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日期:2014年1月20日 【内容简介】 凤筝觉得每次一碰上王远虑,她就倒楣无比, 想她可是继承了百年凤家的家业,是最炙手可热的命理师, 想找她观落阴的人都排到天边去…… 咳,好吧,就算大多时候她都在装神弄鬼, 其实她根本啥鬼也看不到,可他不仅轻易拆穿她的秘密, 害她瞬间破功,更邪门的是,一碰到他就能看见阿飘对她笑?! 妈呀!这下真的见、鬼、了!王远虑,务实的完美主义者, 只信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妖魔鬼怪在他眼中全是屁, 招摇撞骗的神棍他更是不屑,怎知一遇到那女人, 所有铁齿理论全被推翻──平时旗袍、团扇不离身, 打扮活像夜上海里的舞小姐,不只身怀见鬼绝技, 还会解决它们的疑难杂症,他本该觉得荒诞, 可越与她相处,越莫名觉得有趣,有时正直善良, 有时又跩得要命,就算遇上危险也不示弱, 他该气她的嚣张跋扈,可又见鬼的为她动心…… 第一章 艳阳高照,吉日良时,市长、居民代表和予阳建设团队连袂出席新建案的动土仪式,围绕在旁的有成群凑热闹的民众、主导仪式的堪舆师、主持人,以及受邀前来的媒体记者。 「台北天空塔是一项综合性的都市开发计划,预定建设高度为六百公尺,工期预计为三年六个月,竣工之後,即将成为台北市的新地标,估计能带来难以计算的观光与经济收入……」 致词结束,祭拜完成,破秽动土,王远虑身为予阳建设公司的负责人,手持绑着红彩的金铲,和市长以及居民代表,准备一同插地锄土。 摄影师早在一旁架好机器拍摄,镁光灯此起彼落,一切都顺利得不得了,直到王远虑手中那把金铲无端断裂。 喀!铲子都还没碰到地面,便在空中硬生生断成两截,像被人折断般,铲面沈沈坠地。 「欸?」、「咦?」、「怎麽了?」、「拿把新的来,快!」,周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王远虑的助理迅速为他递上了一把新的金铲。 「没事没事,非凡的建设,一定得有非凡的开场,是吧?」主持人见王远虑拿到新的铲子,连忙打起圆场。「来来来,我们请市长、王董事长和张里长,再度为咱们的台北天空塔,一起拿起手中的金铲——」 喀喀喀!这次话都还没说完,三把铲子齐声断裂! 怎麽会这样?众人面面相觑。 铲子材质坚硬,动土用的金铲又是新品,一般人要折弯已有难度,更何况三把齐断?再说,临时上哪找三把替代的新铲?方才那把唯一备用的已经阵亡了。 工作人员瞬间忙碌了起来,媒体记者也开始骚动不安。 「喂!上次有人说这块地是凶地的传闻是不是真的啊?」 「之前不是还听说有个老先生,因为不想卖地而自杀未遂吗?谁知道为了盖这座塔,背後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管他怎样!总之快拍,嘿嘿,这可是很好的报——」滋!说话的那位摄影师的摄影机无端起火。 「哇啊!」想拍下这一幕的记者们也纷纷遭殃,手中相机飞的飞,毁的毁,无一幸免。 事情发生得太快,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一旁供桌却猛然翻覆,桌上祭祀品尽数落地,就连旁边祭祀用的金炉也坠倒,炉中余烬撒了一地,漫天尘烟。 明明刚才还风和日丽、晴空万里,转瞬间乌云蔽日,风卷狂沙,人心惶惶,一片狼藉。 「没事没事,大家……嘎叽——」试图再度安抚现场的主持人麦克风发出难听刺耳的杂讯干扰声。 「请各位稍安勿躁——」王远虑雷霆万钧地冲上台,准备力挽狂澜,安抚人心,未料天上的落雷比他更快, 轰!光天化日之下,一阵白晃刺目的雷电劈开放置麦克风的讲台,惊退了王远虑几步,更惊呆了台下众人。 「鬼……见鬼了……这一定是有鬼在作祟!」不知谁讶嚷了起来。 这句话像个开关,启动了人们内心的惊怕恐惧,像连锁反应似地蔓延,引人心慌逃窜。 「法师呢?堪舆师呢?快叫他们过来!」某位工作人员急急叫唤。 台上的王远虑环视台下四周,哪里还有那些他为动土仪式请来消灾除厄的道士和堪舆师身影? 可恶!这些怪力乱神、招摇撞骗又贪生怕死的江湖术士,若非开工仪式约定俗成的民间文化,他才不屑请这些人到场。 瞧!真需要他们时,他们逃得比谁都快,甚至比他这个付了他们大把钞票的金主更快! 王远虑放在腿侧的手指紧握成拳,指关节被他捏得泛白。 不论这片混乱的起因为何,不论与他作对的是死是活,敢跟他斗,他都会将他们打入地狱,永不超生! 「五姑娘,您说说,这该怎麽化解才好?」 台北近郊的凤氏大宅,一名发顶微秃的中年男人坐在凤家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厅院,朝眼前女子问话。他汗流浃背、满面通红,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因为太过紧张。 正午时分,顶上阳光正烈,即便凤家院落内满遍绿竹林荫,屋宅内仍有暑气,气温甚高,可这宅内目光所及之处,别说一台冷气,就连一架电扇也没,唯一能够用来搧风纳凉的物事,便是被唤作「五姑娘」的女子拿的扇子。 「好热、好热……五姑娘,您不热吗?」中年男人以手掌搧风,边搧边问。 眼前被他称作「五姑娘」的女子容颜秀净,肤色白皙,唇色浓艳,像初绽的红玫瑰,为她雅致的脸上增添一抹明媚风情。 她穿着腰身明显的红色立领牡丹花长旗袍,勾勒出婀娜多姿的曲线;裙侧分衩开至大腿,露出一双白皙纤长的腿;长发在脑後盘成波浪形的髻,上头缀以几朵鲜花,复古婉丽,隐约又有时尚贵气之感。 五姑娘手里摇着把薄丝团扇,蹙眉闭眸,左手掐指默算,右手缓缓摇扇,不知正忖想些什麽,手中扇子摇得令中年男人心慌意乱。 「五姑娘……」等得久了,中年男人鼓起勇气,再度开口。 五姑娘热不热只是客套话,他并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有他近来状况连连的事业危机,唉,五姑娘倒是快说句话啊! 「来来来,方先生,先喝口茶吧,我们五姑娘善驭天地灵气,自然没有寒暑冷热的问题;至於您的疑惑,待五姑娘参得天机,一定会告诉您的。」一旁机灵的八宝适时送上冰镇过的凉茶,出言纾解贵客焦虑。 「是是是,小的是俗人,小的失敬了。」方四海咕噜咕噜将凉茶喝完,咚一声放下茶碗。 被唤作「五姑娘」的凤筝也恰在此时睁开双眼,一双玻璃珠似的瞳仁直勾勾瞧着面前的方四海,接着俯身靠近他,吐在他脸上的气音斩钉截铁地令人备感惊悚—— 「婴、灵。」 「吓啊!」方四海闻言,连人带椅往後翻。 「方先生,您没事吧?」八宝眼明手快地接住方四海。 「没、没没没、没事。」方四海掏出手帕擦汗,明明在流汗,可却从脚底冷到头顶。「五姑娘,您说笑的吧?我、这……」 不是吧?这个凤家五姑娘瞧起来才二十七、八岁左右,不过掐指算算而已,就能知道他前阵子刚让一个外头的女人打过胎吗? 「这什麽这?你以为婴灵只会缠母亲,不会缠父亲的吗?他就在你肩膀上。」凤筝凉凉地道。 喝啊!方四海惊吓地往两边肩膀望,不禁拚命抖肩。 「不是,五姑娘,我……」现下他坦白承认不是,可也不敢不认,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支支吾吾。肩膀?难怪他最近老觉得颈肩酸痛啊! 可凤筝时间宝贵,才懒得听方四海废话。 她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递了张以供奉婴灵闻名的庙宇名片给方四海。 「既然对人家有所亏欠,自然要好好安置人家,该拜什麽,该烧什麽,样样不能亏待,他心安了,自然不会在你身後作祟;此外,除了孩子无缘的娘,你家中太座也得好好安抚,别再乱搞男女关系。家守住了,对手要怎麽攻你都难;相反的,家破了,你想成什麽都难,听清楚没?」 「听、听清楚了。」 「好,八宝,送客。」凤筝摇了摇扇子,起身便走。 「慢着!等等!」方四海伸手欲拉凤筝。 「怎?」凤筝以扇柄敲他手背,拍开他的手,脸上表情嫌恶无比。 外遇的男人想碰她?脏都脏死了。 「就这样吗?五姑娘,您不用给我什麽东西挡煞,或是帮我改改风水、改改运之类的吗?日常生活有没有要注意什麽?或是我外头小产那个有没有要补什麽?」为了要给这位传说中的凤家五姑娘相命,他可是排队排了足足两个月,等好久不说,能动用的关系还全都用上了,结果就只是这样? 一张名片、一句话,凤家五姑娘的「谘商费」远远超过寻常人家一个月薪水,这比律师或心理医师更黑、更好赚啊! 「堕胎的女人要补什麽你问我?抱歉,方先生,请问我有听错吗?」凤筝笑了,笑得很嘲讽、很不以为然,不悦之情溢於言表。 「不是,我当然知道凤家传人皆是仙风道骨、冰清玉洁,我不是……」 「罢了。」凤筝挥了挥扇子,走到窗边,信手拈了几片柚叶给方四海。「不放心的话,用柚叶净净身吧。」 呿,跟身体比起来,外遇的男人更需要净化的是心灵吧,凤筝心想。 「……」就这几片烂叶子?!排了两个月,付了五万块,方四海嘴角抽动,真心难以接受。 「不满意?」凤筝扬眉。 「不、不是……」谁会满意啊?但他对凤筝轻易知悉他背後有婴灵作祟的力量又有些畏惧,不敢也不便发作,毕竟凤家一向神秘,谁知道她会不会利用那个灵体当小鬼还啥的? 「这样吧,八宝。」凤筝弹了下手指,向来聪颖过人的八宝瞬间变出本簿册。 凤筝指着册子上的照片,一一对方四海道:「你公司门口正对路冲,门口可挂八卦镜,入门玄关处可挡屏风;再来,你家卧房风水也不是挺好,枉费了你家中太座旺夫吉运的命格,床头可安放铜葫芦,以增进夫妻感情;另外,这是我用符水制成的辟邪皂,每日早晚洗沐,驱邪正气;最後,贴几张黄符在公司,保你财运亨通、钱财滚滚。」 对嘛,总算有点像样的东西了,方四海瞪着那本像是产品目录的本子,甚感欣慰……欸?不对…… 「五姑娘,您怎麽知道我公司门口正对路冲?又怎麽知道我卧房风水不好?」 「开什麽玩笑?也不想想你走进来的是哪里。」凤筝指了指头上那块「百年凤家」的牌匾。 是啊是啊,百年凤家、凤家百年。 最早的时候,凤家可不只以相命卜算、堪舆改运之术闻名,就连消灾除厄之事也颇为擅长,简单地说,就是驱灵除鬼、观落阴之类的通灵秘术也十分在行,这点小小本领算什麽? 「是是是,是我不对,小的又失敬了。」方四海频频拭汗。 说起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凤家啊,据说传女不传子,从前只帮政要高官看相。瞧!墙上挂着的那些画像与合照,不乏历任总统、各国元首…… 这麽看着看着,方四海越觉他真是何德何能,等个区区两个月算什麽?虽然费用贵了些,起码还能带那麽多东西回去。 可惜方四海错了,凤筝口中的那些东西可不是白白让他带回去的—— 「八卦镜两万、铜葫芦一万、辟邪皂六个一组五千、黄符一张两千,日後回购算你八折,可宅配到府,跟八宝结帐,只收现金,不收支票不刷卡,门口有提款机,谢谢。」凤筝用食指点着本子上的照片,面无表情地道。 「……」抢、抢钱啊!方才还感到安慰的方四海马上从天堂掉到地狱,内心哀鸣连连。 「方先生,这凤家真传外面可是买不到的,宅配回购只有卖给与五姑娘见过面的老客户,寻常人家想要任何一样都难。既然方先生您都来了,哪有不一次将事情解决的道理?否则,下回您要再想与五姑娘会面,恐怕又得再等好几个月呢。」八宝见方四海神色为难,连忙帮腔。 举棋难定啊,方四海仍旧拿不定主意,八宝继续推波助澜—— 「不过,咱们五姑娘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若方先生您不想买也不打紧,我这就送您出去,下位贵客还在外头等着呢。」下位贵客什麽的当然是骗人的,五姑娘一天才接几组客人,方四海已经是今天最後一个了。 啊?下位客人已经到了?本还犹豫不决的方四海登时紧张了起来。 过了这村没那店,他不想再等两个月啊! 方四海额角的汗越淌越多,内心一番交战,牙一咬。「我买了!」 「好的,方先生您这边请。」八宝眉开眼笑地送方四海去提货结帐。 等八宝再回到接待厅里时,凤筝手里搧着团扇,全然不顾形象,四仰八叉地倒在贵妃椅上。 「热死了、热死了,八宝,快把冷气打开,快把西瓜拿来。」她快融化了,夏天什麽的最讨厌了,凤筝哀叫。 奇怪,那个「善驭天地灵气,没有寒暑冷热问题」的五姑娘呢? 八宝旋动厅内某个机括,凤筝身侧的墙壁翻转过来,现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房间,内有种种现代化的、与这栋古色古香建筑全然不相衬的设备—— 冷气、电视、冰箱、电脑、传真机、答录机,偌大的床铺上面还铺着高级得不得了,不知是天丝几支几针的床单…… 「五姑娘啊,既然你这麽怕热,有客人来时就开个冷气嘛,活墙应该多少能透点风过来吧,不然客人坐越久,你就热越久啊。」八宝一边打开冷气开关,一边碎念。 「别闹了,万一让他们坐得舒舒服服,越待越久,越问越多,我还不露馅吗?」凤筝爬到床铺上,大口呼吸着冷气送出的凉风,总算觉得稍微好受些了。 接着,她把置於床边柜上,方四海的住宅及公司资料、照片放进一个写着「已结案」的资料夹中,随手抛到一旁。 拜托,她既没开天眼,更不是千里眼,谁知道方四海家长啥样,不事先做功课是不行的,她可是很脚踏实地的。 「说起这个,六舅母最近叨念着呢,说你都要三十岁了,每天净顾着做生意哪成?客人越接越多,丈夫却没个影儿,应该早点挑个豪门嫁了,尽快生个女儿,让凤家早些有後……」八宝将凤筝随手一扔的资料夹归档,打开冰箱找西瓜。 「嫁什麽豪门?我就是豪门。」凤筝眼神一烁,闪避这个话题。 她确实有她不想嫁人、不愿传宗接代的理由,可她现在不想讲。 「也是,五姑娘就是豪门,堪称是凤家开业以来最厉害的神棍……」刚刚赚了多少?好几个万呢。八宝钦佩地道。 「呸呸呸!什麽神棍?!臭八宝,呆八宝!让太奶奶听见了,也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打你。」凤筝举起扇子便往八宝头上打。 「五姑娘,我叫巴人保,不是巴保。」八宝边躲边喊。 「我偏要叫你八宝,『八宝粥』那个『八宝』,『佛门八宝』那个『八宝』,怎样?书僮的名字就是要让主子叫了开心,你有意见?」还闪?凤筝狠狠敲了八宝脑门一记。 「不、小的不敢。」八宝悲愤地摇头。 对,只要主子开心,就是奴才最大的福气;他偏偏伺候到凤家最难缠的凤筝,算他倒……不,算他好运! 「好了,快把最近要接的客人资料给我,该做的功课早点做一做,我想休息了。」凤筝伸手。 「啊!对了!」八宝抚掌。「予阳建设的负责人助理有打电话来,说想尽快跟五姑娘您安排会面时间。」 予阳建设?予阳集团?那个旗下有银行、航空、百货、建设等等企业的予阳集团?予阳建设最近不是要盖一座台北天空塔,还引起了高度关注吗? 「想插队就是了?」凤筝嗤了声。「管他是不是予阳,我才不吃这——呃?!」凤筝瞠目结舌地瞪着八宝按在计算机上的金额。 「五姑娘啊,若不是他们出这价,我早就挡下来了,何必问您呢?」开玩笑,他可是书僮界的第一把交椅。 「怪了,找那麽急,价钱这麽高,一定有什麽问题,先查一查。」凤筝俐落地打开电脑,准备利用凤家所有的情报网搜寻资料,顺便打开电话答录机,听取今日留言。 才打开答录机,凤家那个总是能掌握新闻界第一手消息的凤贝蓓的声音,便清晰地从机器另一头传来—— 「凤五,我是贝蓓,跟你说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予阳建设那个台北天空塔出事了,媒体报导全面封锁了,不过啊,哈哈……」 嘿,他们知道予阳的负责人为何那麽急了,予阳这件案子的难度甚至比方四海的更低呢。 凤筝和八宝听完事件始末,同时愉快地互望一眼。 亲戚多果然还是有好处的,凤贝蓓真是靠得住。 予阳的负责人一定会相信她的,凤筝快乐地想。 「我不相信。」 坐在凤筝对面的王远虑,双手抵成塔状,轻松地摆放在桌上,两道浓眉挑得老高,嘴唇扬起的弧度看来十分轻蔑。 「你不相信?」凤筝抬眸打量他,沈稳话音虽因多年「接客」训练有成,无波无澜,内心仍旧十分讶异。 怎麽可能不相信啊?她都已经明白告诉他,台北天空塔之所以开工不顺,是因为怨灵作祟,而凤贝蓓电话中描述的那些离奇情景,不是撞鬼是什麽?就算王远虑再铁齿,也很难不动摇吧? 他绝对是唬人的。凤筝心想。 这几日,她可是将这位予阳建设王远虑先生的资料、背景以及经历熟读於心,背得滚瓜烂熟。 这位王先生近来诸事不顺,不顺到她都不禁对他心生同情。 照理来说,他碰上这麽多倒楣事,尤其是常理无法解释的台北天空塔事件,应该要身心灵脆弱,由她说鬼信鬼、说神信神,任她搓圆捏扁的,怎麽可能不相信? 「是,我不相信。」彷佛看出凤筝眼中的疑虑,王远虑复述了一次,接着宽背一躺,深深陷入椅背里,修长的两只腿优雅地在沙发前交叠,脸上那股泰然自若、微微带讽的神情像是在向凤筝下战帖,令凤筝看了没来由地有气。 「为什麽不相信?」凤筝昂起下巴问他,毫不示弱。 「这还用问吗?我怎麽知道你口中的怨灵作祟是不是真有其事?我既看不见也听不见,怎麽能确定付了你一大笔钱,照你所说的方法做,日後便能高枕无忧?这样吧,我这人做事一向讲求有凭有据,你若让我看见、听见,我自然会信你。」 「……」妈啦!她自己都看不见听不见,怎能令他看见听见? 被刺到痛处的凤筝好想戳瞎王远虑的眼或撕烂他的嘴啊。 传说中,名号响当当的凤家传人是这样的——一吐一纳即阴阳,两眼为日月,具备眼观阴阳、足踏生死的本领。 可惜,她——凤家第五代传人,被家族称为「凤五」的凤筝,风风光光地接掌了家族事业的凤筝——却完完全全没有任何眼观阴阳、消灾除厄的能力。 《哈利波特》里那个词是怎麽说的?麻瓜? 对,没错,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麻瓜。 一个看不见鬼、听不见鬼,没有任何灵力感应的麻瓜。 不过,是麻瓜又怎样?好歹是个血统纯正的麻瓜! 凤筝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王远虑。 平心而论,王远虑比她想像中的年轻,一般生意人日理万机,难免比实际年龄显老,可王远虑则不然。 他侧分的曲发偏短,露出俐落的眉与半部光洁的额,墨黑色头发细软光滑,一根白头发也没有;他的眼眸细长清亮,鼻梁丰挺,人中和法令纹刻痕明显,透露出他事事要求完美的审慎性格,可他说话或抿唇时,右颊时不时现出的酒窝又柔和了几分他刚正脸庞的肃穆线条。 他高大挺拔、赏心悦目,浑身充满高贵优雅、迷人性感的男性气息,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上凤家找碴。 「既然不相信,那就请回吧。」开玩笑,她谁啊?她凤五耶!纵然爱钱,少赚这一笔她也是不会倒的。凤筝不为所动。 「请回?五姑娘,你推客人还推得真乾脆,大名鼎鼎的凤家五姑娘这样就认输了?」王远虑扯唇微笑,颊侧浮现那个明明应该令他显得可爱,可凤筝看了只觉嚣张得令人想打的酒窝。 坦白说,王远虑对道士、命理风水师之类的人士本就全无好感,历经台北天空塔的道士落跑事件之後,更是连最後仅余的一点基本尊重也没。 若不是父亲擅作主张,百般要求他来凤筝这里,他才不屑与这些装神弄鬼的人为伍。 瞧!这位凤家五姑娘把自己打扮成什麽样子了? 旗袍、发髻、团扇,她活脱脱像〈夜上海〉里唱的舞小姐,五官精致,华丽贵气,美则美矣,却令人不敢恭维,王远虑绝不承认这是他的偏见使然。 「王先生,激将法对我是没用的,我才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想来踢馆的人身上,你既然无所求、无所问,那就请便吧,大门在那里。」与想找她麻烦的人多费唇舌,她宁愿把浪费的时间拿去吃西瓜! 嘿,麻瓜吃西瓜,凤家修身养性的奥义她也是懂的。凤筝摇着扇子,继续搧风纳凉。 「五姑娘,你不试着说服我?我以为我出的价码足以让你更积极。」王远虑扬眉,口吻不善。 他想让她着急,一个人急躁之时,最易露出破绽,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告诉他迷信的父亲,凤家传说只是江湖虚名,根本不能帮助务实的他解决问题。 价码?笑话!凤筝摇扇的动作停下,以扇柄指了指眼前大门。 「王先生,你看到那扇门没有?」凤筝小巧漂亮的下巴朝外努了努。 「看到了,怎样?」王远虑的眉毛扬得更高了。 「那扇门都比你出的价钱高呢。」凤筝朝他微笑,笑得十分挑衅。 言下之意就是她才不为他的酬金所动,这可真是有趣。 「我给你两分钟,好让你说服我。」王远虑双腿换个方向交叠,坐得更稳,清楚宣示了他还不想走。 他本就是人家要他往东,他偏越想往西的性格;凤筝越赶他,态度越跩,他就越想留下来,看看她在耍什麽花样。 凤筝觉得王远虑这人真是无聊透顶。 「王先生,你将台北天空塔开工不顺利的事情包得密不透风,可我却知情,光是这点都不足以说服你,那我还有什麽好说的?」就说他摆明来找麻烦的嘛。 「我确实封锁了所有消息,电视台新闻、网路新闻、脸书、论坛,全都只字未提,但当日有其他法师和堪舆师在场,同行之间口耳相传,不无可能。」王远虑合理地推论。 「王先生,这您就不明白了,同业相轻,五姑娘和同行之间并无交流,再说,您看看五姑娘宅内,什麽电视、电脑那些俗物都没有,五姑娘若不是藉着掐指默算,哪能知道这些红尘琐事?」八宝看不过王远虑和凤筝之间的剑拔弩张,出言相帮。 王远虑不以为然地耸肩,一副「谁知道呢」的模样。 「好了,八宝,别跟他废话那麽多了,送客。」凤筝起身,再度出言逐客,眼皮却突然跳了起来,莫名令她心慌,她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王先生,您这边请。」八宝手臂伸长,朝门口深深一揖。 王远虑抬眸,看了看八宝,又看了看凤筝,再垂首望了望腕表。 罢了,既然名闻遐迩的凤家五姑娘没因为气急跳脚,爆出什麽不该爆的内幕,他也懒得多做纠缠;至於心心念念要他来寻凤家驱鬼祈福的父亲那边,索性就向父亲直言,说凤筝不符合他的期待就算了,至少他真的有来。 眼下他还得赶回公司开会,不宜在这儿耽搁太久。 王远虑起身旋足,正要往门外走,耳边却隐约听见有人在唤他。 王远虑、王远虑…… 是谁在叫他? 王远虑狐疑地停下脚步,前後张望——八宝在他身前,正不明所以地望着他,而在他身後的凤筝则是连眼也没抬,全无睐他一眼。 难道是他听错了? 也许这阵子太累,是他多心了,王远虑提步续行。 慢着,别走。 奇怪……这声音又来了,王远虑再度停下脚步。 好像是女子的声音?可这并不是凤筝的声嗓,更不像八宝。 王远虑还在揣想,左肩却好似被人推了一把,不,不是好似,他很确定,他绝对是被人推了一把,那力道很急很猛,令身材健硕的他脚步踉跄,猛烈撞上屋内某个物事。 喀喀哐啷咚! 厅内机括蓦然被王远虑误触,凤筝屋内的活墙瞬间翻转过来—— |
欢迎光临 腐喵_台言站 - 台湾言情、言情小说 (https://fumiao20.com/) | Powered by Discuz! X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