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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千寻《私房妻》 [打印本页]

作者: 喵喵    时间: 2015-9-1 13:41
标题: 千寻《私房妻》

书名:《私房妻》
作者:千寻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5年6月17日
女主角:韩希帆
男主角:申璟然

【内容简介】

听说镇北王府三少爷申璟然天资聪慧、屡建奇功,却是皇上身边的弄臣……
听说混世魔王申璟然遭舞毒娘子下毒暂时变废人,被捉回毒窟当押寨相公……

身材火辣,长相美艳,事业得意,她韩希帆是人人口中的人生胜利组,
就算在爱情里老是遇人不淑,她的日子依然过得很快活,
只是她没想到老天爷会这麽狠,她去参加前男友的婚宴,醉後醒来却穿越,
大胸部变洗衣板,长美腿变瘦火柴棒,身边还瘫个据说是她相公的男人,
拜托,她的人生只当女主角,从来就没有跑过龙套好不好,
为了能在古代生活,她画出轮椅和摇椅的设计图,卖给店家赚银子,
还发挥好厨艺,差点将他身上的六块肌和人鱼线养胖走山变成纵贯线,
她以为他是穷光蛋,没想到随便拿出的玉佩就能买下整条街的金店面,
越和他相处她越恋上他,他的温柔让她不想当女强人,只想要小鸟依人靠着他,
平顺的日子让她觉得幸福,谁知邻居介绍的神医竟诊出他根本就没有残疾,
武功了得的他不只身分尊贵,皇上更是宠信到要为他和公主赐婚,
原来他给的深情只是一场戏,她想,她掌心里的姻缘线一定是被下了诅咒,
才会在二十一世纪被爱情欺负得不够,还要跑到古代来被男人骗……   
(申璟然喊冤:娘子你话只听一半就落跑,没听到我後面说的要抗旨退婚……)





    第一章 都会尤物成村姑

    好冷,韩希帆将身子蜷成一只熟虾状,手在双臂间搓着,头痛得厉害,喉咙也痛得厉害,都怪昨晚喝太多了。她探探手,身边东摸摸、西摸摸,但触手的不是柔软的床垫或蚕丝被,而是冰冷的……地板?

    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细缝,不会吧,醉得这麽厉害?居然睡在地板上,难怪会觉得冷。

    抓抓头发翻上床,希帆对床上的男人低声说:「小米,睡过去一点。」

    见男人睡到不省人事,没有反应,她忍不住想,他也醉死了吗?唉,举杯浇愁真不是好方法,愁没扫除,反而换到头痛和喉咙痛。

    她翻身从床外翻到床内、翻过男人身上,她趴在墙边,没忘记顺手从男人身上抽过一方被子,把自己藏进去。

    好冷,酒精带走她身上不少热气,幸好小米的身体很热,她挪两下,肌肤贴上他的身体,手脚并用,横过他的胸口和腰际,天然的大暖炉,温度自动控制,真舒服。

    她没发觉男人身体肌肉变得紧绷了,指节处传来两声微响。

    「小米……你真暖和……」

    再靠近一点点,脸颊贴上他的颈窝,希帆满足地舒口气,心想,再睡一下吧,明天开始就是连假,有权利睡到自然醒。

    小米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她的室友兼助手,长得很帅,有一百八十公分高,皮肤白皙乾净、长相斯文,餐厅里女同事的目光经常追逐他的背影,小米勤奋、肯学,是年轻一辈难得一见的工作狂。

    她和小米年纪一样大……不,她比他大一个月又十三天,所以她常逼着他喊自己「姊」。

    但小米痛恨喊她姊,每次她用老板身分把他给逼急了,他就大声叫她「冷稀饭」,韩希帆、寒希饭,就是冷稀饭。

    其实这个外号还真是该死的适合她,冷稀饭……嗯,对男人而言,她确实是。

    曾经有人问她,「小米天天和你腻在一起,条件也不差,为什麽你不爱他?是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员工,你看不上眼?」

    谁有权利看不起谁?小米念的还是法国蓝带餐饮学校咧,比起她这个半路出师的老板厉害得多了。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是为什麽她无法和小米在一起?为什麽可以睡在同一张床、一天混二十四小时的两人,当不了男女朋友?

    因为她冷感?她是蕾丝边?或者她有爱情困难症?

    爱情困难症……也许吧。

    她和初恋男友蔡宇堂交往七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她以为两人会一起顺理成章的走入婚姻。

    大学毕业後,他当兵、她上班,大家都说爱情最怕小三和兵变,果然,怕什麽来什麽,别人兵变是女朋友跑掉,而他们恰恰相反。

    在他当兵时的第一个探亲日,她和他的家人一起去看他,她本来打算恶作剧的对他说「怎麽办,你要当爸爸了」,想看看他的反应,没想到他却抢快一步——

    「希帆,我们分手吧,你太能干了,你将来一定会变成女强人,而我大概只能当个小公务员,我们的世界会渐行渐远。」

    她愣了一下,笑着回答,「今天不是愚人节。」

    顿时,现场气氛尴尬到极点。

    目光扫过,她发现蔡爸、蔡妈、蔡妹、蔡弟脸上出现羞愧和悲悯,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玩笑,是他深思熟虑後的真心话,且他的家人早就都知道他想分手了。

    希帆以为自己会大哭,但并没有,骄傲迫使她用对待客户的专业口吻说:「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那就这样吧,下次见面再请你吃饭。」

    她刻意表现出一副买卖不成仁义在的模样,然後掉头就走,她一面走、一面数着自己的步伐,心存侥幸地想着他会在自己走到第几步的时候从後面追上来,自身後抱住她、转一圈,大笑说:「宝贝,被吓到了吧!」

    可是她一路一路的走,走一百步、两百步,从军营里走到军营外,距离远得他追不上,他却始终没追过来。

    不知道是蔡宇堂的观察敏锐,还是因为他的话勾起她不服输的天性,後来她真的变成女强人。

    她一天工作十二到十六个小时,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成为大药厂的业务经理,年终分红她拿到三百多万奖金,她没有离职,却在二十六岁那年开一家餐厅,餐厅店面本来小小的,地点也普通,员工连同她自己就五个人,但渐渐地,生意蒸蒸日上,租下隔壁店面扩大经营,现在的规模已经有二十几位员工,小米正是替她管理餐厅的好助手—— 这是题外话。

    在蔡宇堂之後,她交过几个男朋友,只是交往的时间越来越短,第二任两年,第三任一年,第四任连六个月都没撑过。

    男人分手时总对她说「你太能干、太聪明了,你常让我感到自卑」、「有没有可能我不当你的弟弟,当你强大的男人」、「你一个眼光就戳破我的谎言,让我很没有安全感」、「你这麽敏锐,让我好害怕」……

    她曾经反省,问题是出在她的「精明能干」还是「男人在背後偷吃、她总能察觉」?是不是女人若想维系恋情,不能等到婚後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在婚前就该适度忽略男人的错误行为?她对於爱情是否不应该过度洁癖……

    无数次的反省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性格有问题,让她开始感到自卑、自惭、自我否定。

    她反问自己,「爱情带给人们的是什麽?为什麽所有人都在爱情身上期待幸福,得到的却往往是痛苦?假设所有爱情的尾声都是悲剧,为什麽要让这场戏开演?」

    年纪渐长,希帆慢慢明白,那不是任何人的错,而是人们对於爱情过度期待。

    当人们害怕承诺、害怕付出,当他们乐於同时被很多异性喜爱,当他们对专一这个词有强烈的排斥感与恐惧感,真情这种东西就和穿越一样,听过的人很多,却没人亲身经历过。

    这是时代昌明、文明推展後的结果,是资讯便捷、对速食文化有强烈需求的现代人,理所当然会碰到的状况,真的不是任何人的错,爱情是需要时间慢慢培养、酝酿、发酵的,需要靠光阴来磨合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而时间恰恰是现代人最付不起的昂贵资本,所以爱情早已经成为奢侈品。

    有时候希帆和几个好朋友聚在一起打屁时会说:「要测试一个男人是不是负责任,只要和他上过一次床就会知道答案。」

    因为大清晨,留着残妆的女子惊吓指数破表?

    并不,是当男人发觉自家弟弟又闹了一夜洞房之後的处置法,可以让女人理解,这男人对责任感的定义为何?

    他在你身边醒来,用最轻的动作穿好衣服、最小的动静离开,那麽在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男人身上寻找爱情与责任,无异於在康熙的画像上寻找手机,纯属不可能的事。

    若他留下来了,那就要看他是为你准备早餐、预备下一轮的大战,还是体贴地等你醒来,在你耳边说着温暖的情话。

    假设是前者,表示他对你昨夜的表现相当满意,对於一家口碑不差的餐厅,男人不会介意二度光临。如果是後者……代表真爱?

    哈,别天真了!如果是後者,你必须开始考虑,这男人是要鼓吹你跟他买保险,还是要你加入他的直销事业。

    她并非天生爱讽刺爱情或男人,而是心智渐渐成熟,成熟到能够理解许多道理……

    话题扯远了,现在说的是小米,她为什麽无法和小米成为男女朋友?

    小米有一百个优点,他与希帆比亲人更亲密,他们可以说心谈心、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秘密,但他们无法建构爱情,最大的原因是—— 小米是同性恋,尚未出柜的同性恋。

    他怕自家老妈知道事实後跑去跳楼,所以选择让爱情地下化。

    小米为希帆工作的第二年,被房东赶出来,而她这个擅於压榨人的上司不给假,他无法出门找房子,只好把行李搬进她家。

    希帆买了房子,两房一厅,加上公设比,约二十五坪大小,地点不在市中心,但离捷运站很近,交通相当方便。

    以她这个年龄,能不靠父母帮助在台北买房子,能力不是普通强。

    小米就这样住下来了,因为「同居」、因为贴身工作,他们成为彼此的挡火墙。

    小米的妈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乐昏头!天天在家里拜观音,希望希帆能够意外怀孕,两人进一步的奉子结婚,儿子的人生就此圆满。

    希帆想,菩萨一定左右为难,既无法开口告诉小米妈妈,「要完成这个重责大任,你儿子至少得先学会不把精子浪费在别的男人身上。」也无法劝动小米,把女人当成感情选项。

    她为小米掩饰性向,而小米在她「有临时需求时」扮演男友,什麽叫做「有临时需求时」?

    就像昨天,蔡宇堂结婚。

    地球不小却也不大,人与人之间很奇怪地就是会碰上,有人说那叫做缘分,也有人说那叫做命中注定。

    她从没想过多年之後,蔡宇堂的弟弟转职,会转到她上班的药厂,成为她的部下。

    蔡宇华是个年轻讨喜有上进心的男孩,希帆没理由不用他,她甚至被骄傲控制,为了表现自己的大方、心无芥蒂,还对他处处照顾,所以她才会由他口中知道蔡宇堂要结婚了,并且受到邀请。

    蔡宇华把喜帖送到她手上时道:「大哥说,希帆姊是他人生当中很重要的女人,要不是希帆姊的支持,也许他连大学都毕不了业,大哥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这句话让她分外感觉讽刺,她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女人,却不是最重要的女人对吧?他从她身上得到爱情、得到全心全意,却将她当成回收垃圾甩开後,还想得到她的祝福?是他太天真还是太贪心?

    心里的OS多不胜数,但骄傲的她不愿意服输,最後还是决定出席婚宴。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悲情,甚至刻意表现出生活过得比他好,她砸钱做全身保养,花三个小时化妆,再穿上昂贵的香奈儿新装,用合身的剪裁,把自己的身材优点展现得淋漓尽致,小米看见,都误以为她想色诱新郎,进而破坏婚礼。

    她没这个打算,但合宜的妆容以及优雅的举止,艳光四射的她,确实吸引全场一半以上男人的目光。

    蔡宇堂是个幽默的男人,他开玩笑的说:「当时年幼无知,现在我知道自己错过什麽了。」

    她露出一个完美微笑,疏离且客气的说道:「你和新娘子很登对。」

    说这句话时,她故意抬高下巴,对上新娘子有意无意的探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韩希帆,你赢了!你狠狠压下对方的气势。

    这是场无瑕的演出,如果喜宴是战场,她早已大获全胜,只是她并不开心。

    为什麽?她应该得意才对啊,她像个骄傲女王,巡视曾经的战场,她赢得无数男人、女人的艳羡,但……那又怎样?像小鸟依人般贴靠在蔡宇堂身旁傻笑又幸福着的,是新娘子,不是她韩希帆。

    那刻,她清清楚楚地从蔡宇堂眼里看见孤独的自己。

    离开婚礼宴席,她到酒吧狂醉一场,多年的应酬文化让她训练出不差的酒量,何况有小米在身旁,她可以放大胆量的喝到爽……

    突地,一道灵光闪过,小米在身旁

    不对,她记得小米的妈妈血压飙高送急诊室了,小米离去前还不断叮咛她,千万不可以喝太多,要记得叫计程车回家……

    没错,小米不在!她应该要节制的,但是昨晚……

    头痛得更厉害了,耳朵嗡嗡叫个不停,像有两千万只蜜蜂在她脑袋里筑巢,吵得她受不了。握起拳头敲敲脑袋,希帆试图记起昨晚的事,但效果不大,再多敲几下,挤挤眉再撇撇嘴,终於,某些片段画面陆续从她的脑海跳出来——

    小米离开了,是他爸爸打电话把他给叫走的。

    她提醒自己应该节制,小米不在不能酒驾,只是那颗心空落落的,像被谁狠狠的掏过似的,感觉相当不舒服,像是有人朝她胸窝倒进一碗名为寂寞、有强烈腐蚀性的浓汤,让她涩了眼、涩了嘴,晦涩了人生。

    她喜欢甜食,不喜欢苦涩滋味,所以她用一杯杯灼热的烈酒,浇熄那股无以言明的苦涩。

    是浇得太用力了吗?她趴在吧台上,开始对所有人微笑、对所有人举杯,然後……就没有然後了……

    一阵寒栗猛地从心底窜过,希帆浑身打个机灵,彻底清醒!

    虽然头和喉咙依旧痛得厉害,但她必须尽快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揉揉眼睛,天刚蒙蒙亮起,室内光线有些昏暗,她张开眼睛看向四周。

    这是一间……泥屋?

    台北市还找得到这种房子?这种屋子应该只能去故宫博物院找吧?

    不对,故宫也没有,应该是中影文化城才对。

    这房子的地板是泥加砖,上面有层厚厚灰尘,几乎掩去它的原貌,屋子还算宽阔,但家俱粗糙简陋到令人发指。

    屋子中间有一张四方桌、四条长板凳,做工原始到无法想像,靠左边的墙也摆上一个大橱柜,床也是泥土砌成的,很大一张,床头有个木箱,算是整间屋子里唯一可以看的家俱。

    在这种泥床上睡到天亮,骨头怎麽不会断掉?昨晚……最後到底发生什麽事?为何她醒来会在这里?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觉,不会吧,她被捡屍了吗

    不行!她得检查一下,她怎麽会用搞一夜情的方式来祝福初恋男友新婚?不可能,才短短一个晚上,伤心落寞就逼得她迅速进化,成为新时代的饮食男女?

    眯紧眼,她盯着房子正前方,那里有一扇窗,微微的光从方正的窗口透进来,照见一方平台,平台旁边有……那是什麽?天,是古代女人煮饭的灶台?旧锅烂碗、破木杓,还有两、三只大水缸,以及一个……那东西可以称做橱柜?

    她用力喘口气,不解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倏地,她的视线在对上身边的男人时瞬间定身。

    他不是人……不、正确的说法是他不是「现代人」!

    他梳着古装男人的发髻,穿着古装男人的绸缎衣服,眼睛以及五分之四的鼻子上蒙着布条,露出一个圆圆的下巴。

    她不太会辨识别人的五官,同一张脸得看好几次才记得起来,就算勉强记住,隔一段日子不见对方又会忘得彻底。

    这个问题对业务人员是大伤,但幸运的是,她有许多3C产品来帮忙,也有小米的人脑替她建档。

    话题又扯远了,她要说的是就算眼盲,她也不可能将对方看成古代人。

    所以这是怎麽回事?她还在宿醉吗?

    摀住眼睛,深呼吸十口气,她需要大量的氧气来叫醒脑部神经的运作。

    她疯了,肯定是酒精造成智力下降,嗯,没错!她垂下头,从指缝间看见……自己的穿着。

    猛地,她张大眼睛。哇咧,她飞快的张开双手,用力揉着自己的惺忪睡眼。

    她那波涛起伏、令人骄傲的胸部,为什麽一夜之间变成飞机场 是醉得太厉害,亲笔签下缩胸手术吗?可是没了胸还有腿啊,她那双每天都要套美腿袜保养的纤细长腿呢,怎麽变成两根细短的火柴棒?

    还有,她身上穿的是什麽,她的香奈儿洋装呢?她的六寸高跟鞋呢?怎会变成青色布棉衫和……绣花鞋?

    拜托,她的人生只当女主角,从来没有跑过龙套好不好?

    强烈震惊中,希帆摸摸自己的脸颊,再看看自己的手脚,这、这、这……这不是她的身体啊!

    水晶指甲不见了,俏丽的妹妹头变成长发披肩,手肘上的刺青也消失……都会时尚女子变成小村姑?这教她情何以堪?

    到底发生什麽事,谁来告诉她!

    希帆倏地转头瞪住身边的男人,她见过把布条绑在额头上的人,却没见过直接绑在眼睛上的,这是某种流行,还是他眼睛受伤?或者是……她掉进某个奇怪的时空?

    「你……是谁?」希帆皱眉问着对方,同时间她拉开自己和对方的距离,反正床够大,大到可以在上面拍「翻滚吧!男孩」。

    见对方没有反应,她眉头皱得更深,他还在睡?

    自己动静那麽大,他还睡得着?他是吃了迷幻药吗?

    希帆使劲的推他,接连推个三、四次,他终於出现反应,可他的反应竟是伸高双手在半空中猛挥几下,嘴里发出咿咿呜呜的短促声。

    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不要欺负我」?这是什麽鬼反应?

    希帆伸脚往他身上踢两下,却见他的反应还是和刚刚一模一样,他没别的反应了?会痛却不会讲?不……不会吧,一种想法升起,她感到有些害怕。

    「求求你骂骂我,你千万别是哑巴啊,开口讲几句话吧,光是挥手干麽?你以为自己在选总统吗?」

    希帆越讲越急,一颗心都快跳出喉咙,她已经不管自己身上有任何地方不舒服了,她强烈需要有个人来告诉自己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麽情况?她不能全然无知的应付所有的状况。

    但男人还是不说话,她又推他,他还是继续「选总统」的猛挥手。

    她最後不再碰他并和他拉开距离,用哀求的口吻对他说:「求求你告诉我,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没有肢体接触後,他也停止了动作。

    希帆心里警铃大作,不会吧……她忍着喉咙的不舒服,猛地用尽丹田力气「啊」地大喊一声,然後等待他的反应,却见他没有半点反应,彷佛她的喉咙里塞了静音装置般。

    沮丧的低垂下头,希帆一脸哀愁,她的肩膀一路垮进地狱里,她想她得到几个推论了。

    推论一:他没反应是因为他听不见。

    推论二:他不骂她,只发出咿咿呜呜的抗议声是因为他不会说话。

    那眼睛呢?希帆顾不得礼貌,手伸出去一掀,前後不过三秒,他脸上的灰色布条被她取走。

    这下子他有感觉、有反应了,只见他摀住眼睛,很痛苦地哦哦几声表示愤怒。

    希帆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视线再往周围转一圈,再从自己脚上穿着的绣花鞋看到自己抓着布角的手指,心中的不安被彻底的证实了,这不是「推论」,而是「事实」。

    她,穿越了

    第二章 男版的海伦凯勒

    穿越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穿越後,待在身边的人不是服侍自己多年的贴身奴婢,不是亲爱的爹娘和家人,更不是深爱自己的王爷等级的好男人,而是一个三重障碍的男版海伦凯勒。

    多歹命啊!碰到海伦公子,她连穿越都要靠自己的逻辑去推论证实,突然间她好怀念那种「小姐、小姐,你怎麽了?我是你的丫鬟啊!」小姐仓皇地扫视周遭,道:「这是什麽地方?你是什麽人?」的恶烂对话。

    她也好想要装失忆啊,她也好想要醒来时有一堆帅到爆表的男人围绕着自己嘘寒问暖,可是为什麽围着自己的是烂房、烂桌、烂床、烂锅灶,以及烂男人?

    她觉得自己深陷在迷宫里,前後左右都是高墙,而且不知道什麽时候会有一只大蜘蛛跳出来猛追着她跑。

    希帆抱紧自己的头,企图把自己缩成一颗球,可能的话,她想一路滚回现代,把穿越当成酒醉後的不实幻想。

    最後烦躁的她突地跳起来,发出一声长啸,「Why?我做错什麽,老天要这样惩罚我?我不要穿越、我很满意我的人生,虽然没有爱情、没有男人,But, I don't care!我不要穿越,我要回去,我要继续当女强人,要继续压迫我的下属日以继夜的工作,我要把他们榨出最後一滴油,我要功成名就,我要变成留名青史的伟人……」

    她从大叫嘶吼到低声呢喃,用罄力气後再重新坐回床上。

    拳头一下一下的敲着床被,她不解,为什麽小说里的主角穿越後会变成公主、小姐、皇后娘娘,她却穿越成豆芽菜?

    没关系,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外貌和身材可以凭着毅力慢慢改变,可为什麽身边的男人不是皇上、王爷或有钱人,却是男版海伦?

    这是悲摧文吗?是用来给失意、无助、迷惘的读者看的?让他们发觉比起她,他们的生命里还有许多光明面?

    拒绝!她不要这种穿越,她要当好命人啦!

    一股怒火突升,不知道该往哪里窜烧,希帆怒瞪男版海伦,一个下意识的迁怒,她直觉伸脚用力往那男人身上踹去。

    等希帆意识到自己做出什麽不当行为时,他已经被她给踹下床了。

    「砰」的一声巨响,撞击力道听起来和用砖块置人於死地差不多。

    心脏猛抽了一下,希帆摀住自己的双眼,紧压两耳,想想不对,她又连忙改摀住嘴巴、摀住眼睛,她不忍心看见自己的残忍,摀住嘴巴是怕自己叫得太大声,凶行曝光,紧压双耳则是担心对方的叫声会震破自己的耳膜。

    但他并没有她预想的大声喊叫,她才突然想起他不能也,而非不为也,再苦,他也只能往肚子里吞,身为哑巴的他没有找人倾吐委屈的权利。

    这样一想,她心中罪恶感丛生,满肚子的抱歉。

    原谅她,这、这、这……纯粹是戏剧效果,小朋友不要学,做人要善良,不可以欺负身体有残疾的人哦!

    听见男人疼得在地上呻吟,希帆飞快的跳下床。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用很大的力气,真的,我以人格发誓,我不晓得你会摔下来,我韩希帆对天发誓,从古至今,我对残疾人士向来都很仁慈,我每个月有捐钱给创世基金会、世界展望会,我不是坏人,我心中很有爱的。我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穿越这个事实,才会不谨慎地踹出那一脚……

    「我没有恶意,绝对!我纯粹是为了向你表达自己的心情,你可以理解的对不对?一个人好好的生活在科技文明的时代里,吃好穿好用好,拿苹果电脑、用苹果手机,我一声号令,所有属下员工都要立正站好,你可以想像那种生活吧,却突然间穿越到这个破地方……唉……」

    为了表示难过的心情,所以踹人无罪,那杀人的证辩可不可以也用这句?是啦,希帆承认自己的藉口破烂得让人无法忍受,因此在一声长叹之後,良心地补上一句,「对不起,我承认,是我在迁怒,我不该这样对待你,抱歉,以後不会了,人格保证。」

    再吐出一口怨气,她试着把他扶起来,可是这会儿,她又有了个重大的新发现—— 果然,天下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加倍惨、绝惨。

    他不只是海伦凯勒,他的双脚根本没有足够的力气可以支撑他自己,换言之,他是个加强版的、瘫痪的海伦凯勒。

    天啊,这种男人不拿去拍公益广告赚取观众的眼泪真是太浪费了。

    希帆连想死的慾望都没了,满脸无奈的问:「可以请教你,你是怎麽活到现在的?你有没有想过自杀这件事?老实说,我并不反对安乐死这种事,与其活得这麽没尊严又辛苦,不如死一死重新来过,应该会更轻松舒服的。」

    她这是在教唆旁人自杀?对、没错、就是!

    在现代,这是犯罪行为,一经举证大概会被关上好几年,但在不讲究人权的古代,法律管不到这一块,她侵犯到的不过是良知道德罢了,可是有关系吗?她应该为此感到罪恶吗?算了,他又听不到,她也只是说说发泄莫名其妙穿越鸟事的悲伤情绪而已。

    摊到穿越这回事,摊到负一百分的男人,希帆万念俱灰。

    她不是干看护的料,努力好久才气喘吁吁地把他扛上床,幸好他的双腿不是全残了,感觉还有一只腿有丝力气,但也很虚弱。

    她没见过哪个有残疾的人像他身子这麽重的,四肢长期没动不是会萎缩吗,他怎麽能残得这麽健壮?

    拚着一股力,希帆把男人的身子摆正,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一时突然运动过度她也累了,爬上床躺回他身边,像原先的姿势那样休息一下。

    侧过脸,她借着未亮的天光望向对方,因着光线不明,视线有些模糊,但依稀看得出来他虽然长得圆圆胖胖的,但五官还算立体,至少眉毛很浓、鼻子很挺,如果把脸上脏污洗掉,也许会是B咖帅哥一枚。

    他很高,和自己的头顶并排,她的脚只到他的小腿肚,当然,也许是原主这个身体过度矮小,才显得他高,所以「他很高」这个评论,准确性只有百分之五十。

    这时头痛得更厉害了,她一面揉着太阳穴、一面对他喃喃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欺负你的,我只是被这个破屋子、被你,以及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吓到。

    「我不知道这是俗称的穿越还是附身,也不知道你是谁,这个身体不是我的,我莫名其妙的来,也许睡一觉之後就会莫名其妙的走,所以我不必自我介绍了吧,你就当我是误闯时空的小精灵,不必太介意。

    「总之对不起,刚刚不应该踹你,肯定是因为我的头太痛,脾气才会控制不住,昨天晚上喝了不少,这床借我再睡一下下就好,只要一下下就好……」她越说越小声,最终沉沉入睡。

    而收下她许多抱歉的男人,微微掀起嘴角,眉毛挑起,脸上带着一抹兴味。

    再度醒来,进阶版的海伦凯勒还躺在身边,而且非常清楚地向她传达讯息—— 我很饿。

    她听见他的肚子旁若无人地咆哮着。

    希帆想无视这一切,她一定是睡得不够久,不然恶梦怎麽还没作完?

    她满眼无奈,拉过被子低声叹道:「对不起,我还没有回去,再借我睡一下,下一次应该会成功。」她的口气有点虚,摆明连她都不相信自己的鬼话。

    男人感觉到身边有些微震感,於是往她脸庞伸出手,就在他快碰到她时,希帆猛地发现他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血、泥土和米粒……等等无数种物质混合起来的污垢。

    有洁癖的她身子直觉反应的飞快往後一缩。

    没有接触到实体物,他的手落空,脸上出现些微的失望。

    见状,她的良心再度被谴责,踹翻残疾人士已经没人道了,现在又往他的自尊心上刨一刀,韩希帆,你是坏女人!

    「对不起,我不是嫌弃你,是我的问题,我有严重洁癖,而你的手上刚好有千年顽垢、世纪病菌。」乾笑两声,对方根本听不到,她是在解释给自己听。

    手落空,他不死心,又往她的方向凑近,这回希帆心中的礼义廉耻和洁癖在战争,後者输了,於是她忍住全身的鸡皮疙瘩,勉强把自己的手伸出去。

    下一刻,他握住她的手,脸上出现笑容。

    她只看见半张笑脸,不知道什麽时候他又把布条给绑回去了,但脏脏的、丑丑的半张笑容却让她觉得很灿烂,他是个很能够影响别人的男人呐。

    轻摇头,希帆要自己清醒点,她问:「你喜欢我吗……不,我问错了,我是问你喜欢我这个身体的主人吗?你们是情人还是亲人?如果是前者,对不起,这个身体已经换了新灵魂,你再喜欢也没用,你知道的吧,爱情这块领域里感觉是很重要的。」

    好吧,她就是在讲屁话,最厉害的是她在对一个听不见的男人打屁,哈,她可以写入青史了,标题是「有史以来最愚蠢的女人」。

    他抓住希帆的手,压在自己的肚子上,那意思再清楚不过—— 本大爷饿了。

    你见过瞎子煮饭吗?没有,所以是的没错,如果不想在伤害残疾人士的身体心灵之後,又把对方活活饿死,那麽她应该下床为他弄吃食。

    但她很想再睡一觉,试试看能不能睡回小米身旁,对於下床她有强烈的排斥感,因为一离开床就代表她清醒了、她不得不认命,代表她愿意安分地在这个时空里生活下去。

    可她怎麽能认命?她的小公寓刚付完贷款,两百多万的装潢,把小空间变成大豪宅,所有同学都眼红妒嫉得快死掉,餐厅每个月能带给她几十万的利润,她的薪水快升上四字头了。

    猜猜她的初恋情人薪水有多少?虽然被抛弃,希帆还真不能否认蔡宇堂是个先知,他退伍後勤奋补习、认真念书,终於考上公家机关,工作几年薪水也升上四字头,两人都是四字头,差别在於四万和四十万。

    所以鬼才要认命!

    抽回手背过身,希帆试着假装没发现他的委屈。

    海伦公子轻轻的扁了嘴,很可爱地咬住下唇,再扯扯她的衣角。

    扯一下没动静,再扯两下,於是她的抗拒越发无力,转过身,她想试着对他讲理,想告诉他「我真的期待在下一场梦境里回到我的二十一世纪」。

    但是他听不到,他一副委屈得快死掉的模样,唉……他的可怜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心……拒绝残疾人士需要很大的毅力啊,并且很显然地,她的毅力输对方一大截。

    叹满十口气,希帆终於蒐集到一口勇气,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下床,走到灶边,越看那灶台越令人觉得触目惊心,这东西能煮饭吗?

    打死她吧,看看那口锅有多大、多重,光是要把它搬出去清洗就困难重重,她又没练过举重,这还不是最为难人的,最难的是要如何让星星之火燎了灶炉,丑话说在前头,她没参加过童子军。

    希帆清楚自己的抱怨很无聊又没有用,但她还是忍不住满腔怨气。

    「海伦公子,我这辈子还没烧过柴,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大同电锅或是烤箱,如果有微波炉,我愿意跟你说一百句『感恩您』。」

    她又说屁话了,但不说屁话教她怎麽活下去?她会憋屈死!

    所以说吧、尽量说吧,反正聋子的话不能当成呈堂证供,不能直接把她的穿越定罪,不能将她架到柴堆上当女巫烧烤!

    希帆仔细看看那口锅子,幸好很乾净,她不用搬起来洗,她弯下腰挑几根瘦柴堆进灶里,再寻一些小木屑塞进去,然後重头戏来了,怎麽把火弄出来?

    钻木取火吗?希帆的视线在灶台里巡视一圈,看着灶旁那几个疑似打火石的东西,谁来教教她如何使用打火石打出火来?她伸出手用力往石头身上敲打,它就会因为羞愧而冒出火花吗?

    重重哼一声,希帆哭丧着脸,仰天问:「Yahoo你在哪里?Google你在哪里?有没有哪个善心人士可以教教我,如何使用原始人的器具?」

    老天爷会不会因为她沮丧,派一位田螺姑娘来帮她煮饭擦地板?她知道自己又在说屁话了。

    希帆无奈的敲打着打火石,在她试到第四十三遍时,开始有想哭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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