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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野樱《娶个丫鬟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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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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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15 07:59
标题:
春野樱《娶个丫鬟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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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娶个丫鬟不简单》
作者:春野樱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6年9月23日
女主角:周静宜(桑静)
男主角:南宫纵
【内容简介】
自从到平远侯府当保姆,桑静的日子可谓高潮迭起、刺激无比,
就说小少爷吧,几乎要被养歪,离小屁孩只有一步之遥,
幸好她穿来前是安亲班老师,很快就把孩子教得知书达礼,
不过别以为她只对小孩有一套,连孩子的爹她也负起训练责任,
她用力鞭策,让他不再溺爱孩子,改做个是非分明的好父亲,
可也不晓得侯爷大人是否被虐过头,他最近开始有奇怪的举动,
他的妾室出言侮辱她,他冲去掐人脖子以示警告,
她差点被马儿踢爆头,也是他不顾自身安危出手相救,
甚至还向皇上请求赐婚,让她这丫鬟一跃成为侯爷夫人,
看到本来冷酷无情的他为了她如此费心,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但是也正因为这样,她心中更觉得惶恐不安,
只因她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他……
楔 子
桑静独自在秀水县待了近一年後,终於下定决心到慕天城去。
她已经失去了犹如亲姊姊般的袁秀熙,不能再失去哥哥桑默,他们是她在这儿唯二的家人了。
本名周静宜的她,穿越过来已经有六年了,在现代她是三十岁的单身女性,在安亲班当老师兼主任。
穿越来之後,她成了十二岁的少女桑静,是袁府长工桑永福的女儿。桑永福的妻子早逝,徒留他和一双儿女,幸好袁家待他们不薄,甚至让桑默兄妹一同读书识字。
某天,原主不小心落水,不谙水性的桑永福为了救落水的女儿失去了生命,原主也没逃过死神的召唤。
原主去哪了她不知道,只知道醒来後她便成了桑静,与原来的世界永别。
她没有挣扎太久,很快的便接受了这样的命运,而那都是因为桑默及袁秀熙给了她满满的关爱及照顾。
袁秀熙是袁家的千金,是位知书达理、温柔娴雅的闺秀。
桑永福死後,袁家让他们兄妹继续留在袁家干活,而她很快便发现桑默跟袁秀熙之间有着爱的火花。
论外表,他们绝对是登对的,只可惜桑默是长工之子,袁秀熙却是富族闺秀,在古代,他们注定无法相守。
原主是袁秀熙的婢女,但袁秀熙却将她视作妹妹,两人十分要好。她成为桑静没多久,袁秀熙便觉得不对劲,毕竟原主过往虽是个识字的姑娘,但绝不识得这麽多字,几次试探後,她决定对袁秀熙说出实情。
袁秀熙知道她来自未来後,并未感到害怕排斥,反倒羡慕她来自一个女人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时代。
「小静,我羡慕你,却也同情你,你生在一个自由的地方,却来到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的这里。」袁秀熙说的是她,怜的却是自己。
「小姐,人定胜天,你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她乐观的说。
袁秀熙苦笑,「若我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又何须与你哥哥如此苦恋?」
在那之後不久,袁秀熙跟桑默的情事便被发现,袁老爷认为桑默不知感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气之下便将兄妹两人赶出袁府。
同一时间,慕天城来了特使,说南宫家要履行当年的誓约,娶袁秀熙过门。
南宫家代代皆是出色的武将,因护国有功,世袭平远侯。照理说南宫家是将门世家,袁家只是一介生意人,本该两不相干,可因为当年的平远侯南宫奇征战途中路经秀水县,生了一场大病,幸得袁家祖传药方救回一命,为报救命之恩,南宫奇便提议袁夫人腹中若是男孩,便与其子南宫纵结为异姓兄弟,若是女孩,他日便嫁南宫纵为妻。
这事袁老爷一直记在心上,可南宫家却始终没上门提亲,本以为结亲无望,没想到南宫家竟会在这个时候派人前来,喜出望外的袁老爷立刻就将秀熙嫁到遥远的慕天城去。
袁秀熙出嫁後,桑默意志消沉,誓言终生不娶。桑静看在眼里,也只能不断鼓励安慰,却是什麽都做不了。
四年不到,慕天城传来消息,说袁秀熙已经病逝,可南宫家没办丧事,也未让袁家人前去祭拜吊唁,令人不解。
桑默为查明袁秀熙的死因及落葬何处,孤身前往慕天城,这一去,再无消息。
桑静觉得这一切都跟南宫家有关,於是毅然决定前往慕天城寻找桑默,并查明真相—
第1章
「胖吉……胖吉……」
「起来,快起来!」
童稚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摇晃,将桑静自梦中拉回现实,她睁开眼睛,只见南宫毅就站在床边,瞪着两颗圆滚滚的大眼睛望着她,这娃儿小小年纪却力气奇大,不愧是世代为武将的南宫家子孙。
几天前第一眼见到他,她就知道他是袁秀熙的儿子,因为他根本是袁秀熙的翻版。
她回过神,翻身坐起,她原只不过是趁南宫毅午憩,自己也打个小盹,没想到却睡熟了,而且还梦见了胖吉。
胖吉是她在现代捡到的米克斯犬,养了十几年,是条老狗了。
她本就很少作梦,穿越之後更是不曾作过梦,没想第一次作梦就梦见了胖吉,过了这麽多年,牠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胖吉是谁?」南宫毅问。
「胖吉是奴婢老家养的狗。」她问:「小少爷睡饱了?」
南宫毅点点头,「你说等我睡饱,就跟我说小飞侠的故事的。」他拉拉她的手,「快,你快说给我听。」
「好好好,别急。」看着南宫毅,她就会想起袁秀熙的样子。
在来慕天城的路上,桑静一直思索着该从何查明袁秀熙的死因及落葬之地,结果一进城便碰上当今平远侯南宫纵要为儿子南宫毅找个奶娘,这里称为姆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查明真相,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深入敌营。於是,她立刻前往侯府应徵姆妈的工作。
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句话在她进到平远侯府後,才真正明白是何种处境。
袁家是大户人家,几个院落已够她累得直喘气,不料这侯府更是厉害,光是从侧门走到最靠近的一处偏厅,就是十几分钟的路。
她跟其他人一起被带至偏厅进行面谈,负责面谈的人是辛老爹,他是侯府的老管事,已在南宫家服侍三代了。
来应徵姆妈的都是些妇人或老婆子,只有她是年轻女子。辛老爹见着她,劈头就是一句,「你太年轻了。」
「年轻体力好,老爷子放心,我会将小少爷照顾好的。」
「你当娘了吗?」辛老爹问她。
桑静摇头。
「年轻姑娘没耐性,小少爷并不好侍候,你还是……」
「老爷子,没有我对付……喔不,侍候不了的小祖宗。」她表现出积极的态度及满腔的热忱,「老爷子千万别看我这样,我带娃儿很有一套的。」
辛老爹怀疑的睇着她,「但是侯爷说……」
「小少爷,不成啊。」
突然,传来一年轻女孩讨饶的声音,打断了辛老爹的话。
「小少爷,那是莲儿的娘亲缝给她的,你不能……」
「我要!我就是要!」一个穿着蓝色衣裤,约莫三、四岁上下的男孩一脸小霸王般的表情,「我要莲儿的老虎!」说着,他冲上前去抓着那名为莲儿的婢女。
莲儿哭着下跪,不断求饶。
没人胆敢出声制止他无理的行为,只因他是南宫纵的独子—南宫毅。
桑静见了,心想一个孩子怎能被惯成这样?现在不纠正,日後肯定歪得厉害。於是也没多想,迈开步伐朝他们走去。
她走到南宫毅身後,一把将他拎起来,惹得其他人顿时目瞪口呆。
南宫毅吓了一跳,转过头看着她,一时发不出声音来。
「你有娘吧?」桑静劈头问道。
他愣了,眼底闪过一抹难过,旋即大声地说:「我当然有娘!」
「那麽如果你娘给你缝了双小鞋子,我却要抢走它们,你会如何?」
「我爹会杀了你!」
「为什麽?」
「因为你可恶,想抢我的鞋子。」
「那麽想抢走莲儿娘亲缝给她的香包的你,是不是也很可恶?」她心平气和地问。
南宫毅愣了一下,又理直气壮的说:「我爹是平远侯!是城主!」
「因为你爹是侯爷、是城主,你就可以霸道的夺人所爱?」她深深一笑,「那是莲儿的娘亲亲手缝给她的,虽不贵重,却也是无可取代的,你明白吗?」
「我就是喜欢!爹说只要我喜欢就可以要。」
「再怎麽喜欢都不能抢别人的。」她语气和缓,却义正词严。
「可是我喜欢,我要那个老虎。」他一脸坚持。
「我可以缝给小少爷,依你喜欢的样子缝。」她改用哄的。
他微怔,「真的吗?」
「我从不骗人的。」她笑视着他,「我还会说故事,小少爷想听吗?」
他眼睛发亮,「想!」
「那好,小少爷可以不要拿走莲儿的老虎吗?」
南宫毅瞥了莲儿一眼,点点头。
桑静将他放下,整了整他的衣裤,温柔的笑视着他。这就是秀熙姊的儿子,长得真像她。
这时,秋嬷嬷上前来,惊奇的打量着她。「你是……」
秋嬷嬷是南宫纵的姆妈,因年事已高,南宫毅又难管教,南宫纵不忍她辛劳,才决定从外头替南宫毅找个新的姆妈。
「我是桑静,来应徵小少爷的姆妈。」
「要当姆妈你太年轻了。」秋嬷嬷眉头微皱,问道:「成过亲吗?」
「没有。」她摇头,「年轻不代表不济事,我不会让侯爷失望的。」
秋嬷嬷见她信心满满,有点讶异,「是吗?」说着,她转头看向另一头的辛老爹。
辛老爹跟她四目相交,两人颇有默契的轻轻颔首。
秋嬷嬷一笑,转头回来看着桑静,「孩子,就你了。」
就这样,她顺利的成了南宫毅的「姆姊」,进了侯府。可几天过去,她压根没见着南宫纵,秋嬷嬷说他进京了。
南宫家世代为朝廷效命,几次都在生死关头成功的为朝廷解围,保住褚氏王朝的江山及大位,因此,高祖皇帝封南宫家世袭平远侯之位,赐慕天城,准予自治。慕天城就在天子脚下,是京城的卫城,往返只需一日快马。
如今戍守边疆要塞的军队统领全是出自南宫一族,外侮若想侵犯边界,得先过了南宫一族所布的重兵精骑。皇上将守护京城的重任赋予南宫一族,又将卫城赐给南宫家,由此可见慕天城及南宫家是多麽重要的存在。
「小静。」
这天,桑静正给南宫毅说故事时,秋嬷嬷来了。
「秋嬷嬷,什麽事?」
「侯爷回府了,他要见你,你快跟我来。」
「是。」
终於要见到南宫纵了,桑静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她迫切的想知道袁秀熙发生了什麽事,她来到侯府好几天了,却发现「袁秀熙」这个人像是不曾存在过,没人提过她的事,就连南宫毅都不曾说起,究竟为什麽?
这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南宫纵。
秋嬷嬷带着桑静跟南宫毅来到南宫纵的居所—观心院,观心院清幽雅致,院中有一片翠竹,枝叶茂密,遮云蔽日,十分凉爽。
进到观心院,桑静发现这儿没什麽奴仆出入,偷偷问了句,「秋嬷嬷,怎麽都没人?」
「侯爷不喜欢被打扰。」秋嬷嬷小声的说:「只有侍从张蔚跟小厮心砚在院外就近候着。」
沿着回廊,他们来到书斋外,门半掩着,通报之後,只听里头传来低沉的声音。
「进来。」
那个声音听起来冰冷、毫无情绪,让桑静心头一紧,不觉倒抽了一口气。
秋嬷嬷领着她跟南宫毅进到书斋,只见一名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背对着门,正在书架前寻找东西。
「侯爷,小少爷的姆姊来了。」秋嬷嬷恭敬禀报。
南宫纵转过头来,瞥了桑静一眼,只这麽一眼,桑静又倒抽了一口气。
南宫纵的神情冷漠得令人害怕,却不能否认他长得实在好看。他有饱满的宽额,浓眉斜飞入鬓,高挺的鼻子,性感的唇瓣,还有无可挑剔的身形,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淡褐色的眸子……
她觉得他是混血儿,一点都不像中土人士。
桑默长得虽好,可比起他就输惨了,就连身为他儿子的南宫毅跟他也没得比,而且两人真是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小少爷。」秋嬷嬷轻碰了南宫毅一下,提醒他叫人。
「爹……」南宫毅怯怯地道。
「唔。」南宫纵沉沉的应了一声,两只眼睛直盯着桑静,微微拧起眉心,「就是她?」他看着桑静,话却是对着秋嬷嬷说的。
「是的,侯爷,她叫桑静,是小少爷的姆姊。」
「姆姊?」南宫毅看着秋嬷嬷,直接无视桑静的存在,「我要你找的是替你分忧解劳的姆妈,不是这种乳臭未乾的丫头。」
「侯爷,」桑静插口,「奴婢已经十八了。」
南宫纵微顿,终於正视这个胆敢未经他同意便开口说话的女子,「本侯准你说话了吗?」
「奴婢只是想告诉侯爷,奴婢不是丫头。」
「我说你是,你就是。」他眉心一蹙。
这麽霸道?难怪他会把南宫毅养得这麽任性,根本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奴婢还以为小少爷跟侯爷没有相似之处,原来也是有的。」
此话一出,南宫纵眼底闪过一抹骇人的锐芒,桑静吓了一跳,同时也发现到秋嬷嬷神情紧张。
她说了什麽吗?正忖着,南宫纵已经开口。
「立刻滚出侯府。」
桑静一震,立刻转头看着秋嬷嬷。
秋嬷嬷急忙缓颊,替她求情,「侯爷,小少爷很喜欢桑静,而且……」
「我不喜欢。」他打断了秋嬷嬷的话。
「侯爷,」桑静虽然有一点害怕,却还是勇敢地直视着他,「奴婢犯了什麽错,侯爷直说,奴婢会改的。」
南宫纵两只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一字一字地,「你、话、太、多。」
闻言,为了能留在侯府,她低声下气地道:「侯爷别气,如果侯爷不喜欢奴婢说话,不喜欢奴婢的声音,奴婢在侯爷面前可以当哑巴。」
南宫纵看着这个胆敢直视他的女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不怕他?难道她没听说过他的事?
秋嬷嬷这时偷偷的跟南宫毅使了眼色。南宫纵虽是个冷酷的人,看来跟儿子也不是太亲近,但事实上他十分宠溺南宫毅,凡是他要的,南宫纵没有不答应的。
南宫毅听到父亲要桑静走也急了。他还没听完小飞侠的故事,那个名叫温蒂的小姊姊和两个弟弟跟着小飞侠到梦幻岛去,然後呢?
要是父亲将桑静赶走,他就再也不知道故事的後续发展了。
「父亲,」他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冷若冰霜的南宫纵,「别赶桑静走,她还要给毅儿说小飞侠的故事……」
南宫纵眉头一拧,没有说话。
桑静看得出来他十分宠爱南宫毅,可不知为何,她又觉得他害怕接近南宫毅,那种想靠近又不得靠近的矛盾在他眼中尽显。
「侯爷,难得小少爷喜欢桑静,您就让她留下吧。」秋嬷嬷帮着说情。
南宫纵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确实,过去他不只一次给儿子寻找姆妈,可没有一个讨得了儿子的欢心,又受得了儿子的脾气,他不知道这个名叫桑静的女子有什麽能耐,但事实摆在眼前。
他向来由着儿子,这次也不例外。
「行了,只要她离我远远的,别在我面前叽叽喳喳就好。」
桑静总算松了口气,「侯爷放心,奴婢会离侯爷远远的,在侯爷面前也会安静不出声。」
南宫纵眼神睥睨地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慕天城由南宫家自治,南宫家虽是以武扬名,却也相当重视学识,族人个个文武兼备。当年南宫奇为了使教育普及,在城中办了多处幼塾,平民百姓只要缴交少许的束修就能到幼塾就读,而南宫家的子弟也都在幼塾中学习,没有例外。
南宫毅已到了上幼塾的年纪,可只去了半个月便辍学在家,南宫纵由着他,没强迫他到幼塾学习。
桑静却觉得不妥,她认为就学不完全是为了学习,也是社会化的过程,南宫毅整天待在府中,所见所闻浅薄,也不知如何与人相处,对他绝不是好事,所以,她决定说服南宫毅去幼塾。
「桑静,我们真的可以出去玩吗?」南宫毅抓着她的手,一脸兴奋。
「是呀。」她打算先说服他,再去跟秋嬷嬷请示此事,「小少爷,学习是快乐的事情,跟玩乐是一样的。」
他愣了一下,「学习?」
「嗯,」她点头,「小少爷已经很久没去幼塾了吧?我陪小少爷上学好吗?」
一听到幼塾两字,南宫毅瞬间变脸,甩开了她的手,「不要,我不要去幼塾!」
看见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排斥及隐隐的恐惧,她察觉不对,只不过是去上幼塾,怎会是一副要上断头台的反应?
「小少爷,上幼塾可以认识朋友,可以学习知识,可以……」
「啊!」她话未说完,南宫毅当场尖叫大哭,「不要!我不要!」
他的反应让桑静傻眼,而这般大动静也引来了刚巧经过附近的南宫纵,立刻闻声而来。
「这是怎麽回事?」他神情凝肃,一脸不悦的瞪视着桑静。
「侯爷,」桑静恭敬的站好,「小少爷已经很久没上幼塾,所以奴婢想……」
「我不要上幼塾!」南宫毅哇哇大哭,「我讨厌桑静!」
这时,秋嬷嬷也赶来了。
「发生什麽事了?」她急忙哄着南宫毅,「小少爷哭什麽呀?」
南宫毅指着桑静,「我讨厌她,我不要上幼塾!」
「这……」秋嬷嬷一时之间也慌了。
「侯爷,让小少爷一直待在府里,对於他的成长并不是好事,他……」桑静试着跟南宫纵解释她的用意。
「他不想上就不上。」他打断了她。
一阵不满跃上心头,桑静深深觉得他这样宠孩子,只会让南宫毅变成一个骄纵任性的小孩。这儿子不只是他的,也是袁秀熙的,她相信若是袁秀熙在,一定也会认同她的想法。
她正色直视着南宫纵,「侯爷,小少爷不上幼塾必然有其因,你不探讨其因,只是一昧的宠溺他,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
「你是想说本侯不会教养儿子?」
「侯爷也不是生来就当父亲的,确实需要学习,所以……」
「住口!」南宫纵沉声一喝。
这一喝不只桑静、秋嬷嬷跟南宫毅,就连方圆二十步以内的人都吓到跳了起来。
桑静看见他眼底窜燃的怒焰,也是心惊,可是她不能不纠正南宫纵,她不能眼睁睁看他把袁秀熙的儿子惯坏。
於是,她鼓起勇气,「若是夫人还在,她会让侯爷这样惯小少爷吗?」
听她提起儿子的娘亲,南宫纵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光,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恶狠狠的瞪着她,彷佛一只准备吃人的老虎。
「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他声音满是怒意,「毅儿已经讨厌你了,你立刻给我滚出侯府。」
「什麽?!」桑静大惊。
他转头看着秋嬷嬷,「让辛伯算一个月的月钱给她,我不想再看见她。」语罢,他扭头便走。
在从辛老爹那儿领了她一个月月钱,桑静便带着简单的包袱离开了侯府,投宿在城里的小旅栈中。
这小旅栈是秋嬷嬷的远房亲戚开的,也是秋嬷嬷要她到此暂时安顿。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进了侯府,有机会查明一切,却又被赶了出来,她便觉得懊悔不已。
你笨死了,桑静,为什麽要惹恼南宫纵?你不知道他是恐龙家长吗?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次又一次。
「小姑娘,我给你送吃的来了。」门外传来的是旅栈老板娘金妈的声音。
她开了门,「金妈,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金妈端上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表姊要我好好照顾你呢。」
「谢谢金妈。」她衷心的感谢着。
金妈放下汤面,没立刻离开的意思,热切的问:「小姑娘,你今後有何打算呢?」
她摇摇头,「还不知道呢。」突然,她想到那些在侯府中不能问,问了也没答案的事情,也许能问问金妈。
「金妈,你们一家人在慕天城多久了?」
「我嫁到慕天城来已经三十年了。」
「是吗?那你一定知道不少南宫家的事吧?」
「当然。」金妈一笑。
「那你可知道城主夫人发生什麽事了?」
她话一出,金妈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变得一脸惶恐,「我……我不知道……」
她的反应令桑静起疑,怎麽一提袁秀熙,不只侯府之内的人三缄其口,就连侯府之外的人也都戒慎恐惧?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金妈,都说城主夫人是病死的,她是生了什麽病?葬在何处?」她续问:「她真的病死了吗?还是……」
「小姑娘。」金妈打断了她,语带善意的提醒,「不要太好奇。」
她疑惑的看着金妈,「金妈,城主夫人是不是遭遇了什麽不测?」
「关於城主夫人的死有很多的传言,都是一些……」她欲言又止,「小姑娘,我劝你别多事。」
「我只是……」
她还想问下去,房外传来金妈丈夫的声音—
「秋表姊来了。」
一听是秋嬷嬷来了,桑静立刻起身,而这时,秋嬷嬷已经来到房门外。
「秋嬷嬷,你怎麽来了?」
「桑静,你快跟我回侯府吧。」秋嬷嬷焦急的说,「小少爷哭闹了整晚,侯府的屋顶都快被他给掀翻了。」
闻言,桑静一怔。好个南宫毅,前几天还呼天抢地的说讨厌她,现在又哭着要她回去?
「可是侯爷不准我再出现在他面前。」
「放心吧,是侯爷答应让你回去的。」秋嬷嬷一叹,「你也知道侯爷多疼爱小少爷,怎舍得他哭呢?」
桑静听了,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在她看来,不只南宫毅需要教导,就连南宫纵都需要教导,他得重新学习如何当一个父亲,爱跟宠绝不是相同的,趁着这次,他要给南宫纵一个学习的机会。
「秋嬷嬷,我虽身分卑微,却也不是侯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就算是一条狗,也是有尊严的。」
秋嬷嬷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要我回侯府可以,请侯爷亲自来跟我说。」
此话一出,秋嬷嬷和金妈都目瞪口呆。
「桑静,」秋嬷嬷一脸不敢置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
她唇角一勾,态度十分坚定,「秋嬷嬷,请你就这麽跟侯爷禀告吧!」
「荒谬!」南宫纵重重一劈,当场将桌几劈成两半。
南宫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光芒,秋嬷嬷是带大他的人,非常清楚他此刻有多麽的愤怒。
「这该死的丫头,居然敢要我去求她回来?」
秋嬷嬷怯怯地反驳,「桑静并没说要侯爷去求她……」
「要我亲自去见她,那还不是求吗?!」他沉声道:「好大的胆子,她竟敢以下犯上!」
「侯爷,」秋嬷嬷试着想缓和他的情绪,「桑静一定没那意思,她许是……」
「秋嬷嬷,」南宫纵打断了她,「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绝不会饶她。」
听他这麽说,秋嬷嬷稍稍安心,「侯爷,那您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南宫纵浓眉一拧,眼底闪过一抹锐芒,「我会派人去把她押回来!」
秋嬷嬷一听,急忙劝阻他,「侯爷,不成呀,要是这事闹大,外边怕会对侯爷您不好的传言。」
他目光一凝,「外边说我什麽,我何时在乎过?」
「侯爷……」秋嬷嬷脸上满是愁绪,「侯爷可以不在乎,但您得顾虑小少爷啊,他………」
「得了。」南宫纵不待她说完,「总之要我去求她,她是作梦。」
他话说得很满,可就在儿子哭闹了整整三天後,南宫纵不得不投降,决定到旅栈走一趟。
好个桑静,待她回到侯府,他总能一样一样讨回来。他南宫纵活到现在,还没有求过谁,只有她这不知死活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把她请回来有什麽难?但回来之後他会让她知道她有多麽的愚蠢。
一入夜,他便要张蔚替他备马。
「侯爷,您一个人出去?」张蔚问。
「嗯。」他接过缰绳,一蹬便轻松上了马背。
「小的跟您去吧,这样太危险了。」
「危险?」南宫纵挑眉一笑,「出了事,本侯还得保护你呢。」
他这麽一说,张蔚倒是尴尬了。这话一点儿都不假,侯爷的武功高强,曾经解救过他。
「开南边角门,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出府。」
他堂堂平远侯居然得向一个丫头屈服低头,亲自到旅栈去把她请回来,这可真是太丢人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此事,他不让任何人随行,轻装出府,单枪匹马前往旅栈。
「是。」张蔚恭谨照办,「小的这就去。」
而在旅栈内,桑静真有点後悔。
秋嬷嬷来找她的时候,她为何不乖乖回府,偏偏要南宫纵亲自来?他是高高在上的平远侯,哪可能纡尊降贵跑到这儿来求她回去?
这下可好,他不来,她就回不去,秀熙姊的死还怎麽查?她哥哥的下落又怎麽查?
桑静啊桑静,你真是没事找事,自作孽。
躺在床上,她东想西想,越来越觉得她只剩一条路可以走,就是自己乖乖的爬回侯府去。
虽然免不了要吃南宫纵一顿排头,但不回侯府,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袁秀熙发生了什麽事,也不会知道她哥哥上哪儿去了。
打定主意,她和衣上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得正香,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害她吓到差点滚下床,还没回过神,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破门走进房里。
「谁?」有那麽一瞬,她以为是牛头马面来抓她,但很快的,她就觉得自己真是太可笑了。
「桑静。」
一听那声音,她便立刻知道是南宫纵,所以这表示……她能回侯府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又觉得有点生气。
他有毛病啊,在这种时间来,而且还破门而入,他以为是来抓逃犯的吗?
她起身看着站在桌子那边的南宫纵。
门外,金妈一脸惶惑不安的探头,不敢出声。
南宫纵知道她在身後,沉声命令,「走开。」
金妈听命,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侯爷,你夜里闯进姑娘家的房间,未免太失礼了吧。」桑静恼他连敲门都没有就闯进来,要不是她衣衫整齐,岂不是都让他看光了?
南宫纵冷着脸,「别跟我废话,你要我来,我来了,快跟我回去。」
桑静,立马跟他回去,别罗嗦。她心里明明有个声音这麽对她说,偏偏她却神志不清地跟他杠上。
「我不是侯爷养的狗。」她直视着他,「我回不回去,就看侯爷怎麽做了。」
闻言,南宫纵脸一沉,「本侯都来了,你还在跟我摆谱?」
「不敢,」她态度不卑不亢,「我喜欢小少爷,也希望他好,可侯爷这样不明事理的溺爱他,迟早让侯爷惯成任性妄为的纨裤子弟。」
「你!」南宫纵一个箭步上前指着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一下说他不明事理,一下又说他儿子会变纨裤,这个女人胆子实在太大,换了别人,保不准已经被他扔出窗外了,可说也奇怪,他竟然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少爷不上幼塾必有其因,侯爷不找出原因,只是一昧的放任,对小少爷非但没有帮助,反倒是害。」她续道:「教养孩子不能光是宠,或许侯爷就小少爷一个儿子,难免娇宠,但就因为只他一人,更要好好教导,不是吗?」
南宫纵多麽想掐住她的咽喉,不让她再大放厥词,可却又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
「我很爱小少爷,因为爱,就算受罚或是受委屈,我也要做对他有益的事。」这些话,字字出自桑静肺腑。
他心头一震,定定的看着她。
她是真的喜欢他儿子吧?不然也不会冒着惹毛他的风险百般劝说,这麽一个好姆姊要上哪找?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的平心静气,「说,你想怎样?」
见他气焰稍退,她也放软语气,「我没想怎样,只希望侯爷能让我用自己的方式照顾小少爷。」
他目光一凝地,「你是说……」
「我教导小少爷时,侯爷请别插手。」
「他是本侯的儿子。」
「我会好好教导小少爷,绝不会让侯爷失望。」她自信满满,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望进她那清澈澄静的眸底,他不知怎地平静了下来。「得了,本侯容你便是,现在就跟我回去,毅儿已哭闹三天了。」
「也好。」她一笑。
「也好?」他眉心一蹙,「好什麽?」
「是该给小少爷一个教训。」她一派轻松地说:「这下他该知道,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这些话简直是胆大包天,可她却说得理直气壮,毫无畏惧,还真教南宫纵开了眼界,他从没看过她这样的女人。
「走吧,快。」他转过身,就要步出房间。
突然,一个黑黑的东西飞来,停在南宫纵肩上,他低头一看,整个人顿时跳了起来。
桑静细看,不过是一只蟑螂停在他肩上,而那样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平远侯,居然一脸惊恐的看着那小小的生物?!
她真没想到驰骋沙场,连死都不怕的南宫纵竟然会怕蟑螂,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桑静!」他动都不敢动的命令她,「把这蜚蠊弄走,弄死牠!」
「好好好,奴婢来解救侯爷了。」说着,她驱前拍走蟑螂,蟑螂一落地,迅速的逃跑了。
危机解除,南宫却不满意,「你为何不弄死牠?!」
「牠都跑了,侯爷该知道穷寇莫追吧?」她打趣道。
他一时语塞,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便一把抓住她往外走,到了外面,他上了马。
桑静看着他,满脸疑惑,「侯爷。」
「什麽?」
「侯爷骑马,奴婢呢?」
「你都知道自己是奴婢了,当然是走路,难道本侯还要派八人大轿来抬你回去吗?」
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身在古代,哪有什麽女士优先,又哪来的绅士风度,他是平远侯,她是奴婢,总不可能她骑马,他走路吧。
「好吧。」她认命的嘀咕,「走就走。」
才一迈开步伐,桑静突然整个人腾空,还没来得及惊呼,屁股已经落在马背上。
南宫纵将她拎起放在前面,双臂越过她抓着缰绳,轻轻一振手,马便轻盈的跑了起来。
不得不说他这动作真是太Man了,她脸倏地一热,心跳也逐渐加快……停!别想了!桑静很快将这不寻常的感觉甩掉。
「侯爷不是要奴婢走路吗?要是被人看见奴婢跟侯爷共乘一骑,恐怕……」
「三更半夜,没人看见。」他打断了她,「本侯只想速速回府歇着,哪来的时间等你慢慢走?」
「喔。」她也不想追着马跑。
深更半夜,没有半个人,只有他们跟马的影子洒在大街上,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静得她觉得尴尬,开始找话聊。
「侯爷。」
「什麽事?」
「你为什麽怕蟑……蜚蠊?」
「谁告诉你我怕?」
「可你刚才明明……」
「我是厌恶,不是怕。」
「侯爷方才分明吓到跳起来。」
「胡说。」他沉声否认。
「没人知道吧?」她又问。
「知道什麽?」
「知道你怕蜚蠊。」
「我不是怕!」他懊恼地低吼。
「好好,是厌恶。」她轻啐一记。真是死要面子,刚才明明吓坏了。
「那除了奴婢,没别人知道侯爷『厌恶』蜚蠊吗?」她实在好奇。
「只有秋嬷嬷……」意识到自己竟在回答她的问题,他更觉懊恼,「闭嘴,不准你再说话。」
「可是……」
「住口。」他沉喝,「我说过不准在我面前叽叽喳喳。」
「喔。」她有点不情愿地安静了一会儿,又说:「侯爷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怕蜚蠊的。」
「闭、嘴。」
第2章
看见三天不见的桑静终於回到侯府,南宫毅终於破涕为笑,抓着她的手安心入睡。
翌日经过诱导及询问,她总算知道他不想上幼塾的原因,原来是他在幼塾里遭到其他塾生的排挤和欺侮。
他是平远侯的儿子,若无意外,也将是未来的平远侯,照理来说其他人巴结都来不及了,何况是欺侮,偏偏在这些塾生之中,就有人敢带着大家一起冷落南宫毅,那人便是他的堂哥—南宫睿。
南宫睿是南宫纵叔父南宫远的长子—南宫亮的儿子,他年长南宫毅三岁,在同级的塾生中算是最大的。
南宫远一家人就住在西府,西府与侯府之间仅有一道长廊连接,亦无派人驻守,但两边若无必要,极少往来,尤其是南宫纵,从没穿过那道长廊去过西府。
「他们说父亲是坏人,还说我是没娘的孩子……」南宫毅一脸委屈,「我不喜欢上幼塾,不喜欢。」
看着他无辜又无助的神情,桑静十分难过。
原来在府中是个小霸王的他,在幼塾却是饱受欺凌的孩子。她想,一时之间要强迫他去上幼塾,必然是有难度的,得慢慢引导劝诱,建立他的自信心,再帮助他融入其他塾生之中。
她决定在还没想出让南宫毅上幼塾的办法之前,先用她自己的方法教导他。她跟秋嬷嬷要来一些零碎的布料,缝了几本立体布书,还做了一些图卡及字卡,在玩乐中带着他学习,并矫正他的一些坏习惯。
慢慢地,南宫毅变了,他变得很快乐,笑容也多了,这样的改变所有人都看到了—包括南宫纵。
这日,有人送了辛老爹一只九官鸟。辛老爹将鸟放在院子里,鸟儿脚上拴着细链,站在树枝做的立架上 …一下拍动翅膀,一下胡乱学语,逗得大家都十分开心。
南宫毅闻讯跑来,一靠近便伸出手拉扯鸟儿的翅膀,拍打牠的身体,鸟儿受到惊吓,激动地闪躲,他恼那鸟儿不让他抓,一个劲儿的拉扯牠。
辛老爹本想阻止他如此粗鲁的对待鸟儿,可又不敢出声,只能在旁乾着急。
这时,桑静默不作声的走了过去,伸出手来就朝南宫毅的手臂打了一下。他愣住,瞪大眼睛直望着她,其他人也傻了。
桑静什麽话都没说,又连续在他手臂上打了几次。
「桑……桑静,你这是做什麽?」秋嬷嬷惊疑地问。
「疼吗?」桑静神情平静的看着泫然欲泣的南宫毅。
「……疼。」南宫毅噙着泪,小脸皱成一团。
「那麽…你知道鸟儿的感觉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才明白她的用意,但纵使明白,对南宫毅动手这件事可没有人做得出来。
「所有的生命都一样珍贵,就算是飞禽走兽,也是需要被温柔对待的,你知道吗?」她伸出手,轻轻的抹去他眼角的泪水。
南宫毅抿着嘴,忍着泪,点点头。
桑静温柔一笑,牵着他慢慢的靠近那只躁动的鸟。
「嘿,小鸟,你好。」她用非常温柔的声音对鸟儿打招呼,再转头对南宫毅说:「跟牠打招呼,让牠知道你想跟牠做朋友。」
南宫毅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但仍是照做。
「小鸟,你好漂亮啊,我可以摸摸你吗?」桑静伸出手,慢慢的、试探的靠近鸟儿,轻轻的碰触了牠的头颈。
鸟儿因为刚才的惊吓心有余悸,振了振翅膀,但桑静非常有耐心的安抚着牠,终於,鸟儿平静了下来,并接受她的触摸。
接着,她带领南宫毅去摸鸟儿,「轻轻的、柔柔的……对,很好。」
见鸟儿果然乖顺地不再抗拒自己的碰触,南宫毅为此感到开心,其他人看了也都相视而笑。
这时,秋嬷嬷注意到南宫纵走了过来。「侯爷。」她一喊,所有人纷纷恭谨的站好。
「父亲,」南宫毅看见父亲前来,立刻兴奋的向他炫耀,「您看,小鸟让我摸。」
「唔,爹看见了。」他淡淡的说着,然後瞥了桑静一眼。
方才桑静所做的一切,他都看见了—从他打南宫毅的手臂开始。他得承认,第一时间他几乎要冲出来制止她,但他忍住了。
他想看看这个大胆的女人到底要对他的儿子做什麽,他也庆幸自己没有出声制止。
他不得不说,她对孩子真的很有一套,过去从没有一个人能照顾得了毅儿,因为毅儿是平远侯之子,就算他犯错也没人敢纠正、教训。而他这个当父亲的,也因为对儿子有所愧疚,从来不忍苛责他。
可是桑静不怕,她做应当做的事,说应当说的话,甚至为了教育孩子,不怕死的与他顶撞。
真是个奇妙的女人。
「桑静,」他靠近她,低声道:「下次打我儿子的时候,得再轻一点。」说罢,他迈开步伐离去。
桑静愣了一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头一阵莫名的悸动。
他看见了?他明知道她刚才对南宫毅动手,却没制止她、没责骂她,也没惩罚她……为什麽?
下过雨後,桑静带着南宫纵在院子里进行探索。这是她最喜欢带小朋友进行的活动,在玩乐中学习,吸收新知。
南宫纵玩了一身泥,脸上却充满愉悦,秋嬷嬷跟几名婢女在一旁看着他开怀大笑,也都笑了。
「这里真是热闹。」突然,一位女子的声音传来,是南宫纵的妾室—罗雨怀。
罗雨怀是兵部郎中罗谦的女儿,长得国色天香,艳光照人,桑静只看过她几次,而且都是远远的看着,从没正面接触过。
秋嬷嬷等人看见她过来,一个个低头欠身,态度十分恭谨,桑静也跟着行礼。
罗雨怀走到桑静等人面前,挑挑眉,眼神睥睨地打量着桑静。
「你就是桑静?我早听说过你的名号,可从没机会见到你,真是失敬啊。」
「怀姨娘言重了。」她谨慎应答。
罗雨怀看着玩得一身脏的南宫纵,眉心一拧,「你身为毅儿的姆姊,怎麽让他弄得这麽脏?照顾他是你的责任,你这根本是失职。」
「怀姨娘有所不知,其实过度保护孩子并无益处。」
「你说什麽?」罗雨怀哼了声,「你生养过孩子吗?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毅儿是平远侯之子,不是一般的孩子,要是他病了,有你受的。」
「待会儿奴婢会带小少爷去清洗更衣,绝不会让他生病的。」
罗雨怀语气微愠,「你可真是大胆,敢跟我一句来一句去的,你知道自己是什麽身分吗?」
这下桑静很清楚的知道这女人是来找麻烦的。
一旁的秋嬷嬷见状连忙缓颊,「怀姨娘,桑静她年轻不懂事,请千万别跟她计较。」
罗雨怀斜瞥了秋嬷嬷一眼,「秋嬷嬷,你知道侯爷有多麽宠毅儿,要是毅儿让她带出毛病来,你也是吃不完兜着走。」
「怀姨娘,」桑静直视着她,「侯爷把小少爷交由奴婢照顾,也同意让奴婢用自己的方法照顾他,不信的话,怀姨娘可以去问问侯爷。」
闻言,罗雨怀恼火的瞪着她。南宫纵竟然同意让一个贱婢这样教导南宫毅?
她嫁进侯府已经一年,还记得进府的那天,南宫纵冷冷的对她说—
「毅儿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所以你不必勉强自己对他好,更不需负起教导照顾的责任,你若喜欢他自然是好,不喜欢他的话就离他远一点,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过你想过的日子,咱俩相安无事即可。」
说完这些话,他便离开了,从此再没踏进她的房,更别说碰她了。
她并不稀罕他的宠爱,毕竟她也不是心甘情愿嫁他为妾的,但对於他的无视,她却觉得受辱。
「你这低贱的奴婢在我面前洋洋得意什麽?还敢叫我去问侯爷,你真是……」话未说完,她发现南宫毅突然拉住她的手。
她一怔,低头望向笑看着她的南宫毅,惊觉他手上都是泥,第一反应是甩脱他的手,可还来不及动作,就见他放了个东西在她手上。
感受到湿黏的触感,她一细看,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南宫毅放了只蜗牛在她手上!
「呀啊!」她用力甩开了手上的蜗牛,狠瞪南宫毅,「你这……」她想骂他,可又顾忌着南宫纵的警告,只能敢怒不敢言的带着两名侍婢走了。
她一走,秋嬷嬷等人都掩嘴偷笑,秋嬷嬷还夸奖南宫毅,说他做得好。
虽然南宫毅此举大快人心,但终究不是正确的行为,因此桑静还是拉着他,正色道:「小少爷,这样吓人不太好喔。」
南宫毅抿着小嘴,「可是怀姨娘欺负你……」
知道他不是因为调皮才拿蜗牛吓罗雨怀,而是另有原因,桑静心头一暖,感动不已。
「原来如此,」桑静注视着他,温柔一笑,「你是为了替我出气才吓怀姨娘的?」
他用力点头,「嗯。」
「那我就谢谢小少爷罗,今天晚上可以多听一个睡前故事。」她摸摸他的头,「现在你先去洗手脚,换衣服。」
闻言,他开心的又叫又跳,由着其他婢女把他带去清洗更衣。
秋嬷嬷看着笑容不断的小主子,脸上浮现欣慰的、慈祥的笑意,衷心向桑静表达感激之情。「桑静,真高兴你能来到侯府。」
她微顿,不解的看着秋嬷嬷。
「自从你来了之後,小少爷脸上总算有了孩子该有的表情。」秋嬷嬷不知想起什麽,神情转为忧愁,「小少爷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对娘亲的印象十分模糊,侯爷虽疼爱小少爷,却又不靠近,小少爷一直很孤单……」
难得听秋嬷嬷主动提及袁秀熙的事,桑静赶忙问道:「秋嬷嬷,夫人到底是怎麽过世的?」
秋嬷嬷一脸戒慎的看着她,「桑静,为了你好,最好不要在府里提起夫人的事。」
她一怔,「为什麽?」
「别说了,我去帮小少爷准备点心。」说罢,秋嬷嬷便离开了。
看着秋嬷嬷的背影,回想着她刚才的提醒及脸上的表情,桑静心头蒙上一层厚厚的疑云。
看来秀熙姊的死果然不单纯,她究竟发生什麽事了?
当晚,桑静给南宫毅说了两个睡前故事,终於哄睡了他。
静静陪了南宫毅一会,她正要起身离开,袖子突然被拉住,只听他呓语着,「娘亲……娘……」
她心头一痛,定定的看着沉睡的南宫毅他微微皱着眉头,小小的脸上有着毫不隐藏的悲伤。
平时,他绝口不提娘亲的事,她以为他不想念,以为他对娘亲的印象已淡了,可原来他只是在压抑……忖着,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她握住他的手,慢慢坐了下来。
南宫毅迷迷糊糊的微睁开眼睛,桑静温柔的注视着他,柔声诱哄,「好孩子,快睡。」
他安心的一笑,牢牢的抓着她的手,再度入睡。
看着他,桑静就会想起袁秀熙,难以自持的流下眼泪。
她已经来到侯府三个月了,可直到现在她还是对袁秀熙的死毫无所悉。袁秀熙是怎麽死的?竟竟葬在何处?为什麽没有人敢提起她的事?南宫纵又对袁秀熙做了什麽?
突然,桑静感觉到周围有道视线盯着她,警觉的回过头,差点叫出声来。
不知什麽时候,南宫纵进来了,人就站在她身後。
他像鬼一样没声没息,房里的烛火微微晃动,映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实在有够惊悚。
看见她一脸惊吓的表情,南宫纵的唇角勾起一抹难得的笑意,让桑静有点毛。
「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他低声道,「吓到你了?」
「侯爷总是一身黑衣,神出鬼没又不出声的吓人,这是乐趣吗?」她没好气地说。
可恶,她到现在还惊魂未定,心跳得厉害。
南宫纵眼底有一抹得意,但旋即就发现她脸颊上的泪痕。
「你在哭?」
她先是一愣,然後急忙转过头,抹去脸上的泪。
「想家?」
她摇头,「不是。」
「在侯府的日子不舒心吗?」他又问。
不舒心吗?不,她跟南宫毅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不是。」
他微微皱起眉头,「那你哭什麽?」
「我哭,是因为小少爷,」她站起身,「他刚才喊着娘亲,神情哀伤,我见了心里难过,就跟着哭了。」
南宫纵没说话,他冷着一张俊美的脸,眼里觑不见一丝情绪。
「侯爷,」她小心翼翼地问:「小少爷一定很想娘亲吧?他可曾……」
「想有何用?」他打断了她,表情有着一抹悲哀及懊恼,「那个女人是个无情的娘亲。」
闻言,桑静一惊。那个女人指的是秀熙姊吗?无情又是怎麽一回事?
她所认识的秀熙姊明明温柔善良,绝不是个无情的女人,那为何南宫纵会这麽说?
一早,桑静遍寻不着南宫毅的身影,正焦急时,忽见他自远远的地方奔来,而後面追赶着他的竟是罗雨怀,後头还跟着她的丫鬟喜儿。
「你别跑!站住!」罗雨怀气急败坏地在後头叫骂。
「桑静,救我!」南宫毅看见她,彷佛看见救世主般朝她狂奔而来,纵身扑进她怀里。
她一把将他抱住,疑惑的看看他,再看向追来的罗雨怀。
罗雨怀脸上有着藏不住的愤怒,精致的脸庞顿时有些狰狞。「又是你?」
「怀姨娘,发生什麽事了?」桑静问。
「你这个姆姊是怎麽做的?为什麽不看好他?!」罗雨怀将手一摊,掌心里是一只断头的玉菩萨。
她一震,「这是……」
「这是我娘给我随身佩戴的玉菩萨,他却把它弄断了!」罗雨怀怒瞪着躲在她怀中的南宫毅。
桑静看着南宫毅,神情严肃地问:「小少爷,真的是你弄断的?」
他揪着脸,「我、我不是故意的……」
「还说不是故意?」罗雨怀气怒地道:「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溜进我房间乱动我的东西了!」
「怀姨娘,我相信小少爷绝对不是故意要弄坏你的玉菩萨的。」桑静试着安抚盛怒的罗雨怀。
「不是故意的?」气不能发在南宫毅身上,罗雨怀便迁怒於她,「你这个卑贱的奴婢,你懂什麽?你知道他有多坏吗?」
「怀姨娘,」既然玉菩萨真是南宫毅弄坏的,桑静也没什麽好说,只能低头认错,向她赔罪,「请你息怒,小少爷还小,难免调皮,请你原谅他。」说着,她轻拉南宫毅一下,「小少爷,快跟怀姨娘赔不是。」
南宫毅看了罗雨怀一眼,扭头抱着桑静,「我不要,谁教她坏。」
「你还说我坏?你这个没娘教的小鬼!」罗雨怀气到口无遮拦。
桑静一听,神情一凝,「怀姨娘,请你收回这句话。」
罗雨怀瞪大眼,「什麽?」
「小少爷犯错是事实,但自幼失去娘亲呵护不是他的错,你不该拿这个来伤害他。」桑静义正词严地道。
罗雨怀羞恼的瞪着她,「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如果小少爷犯错是因为没娘教,家教不好,那麽说出这种话的你,家教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桑静话未说完,罗雨怀已经一巴掌打在她脸颊上,她被打得耳鸣又眼花,好半晌回不了神。
南宫毅见最喜欢的桑静被打,又气又急地大叫,「你为什麽打桑静?你是坏人!」
罗雨怀一把抓住他的手,两只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他,「你不乖,她就代你受过,要是你以後再敢惹我,我就打死她!」说完,她扭头就走。
「桑静……」罗雨怀一走,南宫毅便抱着桑静,眼里含着泪,他惊吓且自责,桑静是因为他才挨打的。
桑静温柔的笑视着他,「我没事。」她蹲下来,轻捧着他的脸,「小少爷,弄坏或是抢夺别人宝贵的东西是不对的,你知道吗?」
「我……」南宫毅咬咬唇,「我知道。」
「很好。」她一笑,「答应我,以後不能再随便跑到怀姨娘那里去。」
他点点头,看着她红红的脸颊,「是不是很疼?」
她淡笑,「是有点,但不碍事。」
南宫毅伸出手轻轻的揉着她的脸颊,一脸歉疚。旋即,他不知想起什麽,眼底迸出两道兴奋的光。
「桑静,你放心,怀姨娘很快就会不见。」
她一怔,「不见?」
「要是她对我不好,就会像绣姨娘还有莲姨娘一样不见。」
「莲姨娘跟绣姨娘?」她从不知道这两个女人的存在,也没听过,她们是谁?所谓的不见指又是何意?
「莲姨娘跟绣姨娘不见以後,怀姨娘才来的。」他续道:「父亲说她要是对我不好,也会不见。」
桑静的脑袋轰的一声,被他的这番话炸得她顿时失神。她的脑袋空白了一会儿,才慢慢恢复意识。显然的,在罗雨怀之前,南宫纵除了妻子袁秀熙外还有两名侍妾,而她们都消失了。
她想起法国作家夏尔.佩罗所写的故事—《蓝胡子》,心想南宫纵该不是有什麽恐怖的癖好吧?若真是如此,袁秀熙就不是病死,而是横死。
他到底对袁秀熙做了什麽?他说她是个无情的娘亲,难道是因为他认定袁秀熙对他的独子有害而将她杀害?
不,不,这真是太可怕了……想到南宫毅将被这样的父亲养大,桑静不禁头皮发麻。
「小少爷,」她抓着他的肩膀,表情惊慌,「你记得你娘亲的事吗?」
南宫毅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皱起眉头,一脸忧伤。
「小少爷,你记得她的事吗?」她压抑不了内心的激动,语气变得急切,「你还记得她吗?」
他摇摇头,「不记得,不记得了。」
「她也像莲姨娘跟绣姨娘一样『不见』了,是吗?」
「娘亲她……」他眼里含着眼泪,神情茫然无助。
知道自己吓到他了,桑静连忙将他抱入怀中,「好孩子,不想不想,什麽都不要想,我会保护你的,不管发生什麽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南宫毅点点头,也紧紧的抱着她,「桑静,你可以当我的娘亲吗?」
「小少爷?」
「我想要娘亲,我不想当没娘的孩子……」他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桑静轻声安慰,内心却心乱如麻,南宫纵对儿子疼爱有加,不舍得孩子受委屈这点她可以理解,但他若为此对那些女人做了可怕的事情,那麽对南宫毅的影响或伤害将会极大。
她该怎麽做?她该怎麽办?
半夜里,雷声大作,瞬间就下起大雨。
罗雨怀醒过来,只觉得一阵冷,原来是被子已不在身上。
她伸手摸了摸,寻不着被子,困惑地坐了起来。黑暗中,她看见被子落在床边,於是将身子挪移到床侧,伸出手去捞。
可当她抓住被子,却发现怎麽都拉不起来,被子的另一角绷得死紧,像是被什麽压住,又像是被扯住。
突然,一记闪电照亮了黑暗,在那稍纵即逝的光亮中,她发现有人在她房里,而且就在被子的另一端。
「啊!」她惊叫一声,松开了手,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後跌坐在床上。
在她翻身爬起的同时,她听见沙沙声,那人来到她床边,冷冷的开口—
「吓到了?」
她认得那声音,是南宫纵。
知道是南宫纵,她松了一口气,「是你?」定定神,她终於在幽暗中慢慢的觑见了他的面容及身形。
自她嫁进侯府後,这是他第二次进到她房里,而且还是深更半夜,这太不寻常,让她忍不住猜想着他所为何来?
「侯爷进京,不是说明天才会回来?怎麽大半夜的回来了?」
南宫纵没说话,只是在床边坐了下来。
见他坐在自己床边,她心头一颤,惊疑不已。「你……你做什麽?」
「这回进京,」他声音平缓,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皇上问起我们的事。」
罗雨怀神情困惑,「我们?」
「是。」他琥珀色的眸子在幽暗中一凝,「皇上说……我该多生几个孩子以延续南宫家的香火。」
闻言,罗雨怀先是一愣,旋即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不曾碰过她的南宫纵,或许是因为皇上的话才会在深更半夜来到她的房里。
「侯爷,你……」她话未说完,南宫纵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捧起她的脸。
罗雨怀心头一悸,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她从来不爱他。她爹罗谦跟南宫远极有交情,不只在公务上有不少接触,私下也密切往来,因此她跟其子南宫翔在多年前就已相识,她一直以为自己嫁的会是南宫翔,不料最後却成了南宫纵的妾。
嫁都嫁了,她本也打算认命的跟了南宫纵,替他生孩子,可他对她视若无睹,别说床笫之间的恩爱缠绵,就连情话都不曾说过一个字。
她国色天香,可他却对她不屑一顾。她怨他,也讨厌他的儿子,她没有一天不想着要离开这里,只可惜她哪儿都去不了。
对她来说,平远侯府像是地狱,唯一的安慰,是偶尔能自西府那儿得到一点关爱宠幸。
她本以为南宫纵永远都不会碰她,如今他难道改变主意了吗?
「侯爷,你先等等,」她有点慌,也有心惊,「我今晚恐怕不方便……」
南宫纵听了,突然低笑起来。
「你今晚不方便?你以为我要做什麽?」他目光一变,方才轻捧着她脸颊的手迅疾地移动,虎口一开,紧紧的掐住了她的颈子。
罗雨怀感觉颈间传来剧痛,空气渐渐稀薄,她瞪大了双眼,惊恐的看着正冷冷笑视着自己的他,「呃……侯、侯爷……呃……」
「听说你打了桑静?」他沉声问道。
她陡地一惊,他怎会知道?是桑静还是南宫毅告的状?不过更让她震惊的是,一向不爱管事、个性冷酷的南宫纵竟因为她打了桑静而发怒。
她可是兵部郎中罗谦的女儿,过往也算是这府里的主子,责罚婢女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他这般维护一个下人,将她的面子置於何地?!
她害怕却又气愤的说:「她……她对我不……不敬……」
南宫纵唇角一撇,「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你,要是你敢再对桑静动手,我绝不饶你。」语罢,他手臂一振将她甩到床上,起身便朝门口走去。
罗雨怀呛咳不止,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望着门口,整个人不断发抖,因为恐惧,也因为羞愤。
「南宫纵,我恨你!」
这日,桑静带着南宫毅在院子里玩他们一起做的风车,玩得正尽兴,忽有两人经过,是从西府过来的南宫远及他的次子南宫翔。
南宫远瞥了他们一眼,没说什麽便走了,可南宫翔打量着桑静,不知在想些什麽。
「还不走?」见儿子突然停下,南宫远微蹙眉头。
平素没事,他是不会到侯府来的。今天前来,是为了跟南宫纵商讨秋狩布兵之事。
「爹,我许久没见到毅儿,跟他玩一下。」南宫翔头也不回地说:「反正您跟堂兄说话也没我插嘴的分,您去就好。」
南宫远哪里不明白儿子的心思,再看了桑静一眼,隐讳地说了句,「别在这里惹事。」
「孩儿明白。」南宫翔一笑。
南宫远低低叹了口气,旋身离开。
他前脚一走,南宫翔立刻走向桑静跟南宫毅。
桑静不曾见过他,自然不知道他是谁,直到南宫毅不情愿的喊了一声「三堂叔」,她才知道眼前的男子的身分。
「奴婢见过三爷。」她行礼如仪向他问好。
「我没见过你。」南宫翔上下打量她,「新来的?」
「奴婢已经在侯府几个月了。」
「是吗?」南宫翔两只眼睛不安分的盯着她瞧,「做什麽的?」
「奴婢专责照顾小少爷。」
「喔—」他故意压低声音,「照顾小鬼不容易吧?我堂兄宠溺这小鬼,没几个人受得了。」
「不,我很喜欢小少爷,也跟他处得很好。」
闻言,他也些惊讶,「真是稀奇,居然有人喜欢这个恼人的小鬼?」
「请三爷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桑静神情凝肃,「小少爷有名有姓,不叫小鬼。」
南宫翔挑挑眉,不以为意地说:「鬼养出小鬼,也是正常之事。」
桑静皱眉,这话是什麽意思?那鬼指的是南宫纵吗?
这时,她感觉到南宫毅紧紧抓住她的手。她转头望去,只见他一脸「我不想看见他」的表情。
看来,他一定很讨厌南宫翔。别说是他,她也觉得南宫翔讨厌。
「三爷,奴婢得带小少爷去清洗一番,失陪。」说罢,她拉着南宫毅就要走。
「欸!」南宫翔一把拉住她的手,「三爷我还有话跟你说。」
「奴婢与三爷有什麽话可说?」她面露不悦。
见状,他起先觉得讶异,旋即一脸饶富兴味,「真是泼辣,我最喜欢你这种有脾气的女人了。」
桑静秀眉一拧,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南宫翔却不肯放过,再次攫住她的手臂。
「放手!」她怒视着他。
「你放开桑静!」南宫毅也生气的瞪着他。
南宫毅哼了一声,「你这小杂种闪远一点!」
听见他骂南宫毅是小杂种,桑静整个理智断线,她奋力的朝南宫翔的胸口一推,南宫翔一个重心不稳,踉跄地倒退两步,顿时恼羞成怒。
「你好大的胆子!」他怒瞪着她。
她不甘示弱地回呛,「你胆子也不小,居然敢说侯爷的儿子是小杂种?!」
「哼!」他不以为然地冷哼,「他是杂种,他的儿子当然也是杂种!」
「你……」他说南宫纵是杂种?这又是怎麽回事?
「你不过是个侍候杂种的女人,居然敢冒犯於我,我看你是活腻了!」南宫翔一个箭步上前攫住桑静的肩膀,抬手便要修理她。
「三爷!」秋嬷嬷及时制止了南宫翔,她快步跑过来,态度恭谨地道:「桑静若有冒犯,老身代她赔罪,还请三爷手下留情。」
南宫翔阴沉着脸,这秋嬷嬷虽说也是侯府的下人,但地位可是和一般仆婢不同,对南宫纵来说,她不只是姆妈,而是犹如母亲般的存在。
他再怎麽嚣张,这面子也是要卖给她的。
再说直至目前,南宫家当家做主的依然是南宫纵,在他爹还没上位前,南宫纵终究是他惹不起的人。
「哼!」他放下手,怒视着秋嬷嬷,「我今天就卖你一个面子,下次这女人要再敢不敬,我绝不饶她。」
「三爷大人有大量,老身代桑静道谢。」秋嬷嬷弯身一礼。
南宫翔斜瞥了桑静一眼,趾高气扬的走了。
他一走,桑静便拉着秋嬷嬷,「嬷嬷何必向他低头认错?明明是他……」
「桑静,」秋嬷嬷打断她,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我只是不想让他给侯爷添乱,并不是向他低头。」
她恍然大悟,这才意会到秋嬷嬷的用心。「原来嬷嬷是为了侯爷才对他如此低声下气。」
秋嬷嬷淡淡一笑,「为主子分忧解劳,本就是我们该做的事。」
桑静感佩秋嬷嬷的同时,也想起秋嬷嬷既是南宫纵的姆妈,那麽对南宫纵及南宫家的了解肯定不少吧?
南宫纵与南宫翔虽是堂兄弟,但显然感情不睦,不知这中间是否有什麽秘辛……对了,他为什麽说南宫纵是杂种?
「秋嬷嬷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麽事?」
桑静低头看着还紧紧拉着她的手的南宫毅,她不能在他面前问起这件事,那对孩子来说实在太受伤了。
「晚一点我再去找你,好吗?」
秋嬷嬷颔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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