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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千寻《妖妃不厌诈》(妖妃这等生物之一) [打印本页]

作者: 喵喵    时间: 2015-9-1 13:01
标题: 千寻《妖妃不厌诈》(妖妃这等生物之一)

书名:《妖妃不厌诈》(妖妃这等生物之一)
作者:千寻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5年5月22日
女主角:
男主角:齐熙风

【内容简介】

谣传,胖乎乎的曾侧妃给四皇子下情蛊,才让四皇子对她爱不释手,
事实是,四皇子只是偏爱吃肉,嫌青菜萝卜吃起来太清淡罢了……

她苦啊,一个小小七品芝麻官的女儿,怎会被四皇子看上眼,
不但没了自由,还得跟其他女人共事一夫,更惨的是——
成亲隔日,夫君就因得罪皇上,一家大小被派去守皇陵……
她冤啊,她一个微不足道的侧妃,怎会摊上「妖妃」之名?!
有她这种眼圆脸圆身体圆的小肉包子款妖妃吗?
她身量大心却很小,不争不忮不求宠,只盼能待在偏院安度一生,
可是这个传说中的「傻子四爷」完全摧毁她的美梦,
他的傻是装的,为的是掩人耳目、为的是那个人人抢的皇位……
都怪自己太好奇,听见秘密被抓包,因此被逼跟他一起演大戏,
夜里是他大爷口中的佳肴,白日她得在後院惹事,演活妒妇角色,
她演得太好,惊动了宫里的皇后,千里迢迢派来恶嬷嬷整治她,
为了大事,她忍,可向来温文的他见了她的伤,竟像野兽般抓狂,
他的狂怒让她心惊,却也有一丝丝的悸动与安慰,
或许这场皇子独宠妖妃的戏码,不是只有她假戏真作……





  楔子

  阴雨的天气让本就潮湿的冷宫越发泛着霉味,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窗棂上,彷佛是缥缈幽怨的哭泣,带来丝丝阴郁的寒凉。

  一阵阵冷风从枝头上刮过,几只寒鸦嘎嘎鸣叫,加深了人们心头的沉重。

  容貌娇妍的女子拿起一把木梳,缓缓梳理自己的头发,二十八、九岁,本该风华正盛,如今却已形容枯槁、满面风霜。

  她有一头又黑又亮又浓密的长发,皇上喜欢抚摸它,说它是最上等的丝绸,为此,皇上还曾经赐给她一匹月光锦。

  月光锦是贡品,後宫里只有她和皇后娘娘得到这份厚赏,她忘不了那天,春风得意的自己,惹来多少眼红目光。

  她以为的,以为皇上真心爱她、宠她,会一辈子呵护她。

  她总想,真心难得、有情郎难求,皇上那样疼爱自己,他们该一生一世的不是?既然如此,为什麽不听她辩解?为什麽不让她澄清自己?那是阴谋、是陷害呀,为什麽不听她说?

  泪水在眼眶凝聚,缓缓滑下她惨白的脸庞。

  她是徐常在,原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她长得非常美丽,美得令人无法忘怀,皇后曾用长长的指甲套儿勾起她的下巴,审视半天後,缓声说道:「这样一张媚君的脸呐,我该拿你怎麽办?」

  许是因为她的容颜,皇后从不让她近身服侍,而她也本分乖觉地隐藏自己,她耐下性子,安静地等待二十五岁到来,等待被放出宫中,与家人团聚。

  然而,她的命运转变,是因为褚玥。

  抬起头,她望向眼前的俪人,褚玥,她和初进宫时一样,风姿半分不减。

  那天选秀,褚玥进宫,她是褚将军的女儿,长得美艳、动人心魄,她与後宫女子的柔媚不同,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而她高超的琴艺无人能匹敌,听说她弹琴的时候,空中雀鸟也会为她停留。

  这样的女子进宫,瞬地吸引皇上所有关注,皇上夜夜流连栖凤宫,一个小小的贵人,在短短的数月内升为妃子,那是後宫女子从来不曾有过的荣耀。

  於是她被带到皇后跟前,皇后对她说:「尽你最大的能力,把皇上留在慈宁宫。」

  几天後,她成为皇帝的女人,她成功地为皇后将皇上留下,千恩万宠,百般呵护,她飞上枝头,成为皇帝心中的眷恋,并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宠爱不减。

  她曾问过皇上,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为什麽不为她晋位?

  皇上笑了,回答道:「听说过木秀於林吗?」

  她不懂,她没读过书,於是皇上耐心地为她解释,他说:「最好的珍珠就该藏在鱼目里,我舍不得你被欺辱。苹儿,难道有我的疼惜还不够?」

  是的,後宫一年里有多少女子莫名其妙死去,在後宫生活多年,她很清楚不能说、不能传的秘辛多了。所以她相信皇上爱她,要她平安地在後宫活着,皇上要她的一世陪伴。

  皇上爱她,所以不但允许她生下熙风,也让她亲自教养孩子,依她这等位分的宫嫔,原是没这种福分的。

  皇上为她违了例制,这难道不能解释他的真心吗?

  熙风聪明懂事,与自己贴心,师傅教他读的书,他转过头就教导自己,他说:「娘,你得多读点书,才能把父皇的心给留下。」瞧,那时熙风才六岁,就能说出这样的话,谁敢说他不是天资聪颖?

  熙风说,要在後宫脱颖而出,就必须比别人更勤奋认真,於是夜半无人时,他秉烛夜读。

  有次她被玥贵妃欺负凶了,暗自垂泪,自怨身分低微,熙风心疼,便说:「娘,您放心,熙风会努力,让您当上皇太后。」

  她惊吓了,急急摀住他的嘴巴。这话千万不能说,她把皇上的「木秀於林」道理说给熙风听,她告诉儿子,最美的珍珠就该藏在鱼目里。

  尽管如此,她心里却是得意骄傲极了,儿子多护她爱她呀。

  熙风从小就与众不同,皇后所出的大皇子熙棠、三皇子熙庆,以及升为贵妃的褚玥所出的二皇子熙华、五皇子熙明……满後宫里的皇子,有谁能够和她的熙风相比?他七岁会写文章、八岁会做诗,宫里的太傅总夸他「天生奇才」。

  有这麽聪明的儿子,皇上怎能不骄傲?他手把手教导熙风写字,逐字为他解释书里的道理。看着皇上握着熙风的小手教导他,看着他们之间的亲密,幸福把她的心给填得满满。

  她以为,自己会这样幸福到老,却没想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日是皇上寿诞,所有的皇子、公主和嫔妃全去贺寿,熙风做了一阕词,她花两个月一点一点慢慢绣成一幅画,每个落针,她都想像皇上拿到贺礼时的笑容。

  可惜她的位分太低,不能参加那样的盛典,只能让熙风带着贺礼出门,但她可没闲着,她泡了澡,让自己从头到脚都染上淡淡香气,她备下一桌子清淡小菜,想为皇上解腻,因为皇上允诺要与她共度今晚。

  她怀着兴奋之情等待皇上来临,她又复习了诗句,准备表演给皇上看,她是那样地开心,满脑子全是心爱的男子。

  事情是怎麽样开始的?

  是了,是从一股甜香起的头,甜甜的香气之後,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她心知有异,想冲出房里,但更快地,门被人打开,定睛一看……她松口气,是皇上!

  有皇上在,她便什麽都不惊不惧。

  皇上来了,比预期中早了许多,他是因为她而提早离席?这个念头让她眉飞色舞、心情愉快。

  皇上有几分醉,许是在寿宴上喝多了吧。但她还是给皇上斟酒,是她亲手酿的桃花酒,酒香浓冽,芬芳扑鼻,是皇上的心头好。

  喝酒自然要乱性的,为了雨露均沾、为了平衡後宫,便是再喜欢,皇帝都不能天天来看她,在这麽重要的日子里,皇上选择与自己共度,他对自己的爱,还需要质疑?

  褪去衣衫,他们成就一夜春梦。

  这样美好的事,她不懂,为什麽一觉醒来,成了丑陋?

  身边的男子换了张脸孔,她不知道他是谁,只晓得他不是皇帝、不是她心爱的男人。而皇后领着玥贵妃和一群後宫嫔妃站在她床前,一阵混乱之後,她被送进冷宫。

  脑子混沌、心迷糊,她不断自问,怎麽会这样?

  那时、那刻,心头唯一清晰的是熙风的哭声,他哭着求皇后娘娘明鉴,哭着告诉皇后娘娘,母亲是被人陷害的。

  一声清脆的巴掌,她看见玥贵妃打在熙风脸上的掌印那样地鲜明……她转头望向皇后娘娘,她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冷冷地像是结上千年寒霜。

  她怨皇后娘娘,为什麽不查明真相?她不是皇后娘娘重要的棋子吗?娘娘不是要靠她,才能把皇帝留在慈宁宫吗?娘娘会替自己想办法的吧,她不会就这样放弃自己对吧?

  待在冷宫数日,她始终相信自己很快就会被放出去,她相信皇上与娘娘会想尽办法救自己,但托盘上的白绫与鸩酒,消灭了她所有的幻想。

  「你要梳多久?你以为还能靠那头青丝重新赢回帝心?」玥贵妃冷冷的声音传来。

  徐苹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她从来不敢正眼看玥贵妃,她尊贵、自己卑微,多年来狭路相逢时,她总是跪地迎接,不敢抬头,更不敢与她对视。

  徐苹淡淡一笑,原来人在退无可退的时候,就会生出无比勇气。

  「笑什麽?」玥贵妃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徐苹是皇后的人,一直以来,皇后利用她夺走不少皇帝的注意力,如今她成了废棋,不知她死後,皇后要到哪里再找出一枚这麽好用的棋?

  「你赢了。」徐苹的声音冷静,看着玥贵妃的目光更冷静。

  「我从来没输过。」玥贵妃骄傲地抬起下巴。

  「既然你是赢家,为何处心积虑陷害我?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常在,根本威胁不了你,不是?」

  她没有否认自己的罪行。「你是威胁不了我,但你儿子能威胁我的皇儿,皇上对你是不是真心我不知道,但皇上对齐熙风……他确实是个能让父母骄傲的孩子,可惜他机警细心,又养在慈宁宫,想对他动手脚可不容易。只要你一死……」她冷冷一笑,续言道:「放心,你不会孤单太久,我很快就会把你那个骄傲儿子,送去与你作伴。」

  闻言,徐苹只觉胸口翻涌,眼前隐隐发黑,她身形僵冷,肩头微微佝偻,冷汗湿透衣衫,凉凉贴在身上,是透骨的冷。

  她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倒下,她必须套出实情,必须让熙风知道真相,他的母亲绝对不是那等淫荡下作的女子。

  望向玥贵妃,她低喃道:「倘若熙风托生在你或皇后娘娘的肚子里,是不是情况就会不同?」

  「当然,如果他是我儿子,他就会是太子,就会继承大统江山。」

  她掩面轻泣。「是我贪心,我这种身分的女子,不该生下皇子的,也许生下公主,她会平安到老。」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即便藏在鱼目里,也不见得能永保安宁。

  「生下皇子不是罪恶,如果他像六、七、八皇子们那样庸庸碌碌,或许可以长保平安,可惜他年轻气盛,处事过於张扬,以至於害了他自己的娘。」

  「不,熙风没有害我,是我这个娘害了他,应该教他装傻自保的。但……难道他够蠢,我就能不受陷害?不可能的,你恨我、希望我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不?」她不允许玥贵妃勾得儿子自厌自弃,相信是自己害了母亲。

  「对,我是希望你死!」玥贵妃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吐出。

  她轻声道:「现在我快死了,可不可以为我解惑,为何陷害我、陷害那名男子?」

  「你至今还不知那个男人是谁?」玥贵妃失笑。

  「深居後宫,我怎麽可能知道他?」

  「他是安大将军、平南王。」

  「安将军 他是我朝英雄,替朝廷立过无数功劳,你怎麽敢……天啊!你会受天下千万百姓唾弃,他们会恨你怨你,会想……」徐苹掩不住震惊。

  「将我千刀万剐 那也得他们知道真相啊,问题是,不可能了,百姓知道的事实将会是—— 安大将军荒淫好色、强占後宫妃嫔,宫妃性情坚贞、抵死不屈,一把簪子刺穿平南王喉管,保住清白,知道自己杀死我朝英雄後,宫妃万般後悔,七尺白绫自绝於世。

  「喜欢这个故事吗,贞节不二呢!你与安将军的激情欢爱,哪承受得了这四个字?可恰恰因为你如此忠烈,皇上心疼,让你以贵嫔位分下葬。感动吗?听说,皇上还打算在你的家乡立一座贞节牌坊。

  「不过这是对外的说词,对内嘛……後宫上下人人知晓,徐常在对安将军倾心,早已瞒着皇上与安将军暗通款曲,本以为大家都去参加皇上的寿辰,不会有人知道你们的龌龊事,谁知道瞒不过老天爷的眼睛。」玥贵妃淡淡一笑,两个故事都是假的,但两个故事都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徐苹静静听着褚玥的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敢这样操弄、竟敢如此欺瞒世人,安将军是大齐王朝的大功臣啊!

  「其实,你应该感激我的,如果我不送你儿子上路,他在後宫长大,日日听着你的肮脏事、日日受人嘲笑讽刺,他会被看低轻贱、会对你心生怨恨,与其如此,你是不是也觉得把他留在身边比较好一点?」

  玥贵妃淡淡一笑,望向徐苹楚楚可怜的表情,可惜她再悲惨可怜也唤不回帝心。

  徐苹摇头,越摇越大力,不行这样的,就算不为自己,她也该为天下百姓、为安将军争个清白。

  突地,她奔到门前,用力敲击自外头上了锁的门扇,她不断拍打、大叫大喊。「冤枉啊,安将军冤枉、徐苹冤枉啊……」

  门扇被她拍得不断震动,一下下都是椎心泣血的痛。

  门外站着一个太监,定定看着那扇门,他的脸上有被灼烧的伤疤,名叫余安,三十岁上下,是个哑巴,他盯着不断震动的门扇,紧握双拳,眼底出现激动与愤恨,他用力咽下口水,一股内力冲上脑门,涨红的脸布满狰狞。

  屋里,徐苹转身看着玥贵妃,怒声斥问:「你怎麽可以这样?没有安将军,那些蛮族夷民,每年要残害我朝多少百姓,他为国尽忠,仁爱万民,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不应该得到这样的下场!褚玥,你怎麽能够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你的嫉恨,教我朝牺牲这样一号英雄人物?安将军哪里得罪你了啊!」

  为了她的私心?哼,傻子!

  褚玥不否认这件事确实能让褚家得利,但这绝不是安将军被陷害的主要理由。

  她的父亲兄长都是将军,只不过没有安将军那般厉害能耐,也没有他的机运,多年以来,褚家的名望始终被安将军压在下面,所以她不喜欢安将军,然而……

  她冷冷笑开,回道:「徐苹,你太高看我了。安将军死,是因为他该死!」

  褚玥说得斩钉截铁,让徐苹不确定起来,难道她听说的事蹟……全是假的?她仰头望向褚玥。「把话说清楚!」

  褚玥不介意为她开释,活着糊涂,死了总得当个明白鬼,是不?

  「身为臣子本该为国尽忠,有什麽值得拿来说嘴?何况,安将军怎会没做错事,他拥兵自重,大齐王朝三十万兵马全听他一个人的,你让其他的将军情何以堪?让皇帝的龙椅怎能坐得安稳?

  「徐苹,你听明白了吗?安将军得罪的不是我,他得罪是皇上啊,否则我这麽粗糙的栽赃手法,怎麽能够瞒得过皇上?後宫不得干政,我哪来的胆子做出这番『大事』?我的私心?还没有这麽伟大。」

  徐苹发狂大喊,「你胡扯,甭想往皇上头顶泼脏水,是皇上亲自告诉我的,皇上说安将军立下无数战功,大齐王朝无人能出其右,若是没有他,百姓无法安居乐业,天下无法富足安稳,今天大齐能有如此盛况,安将军厥功至伟。」

  她不懂天下大事,所有知道的全是皇上说的,她亲耳听见皇上对安将军赞誉有加,他不可能心存忌惮。

  玥贵妃拍拍手,笑道:「说得真好,成就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富足安稳的人,竟然是安将军,不是皇帝?倘若天下百姓想法都与你同出一辙,皇上心里酸不酸?这大齐到底是安将军的、还是皇上的?

  「不过,还是得谢谢你把皇上的话全给听进去,谢谢你时不时在皇后聊到安将军时便挺身对安将军歌功颂德,要不是你说过那些话,谁能平白无故捏造你与安将军的奸情?

  「徐苹,清醒吧,这一次,与其说是我设计了你,不如说是皇帝的算计,他本就打算牺牲你,夺走安将军的命。」

  这就是皇室,从来不能做、不好做、不愿做的事,总会在最恰当的时间,选择那个最恰当的人,来做最恰当的事。而此时此刻,徐苹恰恰是用来做这件事的最好人选。

  徐苹无法置信地看着褚玥,怎麽可能?皇上是真心爱她的呀,他们之间怎麽会是……猛地抬头,她怒道:「我不信你的挑拨离间,你说谎,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后娘娘,我要他们替我雪冤。」

  「唉,你到底要傻到什麽时候才清醒?你以为皇后全然无知吗?就算皇上不宠爱皇后,可整个後宫依然是在皇后娘娘的掌握下,如果不是皇后娘娘悉心安排,你以为安将军那麽大的个儿,能被架着在整个後宫乱闯乱绕?你以为我有那麽大的本事,在皇上、皇后的眼皮子底下搞鬼,却不被人知?

  「徐苹,你现在明白我与你的差别在哪里了吗?在於自知之明!你以为自己很重要,说到底,你不过是皇后掌心一颗随手可弃的棋子,你以为皇上与你情深义重,可事实上你就是皇上众多女人当中的一个!皇上何尝不宠爱我,可我心里头清楚得很,那些宠当不得真,唯有拿来换取好处、握在手里,才是真的。

  「徐苹,你被骗了,你被皇上的甜言蜜语骗得团团转。皇上曾经说过,没见过像你这麽蠢、这样好哄的女人,几句话就能索取你的真心真意,让你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皇上之所以喜欢你,是因为在你身边不必动脑筋,和一个简单的女人在一起,有简单的快乐。这种喜欢和皇上喜欢张贵嫔的歌声、李妃的舞艺一样,你……并不特殊!」

  这番话彻底将她击垮了!原来所有的事都是假的,爱情是假的、真心是假的、信任是假的、木秀於林也是假的……那个男人没有爱过她,爱情只是她脑中的幻想。

  褚玥同情地望向她,嘴边挂上一丝淡薄冷笑,这样的女人能在後宫活这麽多年,不容易了,真是不明白,她怎会相信帝王有真心?在一国之君身上期待爱情,未免太愚昧。

  打进宫的第一天起,自己便很清楚,爹娘不是送她进宫来掳获帝心的,而是用来替家族增添荣光的,她爬得越高,娘家才越荣耀,唯有她的儿子当上皇帝,褚家才算真正出头天!

  这是爹娘的期待,也是她自己的目标。

  铲除安将军,是为父兄、为皇上立功,皇帝明面上不能对她做任何赏赐,但安将军手下的兵权必会分一部分到父亲手中,那些将是日後皇儿登上大位的筹码。

  「徐苹,你死心吧,皇上、皇后都不会见你,因为你不死,故事无法圆满完结,安将军的事需要有个人陪葬,好对百姓做交代,何况……发生那件事後,宫里怎还能容得下你这等淫乱女子?」

  玥贵妃亲手把托盘送到她跟前,徐苹的目光落在白绫与鸩酒上,脸庞渐渐浮起一抹灰白的绝望。

  冷笑一声,她的心再也热不了,是啊,是她傻了,傻得当了一辈子棋,还以为命运操纵在自己手上。

  端起鸩酒,悲哀浮上眼帘,她寒声问:「会不会有朝一日,你与我下场相似?」

  她的话令褚玥兴起一阵惊寒,像是有条蛇从她脚底往上攀爬似的,猛然一震,她急急摇头甩去不祥之感。

  徐苹仰头喝下鸩酒,酒从嘴角滑入喉头,一股烧灼热气顺势从她的腹间往上窜,彷佛要烧穿她的肝胆肠肺似的。

  疼痛、扭曲,徐苹的人生在此刻走到尽头。

  玥贵妃看她最後一眼,在皇后手下与自己斗了十几年的女人,她的结局让自己有兔死狐悲的哀愁。

  不忍再看,褚玥转身走出冷宫。

  余安见她出门,急急低下头,不教自己脸上的伤疤惊了贵人。

  「进去收拾吧,人没了!」玥贵妃低声道,脸上没有胜利的光采。

  余安点头应下命令,他打开门走进屋里,却发现徐常在尚未断气,她扭曲着身子,不断挣扎地往床边爬去,但是短短的几步路成了千里迢迢,她到不了目标……泪水盈眶,她趴在地上,使出最後一分力气,嘶哑低喊着,「熙风,活下去……登上王位、为娘昭雪……」

  声音戛然终止,她咽下气,不肯瞑目的双眼紧盯着床下。

  余安视线瞄了床下一眼,假装没有听见床底下发出的强抑啜泣声,他弯下腰,默不作声地抱起徐常在往外走。

  许久,十岁的熙风从床底下爬出来,满头满身都是灰尘,他不在乎,伸手抹掉满脸泪水,他奔出冷宫。

  第一章

  河边,柳树迎风摇曳,早上天还阴着呢,到了下午竟开出暖阳,难怪都说春天後母心,时晴时阴,谁都抓不准下一刻会怎样变化。

  暖暖的风吹拂在脸上,糖糖仰起头,想要迎接更多的春风似的,她嘴里含着糖块,圆圆的脸上眼睛眯眯地笑成了一条线。

  「小姐,咱们快回去吧,嬷嬷肯定到处找人了。」果果推推小姐,满肚子担心。

  「再等一会儿吧,回去刘嬷嬷肯定要逮人学绣花,你不是顶不爱绣花的吗?」糖糖好脾气地笑着。

  她从小就爱吃糖,随时随地嘴里都含着糖,所以祖父给她取了个小名叫糖糖。爹爹宠她,要吃多少就给多少,可这种吃法让她长出满口烂牙,祖母、娘和刘嬷嬷见状,直嚷着不能再这般宠下去。

  想想,一个满口缺牙的丫头,能带出门见人吗?

  於是从此开始限制她吃糖,她慌啊,要是往後没糖吃,生活这麽辛苦,让人怎麽活下去?

  这会儿,好不容易偷着糖,溜出门,怎麽舍得回去?又不是犯傻!

  「我也不想的呀,可我怕嬷嬷骂,说我没把小姐看好,说不定还会拿竹枝抽果果。」

  为配合糖糖小姐,小丫头的名字就叫果果,糖糖、果果走到哪里、形影不离,有好吃的一起吃、有骂一起挨,但刘嬷嬷舍不得打糖糖,非得动手时,只好让果果顶罪。

  「你犯傻啦,待会儿呢,你绕着小湖跑几圈,流得满头大汗,再往脸上、身上抹两把泥,到时刘嬷嬷骂你,你就说:『我发现小姐丢掉,紧张得到处找,还把自己给摔跤了。』刘嬷嬷心软,见你狼狈,肯定不会抽你。」

  果果闻言,乐得拍手大叫,「小姐英明。」

  偏偏那些娇贵千金老说小姐是个傻的,哪是啊,小姐可聪明了,老爷教过一遍的字就马上会写,书看过一遍就背得出来,她还没见过哪家的小姐有这等本事呢。

  夫人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可老爷却说:「我没儿子,就是要把女儿当儿子养。」

  老爷这麽回答,夫人就没辙了。

  人人都看得出来夫人心里难过,但嬷嬷总说:「夫人好福气,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夫婿和公婆。」

  是啊是啊,那些千金小姐、夫人们老爱在背後说夫人的小话,骂夫人是妒妇,说夫人不让丈夫纳妾。才不是呢,明明是老爷敬爱夫人,不愿把什麽臭的、烂的女人全往家里带。

  前几天陈府太夫人寿宴,夫人带小姐去了。小姐不耐烦听那些千金小姐们比衣服、比才艺、比服饰,就躲在花丛後头看书。

  其实有什麽好比的啊,再比也比不过耿家的大小姐耿秋兰,那才是个真正的美人呢,才八岁就出落得像朵花儿,也不必穿戴什麽,往那儿一站,所有人的眼睛就全往她身上转。

  总之,她们比着比着,就开始说她们家夫人的坏话,说夫人善妒、不容人,只顾自己利益,不管夫家会不会断了子嗣……等等,话说得真难听,她气得都想跳出来骂人了,她扯扯小姐的衣袖,要她替夫人出头。

  结果小姐也不生气,还是一脸笑咪咪地从花丛後站起身,几个在背後说小话的姑娘们看见全愣住了。

  她正得意洋洋呢,瞧,自家小姐把一群人全给震住了。哪晓得,小姐只是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什麽话都不多说,冲着大家一笑便领着她离开。

  如果事情到这里也就算了,谁知那些没脸皮的姑娘,不晓得自己背後说人已经过分,小姐大方没与她们争执叫做宽容,竟还在她们走开三、五步时说:「她半句话都不反驳?难怪大家都说曾家大姑娘是个傻的,看来没错。」

  她气坏了,谁说她们家小姐傻,小姐是宽厚,是不与人计较,她们那群人里头根本找不到半个比小姐聪明的。

  她想折回去骂人,却被小姐拉住,小姐带着她到僻静处,对她说:「你骂完她们,她们就不会在背後说夫人善妒,不说你家小姐傻了?」

  「不管会不会,好歹先替夫人、小姐出一口气再说。」

  「夫人又没听到,哪会生气?又哪需要你替她出气?」

  小姐还能笑着说话,没见她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可是她们这样不对嘛,我讨厌这种人。」

  「既然讨厌,你又何必想方设法去帮她们?」

  「我哪有?」她只想修理人,哪里想帮她们?

  「你想想,依她们这种脾气,若是没人教导她们对错,长大以後会不会变成嘴碎、没见识、到处说人坏话的坏心肠女人?」

  「会的,肯定会!」果果答得又快又笃定。

  「你再想想,嬷嬷每次骂完你後,都说什麽?」

  「嬷嬷说:你别不服气,骂你是为你好,你要是不把坏习惯改过,以後有你苦头吃。」嬷嬷骂人的话,她一句句都会背啦。

  「是喽,那你还去骂她们,怕她们不改过向善吗?」

  哦,懂了。「小姐英明。」果果用力点两下头,说:「小姐,我马上去跑几圈,天色不早,小姐再吃几块糖,咱们就回府。」

  「行,你去跑。」糖糖往果果嘴里塞一块糖,把人给打发掉後,就将两手压在後脑杓上,往後一躺,继续享受嘴里的美妙滋味。

  玥贵妃的声音在熙风耳边回绕,像诅咒似的一遍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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