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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侍花《掌勺巧妻》(卷四) [打印本页]

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6-5 10:44
标题: 侍花《掌勺巧妻》(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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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掌勺巧妻》(卷四)
作者:侍花
系列:蓝海E68404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5月24日


内容简介:

秦春娇真不明白,自己和易峋都安分守己的做生意,
到底是哪里碍了里正的眼,让他处处针对他们?
明明天不下雨属天灾,村人赖以维生的河水被拦是上游闹出的人祸,
却找来神婆,硬说她是蛇妖转世,需要抓她祭河神才能平息天怒,
幸亏她娘亲的旧识来得及时,阻止了一场闹剧,也为她送来一份荣耀,
原来当初光顾过她小摊子的中年人是当今圣上,送来的是御赐匾额!
有皇帝墨宝当招牌,不仅带动她食肆的生意,
她制的面脂和易峋的油坊所出的茶油,在京中也大受追捧,
赚得盆满钵满之际,他也不忘为变更她的身分而努力,
只因律法规定奴隶和良民不得通婚,她要想名正言顺成为他的妻,难矣……

  第六十章 岳母要改嫁

  这几天闷热,刘氏觉得有些胸闷气短,今儿秦春娇说什麽都不让她再去铺子里,她便留在家中歇着,照料着油坊那边几个男人早午晚三顿伙食。

  她正在床上躺着歇息,忽然听到门板被人敲得砰砰响。

  这乡下的院门不到晚上是不锁的,就为了进出方便。

  刘氏听这门敲得急切,还当出了什麽事,连忙下床去开门,开了门,却猛然见到陈长青站在外面。

  她愣了一下,不由问道:「你怎麽来了?」

  陈长青两手紧紧握着,盯着眼前这个女人,那如鹰隼般的眸子闪着晦暗的光,像是盯住了猎物。

  刘氏忽然有些慌了,却又说不上来是怎麽回事,心底只觉得陈长青有些不对劲。

  慌乱中,她想将门板合上,却被陈长青挡住,高大的身影将她笼住。

  刘氏往後退了几步,心慌道:「你、你……」

  陈长青将手使劲握了握,哑着声道:「翠云,嫁给我吧。」

  刘氏有些恍惚,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一愣,「你说啥?我没听明白。」

  陈长青一步步走上前来,在她面前停下,一字一句说道:「我说,我要你嫁给我。翠云,我想娶你。」

  刘氏的脸先是白了一下,转而又腾地烧了起来,她六神无主,手足无措的说道:「怎麽突然想起来说这事?我、我……我就是个乡下的寡妇……」

  陈长青声音有些喑哑,他说道:「那又怎样,我当年也就是个乡下的穷小子。我喜欢你,我想娶你做娘子。」

  刘氏柔美的脸上一片艳红,她低头捏弄着自己的衣摆,一双手虽然白皙依旧,手指上却布满了茧子,手背还留着一块烫伤的疤痕,这都是这些年的辛苦劳作和艰难岁月留给她的痕迹。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眸子里微微有些湿意,抬头说道:「长青,你能回来找我,其实我心里挺高兴的。」

  陈长青的脸上泛起了些笑意,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完,就听刘氏又说道:「但我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又嫁过人生过孩子,这心思早就歇了。我如今只想守着我女儿好好过活,余下的日子瞧着小辈们过得好,我也就知足了。你是朝廷的大官,又一直没有成亲,能娶个好人家的小姐……」

  她话没说完,陈长青眸色一深,张口便打断了她,「什麽好人家的小姐,我若是想,早就成家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翠云,我不听那些,你明明喜欢我,为什麽不答应?」

  刘氏脸上一红,支吾道:「什麽……我几时说过喜欢你?」

  陈长青紧盯着她的眼眸,沉声道:「你说,我来找你你很高兴。若你不喜欢我,你高兴什麽?」

  刘氏说不出话来了,她慌乱的想要移开眼神,却被陈长青牢牢锁着挪不动分毫。

  历经二十年,他们都不再是当年的少年少女,然而在彼此的眼中,又依稀寻到当年的情愫。

  陈长青禁不住的伸臂,揽住她的腰肢,柔软得如春日里的柳条,轻轻将她带向自己怀中,那原本锋利冷淡的眼眸此刻满是深沉的柔情,有如一潭温暖的池水,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大概是被这双眼睛蛊惑,刘氏一时没有反应,任凭他将自己拉了过去,在落入男人有力温热的怀抱里时,她猛然醒过神来,挣扎着想要离开。

  陈长青不让她逃避,硬将她扣在了怀里。

  他从未像现下这样,急切地渴望过一个女人,哪怕是当年还是毛头小子,离开她之前也没有过。

  他想立刻得到她的应允,听到她亲口答应嫁给他,他已经耗费了二十年的时光,实在不能再等下去了。

  陈长青终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为什麽这二十年来,从意气风发的少年走到中年,他从没动过成家的心思,也从没想过要娶哪个女人做妻子,因为他心里一直都装着她。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想要查一个寻常村妇的生平过往实在易如反掌,但他不敢,他生怕听到她儿女双全,夫妇和睦的消息,让他连心底最渺茫的希望也破灭。

  可她如今死了丈夫,而且就站在他面前,这大概是他此生最後的机会了,他不能再放她离去。

  陈长青情难自禁的喃喃自语着,「翠云、翠云答应我……你喜欢我的,嫁给我,我会好好待你……」

  沙哑的嗓音似乎压抑着什麽,将刘氏的心弄得如风中的乱麻,一时东一时西,又凌乱不已。

  陈长青的剖白让她喜悦,多年来的相思得到了回应,她的心甜蜜着,然而已经为人母却还有这样的心思,这种念头又让她感到深深的羞耻。

  刘氏只觉得眼眶又热又胀,泪水在眼中滚来滚去,终於还是落了下去。

  她拿手背抹了一把脸,轻轻说道:「不行,我女儿都这麽大了,这也太不像话了,而且我也舍不得她。长青,我们、我们下辈子吧……」

  陈长青眼眸一暗,沉声说道:「我生平最恨的就是人说下辈子如何,下辈子在哪儿?下辈子你是谁,我又是谁?分明这辈子可以的事,为什麽一定要拖到下辈子?我不听这些,我这辈子就要和你做夫妻。」说着,他缓了声音继续道:「至於你的女儿,我娶了你,她就是我的女儿,那姑娘很聪明,我也很喜欢她。」

  刘氏一时没有回过神来,道:「但是,我不想见不到她。」

  陈长青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她不是不愿意嫁给他,只是舍不得女儿。

  按捺着欣喜若狂的心情,他轻轻说道:「无妨,我们成亲後我把你们母女都接到城里去。春娇是我的女儿,那她就是官家小姐了,我可以让她脱了奴籍。」

  这最後的一句让刘氏怔住了。

  门外,易峋的声音传来,「娘,您怎麽大敞着门,午饭好了没有?」话音落地,他也迈步进屋。

  易峋一进屋子,猛然见一中年男人抱着刘氏,顿时又惊又怒,只当青天白日有歹人上门调戏他岳母,他当即怒斥道:「你是什麽人,竟敢来调戏良家妇人!」说着,劈手向陈长青打去。

  陈长青放开刘氏,退後一步,让过了易峋的攻势,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易峋,知道他就是秦春娇的夫婿,刘氏的准女婿。

  他淡淡道了一句,「功夫倒是紮实。」

  刘氏连忙拉住易峋,说道:「峋子,他是我的、我的旧识。」

  易峋这方停手,满脸不善地看着陈长青,口吻冷漠,「请阁下离开,这儿不欢迎你。」

  陈长青理了理衣衫,看着刘氏道:「翠云,我改日再来。」说着,便出门而去。

  他才出门,易峋便将门猛地合上,转头向刘氏说道:「娘,以後这人再来,不要放他进门。」

  刘氏有些尴尬,「峋子,他是……」

  易峋面色冷淡地道:「我不管他是谁,我不想看见他。」

  他进门之前,隐约听见了他们最後一段话,这男人想娶刘氏,还要把春娇接走,让她当什麽官家小姐!

  刘氏如果想要改嫁,他当然不会拦着,寡妇改嫁自古有之,如今这世道也不兴什麽守节至死,何况,秦老二那种人也不值得为他守,但他们想把春娇带走,他绝不答应!

  只是春娇呢,她知道这件事吗?

  脱奴籍,做官家小姐,这的确是个很大的诱惑。

  奴籍为贱籍之一,进了这个阶层便处处都矮人一头,就算是被杀,身分是良民百姓的话,那凶手给赔命抵罪;如果是贱籍,只用打板子赔钱,且良贱不通婚,即便娶,其实也只能做妾或者通房。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活不下去,轻易没人肯卖儿卖女,为图钱财卖了孩子,也要被世人不齿。

  秦春娇自从被秦老二卖给了相府为奴就已经不在良籍了,虽说乡下地方不怎麽讲究这些,民间偷娶的也不少,且这种事从来就是民不告官不究,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易峋也一直在处理这件事,然而贱籍易入难脱,十分棘手,找了许多人情也还没办利索,但如果这个人是朝廷的三品大员,那必定是能成的。

  她恢复了良籍,再成了官家的千金小姐,那还能嫁给他吗?

  想着,易峋有些烦躁,他深信着春娇是爱他的,但有了这些变故,往後会不会再生出什麽枝节?

  不管如何,他不会让任何人把她从这儿带走。

  傍晚时候,刘氏说头疼不想吃饭也没有做饭,易家兄弟两个带着丁虎和赵三旺到铺子里去吃晚饭,家里就不用开伙了。

  天气闷热,众人一时也没有胃口,秦春娇自井里提了一壶青梅酒,又端了两盘小菜,让大夥先吃着,她便拉着易峋看墙上新添的诗句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她虽然不懂诗词,但也听说过有人曾在酒楼墙上题反诗,倒把店家给连累的事,她不想因噎废食,也不知道这些人里以後会不会出上几个举人名士,便每天都会叫易峋来瞧瞧,有不妥的就拿笔墨涂掉。

  易峋看了,不过都是些吟咏山野风光的,又或是感叹仕途不顺、漂泊羁旅的,倒也没什麽,然而其中竟有些句子大肆称赞这女主人容貌娇美,风华出众,今日一别日後再不能见,有人面桃花的落寞伤感。

  他心里本就烦躁,看见这些有些火气乱冒,拿了秦春娇记帐的毛笔,饱蘸了浓墨,尽数给涂了。

  秦春娇在旁瞧着,不禁问道:「峋哥,这些诗都讲了什麽?」

  易峋瞧了她一眼,将毛笔掷在柜台上,淡淡说道:「没什麽。」说着,见秦春娇那双水灵的大眼睛望着自己,才又添了一句,「都是些无聊透顶的东西,我看着烦。」

  秦春娇只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在店里也不好问,便到厨房里去做饭。

  天热,也没人想吃热的汤饭,她将白日里剩下的面煮了,拿井水过了,浇了些蒜汁,放上炒鸡蛋和切细的黄瓜丝,便端了出来。

  养的那些鸡已经能够下蛋了,天天吃的都是茶籽、油菜籽这些油大的好东西,一只母鸡一天能下两颗鸡蛋,每天都能捡上一篮子鸡蛋。

  这面爽口,十分适合盛暑天气,几个男人在油坊干了一天体力活,早已饿坏了,三扒两咽就是一碗。

  秦春娇吃着面,低声问道:「峋哥,娘的头疼厉害吗?」

  易峋默然,半晌才道:「没啥,就是热着了。」

  秦春娇点了点头,道:「我妆奁里放了薄荷油,娘怎麽也不用。」

  易峋没有接话,停了一会儿问道:「春娇,白天有个人去找咱娘,你知道吗?」

  秦春娇应了一声,微笑道:「知道呀。」

  易峋眯细了眼眸,轻轻反问:「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秦春娇抿嘴一笑,「他是娘的老相识了,峋哥,我有件事待会儿要告诉你……」

  正巧此时,董大成兄妹两个从外头回来了。

  董香儿一脸气恼,眼圈还有些发红,显然是哭过的,董大成也是满面阴沉,两手背着,一直唉声叹气。

  秦春娇见状,起身问道:「你们回来了,事谈得怎麽样?不顺利?」

  董大成叹了口气,「他们家不答应,我们都说肯还两倍的彩礼了,还是不答应。」

  秦春娇没想到这件亲事竟然这麽难退,一时也不知道说什麽好,便问道:「你们吃饭了没有?锅里有面,叫栓柱给你们盛去。」

  董栓柱答应着,连忙起来就往後厨去。

  董香儿却忽然道:「还吃啥呀,气都气饱了!」说着又咬牙切齿地道:「这辈子我就是死,也不会再跟李根生那个乌龟王八蛋过!」

  秦春娇走过去,拉着董香儿的手将她拽到一边,细细的问怎麽回事。

  董香儿抽噎了一下,便将今天去李家的情形讲了。

  原来李家本就打定了主意,认为董家必定不会接受女儿就这样被休,董香儿在娘家住不牢靠,就还得回去求他们,她低声下气回了婆家,以後自然就得乖乖听话,再不敢闹腾。

  但没想到董香儿竟然在娘家长住了下去,甚至带了兄弟上门说要和离,彩礼原封不动全数退还。

  这下,轮到李家慌了,像董香儿这个模样,还勤快肯干活的儿媳可不好找,这不是还了彩礼就好的事。

  再说了,乡下娶妻不容易,只有娶不到老婆的光棍汉,没有嫁不掉的老闺女,李家无论是休妻还是和离,这事一旦传出去,谁家还肯把闺女嫁过来给他们折磨?不但老大不好再讨,就连下头的小儿子也难说媳妇了。

  而李根生原本就贪恋着董香儿的姿色,李家又打听到董香儿如今在下河村一间铺子里做事,一个月能赚不少钱,更加咬死了董香儿不肯撒手。

  他们今日过去,李家便放了话,说他们不休妻了,也不会跟董香儿和离,就是抬一百两银子来也不放人,董香儿这辈子,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她如果再不回李家就休怪他们不客气!

  董香儿越说越恼,艳丽的脸上腾起一片红色,她道:「这李家就是咬死了,如果不是大哥跟着,我今儿只怕还回不来。我就不明白了,这女人嫁了男人,怎麽就跟卖给他们似的!」

  她这话一出,一屋子男人都不住的低声咳嗽。

  秦春娇皱了眉,她倒是没有料到董香儿这门亲事如此棘手,原本以为李家多拿些银子这门亲事就能退掉,谁知道李家如今就跟鳖似的,咬住了死不松口。

  董大成在旁道:「更可气的是,这家人竟然还满嘴瞎说,污蔑三妹在下河村跟人有了奸情,还说奸夫上门跟他们打过架,哪有这档子事!」

  董香儿听见这话,不由得瞥了她哥一眼,低低斥责了一声,「哥,别说了。」

  李家人说的便是易峋,他们一口咬死董香儿若不是在下河村和男人勾搭上了,怎麽会闹着要离?而且他们打听了,那铺子就是易家开的,董香儿要不是让这家的男人占了便宜,人家凭什麽给她这麽高的分红?

  李根生更是破口大骂董香儿放荡无耻,下贱荡妇,还唆使了奸夫上门斗殴,若不是念着往昔的情分,他早把他们告进官府了。

  董香儿被他骂毛了,一气之下和李根生撕扯起来,把他的脸抓花了几道,李家两老一看儿子吃亏也不干了,跟着吵嚷起来,两家子人劝和的、嚷叫的,乱成一锅粥。

  董大成护着自己妹子还吃了些亏,幸而她在那村子住的两个月人缘还算不错,隔壁邻居听见动静忙过来拉架,兄妹两个便趁乱走掉了。

  董香儿原不想提这事儿,唯恐秦春娇多心,然而董大成还是说了出来。

  幸而秦春娇并没放在心上,这种闲话下河村也有人说,但她压根就不信。

  一旁赵三旺急了跳起来说道:「这家人真不讲理,香姊分明是被他们糟践得过不下去,硬生生被逼回来,现在又咬死了不放人。香姊,你不要回去,就在村里住着,我……我们不会任他们胡来的。」

  董香儿瞧着他眼里一闪一闪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却笑了一下。

  董大成看在眼里,骂道:「三妹是我董家的姑娘,她的事有我们娘家人管,轮不到你这臭小子多嘴!」

  董香儿听了这话便不乐意了,责备道:「哥,人家是好心,你说这话干啥!」

  这本是董家的事情外人不好插口,但眼看着又要吵起来,秦春娇便接了话过去,「既然三姊的事有娘家人管着,那三姊就在娘家住着,也不用再去李家了,等李家来下河村闹的时候,你们董家出面保着她就是。」

  董大成脸上一红,梗着脖子道:「这是自然,我们董家的姑娘当然是我们护着。」

  秦春娇笑了笑,没有再说什麽,她要的原本就是这句话。

  晚上,铺子打烊,秦春娇跟在易峋身後,看着前面那高大沉默的背影觉得怪怪的。

  回到家,是刘氏来开的门。

  秦春娇担心母亲的身体,进门便问道:「娘可好些了?我听峋哥说您今儿头疼?」

  刘氏看了易峋一眼,只见他面色淡然,晓得他不是个爱搬弄口舌的人,心中微微一定,含糊说道:「没啥,天太热了。」

  秦春娇说道:「我妆奁里有薄荷油,您用了没有?」说着,便挽着刘氏的胳臂进了房。

  看着女儿那娇嫩的脸满是担忧,刘氏心中便充满了暖意。

  她的女儿体贴懂事又聪明能干,既是她的宝物也是她的骄傲,她跟着秦老二什麽也没有落着,唯一得到的就是这个女儿。

  要她离开女儿去改嫁,她根本舍不得,而春娇只怕也不会愿意离开易峋,去京里当什麽千金小姐。

  想到这里,刘氏温婉一笑,她这辈子有女儿就够了。

  她说道:「用了用了,峋子也跟我说了,都好了,没事了。」

  秦春娇还想问些什麽,易峋却在门外道——?

  「春娇,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秦春娇听他这口气有些急迫,便答应着,出去了。

  才出屋子,易峋便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拽进自己房中,掩上了门。

  秦春娇见他脸色有些暗沉,问道:「峋哥,出什麽事了?你这麽急着叫我过来。」

  易峋却一时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说,今日白天来找娘的人你知道?」

  秦春娇听他问这个,微微一笑道:「是啊,那个人是娘的旧相识了,她还没嫁到下河村之前就认识的,之前拿腰牌抵饭钱的人就是他。他连着来了许多趟,分明是来看娘的,就是不挑明白,娘心里明明也有他,却怎麽也不肯说,今儿他又来了,我索性就告诉他,如果他再这麽磨蹭下去,娘说不准就要改嫁了,他这才急了跑来找娘。」

  闻言,易峋不由得眯细了眼眸,轻轻问道:「是你让他来的?」

  秦春娇点头应是,忽然觉得有些奇怪,问道:「峋哥,这事儿你怎麽知道的?他跟娘说了什麽吗?」

  易峋盯着她那澄澈的眼眸,淡淡问道:「春娇,你想进京吗?」

  秦春娇十分诧异,她问道:「峋哥,你怎麽会这麽问?好端端的,我进京干什麽?」

  易峋有些冷漠地道:「那个人今天来跟娘求亲,说要把你和娘都接到京里去,还说要认你当女儿,往後你就是官家小姐了。」话一出口,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狼狈。

  易峋生平鲜少有超出自己掌控的事情,上一次是秦春娇要进相府时,而眼下,则是第二次。

  慌乱之下,他将秦春娇搂在怀中,口吻决然,「就算你想去,我也不让你走,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哪怕是你自己。春娇,你是我的。」这话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发的誓。

  秦春娇早就听怔了,她没想竟然会出这种事。

  易峋灼热的手掌在她腰肢上游移着,又抚摸上了她的背脊,令她背上麻酥酥的,蹿上来一阵战栗。

  秦春娇微微有些恍惚,连忙回过神来,自他怀中挣扎出来,她看着易峋道:「峋哥,你想什麽呢?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这儿和你好好的过日子。我娘她……娘她苦了半辈子了,我爹那人你也知道,如果我娘真是遇到了良人,我希望她能幸福。」

  易峋有些动容,他捏了捏秦春娇那红润的面颊,低声道:「春娇,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怎样都好。你的母亲,我也视若亲生,她改不改嫁,我都会赡养终老。」

  秦春娇心底里泛出了些温暖的甜意,她将头埋进易峋的胸膛,低喃道:「峋哥,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第六十一章 河水被闸了

  回到了自己房中,刘氏正坐在床边,将白日里收下的衣裳折叠齐整,放进箱中,经过日晒的衣裳散发着日头的气味。

  刘氏听见她进来,也不抬头,淡淡说道:「回来啦,和峋子说好了?」

  秦春娇应着,轻步走上前来,问道:「娘,今天那个人是不是跟您求亲了?」

  刘氏停下手中动作,掠了一下鬓边垂下的头发,笑了笑道:「是啊,有这回事。」

  秦春娇便问:「娘,那您是怎麽想的呢?」

  刘氏抬头看着秦春娇,女儿的小脸娇媚柔嫩,依稀有她当年的模样,她从自己这里学会了手艺,发扬光大,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还开了一间铺子,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她长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男人,他们会成亲,会生儿育女,开枝散叶,美满幸福。

  这一切叫她怎麽舍得?而且春娇现下还是贱籍,身为母亲,这也是她的一块心病,尽管乡下人不太讲究这些,但她不想女儿总是矮人一头。

  刘氏出了一会儿神,轻声问道:「春娇,跟娘进城好不好?」

  秦春娇张了张口,还未等她出声,刘氏便又说道:「你陈叔叔说,娘嫁给了他,他就认你当女儿,还能恢复你的身分……」

  秦春娇看着她母亲,摇头道:「娘,我不走,我就陪着峋哥,哪儿也不去,京里那些大宅子,宅院深深,人在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没有乡下待着自在。」

  刘氏眼中带上了一丝落寞,又道:「可是你的身分一直是麻烦,日後有人纠缠起来也是件难事,而且、而且你就算跟娘进了城,等峋子孝期过了,你一样能嫁给他啊。」

  秦春娇握着她娘的手,手很温暖,柔软却又有些粗糙,她道:「娘,这些事情峋哥会替我办好的。其实他一直都在跑这件事,只是还没办利索,峋哥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我俩一天都不想分开,我也哪儿都不想去。」

  刘氏低了头,没有言语,她也舍不得女儿。

  陈长青的话让她很是动心,如果是为了女儿,那她干什麽都可以,但既然女儿不愿意离开,那她也不愿意离开女儿,至於陈长青……她或许只能辜负了。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但为人母亲这个身分让她无法放纵自己的情感。

  女儿都这样大了,自己竟然还会对男人动心,刘氏只觉得羞耻。

  她笑了笑,说道:「好,他下回再来,娘就回绝了他。」

  秦春娇有些愣怔,「可是娘,您喜欢他吧?」

  刘氏唇边泛出一抹无奈的笑意,说道:「娘都这个岁数了,你也都这麽大了,还说啥喜欢不喜欢的。先前娘只是想着,如果嫁给他,能给你一个好出身,那娘就嫁,但你不肯,那就算了。」

  秦春娇有些难受,似乎是她阻碍了母亲的姻缘,她劝道:「娘,您不用管我,您喜欢他就尽管嫁,我和峋哥都不会反对的。」

  刘氏却笑道:「不了,这种事也没啥大不了的。」说着,她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又是伤感却又满足的说道:「娘舍不得你啊,你才是娘的宝贝呢。」

  深夜,秦春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今天这件事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她分明是想让母亲幸福,可到头来,她自己却似乎成了最大的阻碍。

  娘说着,最宝贝的是她,舍不得她,只要有她陪着,其他都没有关系,可她却从母亲的眼里看见了失落和一丝不甘。

  作为女人,谁心甘情愿一辈子的情意和风华就这样白白葬送?如果让她和易峋分开,彼此错过,只是想想,就像挖心一般的疼痛。

  那麽母亲呢?

  秦春娇不知道该怎麽办,她生平头一次遇上这样的烦恼。

  天气一天比一天更炎热,转眼就是七月了。

  自打五月底老天便不再下雨,连河滩都下去了许多,露出乾裂的河床,日头像火球一样挂在半空,天上一丝云也没有,即便吹些风也像从火焰山吹过来的一样。

  蝉鸣阵阵却更添烦躁。

  河水一日比一日少,每天到易家食肆里借水的村人也多了起来。

  秦春娇没有拦任何人,都是一个村子的,无非是讨几瓢水回家做饭饮用,也不用刁难谁,和赵桐生那边形成了鲜明对比。

  如此一来,村子里的人都赞她是菩萨心肠,合该他们家发财,不像赵桐生,刮地皮的死要钱,也不怕生孩子没屁眼,但赵桐生已经有儿子了,大夥想了想,又骂他生孙子没屁眼。

  有些人家白吃了水过意不去,有时送来一担子柴火,有时上山找到些什麽山货也送一篮子过来,秦春娇也不拒绝,都收了下来。

  赵桐生本来守着自家院子里的那口井,等着今年村民还像往年一样,给他送礼送钱好讨水用,谁知今年竟然没半个人影上门。

  他到村子里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易家也挖了一口井,并且村民去打水从不要钱要礼。

  这想挑理也没处挑,连个把柄都没有,急得他在家里跳着脚直骂。

  赵太太是不理他的,她如今搬到女儿赵秀茹房里住,任凭赵桐生怎麽叫,她都不肯再回去跟他睡一床。

  赵秀茹也恨她爹没脸皮,跟林婶勾搭,不肯理睬。

  赵桐生急火乱窜,又没人可说,便又去找赵进,问事情有着落了没有。

  赵进叫他不要急躁,人已经请下了。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天还是不下雨。

  这日,火球当空,铺子里生意也冷清了许多。

  秦春娇和董香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她略有几分奇怪,之前那两罐茶油给了李氏,进了相府,这事却如泥牛入海再没有消息了。

  按理说,云雀是个机灵的人,明白个中关窍,只要把东西拿到老夫人跟前,底下的事就是水到渠成,然而直到现下都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变故,又或者云雀畏祸,最终都没有说?

  虽说依着她对云雀的了解该不至於如此,不过即便相府不来买那也没什麽,横竖她峋哥的油不是卖不出去,她可以慢慢的将茶油都炮制了,做成头油和面脂卖掉。

  之前那位进京的客人买了头油和面脂带给亲戚家的女眷,几个夫人小姐用了,果然各个惊呼绝妙,清爽滋润又不油腻,比市面上寻常的头油面脂不知好用多少,打听之下,得知竟然是一间乡下的小食铺里售卖的,更是惊异。

  一家子妇人半信半疑,差了家人找来下河村,在易家食肆里果然见到与之前一样的头油面脂,便一口气又买了七八瓶回去。

  这女人自有女人的圈子,富贵人家的女眷平日无事,东家茶会西家赏花,这消息便逐渐传开。

  虽说那些贵妇人们大多不信这乡下小店能有什麽好东西,但总有些人会心生好奇,东西到手一试,果然好用,来买的人便越发多了。

  虽说价格贵些,但物有所值,时下京中风气重奢华,花个几百文买头油面脂於寻常百姓而言不可想像,可对这些贵妇们来说却不算什麽。

  现下天气炎热,路上行人稀疏,来吃饭的也少,倒是这路客人更多些。

  秦春娇见这东西卖开了,便打算多做一些,除了茉莉,还有栀子、玫瑰,以及後头的桂花,都是芳香浓郁的花朵,皆可炮制。

  此外,她还跟村子里的黄大夫讨教了,原来医书里亦有玉容方、七子白等养颜的方子。她便忖度着,将这些方子和茶油一起炮制成面脂,成为她自己的独门配方。

  毕竟这茶油浸泡花朵再以蜂蜡固定的方子太过简单,略懂行的人琢磨一下也就明白了,虽说茶油难得,别家未必能弄到,却能拿别的油来仿造,她总要有些自己独到的东西才行。

  然而这念头虽好,做起来却极难,她和黄大夫一起试验了许久,都不能做出满意的面脂。

  黄大夫医术药理甚通,也很会炮制药膏,但做面脂也是生平头一次。

  秦春娇总来请教他,他也不厌其烦地教,一来是秦春娇是他打小看着长起来的,这乖巧姑娘讨人喜欢;二来,易家平日里对他照顾颇多,也算还了人情。

  秦春娇却不好意思总是烦他,有心每日给他二十文做个师傅工钱——?如今这些钱於她而言,已经不算什麽了。

  但黄大夫却怎麽也不肯收,秦春娇拗不过他,便说好每月给他一坛自家榨的油,他来铺子里吃饭也不收饭钱。

  她把做面脂的法子教了董香儿,没人吃饭时,姊妹两个就在铺子後院熬花油、做面脂,日子倒也闲适。

  因着天气乾燥,来铺子里借水的村民越发多了,就秦春娇和董香儿说话的功夫便来了七八个。

  大夥挨个去後院排队取水,有那等着的妇人就在前堂上跟这两个姑娘闲聊,大着嗓门说道:「春娇,还是你好说话,去里正那,不扒下你三层皮休想拿他家一瓢水哩!那井分明是村里人凑钱打的,现在弄得跟他家的私产似的。」

  秦春娇笑了笑,没有接这话。

  董香儿便嘲讽道:「你们如今倒念起春娇的好来了,当初她回来时,你们这帮人可没少在背後嚼她的闲话,也就是我妹子脾气好,换成是我,才不会让你们打水!」

  那妇人脸上一红,说道:「可不是吗?咱们大夥心里都懊悔得紧,晓得那时候对不住春娇,春娇大度能容,还肯让我们来打水,大夥都怪不好意思的。」

  秦春娇这才说道:「也没啥不好意思的,都是一个村子的,有难处相互帮一把也不算什麽。天乾河枯,大夥不吃水怎麽活呢,也不是谁家都能进山去挑泉水的,我和我家峋哥商量了,回头请打井的师傅来,在咱们村子里再挖一口井,这样大夥取水就方便了。」

  那妇人听了不信竟有这样的好事,道:「春娇,你说真的?拿自己家的钱白给村里打井,你们真肯?」

  秦春娇浅浅一笑,「当然是真的,乡里乡亲的,我家以後说不准也有要求大夥的时候呢。」

  那妇人大喜过望,连忙跑到後院告诉所有人,大夥听了都十分高兴,过来谢秦春娇,夸赞他们富了也不忘乡亲,不似赵桐生那个为富不仁的东西。

  等这拨人散去,董香儿才跟秦春娇道:「你性子可真好,若是我,想想这帮人往日的嘴脸,还给他们打井呢,作白日梦去吧!」

  秦春娇叹了口气道:「我哪儿是那麽好的脾气,但这里面有个缘故,所谓一家吃饱全村挨饿,这背後的凶险三姊你也该明白,眼红的人太多了,难免招人恨,我是为了避祸。」

  董香儿听了她这话也没了言语,她还记得小时候发过一次饥荒,听闻三十里外的小河庄上,一户富户原本米烂成仓,根本不愁吃食,却在一夜之间被流民们撞开仓门,把他们家抢了个精光,他家的男丁去阻拦,险些被饿荒了心的众人打死。

  这户人家平日里为人也不大好,全村没有一个出头相救的,即便後来报了官,但因为那方人多,又是流民,罪不责众,也没法抓人,最後不了了之。

  就听秦春娇又低低说道:「你总得给他们些好处,他们跟着你能得着实惠,才会念你的好,替你说话。我跟峋哥商量过的,他也赞同。」

  董香儿道:「你说的对,你的主意总是更高明些,但里正之前不是说,打井师傅讲了,咱们村就那个地方能打井,别处都不行吗?」

  秦春娇浅笑道:「那就是他搞的鬼。三姊你看,他院子里能打井,我这儿院子里也打了井,咱们村子地下分明是有水脉的,另请个师傅来看看,一定还能打出水来。」

  董香儿听着便笑了,「你这丫头鬼主意就是多,这麽多人都没想到,偏你想到了。」

  秦春娇却说道:「不是只有我想到,是旁人都不敢干罢了。」

  又过了两天,秦春娇正在柜台上写帐,董大成忽然从外头进来,满脸慌张,「不好了,七柳河断水了!」

  秦春娇和董香儿一起变了脸色,问道:「什麽?」

  铺子里尚有些来讨水的村人,听见这消息也是大吃一惊,七嘴八舌议论上了。

  七柳河可是下河村的命脉,一村子人灌溉庄稼,洗衣做饭,用的可都是河里的水,尽管现下村中有了井,但那一口井顶多只能供着大家吃用,如今断了水,那地里的庄稼可怎麽办?一村子那麽多地,就算舀乾了井也不够用啊。

  董栓柱急躁起来,大声道:「这是开啥玩笑,眼瞅着八月稻子就熟了,那玩意儿可离不得水,这会儿断水,那不都乾死了?」

  董家有两亩水田,一家子一年的口粮一大半出在这里面。虽说今年有铺子里的进项,宽松不少,但若是粮食减产,也少不得要拿银子去买口粮。

  秦春娇也皱了眉头,她家的水田是新买来的,一共十三亩,若是这会儿断了水,那可说是损失惨重,不提地里的菜,那些刚种下去的花生芝麻也指望不上了。

  她问道:「董大哥,这是怎麽回事,你打听清楚了没有?」

  董大成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喘着粗气,将缘故说了一遍。

  原来这几日七柳河水位降得厉害,大夥只当是天乾,也没往心里去,毕竟这事往年总有里正调停。

  但今日一早,杨氏和村里几个妇人到河边洗衣裳,顿时就傻了眼,七柳河的河床已露出大半,几条鱼在泥地里不断挣扎蹦跳,唯独河床中央还余了些水。

  一群妇人连忙回家,告诉了在家中的汉子,村人顺着河找到了上游,果然河中段的闸口放了下来,遮挡的严严实实。

  上河村把河闸了!

  消息一传到村中,下河村顿时一片沸腾。

  这乡下人就靠着地里的庄稼过活,没了河叫人怎麽活?

  董大成急得上火,一时也不知怎麽办才好,就先来了铺子里,他问道:「春娇姑娘,你家的地更多,出了这样的事你们打算怎麽办?」

  一旁的村人听了这话,都竖起耳朵等着听,看秦春娇有没有好法子。

  秦春娇想了一会儿,慢慢说道:「以往遇上旱年,总是里正和上河村的商议河水怎麽个分法,这些年也没出过事,今年是怎麽了?」

  她这话落地,众人顿时都回过神来,纷纷说道:「对啊,今年里正怎麽不出面了?任凭上河村闸了水?」

  「上河村里正可是他老丈人,他要肯管,上河村怎麽会把河闸了?」

  更有那性子急躁的就嚷了起来,「咱们认赵桐生当里正,不就是为了这个事他能办好,不然还要他这个里正干啥?大夥去里正家问他打算怎麽办!」

  大夥被他一煽动,便都出了铺子往赵桐生家去了。

  董香儿看着这样子,向着秦春娇忧虑道:「这怕是要出事啊。」

  秦春娇面色沉沉,没有言语。

  下河村人得了信儿全往赵桐生家跑,把赵家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叫嚷喊骂,要赵桐生给他们说法。

  赵桐生站在自家院里也是急得满头大汗,「大夥听我说,我家也有十来亩的地,地里也长着庄稼,这河被闸了,我比你们谁都心焦,但河是人家上河村闸的,你们对我叫也没用啊!」

  丁虎也在人群里,听见这话当下就恼了,大声吼道:「里正,你说的什麽屁话!这麽多年来,大夥认你当里正,听你的话,还不就是你能把这事儿调停了,不然大夥干啥认你?你如今一推二五六,当甩手掌柜,叫我们怎麽办?」

  村人也跟着吵了起来,「就是,你是里正,村里出了这样的事你就得管!」

  「当官不做主,你还不如回家替你老婆抱娃去!」

  赵桐生脸上红一阵黑一阵,说道:「我给大夥保证,我一定把这事儿给大夥解决了!大夥今儿就先回去吧!」

  如此这般,费了无数口舌,好不容易才把村民给劝散。

  第六十二章 蛇妖危害村里

  赵桐生驱散了村民,请了几个村中有头脸的人物来家中说话,商议此事。

  易家是村中大户,身为家长的易峋自然也在其中,除此之外,还有赵桐生的族叔赵进、村中的黄大夫,另有三四个人,要麽是村中长辈,要麽便是说话有分量的人。

  众人在赵家大堂上坐了,赵秀茹倒了茶出来,赵太太是不搭理赵桐生的,连他会客这些事也一概不管了。

  黄大夫不待众人开口,先问道:「里正,这是怎麽回事?一村子男女老少都指望那条河活呢,上河村闸了河,大夥能不急吗?两村一向好端端的,这是怎麽了?那上河村里正不是你岳丈吗,你再去跟人家说说。」

  赵桐生拍着大腿道:「我问啦,我早就问过,今年天实在太旱,上河村水也吃紧,我岳丈他再能主事,也得顾着一村子的生计不是?他们说了,要放水可以,但钱粮须得照往年翻两倍上去,不然啊,休想!」

  他这话一出,众人登时都吃了一惊。

  下河村往年给上河村送的礼,银子一百两,粮食足足两挑子,额外还有些山货野物之类,已很是不少了,今年这上河村竟然狮子大开口。

  当下,易峋冷冷说道:「翻两倍上去,这和明抢有什麽分别?不过是占着上游的位置,就敢这样坐地起价,是真不怕激起众怒再打起来吗?往年械斗,他们村子也没占到什麽便宜过。」

  座中一个赵氏族人听见这话,连忙说道:「不行不行,再打可不成!这群殴是要出大事的,若闹出人命,不是闹着玩的!」

  这人也是村中的老人,二儿子早年在跟上河村争水斗殴中被打折了一条腿,到了现在还一瘸一拐,做不了什麽重活,更娶不到什麽好姑娘,只能花钱从山里讨了个寡妇,这一家子可真是怕了械斗了。

  赵桐生也点头道:「当然不能再打了,伤了谁家的人都不好,我寻思着,还是得跟人家好好商议,你们也别看我,虽说上河村里正是我老丈人,但也不是全由他说了算,他是想放水,可一村子的人都不答应,能有什麽法子?」

  说到此处,他略觉得有些口乾,喝了口茶才又继续说道:「我今儿把诸位请来,是因为大夥都是村里能说得上话的人,我跟大夥商量着,如今就两条路,一条就是凑足了人家要的钱粮送去,换水;一条,便是死挺着,等老天下雨。」

  众人一听,不由得都皱了眉头。

  易峋道:「不妥,今年他们要的钱粮实在太多,若是这次如了他们的意,往後他们再得寸进尺呢?而这第二条,不是叫大家等死吗?」

  闻言,赵桐生斜眼看他,问道:「峋子,那依你看,要怎麽样才好?你家今年又开铺子,又进城卖货的,日子可是红火得很,你们家都这麽有钱了,不替村子多出点力?」

  易峋也看着他,双眸冷冷,「要出力也要出到明处,总不能钱花了还不知花在什麽地方,白白便宜了某些人,人家还不念我的好。」

  这话生生戳了赵桐生的肺腑,他脸色一拧,怒斥道:「这话什麽意思!你把话说明白,别说一半留一半,含着骨头露着肉,你这排揎谁呢!」

  易峋道:「我随意说说,里正何必生气,只是既然要我家出钱,钱总得花个明白。」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赵进将烟袋锅子朝地下磕了两下,道:「都别吵了,依着我看,是咱们村子风水出了异常,该请个人来瞧瞧了。」

  他这话一出口,堂上的人不由得都是一怔。

  只听赵进又说道:「瞧瞧这半年来咱们村出的破事,又是寡妇偷人,又是下毒害人,如今老天又旱起来,连河水也枯了,显然是咱们村出了妖,得找个人来看看,破解了这事,兴许也就好了。」

  赵桐生当即附和道:「进子叔说的有理,找个人瞧瞧也好,大夥都除除疑,没事就罢了,如果真有啥事,也得尽快想法子,不能叫大夥继续遭害。」

  易峋自幼跟着父亲读圣贤书,於这些怪力乱神是嗤之以鼻的,他道:「鬼神之说,纯属无稽之谈,眼下当务之急,还是给大夥把河水通了,地里庄稼急等着浇水,哪里有功夫折腾这等闲事。」

  赵桐生斜睨了易峋一眼,道:「那依你说该怎麽办?」

  易峋道:「还是跟上河村商议,让他们放水为上,我们也打算今年为村子里再挖一口井。」

  赵桐生听了这话,心道:你是里正,还是我是里正?再让你在村子里给大夥挖井,我这里正还能不能干了?

  他一脸不屑,摆手道:「峋子,你这话说的轻巧,上河村里正是我丈人,我也不是没去说,只是人家一村子人都不答应,我还能怎麽样?不然就是按他们说的,凑出两倍的钱粮来,可要往哪儿凑去?你说再挖口井,咱们全村上下有多少地,那得挖多少井才够使?这全是不着调的事!」

  赵进瞧着易峋的脸色,插话道:「桐生侄儿,我寻思着,咱们先找个人来瞧瞧,而你也再跟上河村商议。」

  赵桐生答应了下来,他毕竟是里正,决定了的事情,旁人也说不了啥。

  再说了,在场的除了易峋之外,要麽老,要麽穷,说是村里有头脸的人物,其实也就不过是赵桐生拉来凑个数,并不敢公然和他作对,於是这事也就这麽定了下来。

  晚上,一家子人吃过了饭都在堂屋里说话。

  易峋将白日里的事情说了,刘氏停了针线,皱眉道:「往年这事儿里正都是办得妥妥当当的,今年是怎麽了?上河村的人竟一下子狮子大开口?」

  秦春娇拿艾草熏了屋子,走过来道:「上河村里正是他的丈人,这翁婿两个想必是私下合夥,想再敲诈一笔呢。」

  易峋却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我看不像,若真是如此,赵桐生会直接叫大夥凑钱凑粮,看他们今日这一唱一和的,就是要找个人来看风水,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麽药。」

  易嶟道:「哥,不管这两个老瓢子做什麽打算,咱们地里的庄稼怎麽办?这样断水下去,等不到收割就要旱死了。」

  易峋沉吟道:「再等等,若是这事儿始终不能解决,不等下个月就把稻子收了。」

  易嶟急了,「还不到时候就收,要少收好多粮呢。」

  易峋沉声道:「就是少收也总比颗粒无收来得强,虽说咱们能从井里打水,但稻子不比其他,仅凭咱们两个可浇不过来。」

  易嶟听着,也就不说话了。

  秦春娇走到易峋身侧,向易嶟道:「嶟哥,你就听峋哥的话吧,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易嶟闷闷地道:「我就是觉得憋气,凭什麽让这老杂毛一折腾,全村子人都要跟着倒楣!」

  刘氏叹了口气,道:「谁让人家是里正啊,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当一村子上下都没人看明白?不过是没人敢说罢了。」

  易峋不想再提这丧气事,他将秦春娇搂入怀中,向她低声道:「我看了黄历,明年二月初一是个好日子,咱们就那时候办事好不好?」

  秦春娇嘴角弯起一抹温软的笑意,她抬手摸了摸易峋的脸,轻轻说道:「你说好那就好。」

  看着两个人歪腻,易嶟和刘氏便找藉口各自回房了,就放他们两个在外头。

  灯火昏暗,暗黄的光洒在秦春娇的脸上,显得温婉柔媚。

  易峋将头埋在她的胸前,柔软的峰峦散着淡淡的甜香。

  他低声道:「春娇,地里粮食收成了,铺子也挣钱了,我一定办一场像样的婚礼,风风光光的娶你。」

  秦春娇搂着他的头,浅笑道:「风光不风光我没什麽关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哪怕不办亲事都没关系。」

  易峋当然是不依的,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柔情,「不成,你是天下最好的姑娘,不能连嫁衣都穿不着。」

  秦春娇嘴上虽然那样说,但听了易峋的话,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方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各自回房。

  秦春娇进了屋,刘氏正在铺床,见她进来,便笑着问她,「峋子跟你说啥了?」

  刘氏来易家已经有几个月了,秦春娇也不害臊了,便道:「峋哥说明年二月初一是个好日子,那时候就办婚事。」

  刘氏一听,登时急了,说道:「你这孩子,怎麽不早说?」

  秦春娇微微一怔,眨着眼睛道:「峋哥也是才说的啊,而且还早不是?」

  刘氏责备道:「还早啥呢,现在都几月了?你这嫁衣从盖头到裙子,一件也没预备,就是现买料子找裁缝做也要好一阵子功夫,你这孩子,自己的事怎麽一点都不上心呢?」

  秦春娇一听当即笑了,「我还当娘说啥呢,原来是这个事儿啊。这有啥难的,到时候买上几匹大红衣料,找个裁缝做了不就好了?」

  刘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这哪儿能成,咱们家现在又不是没钱,挣了这麽多银子,当然要好好的给你打扮,女人一辈子可就当一次新娘子!」

  当初,她娘家不宽裕,只拿一匹大红布裹了她,她就嫁来了下河村,如今家中有钱,她一定要好生打扮女儿,让她漂漂亮亮的嫁给易峋。

  她想好了,从衣裳料子到绣纹花样,都要仔细挑选,还要找一个手巧的裁缝,如此,就得早早着手准备了,毕竟手艺好的裁缝活多得做不过来,不早些预定是来不及的。

  至於替秦老二守孝这事,他长年打骂妻女,又卖过女儿,她是不会让女儿守这三年孝的。

  听了母亲的话,秦春娇不由得想起她和陈长青的事来,便问道:「娘,那您和陈叔叔呢?」

  刘氏怔了怔,脸上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绯色,她有些不自在地道:「好端端的,提他干啥?」

  秦春娇问道:「如果陈叔叔再回来找您,娘有什麽打算呢?」

  看着她那张乖巧妩媚的小脸,刘氏忽然一笑,道:「还能有啥打算?我就告诉他,我这辈子就守着女儿过了,哪里都不去。」

  秦春娇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娘能一直跟自己在一起,那当然好,她也舍不得和娘分开,但娘喜欢陈长青,她知道。

  她不希望娘为了她,舍弃了和心上人厮守的幸福,她被秦老二蹉跎了半辈子,不该就这样白白老去,然而眼下是,她若不肯走,娘也不会答应离开,或者说,娘似乎根本没想过她自己。

  就没有什麽两全的法子吗?秦春娇一时想不出来。

  又过了两天,赵桐生便把全村人都召集到赵家祠堂里,对着众人道:「七柳河断水,都是因为老天连着几月不下雨的缘故,大夥都知道,这半年来咱们村子里没少出事,前儿请了咱村里几位长辈、能人一起商讨这事,大夥都寻思着,怕是村子里的风水出了问题,想找个人来瞧瞧,身为里正,我当然责无旁贷,这两天我一直在外头跑,就是为了请个高人回来,今儿高人请来了,就请她为咱们村瞧瞧。」

  满村的人早就瞧见,赵桐生旁边站着个瘦小的老太婆。

  这老太婆身材矮小,大概只到赵桐生肩膀,满脸褶子,皮肤皴黑,像一枚乾瘪的橘子,额上系着一块蓝布,两只小眼睛倒是炯炯有神,身上穿着宝蓝色绸缎褂子,下头一条妆花漆裤,足上踏着双花花绿绿的布鞋,倒是没有穿裙子,正眯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村人顿时嘲讽上了,「里正,这河断水分明是上游把河闸了,你不去跟上河村的商量,整这破事干啥?」

  还有人道:「想必是你偷寡妇,怕被你老丈人打耳刮子,不敢去吧?」

  满村男女老少早就对赵桐生心生不满,眼见七柳河断水这麽大的事他不能调停,倒是找了个大仙来装神弄鬼,更是恼火,嘘声不断。

  赵桐生一张黑脸这会儿黑红黑红,他大声喝道:「大夥都不要吵,黄三仙姑可是王家庄有名的半仙!她常替人回背走阴,阴阳风水也都是极通的,有她出马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易峋双手环胸,冷声道:「朝廷正在追查红莲教的事,这节骨眼上,里正你带这样的人回来,不怕惹上事端吗?」

  赵桐生似乎颇有忌惮,微微抖了一下。

  他正想说些什麽,身边那个瘦小的黄三仙姑忽然睁开了眼睛,嘴里大喝一声,「呔,果然有妖气!」

  她嗓音尖利,将众人皆吓了一跳。

  但见那黄三仙姑绿豆似的黑眼珠子低溜溜一转,劈手向人群中一指,「妖孽就在那方!」手指方向,正是站在易峋身侧的秦春娇。

  四下顿时一片寂静,众人目瞪口呆,无人说话。

  只听那黄三仙姑指着秦春娇半闭着眼睛,神神叨叨着,「这女子乃是蛇妖转世,她为祸人间,横行乡里,老天不容她,才会迁怒於你们村子,降下旱灾,尔等若不尽快除掉这妖孽,必有更大的灾祸!」

  大夥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秦春娇是在村中出生长大的,这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人突然说她是蛇妖,叫人如何相信?

  刘氏一张脸惨白,她在乡里生活了三十余年,当然明白这是什麽意思,这些人是想逼死她女儿!

  她将秦春娇拉在身後,向那黄三仙姑厉声道:「你这个烂嘴黑心的婆子,我女儿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然说她是蛇妖!我生我养的女儿怎麽就忽然成了蛇妖?」

  董香儿也大啐了一口,「疯婆子,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怎麽就成了你嘴里的蛇妖了,你造这样的孽,也不怕死了下拔舌地狱!」

  众人纷纷回过神来,也都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秦春娇在村里的名声还是不错的,她为人和善,同人少有口角争执,後来开铺子赚了钱,村子里谁家有个难处,问她借三五个钱也没有说不给的,更没有趁人之危,刁难敲诈的,她那铺子里常收山货,所以村里妇人常去山上挖野菜菌子,拿来卖她也都按照斤两收。

  至於像王铁根这样的人家,今年种了油菜,油菜籽卖给易家的油坊,得了不少实惠,自然也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虽说也有些人眼红嫉妒,看这一家子不顺眼,尤其憎恨妖妖娆娆的秦春娇,但到底还是帮着他们家说话的人多些。

  便有人说道:「里正,你从哪儿找来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子,这样信口开河的说人家闺女是妖怪,你不好好干正事,生起这乱来了!」

  这话一出,众人随之纷纷附和。

  亦有妇人愣怔道:「我听老话说,妖怪是最爱吸人精气的,这春娇妹子要真是蛇妖,她家男人还不早被她吸乾了,怎麽到现在还生龙活虎的?」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爷们都哄堂大笑起来,还有人说道:「她要是蛇妖,我宁可被她吸乾。」

  这妇人性子有些木呆,兀自道:「再说了,人家又要帮村子里打井,又肯收我们的山货,蛇妖能有这样好的心肠?」

  众人纷纷称是,却也有人小声议论「这妖怪不就喜欢装个好人脸孔吗」,然而这声音太小,没人听见。

  秦春娇的脸微微红了一下,但转瞬又白了起来,她盯着赵桐生,两眼冰冷。

  这样的把戏她见多了,无非就是扣上一顶莫须有的罪名,而後叫她去死罢了。

  相府里,大夫人污蔑她勾引大少爷,用的也是同样的法子,只是一个高明些,一个更粗蠢,但都一样的用心狠毒,都想置她於死地。

  她想上前,易峋却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他按住暴跳起来的易嶟和赵三旺,一步步走到黄三仙姑面前,淡淡问道:「是谁指使你来血口喷人的?朝廷正查着红莲教的妖人,不怕我把你交给官府吗?」他口中问着黄三仙姑,眼神却不住的飘向赵桐生。

  易峋的口吻虽淡,赵桐生却被他瞧得打了个寒颤,不知怎麽的,他忽地想起那个被打断腿,连子孙根都废了的刘二牛。

  但很快他强行定了定心神,自己可不是刘二牛那个混子,易峋不敢将他怎样!

  那黄三仙姑也吓了一跳,这种勾当她也没少操持,可往年摆布的都是孤苦伶仃、没人能给出面的孤女寡妇,这次怎麽和之前都不一样?

  看着眼前这个冷峻高大的男人,小老太婆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彷佛下一刻那双大手就要把自己这把老骨头捏个粉碎似的,而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凛凛杀气,让她打从心底里恐惧着。

  黄三仙姑忍不住在心里咒骂着赵进,她是赵进的远房亲戚,别瞧年纪比赵进小两岁,可赵进还要管她喊一声姨婆。

  她是个老寡妇,一辈子无儿无女,就靠装神弄鬼,给人说媒拉线过日子,赵进这次找到她,只说村子里有个不听话的小丫头,专和姓赵的作对,叫她拿出些本事把人收拾了,事成之後会给她二十两银子。

  可看着眼前这情形……怎麽和说好的不一样呢?

  但黄三仙姑到底年长,沉得住气,她瞟了赵进一眼,见他朝着自己使眼色,心中会意。

  她忽地朝着易峋大喝一声,倒是把周围人全吓了一跳,就见她指着易峋念念叨叨了一些没人听得懂的词儿,便斥道——?

  「你这後生,不知死活!早被这妖精迷惑了,还为她说话,尔等想想,这妖降生那日是否天有雷雨?这妖便是为了躲避雷劫,方才钻入受孕妇人腹中,咬死了原该投胎的魂魄,顶替她托生在人世。」

  有人轻蔑道:「这十来年前的事谁记得住?你张口就来,说啥是啥,唬谁呢?你硬说人家好好的姑娘是妖,她害了谁了?」

  这话才落,赵进的媳妇忽然道:「十八年前的春天,我记得就是下了一场大雷雨呢!」说着,扯了扯一旁的媒婆王氏,「你还记得不?我没记错的话,就是你去给秦老二媳妇接生的!」

  王氏也一拍手说道:「对啊,我记得,那年春分本来是个晴天,忽然间又打雷又下雨,雷声大得吓死人,雷劈下来还击倒了一棵老树,秦老二忽然跑到我家,说他媳妇要生了,叫我去接生,那雨下得跟瓢泼一样,我打着伞也没用。

  「好不容易到了老秦家,整个人就淋得跟落汤鸡一样,恍惚间就看见地下水沟里有条小黑蛇摸进了屋里,但进了屋就不见了,我还当自己眼花了呢,原来……」她语焉不详,眼神却不住地瞟向秦春娇。

  这话一出,在场便有些赵氏族人稀稀拉拉的说起十八年前春分那日,是下了雷雨。

  这些人跟赵桐生原本就是一夥的,只是这事过於荒唐,之前没个实在的由头,不好张嘴,王氏这番说辞显然就是给这拨人一根杆子,一个个就都爬了上去。

  十多年前的事,谁记得分明?但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一群人说有,那就是有。

  至於什麽小黑蛇,是否真的有,已经不重要了。

  刘氏脸色惨白,十八年前生秦春娇那日的确是个雷雨天,因为春日少雷,又是秦春娇的生日,她记得很是分明。

  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被人拿来做文章,那她女儿岂不是要被坐实是蛇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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