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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七巧《千金谋婚》 [打印本页]

作者: 喵喵    时间: 2016-5-10 12:20
标题: 七巧《千金谋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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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千金谋婚》
作者:七巧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6年5月13日
女主角:苏甯亚
男主角:夏千胜

【内容简介】

他被喻为天才脑外科医生,年纪轻轻就升为主治医生,
凭的绝对是实力,他才懒得理会那些嫉妒的流言,
就算院长千金喜欢他,他也无动於衷,
没想到他因为私人因素请辞,她竟一身狼狈的追到老家的牧场来,
而且似是打定主意要劝他回去任职,硬是赖在他家不肯走了,
还为了表现她的诚意,帮忙清牛舍、拔芋头,
弄得妆都花了,一身名牌衣服也脏了,却从未抱怨过一句,
或许就是因为和她高高在上形象完全不搭的真心单纯,
他对她的好感与日俱增,才会在得知她严重过敏挂急诊时这般着急,
也才会一时情不自禁吻了她,只不过这一吻对他而言等於认定了她,
却不知道对她来说算什麽,要不然她怎会不留只字片语,说走就走?




  第1章

  二十六岁的苏甯亚,一身香奈儿秋冬新款套装,黑白相间合身长袖上衣,搭白色缀黑边窄裙,肩挂一只细银链黑色晚宴包,一六五的身高,加上脚下踩着三寸高跟鞋,更凸显她高 窈窕的身段。

  她本就美丽细致的五官画着浓妆,上午才去了一趟高级发廊,一头酒红色长发呈现自然卷度,艳丽模样可比女星。

  她搭飞机从台北抵达花莲,戴着GUCCI墨镜步出机场,扬手招揽一部计程车,坐上後座,她向司机报出一个地址。

  「小姐,那里有点远喔!你看起来好像明星,台北来的齁?怎麽想去那种偏僻的地方?」司机大叔好奇问道。

  「找人。」苏甯亚伸出做了指甲彩绘的食指,轻推一下鼻梁上的墨镜,淡淡说道。

  对於司机热情的话家常,她没心情多加回应。

  为了这一趟行程,她挣扎许久,虽然看似一身自信风采,但其实一路上她的心情都很忐忑。

  她一方面期待见到大半年不见的他,一方面又很担心他看到她会是什麽反应。

  他应该还在生她的气吧?

  只不过她都表现诚意亲自来找他,而且是带着好消息来的,他应该不会不欢迎才是。

  苏甯亚的右手手肘轻靠着车窗,望着窗外逐渐远离市区、进入人车渐少的乡村景色,暗自轻叹了一口气。

  都怪她一时说错话,才将他逼离父亲的医院,害他回到偏僻的家乡,屈就於一间地区性小医院,即使没看过那间医院的规模,她也清楚那绝非天才高傲如他能久待之地。

  原以为他是一时负气,很快会再返回台北,不料他离开後,竟跟她父亲完全断了联系。

  她几度想主动联络,可是每次拿起手机,点开他的号码,又犹豫不决,最後还是从未拨出过。

  道歉果然需要时机,既然第一时间被他拒绝,错过了最佳时机,她便失去勇气,也难以再拉下脸。

  一转眼,大半年过去了,这段期间,她对他愈来愈想念,只好一再从旁打探他的近况。

  她也不是没想过直接来找他,可是始终没有适当理由,直到近日,听父亲主动提及希望请他重返亚安医院,她这才鼓起勇气向父亲开口,让她去找他谈谈。

  计程车行驶在鲜少有人车的产业道路大约四十分钟了,窗外仍是悠闲静谧的农田景致,然而车内的苏甯亚心情还是难以平静,随着目的地愈来愈接近,她也愈来愈紧张。

  忽地,喀隆一声,车子顿了一下,紧接着便熄火了。

  苏甯亚的身子向前倾了一下,表情也显得有些惊诧。

  「小姐,歹势,我下车检查一下。」司机重新发动车子却没反应,只好下车检查。

  她待在车内,望向窗外的自然风景,试图让心情平静下来。

  不一会儿,她更感心浮气躁,由於车子熄火没冷气,此刻也无法降下车窗,她只好推开车门下车。

  苏甯亚原以为车外至少有舒爽清凉的风,不料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阵夹杂着暑气的热风。

  现在都十一月了,且已经将近下午四点,这里的太阳还这麽大,比台北还热!

  「车子能动吗?」她用手朝脸搧了搧,走近车头,询问弯身检查引擎的司机。

  「小姐,歹势啦!可能动不了。你要不要打电话叫其他的车?只是等下一部计程车来接应可能要半小时,还是你愿意用走的?其实不太远,大概十多分钟就能走到。」司机抓抓短发,一脸抱歉的道。这条往山坡而去的产业道路,平常不会有计程车经过,若要叫车也得从市区来,必须等一段时间。

  苏甯亚一听,秀眉一蹙,要在这种像夏天的天气枯等那麽久,她可受不了,且她怕晒太阳,还有,她虽然喜欢逛街,但平时并不喜欢走路。

  司机迳自又道:「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看到不远处那棵茄苳树左转,会看到一条微微上坡的路,差不多走五百公尺後右转,再走一小段路,就能看到夏家牧场了。」

  她挣扎了一会儿,希望能早一点见到他,最後决定步行。

  她付完车资,踩着高跟鞋,步伐从容优雅地朝前方而去。

  道路两旁金黄色稻田绵延,远处翠绿山峦环绕,蓝天白云衬托自然纯净美景,可是她完全没有心思欣赏。

  十分钟前,苏甯亚从茄苳树转到这条更狭窄的产业道路,又步行十分钟有余,还没看到下一个转弯处,不禁没好气的抱怨道:「骗人,说什麽走十几分钟就会到,到底还有多远啊?热死了!」她早已香汗淋漓,脸上的妆都花了。

  她看见路旁一颗大石头,也没心思计较乾净与否、坐在路边有损形象,走到脚痛的她,直接一屁股坐下。

  苏甯亚望着前方感觉没尽头的蜿蜒小路,两道细眉皱得更紧了,喃喃碎念,「到底还要走多远?早知道刚才就在那边等车,现在都能坐上有冷气的车了。」

  她实在不想再走路,打开晚宴包,拿出手机打算联络车行尽快派车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忽地,波、波、波的声响传来,她抬头看去,就见一辆铁牛车正缓缓驶来。

  生平没搭过便车的她,冲动的站起身,朝来车挥挥手,比个手势。

  半晌,车速约十多公里的铁牛车在她面前停下。

  「小贼,什麽素?」年约六旬、皮肤黝黑的阿伯操着台湾国语问道,边朝穿着时尚的她打量着,纳闷她怎麽会一个人在这里。

  「伯伯,能不能让我搭个便车?我要去夏家牧场,我搭的计程车抛锚了。」生平几乎没拜托过人的苏甯亚,此刻宛如在沙漠发现绿洲,把握脱离苦海的唯一希望,好言央求道。

  「夏家牧场啊,离这里不远,我就载你一段路吧。」阿伯欣然答应。

  由於铁牛车只有一人座,她只能屈就在後方载货货斗,然而一上车她就後悔了,车上堆放着几包有机肥料,不断散发着浓浓的臭味。

  「那个是鸡粪,很好的有机肥料,种菜、种水果都会大丰收。」阿伯呵呵笑道。

  苏甯亚一听到鸡粪这两个字,立即面露惊恐嫌弃,忙往後移开一步,正要跟阿伯说她要下车时,车子已经向前行驶了。

  车子一前进,迎来一阵风,臭气更直接的窜进口鼻,她连忙用手捂住,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的闪过肥料,往驾驶座靠近,道:「阿伯,我还是下车用走的就好。」

  只不过她的声音被引擎声淹没,阿伯完全没听到。

  苏甯亚试着再叫唤一次,阿伯还是没理会她,在波、波、波的引擎声中,阿伯自在的哼哼唱唱不知名的歌。

  她脸上顿时三条线,既然无法立刻离开,她只能尽可能的往後退,离那几包臭死人的鸡粪肥远一点。

  她蹲靠在铁牛车货斗最後方,一手捉着低矮的货斗铁板,一手掩着口鼻。

  即使车速不快,却迎来阵阵的风,苏甯亚的一头长发随风飞舞,她改用一手捉着飞散的长发,另一手继续捂着口鼻,紧闭着眼,宛如置身炼狱,她不禁在心里哀叹,她怎麽会让自己变得这麽凄惨窘迫?

  不多久,铁牛车终於停了下来。

  「到了吗?」她连忙张开眼睛问道。

  「小贼,我上山是走这边的路,夏家牧场从右边过去,我就绕两分钟的路先载你到夏家牧场。」阿伯向她说明。

  「那个……不用麻烦了,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了。」苏甯亚说完,站起身急要下车。

  「呒要紧啦!才绕一点点路而已。」阿伯以为她客气,热心的要送她到目的地。

  「真的不用了,再两分钟车程就能到齁?我用走的当运动。谢谢你。」她仍执意要下车。

  再与鸡粪肥多相处半分钟她都难以忍受,而且她也不想被他看到她是坐载鸡粪肥的铁牛车到夏家牧场,实在太丢脸了。

  「速喔,那好吧。」阿伯也不再坚持,让她下了车。

  即使搭便车初体验非常糟糕,苏甯亚仍向热心帮忙的阿伯再次微笑道谢。

  她见铁牛车朝前方爬坡而去,拍拍衣服上的灰尘,顺了顺打结的波浪长发,抬起手臂嗅了嗅,总觉得整个人都被鸡屎味给薰臭了。

  她甩甩头,她能保证她方才绝对没碰到那几袋臭死人的鸡粪肥,这只是她的心理作用,随即她挺直腰杆,朝目的地从容走去。

  当苏甯亚抬头挺胸走了两分钟,再度感到体力透支,双肩微垮,脚步也愈来愈沉重。

  早知道就不要穿包头高跟鞋了,再加上是新鞋更磨脚,她愈走愈觉得脚尖疼痛,能走到这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恶!到底还有多远?那阿伯不会也骗人吧?」她皱着眉,噘着嘴,再度抱怨。

  原以为搭飞机到花莲,再搭计程车就能直达他家,怎知一路上居然这麽坎坷,早知如此,她就让家里司机专车载送了。

  「累死了、渴死了!」苏甯亚烦躁低喃。

  这时她看到路旁有棵树,想到树荫下喘口气、稍微休息一下,丝袜却被脚边横生的杂草枝叶勾住,她脚步一绊,弯身想拉开枝叶,怎料丝袜竟被勾破一长条裂痕。

  苏甯亚气恼的直起身,却见从树枝间垂落一根银丝线,上面挂着一条晃荡的毛毛虫,她吓了一跳,直觉往後退,无奈踩到小石头脚不小心一拐,一屁股跌坐在地。

  看着其中一只高跟鞋的细跟断了,她再也忍不住咒骂出声,「Shit!我可以更衰一点!」她紧闭双眼,对自己鼓舞道:「再忍耐一下,就快到了,就快能见到他了。都怪我当初说错话把他气走,这是上天给我赎罪的考验。」

  半晌,苏甯亚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泥土,咬着牙,踩着一高一低的高跟鞋,辛苦又滑稽的继续前进。

  苏甯亚仰着头,看到夏家牧场的木制招牌悬挂在牧场大门上方,心绪一阵激动,差点飙出泪来。

  总算让她走到了!

  她按下对讲机,道出来意,大门随後被开启。

  苏甯亚拖着蹒跚的步伐,朝前方不远处的三层楼独栋房子走去。

  那房子看起来不远,可她却有种在沙漠看到海市蜃楼的错觉,要不然怎麽会迟迟走不到,她觉得她快要走不动了,头微微低垂着,全身精力彷佛被抽光了似的。

  「你来这里干什麽?」忽地,一道低闷嗓音传来。

  苏甯亚抬起头一看,一个高 俊美的男人就站在别墅大门外,她心一喜,不自觉加快脚步,但这让她看起来更可笑了,她有如跛脚般扭着身子,肩膀随着她的脚步一高一低的。

  「你家好远好远好远喔!」原以为看到许久不见的他,她会紧张兴奋、心头小鹿乱撞,没料路上一再出状况,如今她已精疲力竭,只剩一口气抱怨。

  「没人请你来。」夏千胜冷冷的扫她一眼,语调也相当冷淡。

  但事实上,他被她的模样吓了好大一跳。

  身为大医院院长千金,她向来美丽又有自信,可眼前的她,虽能看出一身名牌套装,但白色衣裙染上泥土污渍,匀衬小腿上的丝袜破了,脚下踩的名牌高跟鞋还有一只鞋跟断了。

  还有她的脸,浓妆花了,额头冒着汗,一头微卷长发纠结凌乱,几绺发丝贴着汗湿脸庞,头上甚至还有几片落叶,看起来无比狼狈凄惨。

  她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他虽然感到好奇,却又不想多问,对於她无预警的出现,他仍感到不悦。

  「原来是计程车半路抛锚,那你应该打通电话来,让千胜去接你。」夏母端出冷饮,招呼坐在客厅的苏甯亚,听她道出此行的坎坷波折,心生同情。

  「也是,她应该打来的,这样我才可以提早离开。」自她进门後,夏千胜没再正眼瞧她,他坐在单人沙发上,跷着腿,端着一杯冷饮迳自喝着。

  「再怎麽说苏小姐是院长千金,人家大老远跑来这里,很辛苦的。」面对二儿子不友善态度,夏母温言说道。

  她曾从女儿口中听说,二儿子当初会离开台北的大医院,回来乡下小医院就职,和院长千金也有关,但来者是客,且对方一身狼狈,总不好在这个时候追究过去的对错。

  「我一点都不欢迎。」夏千胜态度冷淡,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的态度让苏甯亚感到受伤,不过她也明白确实是她的错,既然是来寻求原谅的,她的姿态也应该放软一点,於是她刻意忽略心头的难过,好言道:「我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我爸有意请你回亚安医院复职,不仅要让你担任脑部罕见疾病研究中心的总负责人,还打算破格推举你竞选下一任神经外科主任。这是我爸惜才、认同你的实力,他自己做下的决定。」她慎重强调,就怕他误解是她从中关说。

  「神经外科主任?千胜可以吗?他还这麽年轻。」夏母一听,无比惊讶。

  二儿子年纪轻轻就升为神经外科主治医师,现年也才二十九岁的他,有资格跟大医院个个资深年长的神经外科医师竞争当主任吗?

  「喔,是吗,我没兴趣。」夏千胜挑了下眉,冷眼觑着苏甯亚,对於她所谓的好消息一点也不动心。

  「你没兴趣?」他的断然拒绝教苏甯亚颇为意外。

  「怎麽,难道你以为这个消息会让我感动到巴不得立刻跟你回台北?」夏千胜不免觉得好笑。

  当初他会放弃亚安医院的工作,不单单是因为她的缘故,而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即使对现在屈就的小医院屡有抱怨,但这里的人事单纯多了,他无意重返已厌烦的环境。

  「你的消息送到了,我也拒绝了,你可以离开了。趁天还没黑,应该还有班机能飞回台北。」夏千胜放下才喝了两口的冷饮,站起身送客。

  「夏医师,你一定要这麽不近人情吗?」苏甯亚觉得心彷佛被针扎了一下,非常难受。

  「我不近人情?」原要步离客厅的夏千胜脚步一顿,转头看着她,冷哼一声。

  「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我特地来找你,就是为了表现我的诚意,只要你肯回亚安医院,我会向大家解释清楚的。」苏甯亚承诺道,这也是她生平首次诚心向人认错。

  「千胜,有话好好说。苏小姐大老远来这一趟,你怎麽这麽不客气的赶人家走?」夏母再度开口缓颊。

  「夏妈妈,我能不能在这里打扰一晚?本来我是打算住市区的饭店,但现在这样也不好叫计程车。」苏甯亚对亲切和善的夏母委婉央求。

  即使夏千胜态度冷淡,但她不甘愿就这样离开,她打算留下来说服他,她也会放下身段,向他再次表达歉意,希望他能消气,原谅她。

  「当然没问题!三楼有空的客房,你先去洗个澡,我拿千愉的衣服让你暂时换穿。」夏母笑咪咪的道。

  「我家这间小庙,收留不了你这尊菩萨。」夏千胜冷讽道,他还是很在意曾被她小看过。

  「我才不是菩萨。」苏甯亚辩道:「你家更不是小庙。」她很清楚他对过去的事仍旧耿耿於怀。

  「就算你这麽说,我家客房还是不方便让你住,你要是愿意屈就就去睡主屋後面的工人房,如果做不到,你还是快点走吧。」夏千胜刻意要逼她离开,接着他看向母亲。「还有,千愉的衣服不外借。」

  「千愉虽然不在,但她要是知道了,也不会拒绝借衣服的。」夏母不理会二儿子的反对。

  女儿刚出国不久,被先前她所救的阿斯图王子邀请去阿斯图做客。

  夏千胜见母亲坚持,俊容一沉。「衣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我绝不同意她住客房。」

  「工人房就工人房,没关系的。」苏甯亚扯唇淡笑,选择妥协。

  夏千胜愈想赶她走,反而更坚定了她要住下来的念头。

  夜晚,苏甯亚坐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再次审视这间狭窄简陋的工人房。

  这间加盖的平房仅有六坪大,附一间小小的厕所,是牧场工人的临时住所,房间只有一扇小窗,左右靠墙放着两张单人旧木板床,另一边摆了一张掉漆的桌子和一个旧衣柜。

  当她傍晚进来这个房间要洗澡时,不禁对这环境一阵嫌弃,却只能笑笑地对夏母说没关系。

  回想晚餐时,她首次跟夏千胜同桌用餐,虽在座还有他的父母,她内心不免有抹羞怯,但他除了冷冷睨她一眼外,就自顾自的吃饭,当她是隐形人不予理会。

  没想到事隔大半年,他还这麽生气,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她明知道他心性高傲,却还那样伤他的自尊。

  苏甯亚缓缓躺了下来,即使奔波一日非常疲累,但这麽硬的床实在不舒服,且晚上虽不像白天那麽热,但是房间里只有电扇,吹出来的风温温的,仍显得窒闷,且老旧电扇运转时嘎嘎作响,更惹得她心烦。

  她翻来覆去许久,怎麽样都睡不着,不由得想起与夏千胜初识时的情景—

  她对他是一见锺情。

  因为父亲年过四十才生下她,母亲在她年幼便过世,所以父亲相当疼宠溺爱她,其他长辈亦是。

  从小娇生惯养的她,拥有过人的美貌和家世,身边追求她的异性不曾间断。

  她曾交过几任男友,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对一个男人一眼就动心。

  她高中便前往加拿大念书,跟小姑姑同住,大学毕业後仍留在加拿大生活玩乐。

  她每年回台湾一次,停留约一个月,父亲一年则会去加拿大数次与她相聚几日。

  直到去年,父亲要她回台湾长住,有意让她担任医院基金会的执行董事。

  对於医院经营,她完全没概念也没兴趣,身为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她跟许多名媛一样,追求名牌时尚,热衷 Party 社交,并未想过要接管父亲的医院事业,但父亲表示只是让她挂个名,会安排特助及机要秘书协助她,替她管理一切事务。

  她起初是有些抗拒,但母亲过世後,父亲尽管陆续交过几个女朋友,却没打算再娶,她知道父亲希望她能回台湾陪伴他,最後还是答应了。

  父亲身边现在还是有女朋友,但父亲总强调,他最宝贝的家人只有她。

  那一日,她来到亚安医院,她只在多年前来过一次,经过这些年,医院规模更大了,虽是集团体系,却要归功身为院长的父亲认真经营,才有如今成果。

  她在前往父亲所在的办公楼层途中,穿过相连两栋大楼的空中走道,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白袍、身形高 、长相俊美、气质沉冷的男人。

  当她与对方四目相对时,她撞进一双冷峻黑眸,霎时宛如被电到一般,心口一麻。

  他将双手插在敞开的长白袍口袋,长腿迈着从容步伐,没对她多加注目,很快便从她身边经过。

  她却定在原地,一时无法动弹,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头直瞅着他的背影。

  她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着,脸庞微微发热,心湖也漫上一股热流。

  即使初恋、初吻,她也不曾像现在这般紧张害羞过。

  她过去不是没接触过穿白袍的医师,也不是没见过外表英俊的男人,却不曾对男人有过这麽异常的心思。

  她,竟对他一见锺情!

  她轻易就动心,不单因为他外形出色,更因为他散发出来特殊的沉冷气质。

  方才她来不及注意他胸前的名牌。他是哪科的医师?是住院或实习医师?他看起来颇年轻,应该才大她三、四岁吧……想到这儿,她突生一股冲动,想奔上前拉住他,问清他的来历。

  可是她终究忍住了,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她才有些依依不舍转回头,朝父亲所在的会议室而去。

  会议室里,父亲向在座股东及董事宣布由她接任基金会执行董事的决定。

  她听着相关人员的行政报告,却心不在焉,脑中一再浮现他的模样。

  约莫四十分钟的枯燥会议终於结束,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推却父亲的午餐邀约,匆匆离开医院。

  她就近找了间咖啡馆,一坐下便急忙拿出手机,连上医院的网页搜寻各科别医师名单及照片。

  她先从实习及住院医师仔细搜寻,却找不到他,接着改找主治医师,浏览半晌,仍没看到记忆中那张俊容,她不禁想着,难道他基本资料的照片与本人出入很大?如果找不到,她是不是该直接问父亲?可是她无法向父亲坦白自己对一个男医师一见锺情。

  她过去交往的对象,从没有一个是医师,尽管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医师的地位高、薪水也高,但对她而言,医师根本不算什麽,追求她的都是富二代少东。

  她端起微凉的咖啡啜了一口,一双眼仍盯着手机萤幕,手指再滑一下页面,倏地,她美眸圆瞠,心口一重跳。

  尽管他的大头照面无表情,不若真实的他令她一眼就被震慑住,但仍能看出他拥有出色五官,再看他的资历,更令她吃惊,年仅二十八岁的他,竟已是神经外科主治医师!且已晋升主治医师将近一年。

  她接着以他的名字、职业单独搜寻,发现年纪轻轻的他已是知名名医,他医术精湛,执刀技术高超,令许多资深神经外科医师望尘莫及。

  「夏千胜……」她低声喃念他的名字。

  他人如其名,从医以来,经手的手术没有失败的,他还被誉为天才型外科医师,他的门诊每次都爆满,三个月前预约还未必能挂到号,一堆病患争相指名由他执刀,要排到他做手术更是困难重重。

  没想到她一见锺情的对象是这麽厉害的男人。

  她粉唇一弯,不禁感到开心,还有一种满足感。

  那表示她不单对他的外型和气质动容,也在匆匆一瞥间就嗅出他不凡的实力内涵。

  第2章

  苏甯亚虽对夏千胜一见锺情,但在隔天心情稍微冷静下来後,不免有些怀疑,会不会对他只是一时迷恋?

  於是她在他看诊时间来到诊间外。

  她坐在候诊椅上,但并非等着看诊,而是为了再看他一眼,确认他对她是否真有影响力。

  当看诊号码灯跳动,看完诊的患者推开诊间门准备走出来时,她急於捕捉坐在里面的他的身影,但她还来不及探看,门板已被掩上。

  苏甯亚索性站起身,来到诊间门前,双手盘胸,假装研究门板上贴着的挂号患者名单。

  不一会儿,门再度被打开,护士走了出来,叫唤前一位患者,领取批价单及检验单,苏甯亚趁机偷偷看向诊间里头,窥视坐在诊疗桌後的白袍男人。

  倏地,她心口重重一跳。

  他并没有发现她,也没朝她这里看过来,她却因为再次看见他而心跳失序,脸庞赧热。

  「小姐,请问你是几号?」护士以为她是过号患者,向前一位患者交代完後转而向她问道。

  「呃,还没到。」苏甯亚顿时一阵心慌尴尬,微低下头,退开几步。

  护士点点头後又回到诊间,将门关上。

  而苏甯亚的心门却大大敞开着,轻易让他走进她的心。

  苏甯亚没想到向来被异性众星拱月的她,竟会因为暗恋一个男人而食不知味、夜不成眠。

  「甯亚……甯亚?」苏伯毅叫唤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吃到失神的女儿。

  她这才回过神来,愣愣的反问:「呃?爸,什麽事?」

  「是不是担任基金会执行董事有压力,这两天没睡好,要不然怎麽看起来没什麽精神?爸说过,你的生活不会有多大改变,你不用天天去医院,也不必老是待在办公室里,就算要去露个脸,你也可以像平常那样睡饱了再出门,需要你在场的会议或活动,我会让人安排在上午十点过後。」今天星期日,为能跟女儿一起吃早餐,他一直等到女儿起床才用餐。

  自从他向董事们宣布女儿任职的事後,这几日女儿似乎总有些心事重重,而且精神不济,父女偶尔能一起吃顿饭,她却常拿着筷子或端着咖啡发呆出神,令他不禁担心。

  他之所以要女儿挂名基金会的执行董事,除了让女儿有理由回来与他长住,也是希望女儿能入主医院的经营体系。

  近年来,医院内部派系分裂明显,他虽然身为集团最大股东,位居董事长兼院长高位,但只要一个不慎,他的权位还是有可能被其他董事取代,他这麽做,等於对外宣布女儿拥有的权利。

  即使女儿对经营完全外行也不感兴趣,他将来仍要将医院经营权交由女儿继承,不过并非由她直接负责经营,他自会安排有能力的人来主事,或交给未来女婿,所以他也会慎重的为女儿挑选未来的另一半。

  面对父亲的关心,苏甯亚无法据实以告,她端起咖啡轻啜一口,以掩饰尴尬,接着回道:「可能是因为刚回来,时差还没调整过来。」

  「爸原本打算星期二向医院各科医师正式介绍你,要不要再晚个几天?」苏伯毅就怕女儿有压力。

  一听,她霎时丽眸晶亮,难掩兴奋的道:「星期二?没问题!几点?」

  想到能再见到他,而且是正大光明可以好好看他的机会,她不禁心跳加快,差点脱口要父亲直接提前为明天。

  见女儿又有了精神,他这才放下心来。

  星期二这天,苏甯亚比平时更用心打扮,画上精致的妆容,一身崭新名牌洋装、高跟鞋,顶着知名发型设计师为她量身设计的新发型,闪亮亮的现身。

  她跟父亲一起走进会议厅,马上扫了一眼在座几十名年龄不一的男女医师,很快就找到那个令她芳心悸动的发光体。

  她发现不少医师对乍现的她投以注目眼光,而在父亲介绍她的身分及新职位後,更引来热烈的欢迎掌声,唯独夏千胜自始至终双臂盘胸,背靠椅背,神情淡定,甚至可以说是冷淡,目光完全没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钟。

  苏甯亚一直漾着柔美笑靥,接受许多人的问候恭维,眼角余光却不由得一再看向他,心口持续鼓噪不休。

  他没刻意跟她寒暄问候,不像其他男医师藉机跟她握手攀谈。

  他的冷漠并未让她感到失望,她反倒因为能有机会这麽靠近的看着他、和他同处一个空间二、三十分钟而心绪炙热沸腾。

  自从这天之後,苏甯亚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

  她总是想着夏千胜,而且每次只要一想到他就会心口发热,连脑袋也跟着发昏。

  对这陌生且异常的身心反应,她实在不知所措,却又没有合适的人可以商量。

  她常会想着,如果她主动接近他、向他示好,他会有什麽反应?

  可是下一秒她又会自己否定这样的念头。

  她身为院长千金,是集美貌、家世与品味於一身的娇娇女,怎能放下身段去倒追男人?

  只是苏甯亚的理智终究赢不了对他的想念,她常会不由自主做出违反自我原则的事来。

  像是有一次她在夏千胜有门诊的时段,暗暗盘算着他会出现的时间,并先等在他会经过的走廊上,一看见穿着白袍的他从走道那方迈步而来,她便假装若无其事的朝他走去,在快接近他时,刻意打个喷嚏,接着一手轻捏秀鼻,用他能听到的音量细声低喃,「糟糕,该不会是感冒了?」

  不料,夏千胜充耳未闻,完全当她是陌生人,从容从她身边而过。

  苏甯亚转过头,有些落寞的看着他的背影。

  「苏小姐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如果真的感冒了,可要尽快治疗。」一名家医科男医师一看见她便上前问候,听到她打了个喷嚏,关心的道。

  自前两日院长向大家介绍她时,他便对艳冠群芳的她心生好感,又听说她才回台湾不久,并无男友,自是把握机会献殷勤。

  听到声音,苏甯亚转过头。「呃,不用了……」她瞄了一眼对方胸前的名牌,端起优雅的笑容道:「王医师,谢谢你的关心,我回去多喝点开水就没事了。」

  老实说,她对这相貌平平的王医师没半点印象,甚至不喜欢他打量她的眼神,不过这让她想到一个可以接近夏千胜的正当理由。

  苏甯亚坐在神经外科门诊的候诊椅上,望着一旁墙上挂着的主治医师名字—夏千胜,一颗心紧张怦跳。

  因为预约早已额满,为了抢到当日现场挂号的名额,她特地起了个大早,医院一开门就急忙到柜台挂号,这才顺利挂到他的门诊。

  当看诊号码灯跳到她的号码时,她立即起身,踩着三寸高跟鞋,优雅地步进诊间。

  「苏小姐,麻烦一下,你的健保卡。」跟诊陈护士说道。

  苏甯亚从桃红色PRADA贝壳包掏出桃红色PRADA皮夹,拿出从未使用过的健保卡交给护士。

  护士这才注意到她的名字,不由得仔细打量眼前一身名牌、美丽高贵的女人,随即惊呼道:「你是院长千金!」

  苏甯亚朝护士微微一笑点个头,接着偷偷看向坐在诊疗桌後,专注盯着电脑萤幕、正在打病历资料的夏千胜。

  夏千胜听到护士说的话,这才抬眼看向进来的下一位患者,长眸微眯了下。

  他继续输入几个字,向已看完诊的患者示意,患者於是起身,先离开诊间到外头等着拿批价单及检验单。

  待上一名患者离开後,陈护士不免好奇的问道:「苏小姐怎麽会特地来挂诊?」

  她之前并未见过院长千金本人,但这几日从其他医师和护士口中得知她任职基金会执行董事一事,因此记得她的名字,对她的态度不自觉客气几分,但她也感到奇怪,以苏甯亚的身分,不是找家庭医师到府诊疗,也会有专属医师看诊,怎麽会亲自来挂号?

  「我听说夏医师医术高超,希望能让他看诊。我没让父亲知晓,不想运用特权插队,一早就来现场挂号,幸好能挂到。」苏甯亚柔声回道,她难掩害羞,不太敢直接看向夏千胜,不过她总要让他知道为了挂到他的门诊她有多辛苦。

  「苏小姐哪里不舒服?」夏千胜并未因为她的身分而改变态度,依然将她当做一般初诊患者,语气平稳的询问。

  苏甯亚坐在诊疗椅上,因为与他靠得更近,紧张得竟有些结巴,「我……那个……这两天头昏昏沉沉的……」天哪,她真的好想挖个洞跳进去,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面对异性会口吃。

  「感冒应该挂家医科或耳鼻喉科。」夏千胜淡然提醒。

  昨天他从她身旁经过时,听到她打喷嚏和喃喃自语,当下他视若无睹,一方面他对不认识的人原就态度冷淡,更因为她是院长女儿而避嫌,而且很快的他就听到有男医师对她殷勤关心。

  「我不是感冒。」苏甯亚郑重申明,「嗯……有时会有偏头痛……」她轻抿着唇,努力找个与神经外科相关的病症。

  她没撒谎,她确实偶尔会头痛,尤其MC要来之前,当然,这个理由她不会明说。

  夏千胜很快的在她空白的病历敲下两行字。「我开七天的止痛药给你,不用回诊,如果之後还会头痛,你再去挂神经内科做检查。」简单交代完,他用眼神向护士示意,让下一位病患进来。

  「呃?」苏甯亚愣了下,还想多说什麽,下一位患者已进来诊间,她只得起身。

  没想到她比平时提早三小时起床,特地精心打扮,又早早来医院挂号,好不容易进到他的诊间,却待不了一分钟就要离开。

  她难掩失落的微垂下双肩,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专注的询问下一位患者的病症,她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步出诊间。

  夏千胜不像对待一般初诊病患那样详细询问她的身体状况,甚至让她做检查,是因为她看起来容光焕发、精神奕奕,来挂神经外科,怕是另有目的,尤其当他用眼角余光瞄到她离开时有些失望的模样,更加深了他的揣测。

  难不成,她对他有意思?

  不过不管真相如何,他可不希望招惹麻烦上身,只能匆匆送走她这个「贵客」。

  一星期後,苏甯亚又挂了夏千胜的门诊。

  这次跟诊的王护士一看见她,马上认出她来,态度客气有礼,甚至比夏千胜这个主治医师先一步关心探问她的身体状况。

  苏甯亚坐在诊疗椅上,心跳怦然,粉颊微热,一双丽眸瞅着俊美不凡的他。

  每见他一次,她对他的悸动便加深一分,他在她眼中,宛如染上一层光晕,如梦似幻。

  上个星期在诊间跟他见面、说了话,她回去後相思病却更严重了。

  挣扎了几日,她无计可施,只能再来抢着挂他的门诊,前天她特地早起要挂号,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好不容易今天终於抢到现场挂号名额,才得以再见到他。

  「苏小姐有什麽问题?」夏千胜刻意不看她,故意有些冷淡的问道。

  即使她没耍特权插队,但是她这麽做,也等於占用真正有需要的病患的名额,让他有些反感。

  「我……最近心跳很快,有时快到呼吸困难……」苏甯亚说的是事实,尤其此刻,她觉得她的心跳已经快到可能一分钟飙破两百。

  她之所以再来挂号看诊,除了想见他之外,也对自己近日身心异常感到困扰,确实想寻求治疗。

  「心律不整要挂心脏科。我替你转诊。」夏千胜在病历上敲下几行字,便要王护士为她转诊。

  「不只心跳问题,晚上我也睡不好,白天常胸闷、头痛、食慾不振,吃止痛药也没什麽改善,是不是脑神经有问题?」苏甯亚急忙又说出其他病症。

  这一个星期以来,她确实屡屡感到身体不适,父亲也察觉她的异样,原要叫家庭医师为她做检查,她拒绝了,只想着让他为她诊疗。

  夏千胜这才抬眸看她一眼,她虽然画着浓妆,但隐隐还是可以看出有点黑眼圈,显然真的睡不好,他语气平缓的道:「只是情绪问题,放松心情,做些运动就会改善,我开点轻剂量镇定助眠的药给你,但除非必要,不需要服用。」

  「那……是不是要做个脑波检查或CT?」突然与他四目相对,苏甯亚的心重重一跳,她眨眨眼睫,有些紧张的问道。

  他马上回道:「不需要。」

  原本还考虑让她做个抽血基本检查,但方才和她对视,他立刻察觉她面露一抹羞怯,双颊还泛出红晕,就算她说的病症不是完全虚构,她也绝非患有重病需要详细检查。

  「可是……我觉得至少照个脑波比较放心。」苏甯亚轻声说道。

  她一方面不希望好不容易能跟他面对面的机会这麽快就结束,另一方面也认为做个检查比较好,毕竟她过去没出现过这些症状。

  「除非你头痛到严重呕吐,且有持续症状,再来做进一步检查,而且要改挂神经内科。」夏千胜快速打完她的病历,接着转头看向她,表情严肃,直白的道:「苏小姐若是真的不放心,可以自费做全身健检,我不会浪费门诊的健保点数替你安排无谓的检查,还有,身体真有不适,请挂正确门诊科别,若不是真的生病,也请别浪费医疗资源。」

  他的冷淡并非只针对她,类似的情况之前已经发生过不少次,一些千金名媛刻意挂他的门诊,只是为了想要接近他,向他示好,就连患者甚至是患者的家属亲友,只要年轻女性,莫不对他频频投以爱慕目光,甚至听说有院内女医师及护士因为他而争风吃醋。

  生性自负自傲的他,曾因倍受异性青睐而内心有抹优越感,但渐渐地却感到麻烦。

  如果他有交往的对象,或许可减少一些花蝴蝶近身,但自从他与前任女友分手,升上主治医师後,忙得不可开交,完全没时间和心力再交女朋友。

  他冷淡且严肃的态度令苏甯亚有点小受伤,但她同时又觉得他冷酷神情充满魅力,他也不像其他人会因为她的身分而对她特别包容礼遇,他直言不讳、公事公办的态度,令她对他更加崇拜。

  他并没有说错,她不该随便浪费医疗资源,真有不适,还是先找家庭医师看诊为妥。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给夏医师添麻烦,我会先让家庭医师好好看诊的。」苏甯亚朝他微微一笑,欣然接受他的建议。

  她的反应反倒令夏千胜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像她这样的大小姐会当场恼羞成怒,对他表达不满。

  王护士礼貌地为她开门,送她离开诊间,并交给她一张领药批价单。

  王护士叫唤下一位病患後,不由得看向神情淡定审视病历的夏千胜,内心讶异他对院长千金会是这样的态度,却又觉得完全无视权贵的他真是帅透了。

  苏甯亚没再去看夏千胜的门诊,她接受家庭医师详细问诊後,医师也表示是情绪所致,并非什麽重症,要她放松心情,适度运动,正常饮食、休息,就能调适过来。

  她明白异常情绪是因他而起,隔几日後,忍不住又想看看他。

  於是她在他有门诊的时间,刻意到他门诊的大楼楼层出没,就只为了能与他不期而遇。

  她当然没向父亲坦言来医院的目的,却庆幸有基金会执行董事的挂名头衔,能藉此常来医院走动。

  渐渐地,她不只出没他门诊大楼楼层,也会在他执行手术时去手术室楼层;在他巡视病房时去病房楼层;当他开医师会议时到办公大楼的会议厅或他办公室附近走动,甚至在他用餐时间前往医院餐厅。

  她一再借故要参观医院环境,要求父亲指派的随行秘书带她前往他可能会在的地点。

  夏千胜发觉有人在跟踪他。

  这几日,他常会不经意看见一抹亮丽身影出没在身边。

  起初他视若无睹,也没放在心上,但是後来次数实在频繁到令他实在无法完全不注意她。

  可奇怪的是,他并未因为被她跟踪而觉得反感,反倒对於她的行径感到莞尔。

  她不会打扰他,也不会刻意与他攀谈,但她会不时出现在他四周,偶尔跟他如路人般擦身而过,更多次是与他相隔一小段距离。

  似乎……她只要能看到他一眼便心满意足,因为两人相遇时,他总会看到她勾起一抹开心又羞怯的笑。

  此刻,夏千胜在医院餐厅吃午餐,看见那方隔了两、三张桌位独坐的她。

  他刻意抬头看向她,而她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看过去,两人无预警的四目相对,他发现她的表情一惊,随即连忙移开视线,用餐具拨弄着眼前的菜。

  他心生莞尔,横生一抹异常念头。

  夏千胜放下才吃了几口的午餐,站起身,从容走向她,用低沉嗓音问道:「苏小姐为什麽特地来这里吃饭?」

  现在都下午一点半,餐厅快结束供餐了,大小姐的她竟然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吃午餐,实在奇怪。

  「呃?啊?」苏甯亚没想到他会走过来,心跳瞬间失序,她顿了一下才抬起头,故作镇定地望着他。「这里的东西……还不错吃。」

  其实她根本没在医院的餐厅吃过饭,但现下的情况她不得不撒个小谎,而且她话一说完,不由得用力咽了下口水,不是对饭菜垂涎,而是他竟然对她展露一抹笑意!

  虽然他只是俊唇淡淡一勾,却教她心头如小鹿乱撞,脑门一阵昏眩。

  她以为只要常常看到他,就能减轻因为想见他而生的相思病症状。

  这一个多礼拜以来,她平均一、两天就能看见他一面,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不需跟他视线对上,不需跟他交谈,她先前身心异常的情绪反应,不知不觉得到舒缓,已能正常吃饭,夜晚不再辗转难眠。

  她以为只要持续下去,只要习惯他那张俊容,不多久就会治癒对他无端横生的一见锺情狂热病症。

  她虽对他莫名就动心,但她可不会纡尊降贵去倒追男人,是以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摆脱对他产生的虚幻迷恋。

  她以为已拾回一些理智冷静,不再因见到他就轻易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却没想到他主动走来她面前,对她不过淡淡一笑,她便感觉到心绪异常慌乱,顿觉相思病症加倍再加倍。

  「是吗?我看苏小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夏千胜双手闲适的插在敞开的长白袍口袋,微低下头注视着坐在餐桌前的她,轻扬浓眉,意有所指的道。

  医院餐厅的伙食怎麽可能入得了千金大小姐的胃?就连嘴刁的他每每都吃得很无奈,若非图个方便,他也不想在这里解决午餐。

  「呃?我……我不喝酒。」苏甯亚连忙澄清,却难掩心慌意乱,脸蛋霎时宛如被酒精灼烧。

  「你一直跟踪我,有什麽目的?」他索性挑明了问,可内心却对她轻易脸红、答非所问的反应感到有趣,这感觉不像名门千金会有的纯情模样。

  「我……」她心口一重跳,眨眨眼,摇摇头。「我没有跟踪你,我是在了解熟悉医院环境。」

  她本以为他不会注意到,没想到他还是发现了,但就算如此,她也绝对不会承认的。

  听她矢口否认,夏千胜也无意多费唇舌,返回原座位,继续用餐。

  苏甯亚无法像他这麽泰然自若,她加速怦跳的心一直无法平复,但怕被他识出异样,她不敢抬头看向他那方,低垂着头,匆匆吃起饭来。

  即使食物并不美味,她仍一口接一口吃着,却因为吃得太急不小心噎到了。

  他表面上若无其事的吃着自己的饭,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偷瞄她的动静,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实在和她的优雅形象不搭轧,她一再跟踪他、刻意制造与他巧遇的行径,与她的身分也很不搭轧,而她看似积极大胆,可是一被他质问,瞬间却又宛如受惊的小鹿,反应实在很有趣。

  想到这里,夏千胜不自觉又微微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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