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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陌上寒《乞儿医娘》(卷二) [打印本页]

作者: admin    时间: 2016-1-2 14:12
标题: 陌上寒《乞儿医娘》(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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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5年11月25日

内容简介:

身为药都的谯郡竟传出药材缺货的消息,原来是大乾最大药商永和堂搞的鬼,
玩起垄断、哄抬,以大逼小的手法,城里的药铺子因此重新洗牌,
这让阿丑更坚定要强大自己的决心,找上神秘的「上善阁」打听各药商的背景,
靠着药田种出了质佳量多的好药材,再加上她在现代训练出的生意手段,
这次的交易让她赚得荷包满满,却也引来了村里人的眼红,尤其是周婶子,
累积已久的新仇旧恨,让周婶子恶意的在大庭广众下扯掉了她的面纱,
她被毁容的模样让村人们惊惧排斥,这也让她决定离开这里前往淮南城。
来到淮南,她重新建立人脉与钱脉,风光的开了「堇堂」,除了卖药也义诊,
更重要的是,她卖人家没有卖的保健产品,消暑凉茶、龟苓膏、秋梨膏……
除了区别出药铺的独特性,也因义诊博得好名声,自此在城里有了一席之地,
而靠着先前与刺史大人钱展业良好的医病关系,她逐渐认识了更多的贵人,
她并不想陷入政治的泥淖,但情势发展不是她所能控制,尤其见到「他」——
那个有着桃花眼的「三爪贵人」,昱王世子夏翌辰!
她每回遇到他都没好事,现在……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日子又要到头了吗?


  第二十三章 街头寻衅惹了祸

  谯郡城西。

  雨後初晴,一处僻静的院落里,翠竹幽绿,风还带着潮意,湿凉的青草气息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容清澜捧着放置炖盅的托盘,绕过曲折回廊,来到一处院门前。

  月形拱门是淡淡的浅灰色,上刻「若水」二字,雕工不算精细,却十分古朴雅致,看得出这是座有些年头的院子。

  「王爷说了,不见。」徐泰有些为难地伸手拦下她。

  闻言,容清澜的贝齿咬着唇,秀丽的黛眉微微拧起,道:「王爷还在生气?」

  徐泰转身对着院中池塘,道:「抢功一事,你不经王爷同意,私下行动也就罢了,王爷最多气几天便没事了,可你居然还派人毒杀。」他的语气里是满满的不赞成,却生生忍住了喝斥。

  再如何,他也不可能教训容清澜。容老夫人是太后的亲妹妹,就算容清澜再不对,她的身分也不是他一个太医院院判之子能够苛责的。

  容清澜低垂螓首,目露忧色道:「是我沉不住气,一切後果由我担当,可王爷这般不见人,便是连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澜儿了。」说到後面,她提高声调,带着内力传入若水院。

  话音刚落,一阵嗡嗡剑声响起,带起破空之声,势如破竹。

  容清澜抓着托盘的手微紧,向院中张望,只可惜见不到半个人影,也没有别的声音,只有如天音的剑声,时而徐如落花流水、时而疾如江流奔腾,突兀地戛然而止。

  徐泰本在聆听,突如其来的静谧使他愕然地同容清澜对望一眼。

  她和他反应相似,有些不解地再度探头张望,就听得男子的清雅声音飘来。

  「你可知错在何处?」男子的声音并不温然,也不严苛,於沉稳中带了一丝肃然。

  「手段低劣、沉不住气。」容清澜咬着牙,带了几分委屈,听得出骨子里的倔强。

  又是一片沉默。

  许久,院内男声再度响起道:「都不是。你只错了一样,不会审时度势。」

  这下子,不仅是容清澜,就连徐泰也意想不到,他一直以为,王爷怪容清澜是因为她沉不住气,且一错再错,可如今却说是不会审时度势?

  「赈灾一事,我们晚了一步就是晚了一步,大势已去,你再做什麽都是无用。联合墨玄是一条妙计,只是,欠了东风。」男子的声音夹杂着剑声而出,两相配合间,可谓奇异妙哉。

  徐泰和容清澜皆陷入沉思,若有所悟。

  「阿丑一事,你更是错得无以复加,她既亮出墨家通商铁券,表明身分,无论她之前做过什麽,你就不能再动她。这和剑术是相同的道理,什麽时候出招、什麽时候躲闪、出招用哪一招。你还欠修炼。」

  剑声和语声同时收尾,却气势不减。片刻的安静後,便是一声清脆的青竹爆裂声。

  容清澜深吸一口气,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还需修炼。」她说得很认真,并非敷衍。

  「那就把池塘前的回廊扫三遍。」肃然一语之後,再无声音。

  徐泰明白男子的用意。自一开始,男子便是这般,总能语出惊人地叫人完成一些奇怪的事,比如扫地,之前还有练字、沏茶诸如此类。初听时觉得荒唐,做完才会明白那些不起眼的小事所蕴含的道理。

  容清澜放下手中托盘,找到扫帚,开始扫地。

  虽是尚书府千金,但娇生惯养从不属於她。还记得,幼时同奶奶一起进宫,初见男子的时候,她只觉得他是那样好看,在雪地里迎着阳光,一身浅到不能再浅的蓝,晕出天空一般清雅的气韵,她着迷地跟着他,一直跟着,直到贵妃娘娘的宫殿门口。

  他转过身,温然浅笑,只说了一句话,「跟着我的人,必须很优秀。」

  从此,她义无反顾地走上这条路。

  微风吹起,雨打落花的痕迹留在长廊上。她低头细看,片片杏花陷於泥淖,抬眼望去,此时桃花正盛,泛起一片迷蒙的云霞。

  杏花开尽桃花飞。

  时移世易,审时度势。

  洪济大街上,佟宁信有些惧怕地拍拍心口,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好了,没事了,想点别的。」阿丑安慰道。

  「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後福,你看你还得了这麽多盐—— 呸呸,什麽死不死的,我这张嘴真晦气。」他拍打着自己的腮帮。

  「行了,来帮我看看这个怎麽样。」阿丑挥了挥手,另一手拿起一支簪子。

  佟宁信跟上她的脚步,看了半天直挠头,「我又不会看这些,就是瞧着好,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唉,拉着你逛街,除了当苦力,一点好处也没有。」她小声抱怨,接着又解释道:「我看,这支簪子挺适合赵三嫂的,下个月是她生辰。」

  「所以,你要把这个当生辰礼物送给赵三嫂?哎,你们女人家的东西,我什麽都不懂。」他摆摆手。

  她耸肩道:「那我自己看就好啦。」话音未落,突然有人将她手中的簪子抢过。

  「大娘,这簪子多少钱?」周灵巧抢过簪子,三角眼笑得灵动。

  阿丑瞥一眼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面纱下清澈的双眸染上不悦。

  居然这般没礼貌没教养。

  卖簪子的大娘伸出两指,「二十文钱。」

  周灵巧听到这价钱,似乎怔了一下。

  阿丑敏感地捕捉到她这个反应,佯作不曾看到她的模样,继续挑东西。

  「你怎麽不和我抢?」周灵巧见阿丑若无其事,甚觉无趣,便放下簪子,双手叉腰,斜眼看着她。

  「你不过是听了价格才决定放下的,不是吗?既如此,也没有什麽好抢的了。无论那是蓝田玉还是昆山石,抑或东海明珠,」阿丑的语气不屑,从摊子上抬头,淡淡睨着她,「你觉得宝贝的东西,我不一定喜欢。」她意有所指地含沙射影。

  「你!」周灵巧伸出食指对着她,手腕向下点了点,「好,你今日这般说,日後别後悔。」

  阿丑嗤笑道:「我有什麽好後悔的?」

  「哼,像你这种拜高踩低的东西,日後举文哥哥考了状元,你别悔青了肠子。」周灵巧嘲讽道。

  「我拜高踩低?你才是拜高踩低的东西吧。」阿丑走离了摊子。毕竟,让人听她们吵架还挡了人家做生意,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她接着道:「我问你,要是丁大哥连举人都考不上,你还会喜欢他吗?」

  周灵巧好看的眉角蹙起,咬牙说道:「你别诅咒举文哥哥,他才不会考不上。」

  佟宁信正纳闷着周灵巧是怎麽跑出来的,还一来就和阿丑杠上了,可是又不敢插嘴,只得在旁边安安静静站着。

  阿丑飘渺一笑,「你的期望是你的事,和我无关。」说着转身要走。

  孰料,周灵巧不肯善罢甘休,伸手拦住她,「你既然这麽看不上他,敢不敢到他面前发誓,说你对他没有任何想法,不会嫁给他?」

  佟宁信听了一惊—— 这、这样的话怎麽能说?就算真敢说出来,也太害臊了吧?

  「可笑,只有你才整天满脑子想嫁给他,我如何是我的事。别说是我,任何人到他面前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估计都会被当成是疯子,然後被架走。你又敢不敢到他面前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嫁给他?」阿丑着实觉得好笑,这个周灵巧,怎一个幼稚了得?

  就算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也不能保证可以相依相伴到最後。世事无常,谁也不清楚命运在下一个拐点会开怎样的玩笑。她相信真爱,却不相信上天会成全所有真爱。因为,人们总在现实面前退缩。

  不过,要周灵巧明白这样的道理,难。

  周灵巧顿时语塞,她的确不敢在举文哥哥面前这样发誓,太难为情了。

  「那你对天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他。」她换了个法子。

  阿丑微微蹙眉,想出言教训她,却还是没有,看了她很久之後,一声长叹,「得了人却得不到心,亲事不过是一种协议,有什麽用?」说着便转身离开。

  周灵巧似懂非懂,什麽是得了人却得不到心?

  佟宁信见阿丑转身离去,连忙跟上,「那个周灵巧也真是的,听她说话就好吓人。」

  「你也这麽觉得?」阿丑偏头笑问。

  「是啊,就算要我选,我也绝对不娶她,丁大哥更不可能。太可怕了,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他说着就摸了摸手臂,似乎真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阿丑见状,大笑不止,「佟五哥,英雄所见略同呀。」

  不远处的马车前,薛家二少爷薛临梓摇着摺扇,目光朝着阿丑和周灵巧,许久未曾挪开,说道:「那个阿丑有徐家撑腰,罢了,一百两也不算是最坏的结果,不过,她身边那个丫头长得还不错,只是,本少爷什麽漂亮女人没见过,我稀罕的是她那性格。」他说着一挑眉,饶有兴味。

  一旁的小厮急忙附和道:「少爷有眼光。」

  「呵,宅子里那些女人也就那个样子,这丫头够泼辣,有意思。」薛临梓说着,回味地看了一眼,收起摺扇,走上马车。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缝渗进屋子,阿丑嗅了嗅空气中的潮意。

  昨夜一直下着雨,静夜中,雨打落花的声音轻巧淡愁,幸而今早出太阳了,否则再这般下雨,东西可都要发霉了,这两日连衣物都不知该怎麽晾晒。

  推开门,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带着凉爽的东风,吹起她的发丝。

  今天是个好天气。

  不过,这样好的天气,人欢腾,杂草长得也欢腾。

  她来到田地里,用锄头把草芽挖出来,正忙着便看见地上投下一个影子,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似乎有什麽在飞,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一只风筝正迎风而起,飞得不高,却还算平稳。

  放下锄头,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发,她伸了个懒腰,有些散漫地自言自语道:「这季节,真是放风筝的好日子。」人言春困,她居然也犯懒了。

  「阿丑姊姊、阿丑姊姊。」她身後传来叫唤声与奔跑的脚步声。

  她转身一看,是江二嫂的儿子,平日里也跟着孩子们一起和她学着认字的,她柔和道:「慢点,别摔着了,什麽事呀?」

  「我们在那边的空地上放纸鸢,姊姊一起来嘛。」他笑得有些腼腆地邀请。

  「我看见你们的纸鸢了。」她伸手一指空中,「真漂亮,我也想去,不过要先干活,等我干完活再去找你们,好吗?」

  他点头道:「好,姊姊可不许耍赖,一定要来。」

  「我怎麽会耍赖,来拉勾。」她轻笑着伸出手。

  两人勾起小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你先去玩,我干完活就过来,要小心啊。」她嘱咐着。

  过了约莫个把时辰,地里的杂草都除完了,她收拾一番,这才来到孩子们放纸鸢的地方。

  纸鸢的图案是最寻常的燕子,深色在蔚蓝的天空中愈发显眼。

  「阿丑姊姊,你也来放。」孩子们向她招手。

  她摇头道:「我不会呀,看你们放就好了。」放风筝的记忆还停留在很小的时候,那时还是爷爷带着她放,她自己几乎没怎麽动,都是爷爷一双巧手把风筝送上天空。

  她轻轻叹息一声,如今回想起来,已经隔世。

  突来的喧哗将她的思绪拉回,只听得几个孩子喊道:「丁大哥,帮我们画纸鸢吧。」

  丁举文刚去见了同窗回来,路过此地就看到有纸鸢飞在空中,接着就被几个半大的孩子逮住了,「丁大哥,你画的纸鸢最好看了,快替我们画一个吧。」他们拉着他的衣袖说。

  他有些怔愣,刚想回答,却被另一只手拉开。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就晓得要教坏我家举文。」丁大娘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手拉开儿子,一手指着那群孩子骂道。

  孩子们被她的暴喝吓到了,不由自主後退一步。

  「小兔崽子整天玩,我家举文要念书、要念书。全部滚远了,不许拦着他,别教坏人。」丁大娘继续厉声咒骂。

  「这是怎麽了?」阿丑走过来,拍了拍被吓得鸦雀无声的孩子们。

  丁大娘一见到她,愈发来了劲,「就知道是你这扫帚星带的头,扫帚星离我家举文远一点,不要教坏我家举文。」

  丁举文这才知道阿丑也在这里,本就对母亲这样摸不着头脑的乱打一气有些伤神,如今更是为难。

  阿丑看着发疯撒泼的丁大娘,语气淡然道:「丁大哥,还是赶紧跟你娘回去念书吧。」如今丁大娘这模样,只能顺毛摸驴,要是逆着她,保准死。

  「扫帚星,别再让我看见你,看你一回打一回。」丁大娘说着,还真捡起地上的石子扔过去。

  阿丑连忙躲闪,忍着一口闷气,只能自我安慰着,别和她计较,人家有精神障碍,别和她计较……

  丁举文连忙抓住母亲的手,「娘,我回去念书,您不气了啊,我还要参加今年的秋闱,走,我和您回去念书。」

  丁大娘被儿子拉着,虽然走了,仍然是三步一回头,一边走一边转过来骂道:「滚远点,教坏我家举文的,都滚。」怒骂声不绝於耳。

  阿丑见她走了才长舒一口气,道:「日後你们要玩,叫上我或是叫上佟五哥都成,别叫丁大哥,懂了吗?」虽然语气不悦,却不是针对孩子们。

  江二嫂的儿子呆呆地追问:「为什麽不能叫丁大哥?」

  「唉,你没听见他说他今年秋天要去考试吗?念书很忙的。」她只得找这个理由,真实原因就是那个可怕的丁大娘啊。

  江二嫂的儿子这才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丁大哥很忙,不要打扰丁大哥念书。」

  「嗯。」阿丑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来,我们接着放纸鸢。」

  不知道丁举文说今年要参加秋闱,是安慰他娘的还是真话?

  转眼间,三月清明快到了。这一日,阿丑和徐奶奶上山采青艾做青团,顺便寻些春笋回去烧菜。

  摘下新鲜青艾,徐奶奶开始讲起青团的故事,她感慨道:「那还是前朝的时候,有一年,江北闹山贼,那夥山贼呀,打砸抢烧,无恶不作,江北一带真是民不聊生呀。」

  阿丑理着手中的青艾,问道:「这麽严重,怎麽官府也不管?」

  徐奶奶凛然道:「官府当然要管,所以派了军队去征讨。」

  「那征讨的结果是什麽?」阿丑好奇。

  徐奶奶叹息道:「听闻,那场战事很是激烈,死了好多的人。山贼利用地势,打败了朝廷的军队,主将只好带着剩余的人马逃到一个小村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阿丑总结。

  「哪有这麽简单?」徐奶奶刨出一小节笋,放进竹篮,「山贼想找出官军头目,把周边的村子全都包围了,连粮食都要没收,防止百姓私藏官军。」

  阿丑猜测道:「那他们怎麽办?於是就有了青团,做青团养活官军?」

  「那时候是清明,雨水多,草长得茂盛,村民急中生智,将青艾捣碎,混了糯米做青团,混在草堆里。」徐奶奶摆手道:「所以,山贼来查也没发现那些青团,後来那些官军就吃青团,加上主将向村民说明情况,组织村民一同反击,剿灭了山贼,大渊江北一带才重新获得安宁。」

  阿丑站起身,点着手中青艾道:「从此以後,为了纪念这场胜利,大家开始在清明吃青团,是这样吧,奶奶?」她有些顽皮地凑近徐奶奶。

  徐奶奶点了点她的头侧,有些好笑地说:「你这个鬼机灵的妮子。」

  祖孙俩正说笑着,正好见赵家人在不远处似乎也采着青艾,阿丑挥挥手,打着招呼,「赵三嫂。」

  赵三嫂转头一笑,走了过来,「是阿丑和徐奶奶啊,你们也来采青艾?」说着就瞅了一眼地上篮子里的东西。

  阿丑点头道:「是啊,还要挖些笋回去尝尝,不知道这里的竹子品种怎样,搞不好还酸酸涩涩的,试一试罢了。」

  「这笋也能吃?」赵三嫂惊道。

  「吃是能吃,可不保证好吃。」阿丑连忙摆手。

  赵三嫂来了兴致,「在我们这儿,可从不知道这东西能吃。」

  徐奶奶解释道:「我家乡那边都吃这个,不过,那里的竹子和谯郡的应该不是同一种。」

  「那倒没关系,不过就是试一下。」赵三嫂找了几棵竹子,就要下手。

  「我教你挖。」阿丑拿着铲子蹲下来。

  赵三嫂一边学着、一边话家常,「那个丁大娘,最近似乎又不太好了。」

  「怎麽回事?没伤着你吧?」阿丑关切地问。自上次放纸鸢之後,她就再没见过丁家的人。

  赵三嫂叹了口气,「昨天,我家男人去找举文帮个忙,直接就被打了出来。」

  阿丑龇牙道:「这麽凶?」

  「就是啊,还不就是因为举文决定参加今年秋闱,丁大娘越发紧张儿子,谁也不准见。」赵三嫂咋舌道。

  阿丑噗嗤一笑,「这也不是办法呀,是不是有些紧张过头了?」考研究所也不至於这样吧?

  赵三嫂摇头道:「谁知道呢?之前周家大丫头也听说是被打出来的。」

  罩着面纱的阿丑不禁偷笑,周灵巧遇上丁大娘,那会是什麽场面?她还真想看看呢,可惜没遇到。

  「唉,不过,丁大哥真要参加秋闱啊?」她问。

  「应该错不了,佟里正都点头说是了。」赵三嫂笃定道。

  「这麽说来,该有好一阵子不能随便去丁家了,否则还真怕丁大娘把我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阿丑打趣着。

  扯了些有的没的,笋也挖得差不多了,和赵三嫂道别之後,阿丑和徐奶奶回家做青团。

  将艾草洗净、切碎、捣烂,滤出青色的汁液,再混入糯米粉,揉好切成丁,包入豆沙滚圆。接着在盘子里垫上新鲜竹叶,放上青团,用大火蒸熟,待打开锅盖,青鲜的味道便钻入鼻尖。

  「好香呀!」阿丑惊叹道。

  徐奶奶将盘子端出,「等放凉就可以吃了。」

  「嗯,我先去拿笋,那东西剥起来麻烦,我们先弄好,等等晚饭就快了。」阿丑转身出门。

  多云的天气凉爽宜人,她走出厨房,才正想弯腰拎起篮子,突然看见大门外不远处的田垄上有一队家丁模样的人向西边走去,领头的是三个锦袍男子,其中一个居然是熟人。

  薛临海?

  他来干什麽?


  第二十四章 莫名临头的亲事

  薛临海走在最前头,身穿一袭白色宝相纹深衣,靛蓝宽边腰带上别着一块白玉,外罩掺金丝蓝色外袍,显得华贵富丽。

  「二弟,真不知你那日在街上撞了什麽邪祟,」他毫不掩饰地嘲笑道:「居然看上一个乡野村姑?」

  薛临梓一身玉色长袍,摺扇在手,显得风流倜傥,眼角眉梢微含笑意,看着却有些轻佻,「唉,大哥,乡野村姑也有乡野村姑的风味啊。」说着,似乎开始遐想起不同於一般精致美食的野味。

  薛临海摇着头,衣袖拂开迎面而来的飞絮,似乎不耐烦,「瞧你的模样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小孩子一样,玉华楼的姑娘还不够你忙啊?」

  二弟好色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不过,问题就在他喜欢「新鲜」,这可是最麻烦的,这下子好了,真的就跑到穷乡僻壤来了。

  老三薛临诲一身黑衣,平日少言寡语,此时走在後面,眸色有些暗沉,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他在笑,然而那笑意如何就难说了。

  他说道:「大哥,不过是个村姑,二哥喜欢就喜欢,难道还有我们薛家办不成的事吗?」

  「就是说嘛,不过一个村姑,大哥这又何必呢?」薛临梓摇着摺扇,眉眼似笑非笑,一副惬意的模样。

  「罢了罢了,你们以为村姑那麽好对付啊?」薛临海的眉头一皱,虽然不屑,可还是有一种被箝制住的无可奈何。

  薛临梓不禁捧腹大笑,「大哥,你这才是说了真心话,你是被阿丑那个村姑吓成了惊弓之鸟啊。」

  「闪一边去。」平日嚣张跋扈惯了的薛临海难得有吃瘪的一回,有些羞恼地摆手。

  在三兄弟的说笑中,周家很快就到了。

  周婶子看见这三人,还有他们身後跟着的一群家丁,有点被吓着了,村里什麽时候出过这麽大的场面?

  「几位爷,有什麽事?」她小心地问,带了一点讨好的味道。

  薛临海看也不看她,迳自走进周家,道:「把你当家的叫来。」

  周婶子一看,不免有些慌神,该不会是她家男人在外头得罪了谁,人家找上门来了吧?

  「三位爷,当家的不在,怕是要黄昏才回来。有什麽事吗?」她一边倒茶,一边哈腰赔笑。

  薛临梓拉开摺扇,笑意浅浅,「不打紧,到时候知会一声就成了,反正你家大丫头这门亲事,对你们来说有利无害。」

  周婶子整个人怔住了—— 亲事?周灵巧的亲事?

  她愣愣地问道:「不知道是怎麽样的亲事?」

  「谯郡薛家,知道吧?」薛临海问。

  「知道知道,薛家大名,怎麽会不知道?」她有些犯糊涂了,自家大丫头什麽时候和薛家扯上关系了?

  薛临梓把帖子递过去,道:「薛家二公子。」

  周婶子接过来,也没有看,因为不识字,看不懂,可是听了薛临梓的话,心中蓦地一紧。

  薛家二公子,那可是天大的贵人啊,可是,听说他娶了妻的,莫非是要女儿过去当妾?

  怔愣间,她还没来得及表态,周灵巧已经冲出来掀了她手中的帖子,语气暴烈道:「我不嫁。」

  薛临梓抬眼瞧了瞧周灵巧挺得直直的纤腰,又转到她怒火中烧的三角眼,顿觉太有意思了,这场亲事若是一帆风顺,他还觉得无趣,虽则这个辣得如火的丫头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但可以想像,征服这样一个火爆小辣椒的过程会是何等有趣。

  「娘,这门亲事我不答应,让他们走。」周灵巧瞪了三人一眼。

  「你家的丫头,」薛临诲的目光沉了沉,把尾音拖长,白眼瞥着周灵巧,「长得的确可以入眼,不过,这样一个没家世的村姑,胆子也忒大了,敢和薛家叫嚣?」他打量一圈周家朴素的屋子,语气有点发狠。

  薛临海向来嚣张,此时站起身,气势凌人道:「怎麽着,连薛家都看不上?」虽是问句,语调却是极其危险。

  周婶子惧怕地退了一步,「呃,几位爷,有话好商量、好商量,这……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日子定在四月初二,到时候自会有人来接周姑娘。聘礼已经抬过来了,虽不是正妻,不过数目也不少,比周姑娘嫁个普通人家可要好得多。嫁妆什麽的我们也不稀罕,人过来就成。」薛临海的语气不容置喙,说完也不管周婶子有什麽反应,迳自离去。

  父亲远在京城,因而如今薛家是他当家,家人娶妻是大事,并非他能做主,可是纳妾不过小事一桩,弹弹手指也就定下来了。

  周婶子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是看到那一箱箱的聘礼,全是一辈子见不着的东西,於是也不再多说什麽。

  「别放在这儿,全部给我扔出去,我不嫁,全都扔出去。」周灵巧拦住那些将东西往院子里搬的家丁,三角眼气得发红,语气决然。

  忽地,她的手腕被抓住,她转头,一张俊秀的脸庞映入眼帘,表情却是令人厌恶的轻挑,就听薛临梓道:「我说我的小娘子,你这性子我着实喜欢得紧,等嫁给我之後,薛府的东西任你爱怎麽折腾都成,但这些聘礼,毁了可不吉利。」

  她想挣脱他的手,无奈力量不及,只得回到嘴上逞强,「我不会嫁给你的,你死心……」然而,未及说完,耳边传来轻语,语声低沉柔和,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别不识好歹,让你做妾是抬举你,还是说,你要我把你卖去窑子?看着那些粗暴的男人糟蹋你,想来也十分有趣。」

  周灵巧有些胆寒地打了个颤,像是被噎住一般,想哭又哭不出来、想骂又骂不出去,呆愣着不知所措。

  薛家一行人消失在村道的拐角处,周家院子外已经围了不少人正指指点点着。方才薛家的人进村时,阵仗之大,几乎所有村民都瞧见了,加上薛家刻意的宣扬,如今大家也都明白,薛二少爷要纳周灵巧为妾。

  只是,此事是福是祸,着实断定不清,听说薛二少爷风流成性,府里头已经有八位妻妾了,如今周灵巧年方十四,嫁过去会是什麽光景还真不好说。

  周灵巧背靠着装聘礼的大箱子,双腿有些瘫软,神色怔忪,直愣愣的。

  不,她不要去薛家,她要嫁给举文哥哥,她不要做妾,她不要去薛家,不要。

  阿丑当时看见薛临海,好奇地跟过来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站在围观的人群中,她有些忧心,就不知道薛家老二怎麽会盯上周灵巧,薛家三兄弟那麽可怕的人,周灵巧过去做妾,会是什麽状况?而且,她是有心上人的,她会如何选择?

  阿丑微微抬头,有些唏嘘地看着六神无主的周灵巧,虽说自己平日就讨厌她,可是如今也生出几许不忍,这样的事,换做是谁都会备受打击。

  然而下一刻,那几许不忍也被消磨殆尽。

  「阿丑,你这个贱人,肯定是你,是你。」周灵巧一看到阿丑就冲了上来,一巴掌就要甩过去。

  阿丑赶紧往旁边一躲,周灵巧没来得及停住脚,撞在人群中,摔倒在地。

  「肯定是你这个贱人,如果不是你挑唆,薛家怎麽会知道我?」她呜咽出声。

  她不甘心,不甘心离开举文哥哥,不甘心一辈子困在薛家,就算吃好穿好,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妾,还能如何?

  阿丑厌恶地蹙眉,退开几步,防止她继续扑上来,说道:「别这样疯狗似地乱咬人,我和薛家素无交情,干我何事?薛家纳了你对我又没有什麽好处。」

  她们俩并不知道,当日正是因为当街争执,才让薛临梓注意到周灵巧,若是要追根究底,那天是周灵巧先来找麻烦的,若是没有她的无事生非、没有她蛮横火辣的举动,也许不会有今日的困局。

  「你胡说,当然对你有好处,若是我去了薛家,就没人和你抢,你就可以光明正大……」话还没说完,一道清脆的巴掌打在周灵巧的脸颊上,火辣辣得生疼,也使得她愣住。

  周婶子有些气恼地收回手掌,三角眼瞪着趴在地上的女儿,骂道:「瞧你这模样,能不能长进点?还嫌丢人丢得不够,趴在地上撒哪门子泼?你是未来薛家的姨奶奶,好歹也拿出点魄力来。不争气的东西,跟我回去。」

  阿丑第一次觉得周婶子其实也挺有意思的,至少那一巴掌打得很及时,阻止了周灵巧说出不相宜的话,不过,後面几句听起来,难道周婶子是应允了这门亲事?

  再看看周家院子里一箱又一箱的聘礼,她於是了然,恐怕周婶子是看上薛家的财势,因此想把女儿卖了。

  「娘,我说了我不嫁,什麽薛家姨奶奶,我不稀罕。」周灵巧捂着脸哭喊,三角眼不知是哭红的,还是因为绝望愤怒而充血。

  周婶子看着闺女,怒道:「哪轮得到你说稀不稀罕?等你爹回来,告诉他之後,这亲事就定了。」

  「不,我不答应,爹肯定也不答应的,我不去、不去。」周灵巧越哭越凶。

  「不长进的东西,跟我回去。」周婶子说着就揪起女儿的耳朵,半拽半拉着回家,只听「砰」一声,周家院门重重关上。

  看完一场大戏,围观村民议论纷纷。

  「看来,周家是真答应了?」

  「就算不答应也得答应呀,薛家是什麽身分,谁敢不答应?」

  「也不知道周丫头嫁过去会是个什麽光景。」

  「哼,就看造化了,若是哄得住薛二少爷,倒也能呼风唤雨;若是遇上个厉害的正房,再加上不得宠,啧啧,那就该哭死了。」

  「就是啊。」

  阿丑听着众说纷纭,有些担心,她担心的倒不是人们谈论的这些,很明显的,周灵巧嫁过去,无非是两种结果,要麽和薛家狼狈为奸、要麽抑郁而终,这一点不消多言。

  她思索的是,周灵巧并非容易服软的人,就怕会闹出什麽风波,若真能没事逃过,自然是皆大欢喜,她也不想让那个看着就不正经的薛家二公子得逞,都妻妾成群了还嫌不够,就怕周灵巧又扯上她,害她遭池鱼之殃。

  周灵巧虽不讨喜,性子却着实爆烈,到时候来个玉石俱焚也不是没有可能。

  唉,多想无益,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周家屋内,周婶子一拍桌子,语气肃然道:「不嫁也得嫁。你以为薛家是你惹得起的吗?要怪就怪你自己,也不知什麽时候和薛二公子搭上了。」说着还有些鄙夷地看了女儿一眼。

  周灵巧哽咽道:「惹不起就嫁得起吗?到时候嫁过去还不知要怎麽死。我什麽都没做,定是那个阿丑害我的,我根本就不知道怎麽就被薛二少爷盯上了。」

  「那你说说,你不嫁,谁能护着你、谁替你撑腰?」周婶子厉声问。她清楚女儿向来倔强,可如今,倔下去也只是死路一条,这是她亲生的闺女啊,虽然她爱财,她也会心疼自己的亲生骨肉呀,但凡还有行得通的办法,她也不会如此选择。

  「娘,」周灵巧抹了抹眼泪,坐到周婶子身边分析道:「娘,您只要想想就不划算,薛二公子的家世虽好,可他自己也不过是平民,我过去还只是做妾;举文哥哥今儿个秋闱定能拿下好成绩,我要是嫁给他,那可是正妻,等他做了官就真的发达了,到时候就能带着娘一同享福啊。」

  周婶子点了点她的太阳穴,斥道:「作白日梦。你怎麽不想想,秋闱最早也是八月,还得等放榜,你这日子定在四月初二,谁先谁後,你怎麽就搞不清楚呢?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丁举文那小子万一考不上怎麽办?」

  周灵巧一咬牙,「考不上,那就再考。」

  「再考,你有时间等吗?薛家的事,拖个半年都是极限了,你还想拖三年多?还不等今年过完,你的小命就没了。」周婶子数落着,「还有,万一他一辈子都考不上,那又如何说?」

  周灵巧恨声说:「娘,您真忍心让我嫁到薛家去?」

  周婶子叹息一声,没有言语。

  「行了,娘,我明白了,这事不用您操心,我不会牵累家人的。」周灵巧一甩手,哭着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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