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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风光《娇宠大猫妻》(十二生肖玩穿越之2) [打印本页]

作者: 喵喵    时间: 2016-1-12 19:34
标题: 风光《娇宠大猫妻》(十二生肖玩穿越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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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娇宠大猫妻》(十二生肖玩穿越之2)
    作者:风光
    系列:甜柠檬907
    出版日期:2016年一月15日周五
    【内容简介】
    以词表情意?呵,陆游唐琬真够老套,
    看她虎儿小嘴一勾,还不把那赵士程拆吃入腹!
    想她贪吃虎在天界威名赫赫,为了寻找马拉松的队友,
    居然穿到娇柔温婉的唐琬身上,还被前夫陆游金屋藏娇见不得光,
    甚至过着几近茹素的日子,让她好想咬破手指写个血淋淋的惨字,
    不过算那陆游有良心带她去参加士子聚会吃肉肉,
    只是东西还没吃到,倒先让她看到一个可口的「大鲜肉」,
    她真得夸赞一下自己眼光太好,这个赵士程一表人材、为人正直,
    她被丞相之女刁难,他几句话就刷了人家的面子,
    她被前婆婆辱骂,他乾脆当众求亲,直接将她升格为大将军的儿媳妇,
    更别说他还是知名连锁五星饭店的东家,以後她就可以肉肉吃到饱了,
    且当他知晓她的力气比一般姑娘大一点点,食量也大一点点(而已?)
    虽然有点惊吓,但仍宠溺的要她做自己,说他就是喜爱这样的她,
    这男人简直是棒呆了,她当然要好好罩着他,让他离不开她……
    什麽?有人敢在老虎嘴边拔毛,设下陷阱想杀了带兵剿匪的他?!
    哼,她会让那些恶人明白,母老虎绝对是不好惹滴……
    缘 起
    很久很久很……很久以前,天上仙人举办了一场马拉松障碍赛,自此人间有了十二生肖,人们也因动物之名有了年岁之别,只是马拉松赛之後,这十二生肖长了灵性,主办仙人便让这十二生肖照顺序负责每十二年轮值人间一年并给予安置。
    为了安置十二生肖,主办仙人建了一座仙境动物园,不过这里虽然叫动物园,可那是为了请款编预算才这麽说的,哪能真让人来看笑话,毕竟有几个生肖的脾气可不好,基本这里的每个主子都得好吃好喝供着。
    因为生肖们十二年才值班一次,是以不值班的时候就喜欢四处生事、找乐子,有的生肖在仙境当金光党、有的生肖拿天兵当沙包,更有学那泼猴偷蟠桃、闹天宫、对玉帝指手画脚的,害玉帝多生白发。
    玉帝找来几个仙人商量,结论就是这些个生肖太、无、聊,十二年才值班一回太清闲,是该给他们找事做,众仙人各提意见要给生肖们安职位,唯有月老道:「成家方能立业」。
    月老以经验谈告知各位老同事,给生肖们找个伴来陪就不会闹腾了,众仙一听想起那句人间流行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便纷纷认同,只是他们也知生肖们的性格,要是直言必被驳回,是以换了个说法—睽违多年,这次仙境要再办一次马拉松接力赛。
    主办仙人告诉众生肖们,为了这次的接力赛,他们要去找一个队友来帮忙,不过人间是不能去了,会乱了天道(应该说月老太常干那种乱天道的事,这次被严正警告要少生事),倒是仙境图书馆里的众藏书都是有灵性的、藏书里的人事物也都是有灵的,主办仙人让生肖们进藏书世界去选人。
    当然,选了人可不是就能直接把人给拉到仙境,而是要培养好感情、建立好缘分,等那人的阳寿尽了(书里也是有阳寿的),且心甘情愿当队友,才能把人带回仙境。
    听了主办仙人的话,那些不管是不满目前顺位的、还是想保住目前顺位的生肖们,都决定卯足全力让「未来队友」对自己满意又言听计从,届时才能把人拉来仙境,不至於做白工。
    为了公平起见,众生肖们决定以同一类型的藏书决胜负,他们东挑西选看中了「古代传奇故事」区,那还是因为古灵精怪的老鼠说:「近来人间流行穿越,那些穿越者都能在古代大开金手指获得古人的推崇,所以我们就去古代骗一个队友回来吧!」
    众生肖们无比认同,是以一个个都钻进了传奇故事里,殊不知计画赶不上变化—
    变化一:穿越都是不能选角的,辛苦的历程才要开始!
    变化二:他们走错区了,他们钻进去的不是真的传奇故事,而是前些时候众仙人们举办徵文比赛时所蒐集整理的作品—「伪传奇故事」!
    於是,一段段趣味与浪漫、荒谬与情深并存的非典型穿越故事展开……
    第1章
    文人陆游与表妹唐琬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及至唐琬及笄後,两人甚至海誓山盟私订终身。
    然而陆游的母亲唐氏与兄嫂感情不睦,自然也不喜欢唐琬这个侄女,但因为陆游着实爱恋唐琬,亲上加亲又被视作天大的好事,最後两家人还是让陆游与唐琬正式订亲,财力殷实的陆家,还以家传的珍贵凤形金钗当做信物。
    陆游二十岁这一年,终於迎娶朝思暮想的唐琬为妻,两人情意深长,相敬如宾,自然日日形影不离。而唐琬的文才横溢,与陆游的博学多闻一拍即合,更是时刻相伴吟诗弄月,好不缠绵。
    小夫妻如此恩爱,几乎都忘了正事,简直气煞了唐氏。在她的规划中,明年儿子应该先参加锁厅试,取得进士的资格後,再参加礼部的会试,最後正式入朝为官。以儿子的才能,必然扶摇直上,光耀门庭。陆家以前可也是官家,只是一朝没落,如果陆游崛起,她这做娘的当然更加体面,风光无比。
    可是现在儿子眼中只有唐琬,先不说他是否荒废了读书,至少他不像以往对唐氏晨昏定省,就足以让唐氏气愤不已,更不用说唐琬的外貌出众、文才高绝,旁人都对唐氏盛赞不已,在这种情况下,唐琬在唐氏眼中便更加刺眼,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唐氏多次以姑姑和婆婆的身分对唐琬大加斥责,但陆游对唐琬的怜惜,让唐琬忍下了这一切,只求与他厮守。直到有一日,唐氏以参禅为由,请庙中女尼为陆游及唐琬这对夫妻卜算命运,想不到女尼直言两人八字不合,若继续夫妻关系,陆游必定名落孙山,最惨的还可能横死街头,拖累家族。
    唐氏一听,大惊失色,连忙匆匆赶回府中,召来了儿子媳妇,强势要求儿子休离这个媳妇。
    陆游一听,自然不允,母子两人大吵一架,唐氏哭得死去活来,甚至以死要胁,陆游本身优柔寡断,又孝顺异常,见母亲坚持至此,只得默然妥协。
    最後,陆游以莫须有的无後为由,休离了唐琬,但两个有情人执手相望泪眼,不忍分离,陆游便瞒着母亲,将唐琬安置在另一座宅院之中,金屋藏娇。
    枯坐在小厅中的唐琬,修得整齐细长的眉微蹙,眼眸半阖,清丽的脸蛋满是愁容,素手托着香腮,等待着一个不知何时会上门的人。
    自前几日陆游离去,她就不知以这种姿态等了多久。
    那夜两人又为了分离之事斗气,陆游碍於母命不得不天天回府,又不敢让母亲知道他与唐琬仍有往来。而唐琬则是对这种偷偷摸摸的生活感到厌倦,名门闺秀出身的她,没经历过什麽大风大浪,但即使她爱陆游,也开始了解很多事情不是相爱就能解决的。在不忍分离的情况下,她的痛苦日复一日的加深,直教她好想挥别红尘而去,了却这一桩苦闷心事。
    就在唐琬意志最薄弱这时,她突然失去了意识,身子一软,趴倒在桌上。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她幽幽转醒,但她看向四周的目光,却没有了先前的哀怨,而是充满好奇。
    「这就是古代的生活吗?好像比之後的科技时代落後很多,至少科技时代有电灯,这里却还是用油点火……嗯,不过空气倒是不错,生活在这样的地方,这里的肉食应该味道挺不错的。」
    没有人知道就在这一瞬间,唐琬的灵魂,已然被一头英姿飒爽的大虎所取代。
    她看过《钗头凤》的故事,自然知道唐琬对陆游的依恋,因此对这时代的一切只有好奇,没有抗拒,至於那被传说得才高八斗的陆游,既然文才好,脑袋应该也不差,自然是她之後队友的不二选择。
    她由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铜镜面前搔首弄姿了一番,越看越是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这唐琬确实姿容不俗,气质犹如空谷幽兰,就是这身子骨柔弱了一点,以前老娘……噢不,是姑娘我一拳可以打飞一头牛,现在打飞一只狗都不知道行不行。」
    又在镜前将这纤弱无骨却玲珑有致的娇躯转了一圈,她不知足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还有这肚子跟小鸟一样,不知道吃得下几只神鸡玉兔?想想姑娘我在天庭时,可是吃到那些神兽看到我都绕路走呢!」
    先不说什麽牛魔王猪八戒的,远远看到她就闻风而逃,还有嫦娥赴王母宴,只要知道有她,便打死不带玉兔来,就知道她这头贪吃虎在天界的名头是多麽吓人。
    就在唐琬感叹的时候,房门外传来一声叫唤,接着便是一个貌美的小婢推门进来。
    唐琬只是换了灵魂,脑袋里所有的记忆都还留着,自然知道这小婢是她的贴身婢女,名叫小春,做事伶俐个性开朗,是她最信任的人。
    原本独居在陆游别居的唐琬,镇日悲秋伤春,要不是有小春陪伴着,说不定她早就找根横梁吊上去了。
    由於小春进房时是低着头留意门槛,待她抬起头,唐琬不由得眼睛一亮。
    「小春,你看起来好好吃啊……」她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但这种嘴馋实在不是她能控制的。不知道是否她下凡来身体构造产生了什麽变化,对於看起来觉得好吃的人,特别有好感。
    小春提着一个食篮,见自家小姐直盯着自个儿瞧,不禁有些赧然地道:「小姐怎麽一直盯着小春呢?」
    唐琬涎着脸道:「小春,咱们打个商量,你让我咬一口如何?瞧你这肌肤水嫩水嫩的……」
    小春先是愕然,接着噗哧一笑。「小姐真会开玩笑,小春肌肤再好,也比不上小姐啊!瞧瞧小姐,肤白胜雪,一点瑕疵都没有,可是羡慕死京城里那些姑娘了呢!」
    唐琬想归想,倒也知道不能真的吃了小春,她这种食慾算是本能,而且她现在是凡体人身,要吃掉同类也是会有天生的抗拒,否则她这次下凡来要是大开吃戒,大概没几天她就可以扫光这世上的人,功德圆满下地狱了。
    既然不能吃人,她就只能把注意力全都转向小春提着的那个食篮上头了。
    小春将食篮里的东西取出来摆在桌上,一样样地介绍道:「这是香笋,今儿个大清早才摘的,正甜着呢!还有五色菜冻、炒银芽,都是小姐爱吃的。」
    什麽,一道肉也没有唐琬脸色微沉。「我不喜欢吃这些。」
    「小姐,姑爷……陆公子虽然几天没来,你也不能几天没吃啊,瞧你都清减了不少,到时陆公子来,会以为我们没有服侍好小姐,小姐,多少吃一点吧。」小春误以为小姐哀怨的神情是因为陆游的失约,极力劝慰着。
    「我可以吃别的吗?」对着满桌子蔬菜,唐琬着实提不起劲,谁听过吃素的老虎呢?
    以为小姐想通了,小春面露惊喜。「小姐想吃什麽,小春马上准备。」
    唐琬想了想,决定来人间的第一餐还是客气一点好了。「那就来几只烤鸡、几头烤猪,有牛肉吗?听说人间红烧的风味不错,给我来一大锅红烧牛肉……呃,鱼也可以,随随便便来一缸鲤鱼汤好了。」
    小春听了,惊愕得两只眼睛都要凸出来了。「小姐,你是不是伤心过度,才会变得这麽奇怪?你平常不吃肉的呀!而且你要求的分量,让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吃上十天都有余了。」
    「所以没有吗?」唐琬的眸光立刻暗淡下来。
    她早听闻人间美食处处,怎麽这陆游穷到这一点食物都买不起吗?
    就在小春为难之时,一名男子突然推了门进来,小春见状,欣喜地唤道:「姑爷……呃,陆公子,你终於来了,小姐等你好久了呢!」接着她朝着小姐挤眉弄眼。「小姐,小春就不打扰你们了,嘻嘻!」说完,她机伶地退了出去,还不忘将门严严实实的关好,免得有情人的情话被别人偷听了去。
    陆游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唐琬了,在母亲的压力下,他只能偷偷地来,而且停留的时间也不能太久。
    由於自知冷落了她,见到她虽然表情失落,却仍是气质清新,绯色薄衣衬得她更显白皙,粉颈细长,螓首低垂,姿态优美高洁,他心头一动,一股感慨油然而生,忍不住轻吟道:「浴罢华清第二汤,红棉扑粉玉肌凉,娉婷初试藕丝裳。凤尺裁成猩血色……」
    唐琬柳眉一皱,抬起头来瞅着他,没好气地道:「你怎麽这麽老土?都什麽时代了,还见了人劈头就吟诗,而且伙食还办得不太好,你真该检讨检讨。」
    什麽时代?这时代不是人人都在吟诗吗?还有什麽伙食的?他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的小娘子正在使性子,这让他更感惭愧。「琬妹,你在生气吗?」他犹豫一番後,咬着牙道:「不如……明日晚上城里的士子聚会,我带你去吧。」
    她生气?她生什麽气啊!她只是肚子饿了,好吗?她闷闷地道:「没兴趣。」
    陆游叹了口气,别扭地解释,「琬妹,之前几次聚会我没有带着你,是因为我们已然分飞,我怕你受人议论,若是让我娘知道了更是不好,希望你能了解我的苦衷。」
    她才华过人,对这种士子之间的交流,一向乐於出席,也不吝展露才气。但在他休离她後,她便淡出士人圈子,若没有他带着,想独自去都缺了理由,说起来,这也是他的错。
    「还是没兴趣。」唐琬仍是兴致缺缺,说真的,他若带她去武斗场或大酒楼,她可能还会高兴一点。
    他又把她的情绪自动在心里编了一段很长的伤心委屈故事,自以为体谅地道:「琬妹,别斗气了,我知道你很想去。」
    「你现在带我去,那些事还不是会发生?」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还必须维持着唐琬的形象,免得把人吓跑了。
    「这……你最近心烦气闷,最好是出去走走散散心,但你说的也对……这该怎麽办才好呢?」
    唐琬真是无言了,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真适合当她的队友,个性如此优柔寡断,遇事犹豫不决,又爱吟诗弄月一副老土的样子,万一他到天庭比赛到一半,遇到南极仙翁骑着仙宠呼啸而过,就停下脚步来句「不羡骑鹤上青天」,或是看到二郎神带着他的哮天犬观赛,又忍不住来句「狗杞云间夜吠人」,那她还比个屁啊!
    陆游见她沉默,以为她意动却考虑着他的难处,便善解人意地道:「罢了罢了,我就带你去吧,这次的聚会在迎风阁,那里景色优雅,食物精致,我想你会喜欢的。」
    他罗哩叭唆一大堆,她只听到最关键的那一句,原本意兴阑珊的模样马上褪去,眸光闪闪的问道:「食物精致?有什麽食物?」
    「大多是时令瓜果,比如鲜梨、石榴之类。」
    「有没有好吃点的?」
    「还有甜品小点,像是松子酥、芙蓉糕。」
    「……我突然又不太想去了。」
    「应该也有些烤鸡、蒸肉。」
    「这个好!我改变主意了,拜托你带我去……」
    士子圈的聚会每个月会举办一次,大多是京里那些读书人聚集在一起,吟诗论道,所以不管身上有没有官衔,年轻一辈的都会想靠着这种场合出出风头,尤其不限男女自由参加,更让这样的场合多了点风花雪月的味道。
    陆游在文人之中颇负盛名,他作的几首诗词也在圈子之中广为流传,而他有如传说般的爱情故事,更为人津津乐道,毕竟仰慕唐琬的士子也不少,陆游与唐琬苦恋却无果,让人在感叹之余也不免带着看好戏的心情。
    这一晚陆游与唐琬连袂出现,众人皆知两人早已和离,却也清楚他们藕断丝连,所以识相的都是暗笑不语,并没有点破这种暧昧关系,仍如往常般热络的招呼,毕竟陆游文才出众,前途一片大好,没有必要为这种小事去得罪他。
    「务观,你终於来了,等你好久了。」
    务观是陆游的字,几名士子走过来向他打招呼,他也淡笑着与人寒暄,一下子倒冷落了唐琬。
    不过唐琬可不在乎,她默默地离开陆游身边,吞着口水四处寻找。「烤鸡在哪?不是听说还有蒸肉吗?」
    众人见状,只以为她心绪不宁,才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皆不以为意,天知道她饿得快翻肚了,若是能化为虎身,她能一口把这里所有人吃下去。
    不过,这里的人看起来好吃的也没几个就是了……唐琬略微失望地想着,突然她眼神一凝,彷佛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一点光亮似的,她几乎连想都没想,便快步地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直到她停在一名身材颀长精实、气质出众的俊逸男子身前,越打量对方,她的眸光便越发晶亮。「你……」真好吃啊!她极力忍住不让自己的口水流出来。
    对方认出她来,心中虽感惊艳,看着她的目光却十分清明,爽朗地道:「唐姑娘?」
    「你知道我?这就好办了。」唐琬突然捉着他的手腕,拉他走到人少之处,也不管他和煦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直瞅着她抓着自个儿的手。
    她放开他後,他松了口气,但还来不及细问,她便劈里啪啦地开口了—
    「你跑得很快吗?」
    「啊?跑步在下并不擅长,不过应该还好。」
    「你游泳特别厉害?很会爬山?还是练过什麽飞天遁地术?」
    「什麽?飞天遁地那是仙家手段,唐姑娘可是在开玩笑?在下不明白你的意思。」
    唉呀!唐琬在心里暗叫一声,懊恼地皱起眉。她又忘了自己现在是凡人,而且是个文学气质美人,问话怎麽可以像以前一样那麽粗鲁呢?那些仙家手段,这个男人现在不会,往生以後……呃,升天以後就会了嘛。
    於是她敛起惊喜,神情一转,变得庄重温柔,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羞涩。「是唐琬唐突了。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唐琬一时激动才会多问了些,因为公子看起来跟别人都不一样……」特别的好吃啊!
    像他这样好吃的模样,肉质味道肯定比王母娘娘的蟠桃还高级,这样的人八成有特殊专长,比起陆游那要好不好、要坏不坏的味道,说不定更适合当她的队友。
    要知道虎在地支之中对应为寅,寅月可是正月,这不就代表着她才应该是堂堂十二生肖第一名吗?如今屈居第三,她可是别扭了好久。
    赵士程定定地望着她,手腕似乎还残留着属於她的细滑温热,不由得心中微热。
    「在下赵士程,镇国大将军赵仲湜之子。至於唐姑娘认为我与别人不一样,或许我是唯一的武官吧,这样的场合,武官不太会出现的。」
    他身为武当军承宣使,无定员职守,也不需赴任,因为他没有军功,父亲又是大将军,朝廷才会塞个这样的虚衔让他挂着。他今日会出席这与自己格格不入的聚会,是因为举办这场聚会的孙廷才是他的挚友,而迎风阁又是他的私人产业,只是这事儿几乎没人晓得。
    他温和地笑着,双手一揖,礼数周到无可挑剔。他一方面仰慕唐琬的端丽与优雅,另一方面她刚才那不经意显露出的调皮,也令他心跳不已。
    想来,大家都不知道这位以才貌闻名的奇女子,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吧?即便如此,赵士程却是越来越欣赏她了,毕竟唐琬一直被传闻得犹如仙女一般,当真与她相处过後,才发现仙女也是有人气的,而且这样的她更令人想亲近。
    「武官更好了,脾气爽朗。」唐琬开心的说完,表情又是一沉,有些无奈地道:「总比一些自命清高的文人,唉……」
    言犹未尽,她的意思是,陆游感觉就不是太好吃,在她这头猛虎眼中本能的排斥,虽然她一眼就看出赵士程不会武功,脾气好像也有些耿直,但那精气神就是和那些文人不同,肉质可是上等的好啊!
    而且他看她的眼神真诚无伪,让她觉得与他相处非常舒服,不像刚才她一进门,那一堆所谓的文人,看着她的目光不是带着批判就是有着轻视,要不就是垂涎与觊觎,甚至有的女眷还毫不掩饰满满的嫉妒呢!
    然而她的话传进一无所知的赵士程耳里,却完全想歪了。
    他下意识望向不远处与人谈笑风生的陆游,突然对他起了一丝反感,身为一个男人,不能善待自己的女人,特别是唐琬这样惊世绝艳的才女,还使她愁容满面,徒受旁人议论的委屈,着实令人瞧不起。
    两人聊得欢畅,但落在时时刻刻都以余光注意唐琬的陆游眼中,却是相当刺眼。他敢带她来,就是认为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不会有人打她的主意,想不到半路居然杀出个程咬金。
    於是陆游带着几个文人士子朋友慢悠悠的踱了过去,像是才看到赵、唐两人在对话似的,朝着对方一揖。「不知阁下是……」
    「在下赵士程,忝任武当军承宣使一职。」赵士程淡淡地回了一揖。
    陆游一听就知道他是谁,他父亲赵仲湜在朝中是个红人,武官之首的镇北大将军,不过陆游可没有因此变得客气点,毕竟这个时代重文轻武,他自然也看不太起赵士程,既然赵士程敢招惹唐琬,他也不怕下他的面子。
    「陆某与友人谈论诗词之美,却是一时忽略了琬儿,幸有赵公子陪着琬儿聊天,陆某愧谢。」他暗示着唐琬是他的人,你赵士程只是个路过的,就别站着碍眼。
    「好说。唐姑娘才貌过人,言之有物,赵某今日才与唐姑娘相识,颇有相见恨晚之意。」赵士程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陆游早已与唐琬分离,哪里还有资格管她与谁交好。
    「能进琬儿之眼的,必然是有才之辈,赵公子是个武官,居然也会出现在此,赵某不禁有些好奇。」陆游说得客气,但真正的用意是知道赵士程从未以文才出名,居然还敢和才女唐琬走得这般近,他便要让这赵士程自惭形秽,他故意不给赵士程开口的机会,又迳自续道:「陆某於会中与诸友谈诗论道,自是乐不思蜀,只怕赵公子身为武官,无法明白这其中之乐趣吧?只怕我们所言之物,赵公子也是听得头大如斗,如坠迷雾啊。」
    「是啊是啊,文人的宴会,武人来搅和什麽呢?」
    「该不会是由楼下跑上来的吧?这迎风阁怎麽搞的,咱们文人的聚会,竟让一个武官闯了进来?」
    在朝廷里,文官与武官是对立的,而且斗争得厉害,这股风气自然也扩展到民间,所以文人特别瞧不起武人,武人也不见得会给文人好脸色,而像赵士程这种表面温和却有铮铮傲骨的,就更不会忍气吞声了。
    唐琬听得面沉如水,只觉得陆游这个人不仅遇事优柔寡断,气度好像也不怎麽样,不过这次她倒是沉住了气,想知道赵士程会如何反驳,当然,如果他能直接一脚把陆游踹飞出去,她会更欣赏他。
    面对陆游的刁难,赵士程只是淡然一笑,好整以暇地问道:「诸位士子在这里谈的是什麽诗,论的是什麽道呢?」
    「谈的自然是千古名诗,论的便是人生大道。」陆游自信十足地回道。
    「那麽,你们数载寒窗苦读,为的又是什麽?」赵士程又问。
    「为的是一朝及第,入朝为官,届时泽被苍生。」陆游说得铿锵有力,得到在场士子们一致赞赏。
    「说得好!」赵士程随即话锋一转,「既然诸位士子最後的理想是入朝为官,泽被苍生,却在这里谈论千古名诗,探讨人生大道,请问这些名诗与大道,对百姓实际上有什麽帮助?对社稷有什麽影响?又如何能泽被苍生?」
    「这……」陆游被他这麽一辩,顿时语窒。
    「所以清谈是於事无补的,做人还是要实际一点。不管文人还是武人,能造福社稷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赵士程轻飘飘的补了最後一句,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两个男人一番针锋相对,显然是陆游完败,赵士程的见地无懈可击,等於他一个人正面迎战了所有文人,还打得对方落花流水,唐琬听得双眼泛光。人才啊!这赵士程简直是个人才,兵不血刃就让陆游灰溜溜的,她终於知道赵士程为什麽给她这麽好吃的感觉了,他的特殊专长就在那脑袋瓜里啊!此人机智反应根本是一流的,有这样的队友,还怕别人算计吗?他不要去算计别人就不错了。
    此时聚会的主人孙廷才才急匆匆的跑过来,他方才在另一角与人谈话,此时才知道这里起了点冲突,不过他来得太迟了,除了赵士程仍像棵孤松般出众傲立,其余以陆游为首的文人,个个都是脸色古怪。
    孙廷才听了小厮的说明,知道来龙去脉後,从小厮手上拿了一只酒瓶,走到赵、陆两人之间,八面玲珑的打着圆场,「唉呀,诸位都是国之栋梁,是在下招待不周,怎麽让大夥儿站着饿肚子呢,看来你们都在怪我呀!来来来,喝酒喝酒,西面靠窗之处备有点心,还请诸位移驾,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气氛终於热络了点,没有人觉得孙廷才会与赵士程认识,就算赵孙两人有所交谈,大多还是认为孙廷才只是为了息事宁人,解决赵士程这武官不请自来的事。
    不过陆游却没有脸再待下去了,他本想招呼唐琬一同离开,却找不到她的人,他猜想,自己方才与赵士程交锋落了下风,她或许因此不高兴先走了,所以他二话不说直接向孙廷才等人告别,急急忙忙的想回去安抚佳人。
    「德甫,你怎麽会和陆游杠上的?」待众人散去,孙廷才忍不住好奇地向赵士程打探,连手上的酒瓶都忘了要放回去。
    「孙兄,我只是看不惯那陆游……呃……占着茅坑不拉屎。」赵士程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这句粗俗的话最符合眼前状况,虽然唐琬听了可能会不太高兴。
    「占着茅坑……噗!」孙廷才略微一想才懂,差点没笑岔了气。「你这武官里的异类,平常看你满正直的,没有文人的迂腐,想不到一开口却是语出惊人,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居然是为了唐姑娘。」
    他在文人之中还颇有地位,与赵士程算是误打误撞成为挚交,他自然很了解这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武官朋友,赵士程心性确实温和正直,在朝堂也甚少与人交恶,想不到今日竟为了一个女人,和陆游杠上了,一点都不符合他的作风。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孙廷才摇头叹道:「唉,唐姑娘未嫁之时,在我们这个圈子可是仙女般的人物,如今她与陆游仳离,虽然声名有损,但士子中对她虎视眈眈的人仍旧不少。只是陆游就像你说的,那个……占着茅坑不拉屎,所以大夥儿即使气愤也无从说起,毕竟陆游才学出众,家世又殷实,会试之墙对他而言如同薄纸,未来必然入阁升官,平步青云,没几个人愿意去惹他。」
    「那就走着瞧吧。」凭赵士程宗室的地位,也不太把陆游看在眼里。「陆游虽然文才高绝,不过还不是个官,不足为虑,横竖我就是看不得唐姑娘受委屈。说不定明日京城大街上,还会传颂着『赵士程力挫陆游於迎风阁』的小道消息呢。」
    「你这家伙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现在突然来了这麽一招,原来还能替你们迎风阁拉生意?陆游与唐琬被你这麽一搅和,文人武官争风吃醋,谁都想来看看这个陆游首次吃瘪的地方啊。」孙廷才不是笨蛋,脑子一转突然懂了赵士程的用意,笑骂道:「你挂这承宣使一职真是浪费了,当官当得普普通通,事实上心力全放在做生意上头,若是放你去边疆,估计你能把整个大金国给买来。」
    他怎会不知晓赵士程那点小毛病,赵士程这人什麽都好,就是省到了极点,虽然表面上一派文质彬彬看不出来,但这家伙又不用上朝,却天天到皇宫视事,看起来是勤奋,事实上根本只想在宫里蹭几顿免费的饭。
    不过也难怪赵士程小气到令人发指,他的父亲赵仲湜是个莽夫,只知打仗不知开源节流,犒赏属下又是大手大脚;而赵母名门出身,也从不在意金钱,以为坐在厅堂里,钱就会自个儿从天上掉下来,更不用说赵士程上头还有十个哥哥,不是派驻在外就是坐镇边疆,十个武官十个钱坑,家里的事根本鞭长莫及,偶尔还会来信回家哀叹军备困窘,若不是有赵士程做生意还算有一手,硬生生撑着,他赵家即使是宗室也要垮好几次。
    「好说好说,不过奉承我是没有折扣的,而且孙兄,你可要多吃点,在我这迎风阁,没吃完尚称完好的食物,我可要打包回府的。」赵士程大笑而去。
    孙廷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连忙想回去招呼宾客,原本顺手要将手上酒瓶递还给小厮的,但回头一想赵士程那家伙之小气,便仰头咕噜噜地喝乾了瓶中的酒。「哼!这酒老子可是付了银两的,没喝还会被你收回府,不喝白不喝!」
    文人的聚会总是在意形象,虽然孙廷才准备了许多美食,众人也只是浅嚐即止,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风花雪月,高谈阔论,之後再微醺施施然而回,大有魏晋名士之风。
    只不过这次聚会文人之首的陆游先行离去了,其他人似乎也失了劲头,气氛差了不只一点,最後草草解散,孙廷才也只好苦笑着送客。
    一见客人走得差不多了,不会再用餐,精打细算的赵士程开始打包食物。
    这些大多数原封不动的食物,基於不浪费的原则—其实只是舍不得那些食物被扔掉,他都会带回府为府里的人们加菜,这样,府里的膳食费不就又能省下一点了吗?
    於是,赵士程拿了两个食篮,面不改色的先将桌上那十只大夥儿连碰都没碰过的烤鸡给收了,想来也是,这种人人讲求气质高雅的宴会,摆几只烤鸡只是为了撑场让菜色增光,谁会真拔只鸡腿来啃,弄得整张脸油腻腻的……
    才腹诽到这里,他突然发现帘子之後似乎站了个人,他不解地走了过去,掀开一看—
    「唐姑娘?你还没走?」赵士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唐琬,他作梦也没想到会看到她这个德性,她右手拿了只已经被啃出几个缺口的鸡腿,一张小脸油腻腻的,像只贪吃的小花猫。
    人赃俱获,唐琬显然也吓了一跳,一口鸡肉塞在嘴里,舍不得吐出来,一时间却也咽不下去。「啊……」她完全想不到理由解释自己的糗样,可以认真回答老娘就是想吃肉肉肉肉肉吗?
    他愣了好久,才又问出第二个问题,「你怎麽一个人躲在这里?」
    「那个,我……」她不着痕迹地把鸡腿往旁边随手一放,油亮油亮的手随便往裙子抹了抹,不禁开始担心会不会把未来的队友给吓跑了。
    「而且还一副……很饿的样子?」瞧她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赵士程忍不住又问。
    「呃,我……」
    「我明白了!」他突然大叫道。
    「你明白什麽了?」唐琬愕然瞪大了眼,她都还不明白呢,他这是明白了什麽啊?
    「那可恶的陆游,简直不是个男人!」赵士程皱着眉头,理所当然地道。
    她一脸茫然,虽然她也不是很欣赏陆游,却不知道为什麽她只是嗯嗯啊啊个几声,陆游就莫名其妙中了枪。
    不过她迷惘的表情,看在赵士程眼中成了凄楚,让他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也更气愤难平。
    「你在陆游那里一定没吃饱吧?」他想当然耳的自顾自点点头。「陆游的母亲唐氏专横,在京里也是出了名的,陆游一定是怕你若是吃山珍海味,被唐氏知道了,他又少不了一顿骂挨,所以便委屈你饿肚子,你才会躲在这里吃。」
    「呃,你说的对。」既然他都把理由想好了,唐琬便顺理成章地顺着他的话回应,随即她转过头去,快速拿出手绢把自己打理乾净,等她回过头来,又是那个凄楚哀怨的气质美人唐琬。「其实我来这儿之後,从来没吃饱过……」
    她说的自然是来到人世之後,由於原本的唐琬几乎是茹素的状态,她取代唐琬之後,小春也来不及准备肉食,再加上她怕吓到其他人,硬是克制了食量,所以根本没吃饱过。
    她变脸的速度,即便是朝中奇人异士看多了的赵士程,也不免啧啧称奇,不过他将此归咎於一个美女饿过头了,连形象都无暇顾及,心中着实不忍,何况他原本就对唐琬印象极好,所以在他心目中的她,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一定都有正当到不行的理由。
    看了看食篮里的烤鸡,又看向她显然没吃饱的样子,他只犹豫了片刻,便拿出其中一只,找了个盘子盛,送到她眼前。
    「唐姑娘,礼轻情义重,这只烤鸡送给你,先解解饥吧。」说完,他在心中感叹着,府里的花匠抱歉了,你们的分先借我挪用送给美人吧。
    唐琬不语,只是一脸无辜地看着食篮里的其他烤鸡,一只鸡给她解饥?真是开玩笑,一只只够她塞牙缝好吗。
    赵士程明显感受到她目光中的渴望,在心里骂陆游骂得更大声了,那个臭男人,究竟让她饿了多久?由於不忍她失望,他又硬着头皮拿出另外两只。
    「要不三只烤鸡给你好了,应该可以做为你几天的粮食了。」看门的门卫不好意思了,你们的分也要送人了。
    少来了,三只只能吃一顿,而且还是很勉强的一顿……她几乎是丧气了,看着他的目光益发哀怨。
    赵士程一咬牙,将两个食篮都推给她。「好吧,全都给你吧。」
    唐琬瞬间眼睛一亮,笑嘻嘻地唤来不明所以的小春,接收了所有的烤鸡。「感谢赵公子,赵公子果然仗义。」
    赵士程看起来正经八百的,性子却是直爽磊落,而且不仅脑子好还慷慨,她几乎已经决定了,他就是她以後的队友。
    「这是应该的,唐姑娘不必介怀。」赵士程笑得和煦,心里却在淌血。
    爹啊、娘啊,你们少了好几餐千万别怪儿子,儿子也只是为了表现风度,要不是陆游那家伙那麽小气,儿子也不需要把府里的粮食都捐了出去。
    当他这麽想的时候,却没注意到自己比陆游小气了好几倍,幸好陆游没有神技,听不到他的心声,否则只怕会气到一病不起。
    这厢烤鸡交接底定,孙廷才也送完最後一个客人,回头赫然发现赵士程居然和唐琬正聊着天,而且看起来聊得还挺开心的,他心里有数,带着揶揄的笑走了过去。
    「德甫,不替我介绍一下?」虽是这麽说,但他却不等赵士程开口,自己先涎着脸对着唐琬自我介绍,「唐姑娘久仰久仰,在下孙廷才,目前在翰林院忝任小小学士。」
    「你不是已经自己介绍了,还用得上我?」赵士程笑骂道。
    「我怕你忙着搜刮我剩下来的食物,没空替我介绍。」孙廷才也消遣了回去,但这才发现不对劲。「咦?我的烤鸡怎麽全都不见了?喂喂喂,德甫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还想回来每只鸡咬个两口呢!」
    「那个……孙公子……」唐琬不好让赵士程背黑锅,免得他觉得她不讲道义,於是她极为不舍却又得假装若无其事地道:「那几只烤鸡,赵公子是大方送给我了,如果孙公子不方便,我再叫小春拿回来,你慢慢一只只咬吧。」
    「不不不,唐姑娘,我开玩笑的,连德甫都大方一回了,我还能输给他?你若有需要,就都拿回去吧。」孙廷才连忙摇手拒绝。
    「谢谢孙公子,那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唐琬在心里激动的大叫,终於有肉了!终於有肉了!不过表面上她仍是一派温婉多情。「赵公子、孙公子,时间不早了,小女子在此别过。」她话说得客气,但心里可是咬着牙想着,你们两个千万别客气地拦住老娘,老娘赶着回家吃肉呢!
    幸好两位公子都很识相,而且时间确实也晚了,两人一起送唐琬离开,难兄难弟立在门口,看着马车离去,不由得叹息。
    「那个……唉,养一个女人果然费钱,你瞧瞧,我们连根鸡翅都没捞到。」赵士程摇了摇头,虽然是心甘情愿,但一次少了十只鸡,确实让他肉痛啊!
    「是啊是啊。」孙廷才极为认同地点了点头,他为了文人的出尘之气,在席上也是克制过的,结果回过头来想饱餐一顿,却什麽都没了。
    「难怪陆游会那麽小气了。」赵士程又叹。
    「陆游小气?你……」人家陆游可是送了枝价值连城的金钗给唐琬订情的,这事儿全京城都知道,连两人仳离了都没有讨回去,现在居然被赵士程这个小气鬼嫌小气?
    可怜陆游今日根本是冤枉又冤枉,要是他知道了,恐怕会吐血三升吧。
    「算了算了,就是不知道唐姑娘拿那麽多只鸡要做什麽,她一个人又吃不完。」孙廷才横了好友一眼。
    「一定是分给她府里的家丁吧,唐姑娘那麽善良的人,当然不会只顾自己吃饱。」赵士程由她的反应推断,她饿肚子,代表陆游用来藏娇的金屋应该人人都饿肚子,像她那麽美好的女子,一定会把食物分给大家共享。
    「说的是,也说不定她吃不完的就拿到路上布施了。」
    「非常有可能,唐姑娘乐善好施,路上的乞丐有福了。」
    「会不会她也可怜荒郊的那些野猫野狗?」
    「一定是的,唐姑娘真是好心人啊……」
    如果这两个一般天真的男人,知道他们心目中完美的仙女唐琬,竟等不到回府,就在马车上差点把十只烤鸡一个人吃光了,吐的血恐怕会比陆游吐的还要多出几升吧……
    第2章
    赵士程发现,一向只在乎银两的他,最近心里出现了另一个影像,而且占据了不小的位置,令他不时发愣,有时连饭都忘了吃。
    那是唐琬。不管是初次见面有如出水芙蓉的她,或是一脸顽皮突显可爱娇媚的她,又或者是多愁善感令人怜惜的她,甚至是饿坏肚子像只落难小猫的她,各种面向的她,在他脑海里转了又转、转了又转,令他有些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德甫!德甫!」赵母坐於堂中,叫唤着已经呆站着好一会儿的儿子,见他仍无反应,索性把手上的核桃扔向他。
    「哎!」赵士程左边脑袋中了一记,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埋怨地望着母亲。「娘,什麽事?」
    「娘叫了你好几声了,怎麽你净发呆呢?」她摇摇头,又开始叨念起来,「看来真的要快些替你找门亲事,让贤慧的媳妇儿好好管一管你了。嗯,咱们赵家一门武将,老被人说只有匹夫之勇,所以替你找的媳妇,一定得出自书香世家,才华横溢,温柔婉约……」
    「娘,这事不急。」他有些无奈地回道。
    「怎麽会不急?你都二十好几了,京城中如你一般年纪的男子,都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赵母不满的瞪着他,随即有些期待的问:「难道你已经有好对象了?」
    唐琬的倩影,此时不期然地浮现在赵士程的脑海中,令他的心狠狠跳了一下,不过表面上他依旧不动声色,摇了摇头,冷静的道:「娘,没有,孩儿没有对象。」
    她表情一沉。「娘就知道,你这般呆头呆脑又不风趣,性子又太正直了,娘就怕你根本不懂得如何追求女人,之前娘不是也给你找过几个名门闺女,都是不错的对象,也不知道你挑什麽!像上回那个郭姑娘,长相清秀,又会弹琴,不是很好吗?」
    「娘,但那个郭姑娘穿的是绫罗绸缎,顶上的金钗我看都比她脑袋瓜儿还重,出门必乘檀木祥云大轿,还要有八个轿夫、四个婢女随驾,排场比宫里的娘娘还大,这样的姑娘,养不起、养不起啊……」家里有个不知人间疾苦的武将老爹和公主性格的老娘已经是大钱坑,他没必要再搬一个回来。
    「是这样吗,排场比娘娘还大?那可会得罪人的,不成不成。」赵母呆了一下,不过她在意的重点与儿子的考量相去甚远,接者她又拈起手指仔细回想,瞬间目光一亮。「那上上回那个……华姑娘呢?华姑娘可是大学士之女,满腹诗书,又精研佛学,气质出众。」
    「华姑娘说,如果要约她出去,要先去大佛寺捐一座金塔。孩儿以为像华姑娘如此诚心向佛,娶了她怕是毁了她的出家大愿啊!」说是这麽说,不过主要原因自然是赵士程舍不得捐一座金塔。开玩笑!那金塔要达到华姑娘的理想尺寸,可是得花掉他赵府一年的支出啊!
    「还有这种事?那华姑娘就算了,万一娶回来她突然想出家,那可不成。」她突然眉头又一扬。「啊!还有那个沈姑娘呢?沈姑娘容貌才学都没得挑,我记得她素衣钗裙很是简仆,也没有特别钻研什麽佛学道家的,那她怎麽样?」
    「孩儿打听过了,若要娶沈姑娘,她家要求聘金五万两。」他淡淡地道。
    「不过是五万两……」
    「五万两是府里两年的用度,可以让娘你买五百件之前进宫的那套对襟大袖衫礼服,外加三十套纯金的雕花首饰。」
    赵母根本对家中支出双眼一抹黑,被儿子这麽一堵,顿时哑口无言,最後索性开始耍赖。「哼!我不管,总之娘又替你安排了一场相亲,下个月宫里举办花卉大会,你给我去参加!那个杨文昌大人的女儿杨仙荷,今年十七,长得是貌美如花,杨大人有心撮合,我赵家那麽多个儿子里,我看就属你最适合了。」
    「杨仙荷?娘,杨大人与爹向有龃龉,怎麽会让他的女儿与我相亲?」赵士程狐疑道。
    杨文昌是右丞相,是朝中文人派的领袖,和他爹是长年的死对头,他怎麽想都不觉得杨文昌会把自己的女儿送上门来,任他赵家搓圆捏扁。
    「你爹答应了。既然杨大人对你爹释出善意,我们又何必反对?他们两人在朝中不和,皇上早就不高兴了。」她回得冠冕堂皇。
    这下子他更不解了,据他所知,杨文昌可是出了名的老狐狸,这其中必然有什麽阴谋。他爹做事一向粗枝大叶,不太会去深思别人是不是盘算着什麽阴谋诡计,但这不代表他就必须照单全收。
    「这可是为了朝中和谐,你千万不能拒绝。」赵母狠狠的瞪着儿子,又叮咛了一句。
    既然都上纲到朝中和谐,再不答应恐怕这国家陷於风雨飘摇之中都要怪他了,赵士程只能苦笑着虚应故事,表示会去花卉大会看一看,至於要不要与杨仙荷相亲,还是考虑考虑。
    想到杨文昌不知道又要出什麽花招陷害自家老爹,他的头又不禁痛了起来,有个莽夫般的老爹还真令人伤脑筋,他不但要稳住赵家的经济,还要为老爹的官位想方设法,这年头儿子真是太难当了。
    花卉大会,是一年一度的大节日,这一天皇宫会对外开放,宫里的花匠也会使出浑身解数,将花园装饰得美仑美奂,许多官员富贾也会拿出家中的奇花异草,借与宫中展示给众人欣赏,一方面也替自己添点名声。
    而在花卉大会上,男男女女又是精心打扮而来,哪个人看起来不比往常顺眼?有监於此,宫中同时会特别举办诗文活动,让男女组队协力作诗。想来会来赏花的大多都是文雅之人,共组一队又齐心协力,估计赛後会增加许多有情男女,更不用说若能拔得头筹,定会被赞为郎才女貌,替花卉大会更添热闹和话题。
    就是看中了这一点,赵母才会硬逼着儿子参加,希望他能和杨仙荷组队,甚至能对上眼。
    以往这样的活动,唐琬都会避开不参加,因为她当时与陆游正情浓,自然不会来这种场合招蜂引蝶,不过今年不同,她已是自由之身,怕她在屋里闷着,小春极其鼓励她参加,且穿越後的她确实也是坐不住的人,再加上她猜想皇宫里好吃的肉食应该不少,便答应了小春,低调前往。
    进入会场,唐琬放眼望去,琳琅满目的花花草草,一张俏脸立刻垮了下来。「这里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玩嘛!」她是来吃肉的,这一堆植物她看了就反胃。
    「小姐,你不是来玩的,今日宫里青年才俊齐聚,说不定有谁能入小姐的眼呢!」小春早已看不过去小姐一定要吊死在陆游这棵树上,今日有如此好的机会,凭她家小姐的才貌,还怕没人欣赏吗?
    唐琬笑睨着小春,现在她与自家活泼的婢女感情也不错了,很自然地打趣道:「虽然我并未告诉表哥我会来,但这样的场合他一定会出现的,我看是你想与表哥的护卫王强相会吧。」
    「小姐,不要笑人家!」小春没有否认,羞答答地与小姐笑闹着。
    小春难得看小姐这麽高兴,自然是极尽所能的取悦主子,怎料一个不小心,她撞到了人,一声娇呼从她身後传来。
    「唉哟!」
    小春虽然知道撞得不重,不过毕竟是自己没注意,连忙转过身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春没注意到这位小姐在身後,是小春失礼了,小春在这里向小姐道歉。」
    被小春撞到的,是一名衣着华贵、妆容艳丽的年轻女子,而女子身边还有几名护卫,看着小春主仆的表情都极为不善。
    即便小春诚意十足的道歉,年轻女子仍极为不满的怒指着她骂道:「该死的贱婢,居然敢冲撞本姑娘!」
    「抱歉,小春不是故意的。」唐琬见小春吓傻了,连忙将人拉到自己身後的回廊扶手内,自己也一手扶住柱子,避免对方硬要抓小春的可能性。
    女子这才看到小春身前花容月貌、气质脱俗的唐琬,目光又犀利了几分。她一向自诩才貌双全,一见到犹如青莲一般的唐琬,也不免自惭形秽了几分。
    在这样重要的场合里,她无法忍受有人抢去她的风采,於是她决定要将唐琬整死在这里,最好在花卉大会还没进入高潮前,就先将这个女人赶走。
    「你知不知道本姑娘是谁?本姑娘可是右丞相之女!这个贱婢冲撞本姑娘就是不对,来人,给我掌嘴,然後拉出宫去。」女子便是杨仙荷,跋扈地命护卫动手。
    「慢着!」唐琬怎麽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小春。「我说过,小春不是故意的,而且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你也没有受伤,不是吗?」
    「等本姑娘受伤,就要了你们的命!」杨仙荷见唐琬身旁就一个丫头,推测她一定不是什麽官家子女,态度益发嚣张。「你舍不得这贱婢被掌掴,那就你代替她好了。来人,动手!」
    这女人之恶劣已然超出唐琬的忍耐极限,她之前放软身段,只是想在公共场合维持温婉的形象,不过既然有人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她以前在天庭,可也是遇神杀神、遇佛灭佛的狠角色!
    她脸色一沉,扶在柱子上的玉手一用力,就要出拳打飞那嚣张的女人,此时一道耳熟的温醇男声响起,化解了这一场杀劫。
    「怎麽了?」
    赵士程远远见到唐琬竟莫名其妙与杨仙荷搅和在一起,而且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思及杨仙荷似乎是个刁蛮的娇娇女,他担心唐琬会出事儿,连忙走了过来。
    小春一见到是赵士程,连忙由小姐背後跑了出来。「赵大人!快救救我们家小姐,那个什麽右丞相的千金,要抓我们小姐,还要打人!」
    他眉头一皱,看向杨仙荷。「杨姑娘,是这样吗?」
    杨仙荷今日是奉父命要来和赵士程相亲,她虽然内心也颇喜爱他的俊朗,不过他只是个承宣使,她不太瞧得起,而且认为他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和自己配成一对,本就该奉承她才是,故而姿态更是摆得老高。
    她小巧的下巴微昂,斜睨着他。「赵公子,不关你的闲事你就别管了,等我教训完这个女子,再与你叙话。」
    「如果我非要管呢?」唐琬那气愤又无奈的凄然表情,狠狠撩动了赵士程的心,令他的胸口隐隐作痛。
    天知道,唐琬只是在克制自己别在赵士程面前,一掌把杨仙荷打飞罢了。
    杨仙荷见他竟般不识相,气得浑身发抖,脱口道:「赵士程,能攀附上本姑娘是你的荣幸,可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本姑娘真看得上你吗?要不是我爹要我来和你相亲,我还不想来呢!」
    这话她是说得有欠公道了,她没想过,要比身分,赵士程的父亲是武官之首,又是宗室,也不输给她那文官首领的父亲,何况赵士程好歹还有个官衔,她除去杨文昌的关系,可只是个平民。
    赵士程在心里已经把与她相亲这件事画去。「幸亏姑娘看不起赵某,否则赵某还要感到困扰,因为赵某是特地来找唐姑娘组队的。」
    「你要和她组队」这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杨仙荷,赤裸裸打了她的脸,她如何能忍?
    「是的。唐姑娘,我找了你好久,咱们一起到刘太监那里登记吧。」赵士程不再理会杨仙荷,朝着唐琬一揖,就要把人带走。
    杨仙荷气恼的尖叫道:「赵士程!你敢把人带走?你走了就别後悔!」
    此话一出,她的护卫立刻拦在赵士程等人面前。
    不过赵士程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淡淡的喊了一声,「李勇。」
    一个高大健壮的汉子立刻由暗处现身,威风飒飒地站在杨家护卫面前,似乎只要对方动手,他也不在乎让花卉大会添点红。
    文官家中的护卫,又怎麽比得上经过千锤百链的武官护卫呢?杨仙荷再恨,也只能看着赵士程毫无困难的带走了唐琬主仆俩。
    直到远离了杨仙荷那跋扈的女人,赵士程才朝唐琬一揖。「唐姑娘失礼了,方才一时情急说要与你组队,赵某没有冒犯之意。」
    男子邀女子组队,通常是对对方有意思,他虽然真的有心,却不好直接表明。
    唐琬却是听得一头雾水。「组什麽队?」
    他先一愣,随即失笑。看来先前她真是被陆游牢牢护在手里,不让人觊觎,也是,以往的花卉大会,从来没有看过她参加,难怪她不知情了。
    赵士程很有耐心的解释道:「花卉大会有诗文竞赛,到报名处缴交报名费,男女自由组成一队,合力作诗,头名会有很丰富的彩头,还会公开表扬。」
    说实话,什麽诗文竞赛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若是大胃王比赛她可能会很乐意参加,只可惜皇宫可能不会如她这个愿,偏偏不能老实同他说,让她好生烦恼,不知该怎麽拒绝才好。
    她那困扰的神情落在赵士程眼中,自然让他的心情沉了几分,想来她还是在意陆游的吧?陆游没有和她一起到场,怕是担心自己的母亲发现,不过即使如此,她应该也不会想和别人组队,让陆游难堪……
    此时杨仙荷居然又出现了,而且还拉着一个大夥儿想都没想到的人。
    「唉哟,这麽巧又遇到了,刚好替两位介绍,今日与本姑娘组队的,便是陆游公子。陆公子才高八斗,文冠京城,相信你们都认识吧?」她刚才由旁人那里知道了唐琬的身分,便故意去邀陆游,用杨文昌的官威逼陆游答应与她组队,就是刻意要来让赵唐两人不痛快的。
    陆游见唐琬又和赵士程在一起,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唐琬看到陆游更不开心,因为这个家伙,她可是每餐都吃不饱,吃菜吃得她都怀疑自己快升天了。
    赵士程却完全错估了唐琬的心事,以她的身分与心情,遇到陆游总是不好,他虽然心痛,却也只能道:「唐姑娘,组队之事是我主动邀请你,你不答应没关系的。」
    杨仙荷一听,立刻冷笑讽道:「传闻唐姑娘才华潢溢,怎麽,现下可是怕了?花卉大会诗文比赛之首,可以参加御宴,这对赵公子可是天大的好事,可以在皇上面前露脸,唐姑娘不答允难道是没本事,怕破坏了赵公子的机会?还是我误会了,原来唐姑娘仍是对陆公子情意深重,所以一见到陆公子参赛,就想弃权了?」
    御宴!唐琬只听到这两个字,这不就代表有吃不完的肉吗?而且还是御厨煮的,那肉的滋味肯定更上一层楼,她不参加才是傻了,於是她眸光晶亮的瞅着赵士程,笃定的道:「赵公子,我,参加!」
    赵士程深深觉得,这一瞬间,他的心情光是用心情好到飞上天都不足以形容。「好!唐姑娘,我们快去报名吧。」
    两人相偕离去,才刚转进刚刚小春躲着的回廊,陆游却追了上来,脸色铁青地唤道:「琬妹,你……」
    「我什麽我?和谁组队是我的自由,天皇老子都管不着。」话音方落,唐琬突然一阵心虚,忍不住看了看天上,等一下应该不会有道雷劈在她身上吧?
    不过陆游早就被她排除在队友之外了,她便没再理他,拉着赵士程就走,懒得再和杨仙荷与陆游罗唆。
    「唐姑娘,你真的愿意与在下组队?可别是赌气……」赵士程见她走得急,一时间以为她不想面对陆游。
    「唉,你别罗唆了!快告诉我御宴都有哪些菜色?」她可没他那麽多心思,一颗心全被御宴给拉走了。
    「啊?御宴的菜色?」为什麽话题会跳到这里?他一呆,不过还是本能地回道:「应该不出一些精心烹调的鸡鸭鱼肉吧。」
    唐琬听得眉飞色舞。「鸡鸭鱼肉好啊……呃,我的意思是说,我会尽力不拖累赵公子,让赵公子能参加御宴的,只是,那个报名费是多少?」
    「一个人似乎是十两银子。」
    十两就可以吃到御宴,便宜啊!她兴致高昂地摸了摸袖袋,娇躯却猛地一僵,为难地看向他。「我没带银两怎麽办?」
    赵士程马上中了她的美人计,想都不想就脱口道:「自然是在下出了,唐姑娘别担心。」
    唐琬这才笑逐颜开,看得他心神荡漾,伸手往口袋一摸,赫然发现今天恰好只带了二十两,瞬间如梦乍醒,苦笑在心。
    果然,养一个女人,好费钱啊……
    後头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接着便是一阵混乱嘈杂,两人下意识的回头一看。
    「唉呀!柱子怎麽突然断了?廊顶塌了,压到了陆公子,快救人!」
    听着不远处的嚷嚷声,唐琬心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默默地将手收进了袖子里。对於廊柱为什麽断了她可是心里有数,她刚才手扶在柱子上,让赵士程打岔没能出拳揍人,这力气自然全灌到柱子上了。
    「唐姑娘,你要不要过去看看?」赵士程见她神色阴晴不定,以为她担心陆游,十分明理地问,虽然心头隐隐觉得有些别扭。
    她才不会笨到过去自首呢!她装模作样地幽幽一叹。「我们走吧,有杨姑娘在,陆游不会有事的。」
    花卉大会的诗文比赛,男女一组,在御花园举办,园里搭了座高台,完成诗词的男女将其贴於高台上供人评赏。若是有特别杰出者,宫里的管事太监还会高声吟诵,激励其他没完成的或已完成的人,再做出更好的诗文,最後由几位大学士品评,择出最优者。
    由於陆游受伤,杨仙荷只好临时换了个文人当队友,也因为甚少人知道先前杨仙荷与唐琬的争端,最後看到唐琬居然与赵士程一组,虽然突兀,和受伤的陆游一联想,却也没有那麽令人费解了。
    今日诗文比赛的主题是花,只要做出的诗里有花,就可过关张贴於高台上。
    唐琬有才女之名,而赵士程是个武官,他很自然的先让她作诗,不过她自知穿越之後的她根本是个大草包,只能凭着历史的经验混口饭吃罢了,写出来的字也根本不能看,所以她谦让了两句後,便由他执笔,她作诗。
    此时不意一阵清风吹来,落英缤纷,她想到了以前在天上曾看过《唐伯虎点秋香》的戏码,唐伯虎虽然风流,文学造诣却是惊人的高,看在两人都姓唐的分上,借他一首诗来用用,应该无妨。
    「桃花净尽杏花空,开落年年约略同;自是节临三月暮,何须人恨五更风?扑檐直破帘衣碧,上砌如欺地锦红;拾向砑罗方帕里,鸳鸯一对正当中。」这是唐寅的《落花诗》,也是她少数背得完整的佳句之一。
    这般略带哀愁的感觉,恰恰符合了现在的唐琬该有的心境,深深打动了赵士程。「好诗!唐姑娘不愧才女之名,赵某深深佩服。想来等会儿台上的刘公公一定会高声吟出唐姑娘的诗,让赵某也沾沾光。」他落下最後一个字後,又是赞叹又是感慨,陆游有这般才貌双全的佳人爱慕,着实令他十二万分的羡慕啊!
    唐琬开了大外挂,不过她可是脸不红气不喘,微微朝他一笑,便让小春将诗交出去,她与赵士程则欣赏着别人的诗。
    不多时,台上的刘公公唱了一个诺,开始高声吟起诗来,「桃花净尽杏花空,开落年年约略同……拾向砑罗方帕里,鸳鸯一对正当中。此诗截至目前为止,诸位大学士评为最佳。」
    台下众人听到了,也纷纷赞叹—
    「好诗好诗!自比桃花想必是位姑娘,不知是哪位佳人所作?」
    「婉转哀怨,又切合了时令,刘公公,快告诉我们是谁作的诗啊!」
    赵士程笑睨着唐琬,而她表面上羞涩,却在心里嘿嘿笑着,看来这才女也没有想像中那麽难当嘛。
    然而刘公公的下一句话,却让赵士程与唐琬齐齐变了脸色—
    「此诗为右丞相杨文昌大人之女杨仙荷与王祥所作!」
    此话一出,众人譁然,不愧是右相之女,才学也是高人一等,纷纷恭维起杨仙荷两人。
    赵士程与唐琬面面相觑,接着同时望向杨仙荷那方,只见她远远地朝着两个人冷笑了一下,似乎不怕他们拆穿。
    拆穿也要有证据,他们有吗?要是真要争,只怕会让人觉得文人输不起,徒然令人瞧低了身价。
    这时候去交诗的小春,哭哭啼啼地回来,一脸歉意地道:「小姐、赵公子,奴婢……方才奴婢去交诗,才走到一半就被杨姑娘的人拦住了,他们硬是抢走了小姐作的诗,说是要先品评看看,结果、结果就……」
    无耻!赵士程紧紧皱起了眉头,庆幸自己没有当真听父母的话,一来就和杨仙荷相亲,如此无耻的女人,他连接近都觉得厌恶。
    唐琬倒是没那麽大反应,反正她的诗也是借来用的,被偷了一首她再借一首就是了,於是她游刃有余地对情绪大受影响的赵士程道:「赵公子,罢了,我们再作一首就是。」
    「唐姑娘情志高洁,赵某钦佩。」这样都能忍得住,他真是越来越喜爱她了。
    想不到杨仙荷这时居然带着搭档王祥,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还刻意拉高了音量,笑道:「唉,诗文比赛都快结束了,怎麽不见唐姑娘与赵公子作出一首诗啊?赵公子是个武官也就罢了,唐姑娘不是京里出了名的才女,可别到最後什麽都拿不出来,丢了脸啊!」
    旁人一听便知,杨仙荷这是故意找碴来了。两美之争,加上杨仙荷与赵士程父亲的斗争关系,都让这场交锋有着特殊意味,每个人都兴味盎然地等着看好戏。
    赵士程性子耿直,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连修饰都没修饰便铁青着脸道:「不是作不出来,而是作出来的诗被偷了。」
    被偷了?众人一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唐琬泰然自若地接话道:「既然诗被偷了,我们只好重作一首,只是腹中太多首诗,不知该用哪一首。」
    杨仙荷脸色微变,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偷了唐琬的诗,横竖对方也没有证据,她就不信唐琬这麽短时间内能变出新花样,讥讽地道:「唐姑娘既然这麽厉害,方才我以桃花自许,唐姑娘也马上作一首桃花诗出来吧?」
    「那有何难?」唐琬淡淡一笑,突然灵光一闪,轻轻吟念道:「浅碧深红大半残,恶风催雨剪刀寒。桃花不比越州女……」
    这首诗是袁宏道的《桃花雨》,她还把原本的杭州改成越州,只因唐琬祖籍是越州人,然而吟到这里却突然停了下来,倒不是卖关子,而是……她真的忘了最後一句。
    她表面淡然,但心里却把自己的破烂记性骂了个十万八千遍,怎麽在这紧要时刻脑子就不管用了?她选这首诗本来是想来讽刺杨仙荷的,现在反倒要给自己难看了。
    想不到这个时候,赵士程却慢悠悠地道:「浅碧深红大半残,恶风催雨剪刀寒。桃花不比越州女,洗却胭脂不耐看。」
    对了!就是洗却胭脂不耐看!惊喜过後,唐琬一脸看到鬼似的表情望向赵士程,心想这家伙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怎麽连後人作的诗都知道?
    赵士程微带歉意朝着她一笑。「唐姑娘,不知在下接这最後一句如何?只是忽然觉得甚为适合,随口就念出来了。」
    「接得好!」这样都能让他做出诗来,她简直对他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看来他的脑子比她想像的还要好,她改弦易辙换找他当队友,真是再完美不过了。她压下心中的狂喜,望向表情不豫的杨仙荷,浅笑道:「杨姑娘,方才那首诗,只是我们随口说说,没有针对谁,你可别介意。」
    哪有可能不介意,杨仙荷都快气死了!她方才才自许桃花,这首诗不摆明了说她这残花败柳比不上越州女唐琬吗?不过即使气得发抖,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讥讽地道:「短短时间能作出这麽一首诗,也算不错了,不过谁赢谁输,还在未定之天。」
    南宋诗人追求词藻华丽,如此比较起来,自然唐寅的诗较为吃香,不过每个人都听出了唐琬与赵士程的诗暗讽了气焰嚣张的杨仙荷,而且反应如此机敏,这诗也算是一绝了,所以真要说谁好谁坏,倒也难定高下。
    赵士程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不适合直接指责杨仙荷的劣行,不过既然唐琬与他一队,他就不能让唐琬吃亏,於是他突然喝道:「拿笔来!」
    李勇连忙送上了笔,他有模有样地把方才的诗给写了下来。由於家风影响,他的字呈现了金戈铁马的不凡气势,别人很难模仿。
    待他写好,也引来一阵赞叹—
    「好字啊!赵大人的字力透纸背,功力非凡!」
    「不过我看这字……怎麽那麽眼熟呢?咦?这不是与方才杨姑娘交上去那首诗相同吗?」
    方才去高台那里「瞻仰」过杨仙荷大作的人,几乎同时想起来那首被刘公公吟出的诗,那笔迹赫然跟赵士程的一样,又想到方才赵士程说他与唐琬作的诗被人偷了,难道……
    此刻,众人看向杨仙荷的目光,都带了点质疑与不屑,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不过大家似乎都笃定杨仙荷做出了窃人诗作的无耻之举,连带也贬低了她的人格,只是碍於杨文昌的面子,不敢明讲而已。
    一下子被千夫所指,杨仙荷气得跺脚,直指着赵士程道:「赵士程,你别忘了今天是来做什麽的,你不怕我看不上你?」
    赵士程淡淡回道:「娶妻娶德,杨姑娘的德行赵某高攀不上。」
    杨仙荷没脸再待下去,冷哼一声之後很快地掉头走人,不过临走之前,她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她不会这麽轻易放过他们的!
    赵士程与唐琬相视一眼,同时会心一笑,他们心头都流过了一抹奇妙的感觉,彷佛在这一刻,两人的距离缩得极近,那种初识的隔阂与什麽男女之防都化为乌有,剩下的是贴心与契合。
    「赵公子今天是来相亲的……」赵士程拒绝杨仙荷的方式那麽乾脆,不知为什麽令唐琬大为爽快,也来了兴致故意逗他一下。「小女子不会破坏了什麽好事吧?」
    「你自己看看那杨仙荷,赵某感谢你还来不及。」赵士程瞧她面色红润,在落花的衬脱下美得脱俗,心头震颤,意有所指地道:「我赵士程是个莽夫,所以期待未来的妻子,能德行高洁,才貌双全,原以为找到如此佳人的希望渺茫,注定要孤寡一生,不过赵某最近发现,上天似乎还是眷顾我的。」
    可惜他对「虎」弹琴,迟钝的唐琬根本听不懂他话中的暗示,只是他语气中有一种真挚的感情,让她莫名其妙的心儿直跳,脸庞发热。
    该死,她的身体是怎麽了?她下意识用双手抚着脸颊,旁人看来她是一派羞怯,事实上她却是在想着,自己奇怪的反应不会是因为被什麽法术还是诅咒暗算了吧?毕竟她在天上还有十一个敌手啊……
    虽然她没有回应什麽,不过光是那羞答答的模样,赵士程已经很满足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深深为她的风采倾倒,只要他真心诚意,相信总有一天会打动她的。
    末了,赵士程与唐琬把新作的诗交上去了。
    刘公公把整件事瞧在眼中,这首诗是用来讽刺杨仙荷的,他可不敢念,且几位评比的大学士也伤透了脑筋,因为杨仙荷的诗是偷来的,给第一谁能服气?赵仲湜怕会恼火,唐琬赵士程的诗虽也不错,不过要把这首诗评为最佳,只怕刁蛮的杨仙荷会让她父亲来找他们麻烦。
    他们既不想得罪杨文昌,也不想得罪赵仲湜,最後绞尽脑汁,只好昧着良心将今晚的头名颁给了原本排在第三的人。
    获胜的人也知道杨、赵两人在朝堂上斗争得厉害,在得过这项殊荣时,胆颤心惊,冷汗直流,心里狂骂着几位大学士真是老奸巨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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