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大稼闺秀》 作者:玛奇朵 系列:甜柠檬925 出版社:新月 出版日期:2016年4月1日 内容简介: 自野兽横行又绝粮的末世遇难落崖,这一摔,她竟穿越到古代, 幸亏米家人收留,她才保住一命,也感谢米家大郎米亦扬大度, 为免落人口实,还愿与她假扮未婚夫妻,真真是个温柔的好人哪~ 说起来,这炎黄国挺好的,自然资源丰富,在这安身立命也不赖, 即使农业落後,但无妨,有她这农业研究所高材生在,安啦! 举凡种木耳、挖芋头、开垦水田,保证米家从此没有喊饿的一天, 岂料邻里竟眼红,大胆的当面来抢食物,意外伤了米亦扬, 恼得她狠狠教训了那泼妇,这不寻常的心疼,她才知对他动了心, 然而村民还不罢休,为逼她离村,又诬陷她招惹了山中大虫, 为留在他身边及赚赏金百两,她自愿去打虎,怎知他却要跟去?! 欸~跺跺脚,地砖都裂了的她去是合理,他一介弱鸡凑啥热闹? 可拗不过他的坚持与担心,她只得卯足劲秒杀猛虎,赚得百两归, 眼看好日子指日可待,没想到他前未婚妻竟「闻香而来」想复位, 呸!此田是我开,此男是我栽,若要抢妻座,好胆你就来! 楔 子 夏晓竹板着一张脸,脚步飞快的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奔驰着,随着她的脚步声不断响起的,是後面已经变异的狼群狂吠声。 这不是亚马逊丛林,不是非洲大草原,而是真真实实的末世。 夏晓竹背上背着一把有她一半身高的大刀,却不曾停下脚步回头反制那群早已饿疯的野兽。 已经饿了两天的她这时所有力气都拿来逃命了,就算恨不得回头把那群野兽也咬下一块肉来,此刻的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漫无目的的疯狂奔跑着,早已在这寸草不生的土地里迷失了方向,直到她差点踩空落入深不见底的地洞之中,才不得不苦笑着停下了脚步。 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後是张牙舞爪恨不得啃光她身上每一寸血肉的野兽,前进後退都不是,这样明明白白的认知反而让她完全的冷静了下来。 她勾起一抹笑容,那是在走进了这个末世後,她露出的第一个笑。 死就死吧!这不是大旱就是大水,加上地震、火山爆发、大雪,将曾经美丽的地球弄得寸草不生,甚至连野兽都取代人类成为食物链顶端的世界,她早就受够了! 她笑着,然後一脚往前踩空在那深渊上,等到野兽的吼声近得似乎就在耳边时,她向前踏出了最後一步。 身体如离弦的箭矢迅速的往下坠落,她闭上眼睛等待最後的结局,一手抚着即使在最後还不忘咕噜作响的肚子,脑子里只剩下最後一个念头。 神啊!如果真的有神的话,如果真有下辈子的话,她只有一个愿望,一个卑微到极点的愿望— 请让她吃到饱吧! 第1章 沧云山脚下,牌楼村。 牌楼村是炎黄国里一个普通无奇的小村落,虽说村子里的老人都信誓旦旦说这里从前出了个大官,还在村子前头造了个大牌楼,是四里八乡的头一份,但是看着几乎只剩青石底座的牌楼,没有哪个年轻人能相信这穷得都快吃不饱的村子真的出过什麽大人物。 牌楼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靠山又靠河,但是村子里的人一点也没受益。 原因是,山是大山,里头猛兽也多,在村民折损了好几个以後,现在除了靠近村子的小山坡偶尔还有人上去割野菜,其他时候只求山上的猛兽不下山就万幸了,哪里还敢打深山的主意。 至於靠河也没什麽用,沧云山脚下这一段礁岩崎岖,别说是大船,就是小船都得靠长年撑船的老手才有可能不翻船,更别说在此捕捞做买卖了。 总之,虽是靠山,但也顶多只能采些野菜野果子,想下河,摸摸鱼或者是洗衣裳还成,其他的还不如回家作大梦实在。 所以牌楼村和附近村落的大夥儿都穷得响叮当,但即使是这样穷困的村子,还是会出现好吃懒做,不事生产的混子。 米小四米斯凡和米小五米舞晴两个跟平常一样上山采野菜当晚餐,怎麽知道也会被隔壁冯家村的冯瘸子给盯上了。 米斯凡一脸警惕的护着米舞晴站在後头,看着穿着松垮垮的衣裳,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嘴上还挂着坏笑,一脸不怀好意的冯瘸子,当下手里的野菜篮子也不要了,两个人不断地後退想跟冯瘸子拉开距离。 米舞晴眼睛红红的,看起来都要哭了,她是家里的幼女,听村子里的人说过那些混子总是不干好事,却从来都没见识过,没想到第一次见到就是这副场景,看着自己刚刚辛苦摘的野菜被冯瘸子毫不在乎的踩了过去,心里头更是又怕又委屈。 「四哥……」米舞晴害怕的扯了扯米斯凡的衣摆,声音满是怯意。 「别怕!」米斯凡安抚着自个儿妹妹,然後挺了挺小胸脯,大声的喝骂着,「冯瘸子,欺负两个孩子算什麽男人!我们摘野菜也没惹到你,你最好赶紧走,要不然小心我将这事告诉村长去!」 冯瘸子哈哈大笑,浑身酒气的他本来只想着看能不能从两个小崽子身上捞到些吃的,一听这话倒是想好好地作弄他俩一番了。 「我就是欺负你们又怎麽了?本大爷今儿个就是不爽了,谁让你们刚好就撞在我手上?至於村长……哈!我冯四就没怕过!」 米斯凡紧绷着身子盯着冯瘸子,不过他毕竟是个才七八岁的孩子,就算平日里喜欢看着人家耍把势,自个儿也胡乱瞎练一通,但到底和成年男子的力气和速度拚不了,一个没注意,他就让冯瘸子给一巴掌打在地上,脑子里晕乎乎的,只听见妹妹尖锐的哭喊声。 米舞晴被冯瘸子给拉起衣领,手脚拚命地踹着冯瘸子,嘴里一边哭喊一边骂着,「你打我四哥!你是坏人!放开我!」 冯瘸子脚是瘸了,眼睛还是挺利索的,看着哭得眼泪鼻涕横流的米舞晴,啧啧两声,「仔细瞧瞧,这小崽子生得还不错,刚好最近缺了银子,前儿个听隔壁王家村的卢大姊说要收女娃子,看起来倒是能换上几两银子来喝酒。」 那卢大姊自然不会是什麽正经收人的牙子,而是私牙,通常不会在附近发卖,都是往远处去的,他就是卖了人,这小崽子家里人也找不回来。 冯瘸子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既解决了他手上没银两的窘境,也解决了这两个小崽子。 这念头刚成形,他就打算把两个小崽子都一起给卖了。 反正一个也是卖,两个也是卖,还不如一次抓两个,死无对证,他还能多得一笔银两,何况这七八岁的小男孩也是有地方去的,那卢大姊说过有些达官贵人就好这一口。 一打定主意,他也没闲着,直接抽了身上的腰带,把手上拎着的小女童双手绑起,留着一头自己牵着,敞着衣裳往米斯凡走去时,突然觉得头上一黑,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冯瘸子眯着眼,忍不住咕哝,「哪里来的大鸟……」 砰的一声,他的声音断在一声惨叫里,米舞晴的尖叫声也瞬间停住了,与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米斯凡楞楞地看着被压在地上的冯瘸子和他身上的女子。 米舞晴被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傻傻的看着米斯凡,「四、四哥……这是死人了 ?!」 米斯凡不过是个孩子,看到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傻了,只是听到妹妹的唤声,他还是鼓足了勇气,一步一挪的上前去摸摸两人的鼻息。 感觉到微弱的气息从两个人鼻尖传来,米斯凡回过头,语气激动地喊着,「有气!都还活着!」 米舞晴一听到活着两个字,脚都瘫软了,但是脸上消去了几分害怕,毕竟两个活人和两个死人的差别挺大的。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麽办?」 米斯凡看了看两个晕过去的大人,也想不出什麽法子来,只得下意识地寻求自己最信任的人。 「我们先去找大哥吧,大哥一定有法子的!」在米斯凡的心里,他大哥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米舞晴也连忙点头,两个孩子手牵着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小山坡下跑,以至於没听见压在冯瘸子身上的那人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好……饿……」 夏晓竹是在一阵喧闹声,外加女子尖锐的怒斥中醒过来的。 说是醒过来也不准确,因为身下躺着的床铺还有外头的喧闹声,总让她觉得像是在梦中。 那晒过太阳的被褥,暖暖的让人忍不住满足地想叹息,夏晓竹觉得这大约是这几年来她作过最满足的梦境了,让人不想醒过来。 虽然肚子还是一样饿,但是起码让她回味了地球还没因为一堆天灾人祸搞得寸草不生、野兽遽变的幸福时期。 只除了……那越来越让人无法忍受的刺耳噪音。夏晓竹忍不住轻皱起眉头。 话说在她自己的梦里,怎麽就不能把噪音给消音呢? 「总之我不管,你要是不把害了我家四儿的凶手给交出来,我今儿个就赖在这儿不走了!我的四儿啊,你伤得可冤枉了!无缘无故让人给害了,偏偏娘还没办法替你讨公道呀!」妇人高亢的声音极响,还不顾脸面地直接在地上打滚耍泼,手上拿着拐杖把地面还有周遭的东西敲得铿锵作响,简直就是在挑战人类的忍耐极限。 一道清淡嗓音半点也不受那扰人的声响所扰,而是平平淡淡地说:「冯婶子,今日是冯四无缘无故欺辱我弟弟妹妹,还说要将两人卖到王家村的卢大姊手里,婶子若是还明白些事理,就不该继续在这里胡搅蛮缠才是,要不掳人卖身这罪名,冯四可担待的了?」 男子的嗓音慢条斯理,温文又不失果断,让人听起来就很舒服。夏晓竹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 只是笑容还没在唇边停留多久,刚刚那如同魔音穿脑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我可不管什麽担待不担待的,我就知道我家四儿被个丧尽天良黑心肝的给打伤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哼哼着,你今日要是不把凶手交出来,那就赔银子!我家四儿伤得那样重,不说请大夫的银钱,接下来还得补身子抓药呢,哪样都不能轻省了!我要求的也不多,给我十两银子,要不老娘今儿个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男子顿了会儿没说话,看样子是不打算任由妇人狮子大开口,「十两银子是不可能的……」 妇人高亢尖锐的嗓音打断了他,撒泼似的大声嚷嚷,「没银子 ?!那我的四儿不就白白受苦了,我不管,米大郎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今儿个就是死在这儿也得讨个公道回来。」 夏晓竹的眉头越皱越紧,直到那魔音穿脑的噪音还喊到声音分岔,她脑子里名为冷静的神经线路,一下子就被挑断了。 她俐落的翻身下床,苍白的小脸上满是阴沉,见身上的大刀就摆在床头边,她下意识地拿了就冲出屋子外头。 屋外的阳光让她微眯起眼,本来就冰冷阴沉的表情看起来更为吓人,加上她消瘦的身子和只比难民好一点的脸庞,不说米家众人,就是刚刚那闹着要寻死的妇人也楞住了。 夏晓竹将超过半人高的大刀直直插在地上,不说刀上头残留着鲜血发黑後的痕迹让人忍不住发寒,光她浑身冷然的气势就让冯婶子吓得连忙退了好几步。 「谁想死?不用闹了,我一刀就能解决。」 冯婶子被夏晓竹冷冷的眼神一瞄,浑身打了个机灵,恨不得拔腿就跑,但看夏晓竹除了手上那把刀骇人,身子却瘦得像是一阵风吹就倒,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她心里的贪婪马上战胜了刚刚的恐惧。 她挺了挺胸脯,鄙视的望着她,「小丫头片子的,怎麽?吓唬老娘是吧!老娘也不是吃素的,让你随便唬唬就怕了,我就是赖在这儿不走你又能怎麽样?总之米家要是不给钱就是逼我一家子去死,反正都是个死字,老娘贱命一条,怕……」 话还没说完,冯婶子眼前一花,就见白晃晃的刀光毫不迟疑的从她面前落下,凛冽的寒意和浓厚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她的声音瞬间没了,就连反应最快的米家大郎米亦扬也只来得及在看见刀影落下的瞬间,捂住身边米小四的眼睛。 一下子,米家破旧的小院子里陷入可怕的沉寂,只见冯婶子腿一软,一阵窸窣的水声从裙底下传来,地上陡然湿了一片,冯婶子丝毫无所觉,整个人像是失了三魂七魄般,张大了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被捂了眼的米斯凡在一片寂静中再也按捺不住满溢的好奇心,拉下了自家大哥的手,看着一把刀就贴着冯婶子的鼻尖直直插在土里,冯婶子瘫软的坐在地上,地上还有一滩水渍。 「啊!冯婶子尿裤子了!」 夏晓竹冷笑了声,嫌恶的看了一眼,「怎麽,不过一刀就吓破胆了?刚刚不是还想要讨银子吗?既然闹着要寻死,我一刀解决了你,银子我可以省了,你也满意了,岂不是正好?」 米亦扬看冯婶子早已惊吓得说不出话来,就算再怎麽瞧不起她,这时候也不得不站出来缓和气氛了。 他看得出来这姑娘的杀气可不是假的,刚刚那一刀是威吓成分居多,但是下一刀……说不得就真的做实了。 米亦扬不知道他只猜对了一半,夏晓竹如果不是因为肚子饿得咕噜作响,他现在头痛的就不是怎麽阻拦她接下来可能的危险举动,而是担心要怎麽处理一具屍体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刚刚在米家门口看热闹的冯家两个媳妇儿已经忍不住地尖叫出声。 「杀人啦、杀人啦!」 夏晓竹眼神扫过屋外的两个年轻妇人,轻哼了声,屋外那两人马上如同被掐了脖子的母鸡一样,所有声音都卡在喉咙发不出来,只剩下牙齿因为恐惧而上下打颤的声音。 米亦扬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按住她手上的刀,淡淡说着,「姑娘,不过就是妇人喧闹,还请手下留情。」 夏晓竹看着眼前的男人,在注意到他格外秀气的面容前,先认出了这男人的声音就是刚刚让她觉得舒服的嗓声。 夏晓竹其实也觉得自己的反射动作太快了,在末世里不把人命看得太重的习惯不小心展露了出来,幸好刚刚她肚子太饿,所以缺了点准头,要不然……只怕现在她得要面对更多噪音攻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似乎不是在作梦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饥饿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跳下了深沟,那深得不见底部的沟壑,打从跳下去她就没抱着能够存活的希望,但现在她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眼前的人都是古装打扮,而且一眼望去还能瞧见屋外一片茂绿的山势,这如果不是穿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她都不相信。 凭空穿越,如果是个正常人可能会苦恼或者旁徨,但是对於夏晓竹这个在末世中打滚了好几年的人来说,她现在别说苦恼旁徨了,连半点担忧也没有,倒是想出去欢快的飞奔一圈,好好感受这个没受过污染的好山好水啊! 她的沉默看在米亦扬眼里就是不想妥协的意思,米亦扬苦恼的叹了口气,还想再劝,门内刚刚一直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的两个男孩子也探出头来,怯怯地喊了声。 「大哥,饭煮好了。」 饭 ?!夏晓竹眼睛一亮,只觉得所有的细胞都在尖叫,连嗅觉也一瞬间灵敏了起来。 那带着一点粗糙口感的糙米被煮得有点软糯,还有微微甜味的地瓜香气,令夏晓竹嘴里的唾液正以等比级数不断的分泌着,甚至想冲进屋子里蹲守在炉灶前大口扒饭。 就算是糙米,但也是米啊!对於连树皮都挖来吃过的人来说,就算是糙米,那也是有快两年没吃过的好东西了。 还能够站在这儿,那是最後一点仅存的自尊心作祟,不过这点自尊心在越来越饥饿的状态下,已经快要到达消散的边缘了。 米亦扬向来善於观察,夏晓竹那几乎快要实质化的渴望更是看得明明白白,眼神一转,就知道该怎麽让她停手了。 「既然饭好了,就请姑娘先去用点吧。小二小三和小四,领着姑娘往屋里去用饭。」 夏晓竹高冷的点点头,想表达矜持的谢意,不过看在米亦扬的眼里却是忍俊不住的想笑。 这姑娘表面上装得不在乎,但那急迫的脚步可是完整出卖了她的迫不及待啊! 看见那女子进了屋子,冯家的两个媳妇儿连忙把冯婶子搀了起来,三步并两步的想往外跑。 妈呀!那姑娘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煞神,人命都不当一回事,要是继续留在这儿,别说想讹米家人的银两了,只怕连小命都得搭进去。 银两重要,也得要有命享啊! 米亦扬也不拦着她们离开,只淡淡地问了一句,「两位嫂子,那冯婶子说的银两……」 「不要了、不要了,我家小叔不过就撞断腿,自家养养就好。」回话的是冯二的媳妇儿,平日也是村子里嚣张霸道的主,这时候倒是不敢慢上一步回话,就怕晚一刻表达自家不贪财的念头,小命也得扔在这儿。 瞧那煞星下刀的模样可是比村里杀猪的张屠户还要俐落,她们的脖子可没有猪脖子粗,这一刀下去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她们的小命就都得交代了。 冯家三个女人,两个搀着一个,走的速度却不慢,说是落荒而逃也不为过。 米亦扬对於这样粗暴的解决方法倒是不置可否,能够顺利打发掉冯家女人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只是想起那个来历不明的姑娘,还有刚刚她毫不遮掩的杀气,他忽然又觉得最大的麻烦根本没有解决。 他感觉得出来那姑娘的杀气是认真的,眼神里对人命的蔑视毫不虚假,看着冯家几个女人就跟看蝼蚁一般,这样草菅人命的人,就算是个姑娘家也让他不免心生提防,只是不管怎麽说,毕竟她还是帮了小四和小五免於被冯瘸子给带走,就这一点来说,起码还能算她心地不坏吧。 罢了,再看看吧。米亦扬轻摇摇头,把心里的担忧都暂且压了下去。 或许是他多心了也说不定,毕竟以现在家徒四壁的景况,她就是真有什麽坏心,也不会往他们身上打的。 夏晓竹左一口饭菜,右一口地瓜,中间还不时把清水烫过的野菜夹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卖力咀嚼还不忘挥舞着筷子填满嘴巴的每一个空隙。 米家所有人都惊呆了。 米亦扬自认为算是颇为镇定的性子了,只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姑娘家用这麽豪迈的吃法,仍不免错愕。 豪迈这两个字其实还不能形容她的吃相,毕竟他没看过姑娘家如此不顾礼节,只差没用手抓着饭往嘴里塞了,更别提因为吃得太急把饭粒掉到桌上的时候,她还能一颗不漏的捡起来塞进嘴里继续吃,没有半点的浪费。 米家其他人全都看傻了眼,连筷子都忘记动了,只傻楞楞的看着夏晓竹一个人猛吃。 夏晓竹看他们不动筷,还以为他们都不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过只有半成的饱度,忍不住腆着脸问:「你们肚子不饿?不吃了?那我可以吃吗?这粮食可宝贵了,千万不能浪费。」 米亦扬看她说话挺正经的,只要眼睛别一直盯着小二碗里的饭发光,再控制一下不断吞口水的表情的话,他愿意相信她是真的不想浪费,而不是自己没吃饱。 米小二到米小五哪里见过夏晓竹这样的姑娘,一个个都摇了摇小脑袋,由米小五软糯的嗓音当代表说道:「大姊姊,你饿的话就先吃吧。」 夏晓竹看着小姑娘说出这麽感人的话,感动的下定了决心,忍痛放弃几个孩子碗里的粮食,只把桌上那盘蒸地瓜给吃了。 一阵风卷残云之後,夏晓竹的碗盘全乾净得像是洗过了一样,她看着其他人一碗饭都还没吃乾净,脸上也没什麽羞涩的表情,忍住想继续吃的渴望,多嘴的嘱咐了句。 「我这是不浪费任何食物,你们也要好好的珍惜食物,知道了吗?」 说得正气凛然的样子,倒是把几个小的给唬住了,就连平日食量小的米舞晴也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让米亦扬委实哭笑不得。 不过吃完了饭,有些正事也该摆上台面来谈谈了,毕竟她这麽个吃法……他就是有心想留人,似乎也有点力有未逮啊。 夏晓竹很懂得看人脸色,看到米亦扬带着浅笑的表情,快速地往桌上一瞄後,心里猛地一颤。 不好!刚刚似乎吃得太过头了,竟把主人家的饭都吃完了。 对於提供自己粮食的好心人,夏晓竹非常难得的流露出一点愧疚感。 在末世里,吃人粮食根本就是制造仇恨的最大理由,她虽然不是有心的,但是吃了人家的粮食却是不争的事实。 再加上她刚刚看了看这屋子,说是家徒四壁也不算诬蔑它,可以想见救了她的这户人家也是不怎麽富有的。 呃……虽然现在才想到晚了点,但是她刚刚吃的分量,该不会把这家人的存粮都给吃光了吧?夏晓竹不安的想着。 「那个……对不起,我是真的太饿了,一不小心就把东西都给吃了。」 米亦扬看夏晓竹脸上带着惭色,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嘴上却道:「不打紧的,不过就是一点粮食而已,比起姑娘救了小四和小五的恩情,实在不算什麽。」 他表现得越大肚,反而让夏晓竹心中的愧疚更深了。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一直默默不出声的米家老二和老三又射了一箭在夏晓竹的心上。 「大哥,可是刚刚那一锅是咱们今天所有的口粮了。」 「是啊,加上今儿个又没去镇上摆摊,到明天晚上咱们都没东西吃了。」 米亦扬楞了下,没想到板着一张脸的小二、小三会突然把家里的窘境全抖了出来,他自个儿不觉得如何,只不过眼前这个穿着破烂又有点怪异的姑娘却羞得几乎要钻到地上去了。 「没事的,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比起姑娘救了小四和小五的恩情,不过就是几餐饭的事情而已。」米亦扬温柔的开解她。 夏晓竹虽然被安慰了,但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在她心里,没有什麽比粮食更重要了,再说了,他嘴里说的救人她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算是她不小心在落地时救了人,但她也是让他们给救回来的,两两相抵也就扯平了,结果现在她却吃了人家一家子两天份的粮食……怎麽想都觉得这家人亏大了! 「我、我会负责的!」夏晓竹突然站直了身子,大声的说着。 米亦扬楞了下,温文的眼神不解地看着她,「姑娘你……」 「屋子後头那座山不是私人的对吗?」夏晓竹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只问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是,不过……」 夏晓竹把放在一旁的大刀拿在手上掂了掂,然後一脸严肃的道:「那好,为了报答这一餐之恩,我会努力狩猎的。」 米亦扬看到她如此正经说出这话,只觉得无言以对,再说,那後山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去的。 「等等!那後山很危险的,你……」 米亦扬的话再一次被打断,只见夏晓竹慢慢扯开一抹笑,看起来杀气十足,手中的大刀寒光凛冽,略带沙哑的声音自信的放话,顿时震住了所有人。 「放心吧!要是真有想找碴的,也得先问问看我的刀同不同意。」 第2章 天黑了,满天星辰点亮了黑幕,只不过牌楼村里还是一片漆黑,因为村子里的人都穷,就是柴火都是减省算计着用,更别提那些蜡烛灯油了。 米家一家子没东西吃,也担心打从中午就去後山的夏晓竹,一家子除了米舞晴早撑不住被赶回屋子里睡觉以外,其他人都站在院子里头,不断往後山的方向张望。 「大哥……都这麽晚了,该不会姊姊真的出事了吧?」米小三脸上透露着微微的不安。 米亦扬不发一语的看着他,温文俊雅的脸上即使没有任何表情,还是让几个小的都低下了头。 「尔擎、散云,你们打明日起就跟着我一起下田吧。」米亦扬没有责骂也没有多说什麽,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下去。 家里的田地不多,家里又是这样的情况,所以田里的活儿他一般都不让几个弟妹去做,尤其是老二老三,从小各自展现了读书和从商的天分,他也愿意让他们花更多时间好好的读书识字,只是没想到却把这娇气给学了起来,着实让他有点失望。 尤其是老二米尔擎,到这个时候连句关心的话也不曾说过,也未想过如果不是那姑娘出手相助,小四和小五早就被拐卖了,甚至人家姑娘还帮忙解决了冯婶子上门来闹腾的麻烦,虽说是吃光了家里的粮食,但是比起她给米家的恩情,那又算得了什麽? 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特地把事情给点了出来,让那姑娘傻乎乎的提刀去了後山,到现在还不知下落。米亦扬一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後悔,自己还是太疏忽弟妹的教导了,才会让他们玩弄这种小心机,还隐隐得意无人察觉他们那一点小心思。 米尔擎和米散云两个人头低得几乎要垂到胸前,脸上满是羞惭,不敢辩解。 米亦扬知道这麽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正想着要到花叔家求援,一起往後山找人,忽然看见一个庞大的黑影从後山路头缓慢的移动过来。 他点了一个灯笼,快步迎了出去,当看清了那庞大黑影是什麽後,他忍不住大吃了一惊。 夏晓竹的背後拉着一个木排,木排上用藤条绑上了两头野猪和好几只的山鸡野兔,就连一条蟒蛇也被綑成了一圈,被她给背在身上。 夏晓竹带着满意的微笑,身上还带着一点点血迹,有点兴奋和炫耀的说:「瞧瞧!这样够吃了吗?要是不够的话我明儿个再上山去!这後山好多东西能吃啊!我刚刚瞧着连熊都有……嘶……不行了,差点连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夏晓竹是真心激动,因为从一片荒芜中来到了这个无污染甚至鲜少人迹的山林里,让她就像是掉到米仓的老鼠一样,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下山来才好。 要不是她还有仅存的一点理智在,恐怕就不只拖这些东西下山了。 米亦扬忍不住苦笑,这哪里是一点够吃的分量而已?就是他们一家五口人连着吃上七天也不见得能够把两头野猪给吃完,更不用说其他的了。 「是太多了。」他看着几乎要堆得比人高的肉,苦笑摇头。「这些东西挺沉的吧,我来帮你拉回去。」 夏晓竹回头看着看自己的战利品,有点茫然的歪了歪头问道:「不了,这些东西你拉不回去的,还是我自己来就好,不过……这些真的太多了吗?」 米亦扬想起刚刚这姑娘吃饭的样子,一句很多倒是说不出来了。 「总之,我们先回去吧,还有人等着呢。小四小五都很担心你,毕竟後山那麽危险,我们早该提醒你的。」 男子的声音在带着湿气的夏日暖风中显得自在温柔,随着他领在前头那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背影,乍然让夏晓竹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她微微的恍神了一瞬,似乎在那盏灯笼所散发出来的橘黄光晕中,看见了她所祈求的平静。 这一刻,她终於感受到了脱离那个恶梦一般的世界的真实感。 没有一日复一日的绝望,似乎只要她一伸手,曾经不放在心上的平淡就能够牢牢握在手中。 米亦扬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让人给轻轻揪住,疑惑地回头看,她低着头,一手揪住他的衣袖,另外一手还扯着木排上的藤绳。 「怎麽了?是不是拉不动了,要不我来吧。」米亦扬将灯笼递给她,然後接过她手中的藤绳。 手一拉,刚刚稳定往前挪动的木排文风不动,让他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是沉了些……没关系,我出点力气就行,你往前走吧。」米亦扬神色不变的说着,刚刚拉住藤绳的手轻轻地背在身後甩了甩,手心里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有想过这东西不轻,但是刚刚看她拉得不算艰难也就轻忽了,没想到自己拉那一下,木排动也不动,他的手心却磨破了。 他的小动作怎麽瞒得过五感灵敏的夏晓竹,她装作无意的把灯笼给他,然後一手扯住藤绳更上端的地方,冲着他微微一笑,「两个人一起拉比较快吧。」 她的手一扯,木排又开始缓缓地往前移动着,米亦扬感受到她藏在不好靠近的外表下的温暖内心,也不说破,只是执着灯笼,手里也跟着出了力气扯着一堆的收获往米家院子里走去。 夏晓竹抬头想唤他,却发现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正式介绍过彼此的名字,忽然停下了脚步,正经的说着,「我的名字是夏晓竹,夏天破晓而出的竹子。」 米亦扬点点头,同样说了自己的名字,「米亦扬。」 「我记住了。」夏晓竹认真的回答着。 米亦扬,在这个新世界里,第一个对她好的男人。 当两人回到院子里头,那多得可以压死人的猎物让几个小的都张大了嘴巴,看着夏晓竹的眼神也是崇敬又带着一点害怕。 米亦扬回了屋子里,只吩咐了一声又连忙走了出去,再回来时,身後就跟了一对中年夫妇与两个和米亦扬差不多年纪的汉子。 「花叔花婶子,花大哥花二哥,这麽晚了,真是劳烦你们了。」米亦扬也是没办法了,这麽一堆的猎物,若是冬日还好,但是现在大夏天的,要是不赶紧处理了,等到明日一早肯定就放坏了。 所以他才连忙去不远的花家找帮手,希望能够尽快把这些东西给处理掉。 花叔看起来粗犷,挥了挥手,一脸的不在意,眼神则是上上下下的把木排上的猎物给看了个遍,「没什麽,咱们两家的交情也不用如此客套,我把家伙给收拾好了,赶紧把这些东西给处理了吧。」 花大也是沉默性子,俐落地跟着花大叔一起准备刀子和其余用得着的东西,而性子略为跳脱的花二则是一脸兴奋地搓着手,围着那野猪啧啧出声。 「好家伙!这可得有百八十斤重吧,亦扬哥,可别骗我说这是你猎的,到底是哪个高手猎的,能不能让我长长见识?瞧这一刀毙命的手法可俊了,我也想讨教讨教。」 米亦扬苦笑,不知道是不是该直接跟花二说他嘴里的高手正被花婶子给拉往屋子里头去呢! 屋外几个男人和孩子围着一圈的猎物热热闹闹的干起活来,屋子里头除了睡得正香的米舞晴,就剩下花婶子还有不知所措的夏晓竹。 「哎呀,一个姑娘家的怎麽穿着这麽破破烂烂又沾了满身脏的衣裳!幸好我家大姑娘以前的衣裳还没来得及扔,刚刚听亦扬说你一路逃难过来,也没有半点衣裳,我这就带了几身过来,连束发的零碎也拿了些,你可别嫌弃这些都是我家大姑娘上过身的才好。」 夏晓竹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这麽亲切的唠叨,一时间居然有点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摆。「不,不嫌弃的,只是……」 花婶子没让她继续说下去,有些偏瘦的脸上带着暖和的笑意,「行啦!不嫌弃就行。刚好这炉灶还温着,我给你烧点水,你就在里头擦擦身子,顺便把衣裳给换了,我顺便把你的头发给顺顺吧。一个姑娘家逃难的时候是讲究不起来,但是现在到了安全的地带,头发可不能这麽随手紮一把就算了,这是头发可不是扫帚呢!」 夏晓竹除了轻声答应着外,在妇人温暖的声音中,几乎找不到可以插话的时候。随着热水烧好,她被花婶子强迫坐在矮凳上,打散了头发,一点一点的用水梳开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头发,忽然觉得莫名的疲累感慢慢往上涌。 虽然头皮偶尔有点痛,但是花婶子手上的力气越发轻柔,她很快又放松了下来,而後被解开了衣裳,温热乾净的清水随着花婶子带着点力道的动作,把身上的脏污一点点的搓揉下来,洗去的不只是灰尘,还有带着血腥气的味道,缓缓地露出小麦色的肌肤。 或许是氤氲的热气薰得眼睛有点发酸,她闭上有些发红的眼,感觉自己的脸颊边滑过一丝湿漉。 久违了,这样平淡单纯的幸福日子。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就算是三四个大人一起出手,再加上几个孩子也一起帮忙,等两家人处理完了那堆猎物,几个人还是累得够呛,天边也早已露出隐约的曙光。 把收拾好的零碎扔了,剩下的大块猪肉和禽肉用尽了家里的盐块全给腌制起来,其余的则是挂起来放进井里晾着。花大叔和花婶子两个人看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准备回自家屋子里补眠,花大和花二则是收拾起东西,等等还要背着些猪肉上镇去卖掉,要不然这一大堆的肉,放着也是白放坏了。 「这些都要卖了?会不会太多了?」夏晓竹好不容易睡了一觉起来,就看到三个大男人各背了一个大竹篓要往外走。 这是她的肉啊!肉!明明有粮食不存着吃,居然还拿去卖了……这让把粮食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夏晓竹来说,真是挺难接受的。 「不多,咱们这附近山上野味难寻,更别提是像野猪这类的了,反正这天热也存不久,不如卖了还能够多换些粮食回来。」米亦扬仔细的解说着,俊雅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疲惫和不耐。 花大和花二站在外头等着,看两个人说话,花二忍不住促狭地道:「亦扬哥,再不去天都晚了,你家表妹又不会跑了,有什麽话不能晚点回来再说啊?」 米亦扬被这麽调侃,脸色不动,耳根子却默默地泛红,对上夏晓竹茫然的眼神,莫名的尴尬充斥在两人之间。 本来还想要多交代几句的也不说了,只吩咐几个孩子午後带她去花婶子那儿,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夏晓竹站在原地伸了伸懒腰,看着满院子的混乱还没收拾,一种朝气满满的感觉充斥在心头。 这样单纯的一家子,如果他们愿意继续收留她的话,那留下来似乎也不错。 夏晓竹想起昨日晚上的那一点点悸动,还有这个家带给她的温暖感觉,心里头突然有感而发。 不过……她一顿饭就能吃掉人家五口一天的量,她还是得想想该怎麽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才好让他们留下她吧! 看着自己昨晚随意扔在边上的大刀,想了想到底没再去拿,反而朝两个躲在边上偷看的小孩招了招手。 「来,我有些话想问问你们。」她努力地挤出一点微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麽狰狞。 幸好她不拿刀的时候,身上就没了凶狠的煞气,加上昨儿个让花婶子收拾了门面,这时候就算露出的笑容有点扭曲,也不至於吓哭小孩。 米斯凡和米舞晴两个人对眼望了望,有些扭捏的走到夏晓竹面前,「夏姊姊,我们知道的不多,但是只要我们知道的肯定都跟你说。」 夏晓竹其实也没要打听什麽私事,只是想把自己以前学的东西拿出来用,证明自己除了打猎外,还是很有用的。 但是要她发挥所长,最重要的就是要了解这家人到底有没有土地。她在末世前也是农业研究所的高材生,别的不说,光种田的本事就能够在这里学以致用,这样应该也不算白吃白喝了吧。 她一边想着,就顺口问了出来,而两个小孩也不觉得这是什麽大事,就把自己知道的都全说了。 「现在还算好的,前两年咱们周遭发大水,难民可多了,那时候大哥把我们看得老紧了,都不让我们出门,後来村子里开始接二连三被偷东西,村子里让人一日巡视好几回才好多了。」 「姊姊,地里现在也没什麽好东西,就只有小麦而已,那还得等上一阵子才能收成,所以昨儿个才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以给你。但你放心,家里红苕还存了些做种的,我们偷偷拿一条出来烤了吃,大哥不会知道的。」米舞晴对於这个强悍的姊姊充满敬仰,不自觉地就想讨好。 夏晓竹从两个孩子的话里大约判断出这时代的农业发展,要说落後,连红苕,也就是地瓜这种外来品种也出现了,但是这明明是南方,主要粮食却不是稻米而是小麦,原因大约就是出在种植技术上了。 虽然没有实地考察过,但夏晓竹大约有点底了,心里也是跃跃欲试,急着想在这里一展所长。 不过……她低下头,听着自己还有两个孩子肚子传来的咕噜声,三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 在大展身手之前,还是先填饱自己的肚子要紧啊! 在家里随便煮了点昨晚剩下的肉填肚子,就算是很不挑剔的夏晓竹也开始期待米亦扬买点其他的粮食回来了。 这一餐餐的全都是肉,没有半点主食,吃起来油腻得慌,幸好这时节外面不少野菜可以摘,中间她带着两个孩子出门摘了一笼菜回来烫着吃,要不然肯定更加食不下咽。 只不过话是这麽说,她还是把那锅肉全都吃光了。 吃过了饭,想起米亦扬一早让她往花婶子家里去的事,刚好她也想打听现在田里的作物还有周遭一些水土问题,便把两个孩子手一牵,大摇大摆地往花婶子家走去。 一路上碰见不少人,那些人在背後的指指点点夏晓竹也不放在心上,到了花婶子家里又拿了一些旧衣裳和归还昨日用的东西後,就回了米家,开始盘算她的种田大业要从哪里开始了。 米亦扬和其他两人从镇上回来的时候,月亮已经斜挂在半山腰上,他踏着疲惫的步伐回到院子,还没来得及放下身上背回来的粮食,就碰上正好有事来寻他的花婶子。 「扬哥儿回来啦,我猜你们这个时间也该回了,就想先到你屋里等着呢。」 「花婶子有事寻我?」米亦扬卸了肩上的背篓,带着些疑惑问着。 花婶子往屋子里瞧了瞧,透过没关的屋门能够瞧见屋子里几个孩子还有一个姑娘家都正往他们这里瞧,她轻叹了口声,拉着米亦扬往门口退了退,又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扬哥儿,昨儿个你说那姑娘是你家的远房表妹,我就信了,可昨日忙得晚了,也忘记提醒你这回事,你一个大男人家,家里又没有女性长辈在,就算是表妹,这样没名没分住在一个屋子,说出去对人家姑娘的名声多不好啊!」花婶子也是昨晚忙累了,忘了这一点,今儿个让村子里的婆娘给拦住问了那姑娘是谁的时候,才惊觉大事不好。 那婆娘本来就没事也能够说出一出剧来,更不用说现在那姑娘直接住进了米家,不到半晌的功夫,这流言传来传去就不怎麽好听了。 她也不好先解释什麽,只说大约是远房亲戚,其他多的一句也没说,然後晚上用过饭没多久就连忙往米家这儿来了。 米亦扬没想过自家不过才收留夏晓竹过了一天,村子里就有些闲言闲语了。 他皱着眉,「花婶子,是我疏忽了,只是夏姑……表妹也是可怜的,一路逃难到了这里,您昨儿个也瞧见了,连身完整的衣裳都没有,这时候我家里要是不留人了,她又能往哪儿去?」 昨日收留她的时候他只随便讲了个说法,毕竟一个非亲非故的姑娘在他家里过夜是说不过去的,所以昨儿个就和她说好了,这几日先以表兄妹相称。 反正米家在牌楼村也算是外来户,和村子里的人也不怎麽亲近,有什麽亲戚关系村人也不清楚。 至於村人的性子如何,米亦扬自然知道,要说凉薄还不至於,只是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穷,当初父亲意外死了,母亲也病重过世,村子里的人连抬头问一声都没有,如果不是那时候他已经有了秀才功名,放弃继续考试的机会回家,花婶子一家也热心帮忙,说不得父母两人的後事都得草草处理了。 米亦扬也不是没想过跟夏晓竹谈谈她的去向,只是没想到才一天,村子里的风言风语就已经甚嚣尘上。 花婶子看了看屋子里的夏晓竹,又压低了些声音,「扬哥儿,不是婶子心不好,想趁着人家姑娘落难的时候占便宜,只是你的年纪也大了,家里又拖了这些孩子,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几个小的想想,尤其是小五才那麽小,正是缺人照料的时候,反正你也说你表妹逃难到这儿,亲人说不得都没了,你们何不索性就结了亲事,让人家一个大姑娘家落脚在你屋里,也不会让村子里那些人说闲话。」 花婶子是真心为了米亦扬打算,毕竟他都二十来岁了,如果不是米父和米母两个人前後过世,让他不得不放弃在县里求学的机会,甚至还得守孝六年,也不至於到现在还没成亲。 以前米家家境还算过得去,可在镇上教书的米父去了,他一个人拖了四个孩子,又要供着两个大的念书识字,周遭有姑娘的人家稍稍打听就否决了这份心思。 毕竟谁愿意嫁给一个已经绝了读书前程的读书人?更别提这读书人家里没几分田地,後头还拉着一串的孩子呢! 米亦扬楞了下,连忙挥手说道:「我对表妹没有那样的想法……」 花婶子一楞,没想到米亦扬不肯答应这个提议,「你可是瞧她身子弱了些?我瞧着她是挺白净的,看起来乾瘦大约也是逃难时饿的,好好养养就好了,还有那姑娘跟几个孩子相处得也不错,我昨儿个和她说话觉得人也是和善的,干活又颇俐索,你还有什麽不满意的?」 米亦扬红了脸,没想到花婶子竟直接形容起姑娘的身子来,结结巴巴的开口,「我不是嫌弃表妹,我是……」 「是什麽?我哪里不好了?」 夏晓竹的声音突兀截断了他的话,让米亦扬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只瞧见她眼神认真地望着他,花婶子则是用满意的眼神瞧着他们两个。 米亦扬哭笑不得,花婶子都还没解释清楚,偏偏她又来捣乱了,他看了一眼花婶子,然後拉着她往边上说话。 「夏姑娘,昨日说我们是表兄妹已经是无奈之举,花婶子说的话我……我没那个心思,你不用担心,我……」 他压低了声音说话,两个人的距离靠得有些近,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不时撩拨着她的发梢,让她总有种心痒痒的错觉。 「所以说了,你觉得我哪里不好吗?你真的觉得我太瘦了?」夏晓竹很认真地看着他。 对於刚刚两个人的对话,她虽未全听个明明白白,七八分也是有的,但是奇异的是,她对於留在这个家成为这男人的未婚妻,似乎没什麽厌恶的态度。 反正她刚到这个时空,什麽都还没摸索清楚,留在这个家本来就是她的打算,再说了,哪一日就算她真的要走,这家子也留不住她。 留下是她的打算,但是听到眼前这男人一直推托,就让她有些不解了。 夏晓竹单纯想知道她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才会让他对花婶子的提议表示抗拒。 难不成真的是她太乾瘦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又偷偷捏了捏结实的腹肌,觉得自己能够在末世中保持这样的身材,已经算是非常「丰腴」了。 米亦扬觉得头都疼了起来,看着她那认真的眼神,忽然有些语塞。 「一个姑娘家不要问男人这种问题。」米亦扬像是教导米舞晴一样,柔着声音劝着。 明明知道她有可以单独捕野猪的剽悍身手,但是去掉杀气後,她单纯的眼神还是让他忍不住用对着小五一般的说话方式。 天真又冷酷,这样奇妙的气质就揉合在这姑娘的身上,让他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了。 「喔。」夏晓竹乖乖点头,然後又问了一次,「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多吃点?可是如果我真的放开了吃的话,粮食又会一下子让我给吃光的。」她脸上露出微微的苦恼神色。 米亦扬脸上一僵,觉得这根本不是他强调的重点,叹了口气,想要认真跟她说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今日若是跟他在村子里有了婚约关系,以後她要再找亲事就会更难。 这时,花婶子居然自作主张把屋子里的几个孩子全都带了出来,包围着他和夏晓竹,然後由米舞晴当作代表,天真无邪的问着,「大哥,让夏姊姊当我们的大嫂不好吗?」 米舞晴虽然小,但是也知道村子里的人老爱说都是因为有他们这些拖油瓶,所以大哥才娶不到大嫂,在她小小的心灵里,自然把大哥娶嫂子这件事情一直放在心里。 现在花婶子说夏姊姊能够当他们的嫂子,问他们同不同意,她根本连想都不用想,自然是同意的了。 夏姊姊心肠好,而且又能够让他们吃上满满的一锅肉呢!就是以前爹在的时候都没吃过,而且夏姊姊还说以後都会有,她觉得这大概是最幸福的日子了。 花婶子也在敲边鼓,「瞧瞧,几个孩子也希望有个嫂子照料呢!而且人家姑娘也没说不好,那就是答应了啊,扬哥儿你一个大男人还罗罗唆唆些什麽!」 米亦扬看着几个孩子,最大的米尔擎也不过十二岁,而最小的米舞晴才五岁多一些,因为这一两年来吃得不好,看起来硬生生就比同龄的小孩还小了许多。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虽然觉得自己这样做有种趁人之危的感觉,但是看着几个孩子,他又不能否认自己又当爹又当娘的,弟妹们过得真的不怎麽好。 只是……他带着几分迟疑的看向夏晓竹,她是真的想要嫁给他吗? 「你是认真的?你可知道若是我俩订婚的消息一传出去,往後你若要再寻其他亲事可就有损名声了。」 夏晓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怎麽比她还更担心这问题,但是她看着他,满眼的认真,「我想要留在这个家。」这是一个肯定的回答。 「不後悔吗?」他轻叹了口气,又问了一次。 说到底,他还是觉得自己自私了,为了几个孩子把人给强留下来,虽说这一部分也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 「不後悔。」 花婶子耐着性子等两个人说完话,看事情差不多定了,脸上笑得像开了花似的,扯着夏晓竹的手不放,「好啦好啦,这可是大好的喜事啊,如今再过一两个月便要开始秋收,等秋收之後再来办喜事,那时候才热闹呢!不过等明儿个,我就把你们有婚约的事情给传出去,让村子里那些大小娘儿们别再拿你们乱造谣,都是未婚夫妻了,又是落难的时候,住在一块又怎麽了?以後都是同睡一张床呢!」 花婶子越说越开心,说话也没了顾忌,还是米亦扬实在尴尬的听不下去,乾咳了几声才打断她的话。 花婶子也不甚在意,只是笑咪咪地往外走着,然後又低声嘱咐了几句。「不过这亲事毕竟还没行礼,在一屋子住着可小心别弄出事来啊!要不,到时候就是成了亲也容易让人说嘴呢。哎呀,我这不是说说嘛,你这孩子害羞啥,连路都走不好了!」 夏晓竹看着屋外那男人差点因为花婶子的话而跌跤,忍不住抿唇而笑。 她看着他,米亦扬也同时尴尬羞涩的回望着她。 一眼瞬间,她笑得更加灿烂了。 恰如一朵夜来昙花,悄悄绽放在米亦扬从未动摇的心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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