑眉,点点头。「大婶说得有理。」
大婶跟她说话时,一双眼还在盯着前方,不经意转头瞄向她,这一瞄,双目瞬间放光。
「哟,这位小哥生得可真俊俏。」
上官雁被大婶盯着调笑,也不以为意,还送上笑容。
「敢问大婶,屋里那两位公子可有比小生英俊?」不是上官雁自夸,她觉得自己扮男人十分好看,虽称不上第一美男子,却也是超出一般水准之上的。
大婶呵呵笑,还真的不客气地往她身上打量,很中肯的评论。
「小哥很俊,不过里头那两位却是更加风采照人。」
上官雁不依了,居然比她好看?她倒要看看这两人长什麽样子,说着便要往前挤。
「对不起,让让、让让。」
上官雁从人群里挤进去,好不容易挤到前头,总算看到屋里有两路人马正在对峙着,五人对峙两人,她先往五人的一方看去,就见四名侍卫护着一名公子,这公子阴沈的俊容上尽是酡红,一看便知喝多了酒。
见到此人,上官雁笑了,和当朝俊美的九皇子相比,自己当然是比不过呀,接着她再看看另外一头的两人,倏地怔住。
怎麽又是他?
此刻狄璟正坐在一张桌前,一手执起茶杯,态度从容不迫地饮着,而挡在他前头持剑对峙的男子,她也认得,这人是狄璟的护卫,不过这人总是在暗处保护,甚少出现,所以她到现在还不知此人怎麽称呼。
此时负责劝解的桃郎发现了她,立刻朝她走来。
「公子,您可来了。」桃郎见自家小姐扮了男装,便也改口称她为公子。
「九公子又来借酒浇愁了?」九公子就是九皇子,她说得一脸兴味,好像这家客栈不是她的,而熟知她脾性的桃郎,却是叹了口气。
「他砸坏了不少东西。」
「没关系,正好咱们店里也该换换桌椅了,把钱算一算,多加一点,让他赔。」
桃郎再度叹了口气,也只有他家小姐东西被砸了还这麽高兴,拜九皇子所赐,他们这家客栈换桌椅的速度比别家快,这九皇子想喝酒不去酒楼喝,偏偏喜欢在他们这间客栈喝。
上官雁咧开了笑,她最喜欢喝醉酒的九皇子了,这家伙一喝醉就是她换新桌椅的时候,而且还会讲醉话,凡是朝廷里不为人道的皇家秘辛,都会从他嘴里吐出来,例如皇上宠幸了谁、哪位宫妃又和谁斗了起来、哪位皇子或公主如何如何,全是第一手消息哪。
见到自家小姐这副「找乐子」的表情,桃郎摇摇头。「九皇子这次发酒疯可严重了,硬是不肯放过对方。」
桃郎将大致情形说给上官雁听,原来九皇子想把这间客栈全包下,一个人喝闷酒,便把所有住房的客官都赶跑,唯有一位公子不肯走,这人便是狄璟,因此惹恼了九皇子,谁知这位狄公子虽然只带着一名护卫,可这名护卫的功夫却十分了得,九皇子带来的四名护卫都打不过人家,因此两方才会到现在还在对峙着。
这狄璟也颇有意思,居然还有心情坐着喝茶,一副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气场,不过上官雁对他最不满意的是——他也很俊,还比她好看。
「行了,我来处理。」
在这客栈里,也只有她上官雁可以收拾得了九皇子而不必担心得罪皇家,毕竟九皇子跟她可是拜把兄弟。
「九公子好雅兴,怎麽有空到我这里来喝酒呀?」上官雁含笑,来到九皇子面前。
原本脸色阴鸷的九皇子一见到她,身上的煞气一下子便消去大半,虽然还是臭着脸,但任何人都知道,放眼全天下,能让他放在眼中的只有上官雁这个朋友。
见掌柜来了,客栈夥计们都松了口气,连那四名皇家侍卫的紧绷神情都放松了不少。
「上官掌柜。」四名侍卫客气地向她拱手。
论身分,这商贾的身分极低,遇到皇家侍卫也要喊声大人,但是这位上官掌柜在他们主子心中的分量可不小,所以侍卫们见到上官雁就像见到恩人一样,客客气气。
上官雁和九皇子招呼一声後,便侧头朝狄璟看去,正好与狄璟的目光相撞,当发现他的盯视太过犀利灼锐时,不由得心头咯一声。
他不会认出她来了吧?
不过上官雁立刻推翻这个猜测,她现在可是男装打扮,和女装相差甚远,就算相像,别人顶多也只会怀疑是遇见兄妹了,或许狄璟也是这麽认为,才会一直盯着她看。
谁知她才刚这麽安慰自己,狄璟却突然站起身往她这儿走来,上下打量她,最後目光停在她脸上。
这目光太赤裸裸了点,还甚为犀利。
「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麽做起生意来了?」他沈声道。
上官雁呆了。不会吧?他还真的认出她来了?!
第二章
上官雁心知不妙,立即转头吩咐桃郎。「清场!」
桃郎得她命令,手脚也快,转向大众,言笑晏晏地拱手。
「各位,本客栈今日为了回馈各位邻里,有好茶相赠,想要的请移驾到隔壁。」
客栈向来敦亲睦邻,不会做那驱赶人的事,而是用更大的诱惑把人哄走,既不得罪人,也得了好名声,生意总是昌隆不衰。
众百姓一听,看热闹哪里比得上有便宜好拿,立刻跟着桃郎往客栈另一头去。
趁着这闹哄哄的时刻,上官雁忙上前对狄璟道:「还请公子代为保密,别让人知道在下扮过女装。」
狄璟一怔。「扮女装?」
「是啊,一个大男人扮女装挺丢脸的,在下不想让人晓得我有此癖好,还请公子帮忙保密,拜托拜托。」她一脸惭愧,双手合十向他请求。
狄璟呆住,男扮女装?他不敢置信的紧紧盯住这张脸。
「你是男人?」
「公子有所不知,在下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家境艰难,上有父老,下有雏儿,身不由己呀。」
她一边装可怜,用眼神向他哀求,眼角一边朝九皇子看去,她可不想自己女扮男装的身分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是男人时,这九皇子就爱黏着她了,若知道她是女的那还得了,她可不想当皇子的妾妃。
幸好适才屋内乱糟糟的,加上狄璟说话的声音不大,那九皇子又喝醉酒,应该没听到狄璟刚才叫她姑娘,不过就算被听到了,她也有办法把话给圆回来。
屋内被清场,夥计们把大门一关,隔绝了外头的视线,现在屋里只剩她、九皇子和狄璟一行人。
看热闹的人一走,她立刻改口说:「为了不扰公子的清幽,在下把您的房间换到後院可好?有花园、有凉亭,房间更大,还请公子答应我这不情之请。」
做买卖这一行利字当头,容易惹祸上身,所以上官雁一向圆滑,男人之间的意气之争牵扯到面子问题,这时候赶谁走都不好,不如给出更好的利诱,一来不得罪人,二来还保全了双方的面子,她打算先将狄璟请到客栈後头独立的院子去,再回过头来解决九皇子。
明明是女扮男装,她就偏要说成是男扮女装,除非验身,否则就不信唬不了狄璟,况且女人扮男人还不会让人觉得怎麽样,但是男人穿女装就显得丢人了,加上她刻意接近他,彷佛他不答应的话,她这个「男人」就要黏上去了。
果然,见她这麽说之後,他的神色也变了。
「行了,换吧。」
狄璟侧过身拉开些许距离,将脸转开,心下却是再度失望,没想到对方竟是个男人,如此一来,就更不可能是她了。
他面色冷漠,不再看她一眼。
上官雁脸上含笑,对他的冷淡丝毫不以为意,这正是她要的,她命一名夥计领狄璟两人到後院去,待他们走後,便转身向九皇子走去。
「一个人喝多闷啊,不如我陪你喝好了。」她坐下来,拿起酒壶朝九皇子的酒杯倒酒,用他的杯子来喝,可见两人之间十分相熟,连共用杯子都不介意,要知道九皇子可是有洁癖的,却独独对上官雁宽容,任她在自己面前不羁。
九皇子虽然怒气消了不少,但脸上还维持着怒容,既然杯子被上官雁拿去,他便转而要拿酒壶直接灌。
「不准喝,喝多了我心疼。」上官雁抢过酒壶放远一些,再命人去拿醒酒汤来。
四名侍卫总算放下心中大石,九皇子殿下连自己母妃娘娘的话都不听,脾气是出了名的火爆,不高兴还会杀人,谁都不看在眼里,唯独对上官公子另眼相看。
上官雁笑道:「下次想喝酒,一定要等我,不可以自己偷喝,这样不够义气。」
「我心情不好。」
「喔?跟我说说,为何心情不好?」
她温声软语,慢慢诱他开口,平日她会津津有味地专心听他说皇宫里的秘辛,但今日却因为狄璟的来到,让她不禁分出半分心神去思考这个男人。
这个狄璟来京城做什麽?刚才他看她的目光太过犀利,让她有不好的预感,他或许只是觉得她眼熟,不会认出她就是当年那个丫鬟麻儿。
他到京城来,不会是来找她寻仇的吧?
九皇子开始跟她说醉话,她表面上听着,心思却飘到自己和狄璟当初相遇的那段过往。
时间回到两年前,江南盐政贪腐已久,所谓时势造英雄,机会总是藏在危机里,盐政腐败、官商勾结,朝中势力暗流激涌,皇上早想整治,计划蛰伏已久,大兴皇朝分布全国各地的暗捕出动,而她也早已摩拳擦掌。
她,上官雁,盯上了长江以北最大的盐商——秦家。
秦家老爷和盐政大人的交情十分紧密,她相信两人之间肯定有暗中交易,秦老爷又是十分谨慎狡猾之人,一定会留下和盐政大人交易的名册或帐本之类的东西,万一将来出事时能当作筹码,只要她能找到一些贿赂清册,便能抓到盐政大人的小辫子。
她以奴婢的身分让自己被卖到秦家做卧底,因为她脸上有麻子,所以大家都叫她麻儿,被安排在柴房干活。
她脸上的麻子并非易容术,而是吞下了一种药,这药能让她脸上长出麻子,比易容更方便。
做粗活难不倒有武功内力的她,像她这样的长相和卑贱的身分,没人会注意到她,这给了她在秦家方便打探的机会。
每日的午憩时间是仆人们最闲散的时候,她便利用此时在秦家到处走动,避开护院,去搜寻她要的东西。
在秦家卧底了两个月,找遍所有书房、寝房、厅房,和各个大小客房及院子,这一日,她悄悄来到佛堂,只剩这间佛堂尚未搜过。
她仔仔细细找过每一处,除了搜查暗格和密室,连窗台和屋梁都不放过,甚至还将每一片屋瓦飞檐都翻找过,却徒劳无功。
正当她在搜查佛像时,忽闻门外有人声传来。
「狄兄,请。」
对方来得太突然,她避开不及,偏偏这里又无藏身的柜子,情急之下便钻进佛堂桌子底下,幸亏这供桌上还铺了一张桌巾,垂下的长度刚好遮住她的身子。
几乎是她一钻进供桌底下,外头的人便踏进了屋内。
「这次要多麻烦狄兄了,还请帮我向谭大人多说好话。」
「哪里,秦兄客气了,狄某定然会想办法安抚那位谭大人。」
「这件事若是让爹知道了,肯定会宰了我。唉,都怪我喝酒误事,居然冲撞了他,那位谭大人可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哪。」
「依我看,那谭大人也不是油盐不进之人,不如请一桌酒席向他赔罪。」
「请客当然没问题,咱们秦家最多的就是银子,就怕他不赏这个脸,故意和咱们秦家对着干。」
「秦兄勿恼,我既答应了,自会尽力促成此事。」
「多谢狄兄,小弟感激不尽,事成之後,必然厚谢。」
躲在供桌底下的上官雁百般无聊地听这两人说话,她认得其中一个声音是秦家的大公子秦继康,至於这位姓狄的男子,她便不知是何人了。
她正无聊时,突然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便见到一个东西滚进了供桌底下,正好就停在她脚边,仔细一看,竟是一个男人的扳指。
不好!她才这麽想着,下一刻桌巾就被突然掀起,一名男子蹲在她面前,与她打了照面。
上官雁呆住,对方也是,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惊。
她终於看清了这姓狄的男人的长相,眉目如画、眼神深邃、五官立体、温润儒雅,好一位俊朗迷人的男儿,只可惜对方被她吓得连嘴巴都忘了合上。
她朝对方作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从容不迫地把扳指捡起来放到他手上,然後顽皮的对他眨眨眼。
乖哪,别坏姊儿的事,要是敢出声,就打晕你。
狄璟万万没想到佛堂供桌底下会藏了个丫鬟,而且胆子挺大,被发现後,丝毫无慌张之色,反倒要他保密,那双眼儿还一眨一眨的,俏皮地逗他。
只一眼,狄璟就感觉到这丫头大胆又沈稳,被人发现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却依然临危不乱。
有意思。
他挑了下眉头,目光直直地盯住她打量。
「狄兄,找到了吗?」
秦继康奇怪他怎麽捡个东西这麽久,以为他找不到掉下去的扳指,正想过来帮忙,狄璟立即将桌巾盖下,站起身对秦大公子笑道:「找到了。」
狄璟将扳指戴回手指上,并拉着秦继康走到一边,刻意远离供桌。
「关於谭大人的事,我想到一个主意,咱们出去慢慢说。」说着,很自然的将他带离了佛堂。
随着两人的脚步声远去,上官雁才掀开桌巾一角,左看看右瞧瞧,再从供桌底下钻出来。
嘿,这个姓狄的家伙还颇上道的嘛,居然真的帮她了,没泄漏她的行迹,这人嘛,走狗屎运的时候挡都挡不住,这样也能过关。
她觉得好笑,离开佛堂之前再度四处张望,趁没人时悄悄走人,这佛堂找不到可疑之处,今日又是一无所获。
她往柴房走去,路上却有人叫住她。
「喂,站住!」
上官雁回过头,瞧见了另一个粗使丫鬟桂枝,那脸上正憋着气无处发呢,肯定是要找人出气,她转过身,笑笑地朝桂枝打招呼。
「桂枝姊。」
「你,过来!」
上官雁会过去才怪,打从自己进了这秦家,桂枝就喜欢欺负她,她眨了眨眼,装傻没上前。
「桂枝姊,嬷嬷有急事找我呢,我得立刻回去,等一下再来找你。」
「慢着!我叫你,你敢不过来?!」桂枝气呼呼的要去抓麻儿,她刚才被管事嬷嬷骂了一顿,正一肚子气无处发,见到麻儿,立刻决定要把她当出气筒。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我叫你,你还敢跑?」桂枝见她居然越走越快,怒火更盛了。
「麻儿不敢。」
「不敢的话还不过来,胆子肥了你!」说着伸手就要去捏她的耳朵。
先前还有个叫桔梗的丫鬟可以让她桂枝欺负,但自从桔梗犯了错,被主子发卖之後,她就没人可以支使了,幸亏来了一个麻儿,这麻儿生得丑,本来她桂枝是秦府里最丑的,现在有人垫底了,让她非常满意。
上官雁俐落一闪,桂枝的手扑了空。
「欸?你还敢躲,给我站好!」
桂枝想捏她耳朵,但不管她怎麽抓就是碰不到,这麻儿看起来笨笨的,动作却滑不溜丢的,气得她发狠了,索性从一边捞起竹条就要往麻儿身上抽。
「啊!桂枝姊饶命!」
上官雁抱头鼠窜,东躲西逃,还跌在地上翻滚,没多久就全身脏兮兮的,十分狼狈,其他经过的仆人看见了,都在哈哈大笑。
桂枝喜欢欺负这个新来的麻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大夥儿早就见怪不怪,还爱看热闹,因为桂枝老是追不上麻儿,加上麻儿每次都跑上跑下,滚来滚去,躲得惊险,还很精彩,久了大夥儿就养成了看笑话的习惯,没人上前帮忙,只会猜测这次桂枝到底能不能抓到麻儿。
在这秦家,旧奴仆欺压新奴仆是常有的事,只要不出人命,主子是不会管的。
当狄璟经过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他本不以为意,也不打算多管闲事,毕竟他是入府来作客的,秦家的仆人还轮不到他来管教,可是当他看到麻儿那丫鬟时,立刻认出她就是那个躲在佛堂供桌底下的丫头。
「丑女!给我站住,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呜呜呜——桂枝姊饶命呀——」
两人一前一後,你追我跑,我滚你跳,大夥儿边看边笑,没人注意到狄璟正朝这里走来。
狄璟观察了会儿,渐渐看出了门道,这丫头看似在求饶,又躲得跌跌撞撞的,可她骗得了那些仆人,却骗不了他的眼。
她一个低头、一个滚动,都刚好闪过打下来的竹条,虽然喊得很可怜,但他怎麽就觉得她是故意在耍对方呢?
狄璟微微眯了眼,这丫头确实有意思,而且不简单。
上官雁一下子滚东边,一下子又滚西边,故意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看似狼狈,其实她这是闲得无聊,桂枝想打她,那她就累死桂枝。
她抱着头,低着身子,绕来绕去,最後绕到一双蓝鞋前,她停住,不用抬头,看这双鞋也知对方是个有身分的,绝对不是仆人,果然,四周的笑声停住,连桂枝的叫骂声也停了。
「狄公子?」桂枝惊慌的声音传来。
哟?是在佛堂遇到的那位姓狄的家伙?
上官雁好奇地抬头,果然见到那张好看的脸,再瞄向四周,仆人纷纷对他见礼,女的全红了脸,就不知这男人在秦家是什麽身分?
「因何打她?」简短的问话,不愠不火的声调,明明是温和的,却自有一股威严。
狄璟的目光扫向所有人,包括打人的桂枝以及在一旁看笑话的仆人,众人在他的目光下,全都感到心虚无措。
桂枝的脸更是红得像涂了胭脂,嗫嚅道:「禀公子,这个麻儿偷懒,又不服管教,所以奴婢正在教训她。」
「喔?是吗?」狄璟目光看向其他人。
大夥儿连忙跟着附和,要是不这麽说,岂不泄漏出他们只想在一旁看热闹的心态,所以很自然的把所有过错全推给这个最没有威胁性的麻儿。
上官雁一点也不意外,打人的哪里会承认自己没有理,其他人的表态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只是好奇这男人究竟是谁?
狄璟没理会其他仆人,注意力只放在这个丫头身上,想到先前在佛堂,这丫头被他发现藏在供桌底下时那处之泰然的样子,身上也没有被打的痕迹,完全不像是个被长久欺负的丫鬟。
「怎麽回事?」又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是秦家大少爷秦继康,他一来就见到一名奴仆趴在地上,其他奴仆们则是一脸尴尬。
见到大少爷,大夥儿忙上前见礼,秦继康盯着狄璟面前那趴跪在地的麻儿,不由得皱了眉头。
「狄兄,是不是下人冲撞了你?若是,本少爷立刻罚她。」秦继康说这话时,表情是不高兴的,一副随时要惩罚麻儿的模样。
大少爷的话让桂枝偷偷弯起了恶意的笑,上官雁则始终低头不语。
狄璟温和笑道:「她没冲撞到我,正好,你不是说要安排个丫鬟服侍我吗?就挑她吧。」他手指着麻儿。
众奴仆惊愕了,上官雁也很意外,秦继康更是无比吃惊。
「你要挑她?不好不好,这丫鬟太丑了,恐怕污了狄兄的眼。」
是呀,秦家男人都好女色,她故意让自己的脸长麻子,就是避免秦家男人看上她,这个狄璟也太不挑了吧?
「无妨,我喜欢做事麻利的,就让她来伺候我吧。」
这个麻儿做事哪里麻利了?大夥儿惊诧之下,又妒又羡,只觉得麻儿这回是走了狗屎运,府里每个丫鬟都希望自己有幸被选去客院伺候这位贵客,就算要挑,也该是漂亮的一等丫鬟呀,怎麽可以选她?不公平呀不公平!
不过狄璟就是要这个麻儿,既然是客人自己挑的,秦继康也不好不应,只好把这最丑的丫鬟从柴房调去客院。
上官雁事後才知道,这狄璟三日前才进府作客,他是秦大公子在外头结识的朋友,两人一见如故,知道狄璟是外地来的,正在找入住的客栈,便立刻盛情邀他来秦府作客,将他安排在客院住下。
原本秦继康要挑面貌姣好的丫鬟去伺候狄璟的起居,却被狄璟婉拒了,只要了两名小厮来伺候。由於他为人气度不凡、温文有礼,秦家女眷从秦老夫人到秦家小姐们,个个都对他产生好感,还没出嫁的小姐们更是对这位公子起了小心思。
只可惜他已娶妻,总不能让女儿去做妾,只好作罢,不然秦老夫人还真恨不得把女儿嫁给他。而秦家闺女们也是深感遗憾,但秦家丫鬟们可没放弃,既然小姐们无望,那机会就落在她们身上。
她们本就是奴婢,没资格当正妻,但当妾却是愿意的,那念想一旦升起,便开始蠢蠢欲动,先挤入客院去服侍是最快的方法,谁知人家狄公子不要丫鬟伺候,害得大夥儿心急了,不能近水楼台如何得明月?
更没想到的是,後来狄公子会改变主意,而这唯一的机会居然让这秦家最丑的麻儿给得去了。
众人认定狄公子肯定是觉得麻儿可怜,才心软把她调去伺候,免得被人欺负,但上官雁却知道这狄璟可没有她想的那麽简单,今日才在佛堂供桌底下发现她,现在就突然把她要去,肯定有鬼。
因为必须打理狄公子的起居,当天她就带着简单的行李,从低等仆人通铺房搬进了客院的佣人房,当她收拾好去见狄璟时,屋里只有他们两人,狄璟果然直截了当地开口问了。
「你会武功?」虽是疑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上官雁呆呆地望着他,就算她想装傻,狄璟也不给她机会,直接点破。
「别装了,刚才那丫鬟要打你,却是半天连你的衣袖都碰不到,你看似躲得狼狈,时间却掐算得刚刚好,步步巧妙。」
他以为点破她就能教她全招了?才没那麽容易呢。
「奴婢生得太丑,奴婢的娘亲怕奴婢被欺负,所以就找了武师来教奴婢拳脚,学了一些闪躲的招数,这样被打时才躲得快。」她依然装傻。
狄璟上下打量她,撩袍而坐,也不跟她绕圈子。
「也罢,我不管你偷偷去佛堂做什麽,只要你安分待在这里,帮我挡着秦家的女眷,别让她们来烦我就行了。」
上官雁纳闷地指着自己。「公子,我只是一个奴婢。」
「是吗?我看你似乎挺聪明的,别让我失望。行了,下去吧,我要一个人静静,别让人打扰我,有事会唤你过来。」说完,狄璟便转身进了内室,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上官雁心想也罢,既然如此,她也乐得轻松,只要姓狄的不干扰她,在这客院干活的确比在柴房更带给她不少方便。
於是,她开始在狄璟这儿伺候,其实他也不需要她伺候什麽,因为他没让她像一些贴身丫鬟那样进屋伺候他更衣梳洗,反而要她做一些洒扫擦拭的杂事,而他第一天跟她说要帮他挡那些意图接近他的女眷的话,本来她也没放在心上,但是过了三天後,她终於明白狄璟不是随便说说的。
秦家小姐还真的时常藉故来找他,从大小姐到最小的小姐,没一个例外。
不只小姐们,丫鬟们亦是,藉故送东西的、在院外东张西望的、故意来找她说话的,全是冲着狄璟而来。
上官雁很快便弄懂了这些小姐们的心思,虽说不能当他的妻,但是如此谦谦君子,怎不教人好生嫉妒他的妻子?这男人不纳妾,只娶一妻,那个幸运的女人是前辈子修了什麽福分,今生能得此夫一心一意?
人性总是祝福的少、嫉妒的多,秦家小姐们心想就算不能嫁给狄公子,也要想办法撩得对方心猿意马,就不信这男人能撑多久。
上官雁一方面忙着挡人,一方面也在思考,狄璟嫌秦家女眷麻烦,却又没打算离开秦府,必然有他留下来的目的。
既然彼此都有目的,只要不互相干扰,各取所需也不错。
狄璟的确有他的目的,接近秦继康是第一步,顺利住进秦府、拉近关系是第二步,目的便是要打入盐政大人的圈子里秘密查探。
他说家中已有妻室是假,不过是避免秦家把闺女塞给他的藉口罢了,秦家是盐商,商家女的规矩没有大户人家那般守礼,三天两头往他这里跑,令他颇为困扰,他厌烦应付女人,总是尽量避免和她们接触。
而将麻儿这个丫鬟调到他的院子里不过是临时起意,因为她会武,又十分灵巧,为了预防秦家将其他丫鬟塞进他的院子,不如自己先挑一个可靠的,况且麻儿看他的眼神毫无任何羞怯迷恋,面对他时的态度也很坦然,他让她挡住那些女眷,不过也是能用就用,不抱希望,毕竟一个奴才如何挡得了主子?
但是过没多久,狄璟发现自己还真小瞧了她,自从她来到客院服侍後,再也没有秦家闺女藉故来接近他。
他颇为好奇麻儿是怎麽做到的,稍一打听,他禁不住笑了。
秦家大小姐扭了脚,出不了房门;二小姐泻肚子,躺在床上起不来;三小姐被蛇惊到;四小姐和五小姐忙着吵架,没空来;六小姐脸上长了痘子,不肯出房门。
总之,每位小姐都有不能来的原因,这样的巧合立刻让狄璟将目光再度落在这个叫麻儿的丫头身上。
他知道是她做的,否则不会那麽刚好,所有小姐不能来的原因看似各异,却又让人找不到把柄,想不到这丫鬟挺有一套。
「为何待在秦府?」在麻儿为他端热茶时,他开口问她。
「我是秦府的丫鬟,不待在秦府,要待在哪里?」她故作奇怪地反问。
狄璟盯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别装傻了,你知道我的意思,你既然有能力让秦府小姐们出不了门,可见很有办法,又为何甘愿在这里当一个地位卑贱的粗使丫鬟?」
「公子既然厌烦秦家闺女们的纠缠,又为何要住在秦府,出去住客栈不是能让耳根清净点?」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不回答他,却反过来用问题堵他,狄璟没有因为她的大胆而动怒,只是直直盯了她一会儿,见她目光依然不闪不躲、无畏无惧,露出冷笑。
「从今夜开始,你调到内院来。」
「啊?」上官雁愣住。
「以後你代替阿福,替我端水铺床,伺候我更衣梳洗。」
上官雁瞪大眼,这家伙有病啊!吃饱了撑着找她麻烦!
可惜他是贵客,她是奴婢,在他面前,她顶多耍耍嘴皮子,该做的还是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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