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喵_台言站 - 台湾言情、言情小说
标题:
木挽锦《贵命福星》(卷二)
[打印本页]
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6-5 10:50
标题:
木挽锦《贵命福星》(卷二)
[attach]5813[/attach]
书名:《贵命福星》(卷一)
作者:木挽锦
系列:蓝海E687
02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5月29日
内容简介:
当冲喜媳妇可怜又委屈?不不不,她才是真正受「喜」的那一个——
相公雷上钧虽然身子弱,但他已在锻炼自己,幸福可期;
他很有经商头脑,让她今後的人生唯一不用担心的就是钱;
得知她姊夫是个渣男,他帮忙设计,绝对要渣男「生不如死」!
但日子偶有波折,皇后的侄子当街调戏她的小姑子,又污蔑她的名声,
甚至恶人先告状,一状告到皇上跟前,
幸好廖大将军当时也在场,成了最有力的证人,替她平反冤屈,
她的确该感谢他,但是他怎麽会说他俩的关系很亲密?
大叔啊,请先转头看看我相公的脸色,千万要想清楚再说话,好吗?
第二十五章 文馨公主有所求
午後,风吹杨柳,柳枝摆动,宛若美人儿在半空中翩翩起舞。
阳光顺着柳枝倾泻而下,撒了一地的碎片,折射出道道金光。
突然金光晃动,在地面上摇曳的碎片忽的撕裂开来,柳枝子也剧烈的摇晃起来,片片柳叶落下来,随风在半空中打个转,落到树底下。
又一阵风吹来,柳叶滚了滚,沾在一双粉色绣鞋上,忽闪了几下就不动了。
粉色绣鞋不耐的晃了晃,泛着枯黄的柳叶仍旧沾在鞋面上,「可恶……」纤纤玉手垂下来,将柳叶捡起揉碎又狠狠的扔在地上。
「贵人,咱们还是回去吧,外头风大。」宫女梅儿弓着身子小心的劝着,却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姑娘进宫这许多日子了,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心情也跟着一落千丈,这几天没少骂人。
这贵人正是刚被纳进宫的余贵人余慧瑶,身上穿着贵人宫服,虽瞧着富贵,但眉目间也多了些淡淡忧愁,不似往日那般风光。
想到目前的处境,余慧瑶不禁咬咬下唇,「梅儿,你再去打听打听皇上去了哪儿。」
梅儿有些为难,她们初来乍到的,宫里的人还没认全,胡乱打探消息着实不妥,「贵人……许是皇上忙,过几日就会来看您的。」
余慧瑶蓦地转头,目光凶狠的瞪着她,「过几日?过几日是几日?难道要等我人老珠黄、无颜见人之日?」
梅儿吓得一颤,低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余慧瑶气得抬起手拽了一把柳枝,柳树晃动,又落下几片叶子来。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进宫月余,皇上一次都没到过她宫里,彷佛压根忘了还有她这个人。纵然她有千般万般柔情密意,见不着皇上,都是枉然。
皇上那日抱着她,明明惊艳无比,甚至充满了爱怜,可为何自她进宫後,皇上迟迟不来看她呢?莫不是邱贵妃怀恨在心,从中作梗?
转念一想,她凤眸微转,淡淡的笑了笑,「进宫这些天还没去拜见贵妃娘娘呢,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去贵妃娘娘宫里坐坐吧。」
梅儿更觉难堪,踌躇着不肯挪步,因着主子进宫不光彩,又得罪了邱贵妃,她没少被嘲笑受人欺负,尤其邱贵妃跟前的人,恨不得把她给吃了,她还真没胆去。
余慧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兀自转了身,眉角还带着笑意,她就不相信她光明正大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还能把她赶出去。
她高挺着胸脯往前走,忽的看到前头走过来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女子身披杏红色轻纱,小脸蛋儿明艳动人,步子迈得飞快,跟在她身後的宫女一边追一边不停的喊着,「公主,您走慢点,当心摔着。」
余慧瑶心里一动,瞧这年纪当是文馨公主,文馨公主可是皇上最喜爱的公主,据说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她眼底的笑意更深更浓,当即改变了主意,走上前去,屈膝行礼,「拜见公主。」
文馨公主正急着去御书房求父皇让她出宫走一走,没功夫与人多说,目光在余慧瑶面上一扫,见是个并不认识的宫妃,遂只点了点头,并未多看一眼,继续往前走。
余慧瑶不想放过与文馨公主结交的机会,主动问道:「公主走得这麽急,可是有什麽要紧的事?不知妾身能否帮上忙?」
文馨公主脚下一顿,忍不住回过头看她一眼,宫里的小妃子们同她打招呼的不少,想要巴结她的更不少,但这麽直接提出帮忙的却只有她一人,「你是新进宫的妃子?」说完这句,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眯着眼打量余慧瑶,「莫非你就是余贵人?」
对於余贵人,母妃好像有不少意见,在她耳边提过不止一次。
文馨公主居然知道她?余慧瑶当即心一喜,笑得更是温柔,「正是妾身。」
文馨公主略一沉吟,转了话题,「那你是余武侯府的姑娘喽?」
余慧瑶简直欣喜若狂了,文馨公主连这个都知道,莫不是皇上在她跟前提起过?强压下心头狂喜,她表现得越发柔和沉静,「妾身正是余武侯的嫡长女。」
文馨公主「哦」了一声,又问:「那余之聪是你妹妹还是你姊姊?」
余慧瑶笑容一僵,文馨公主怎的认识余之聪呢?「是妾身的三妹妹。」
文馨公主马上回过身子,奔到余慧瑶跟前,「我听人说余之聪性情最是豪爽率直,你们同为姊妹,应是差不多。我正要去御书房找父皇,不如你陪我一起去,如果你能帮我说服父皇让我出宫,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
余慧瑶顿时有一种被幸福砸晕的感觉,老天爷如此厚待她,知道她想要什麽,马上就给她送来了,看来,连老天爷都觉得她做的是对的,是最值得拥有最高贵地位的女人。
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的。
「能帮上公主实乃妾身荣幸,妾身岂敢同公主讲条件。」她竭力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始终保持平静沉稳,「只是妾身也没把握能说服皇上。」
文馨公主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尽力而为便是了,成不成我都不会怪你。」
她狡黠的目光却在余慧瑶脸上转了一圈,父皇亲自指名纳进宫来的女人,应是父皇心悦之人吧?父皇新宠,总能在父皇跟前说上几句话吧,说不定父皇一开心就准了呢?
她乐呵呵的带着余慧瑶一路赶往御书房,完全没注意到身侧宫女一脸的愁眉不展。
皇帝正坐在书案後批奏章,听到文馨公主的声音,放下毛笔,扬声道:「进来吧。」
文馨公主蹦跳着奔进来,几步蹿到书案後,一把抱住皇帝的胳膊摇了摇,甜甜的撒娇,「父皇……」
皇帝瞪她一眼,故作威严,目光却满是宠溺,「你又有什麽事要求朕?」
文馨公主扁扁嘴,极为不满,「儿臣想父皇了,来看看父皇不行吗?」
皇帝了然的「哦」了一声,「既然这样,你来得正好,朕刚得了一本很好看的书,你就在这里陪朕看书吧。」
「看书啊?」文馨公主面露苦色,嘴巴噘得高高的,觉得自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恰在此时,余慧瑶身姿婀娜地走上前,声音婉转动听,「臣妾拜见皇上。」
她本是跟着文馨公主进门,但文馨公主直接蹿到前头去找皇上了,皇上也没看到她,她只好寻个机会赶紧行礼。
皇帝看她一眼,有些奇怪的又看了看文馨公主。
文馨公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怀疑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皇帝脸上扫来扫去,「父皇,这可是您新纳进来的美人儿啊,您不会还不认识吧?」
皇帝陡然回过神来,视线再度瞟向余慧瑶,「是余贵人?」
余慧瑶袖中的手早已攥紧,原来皇上早就忘了她的模样,枉她这麽多天对他心心念念的牵挂,纵然心里腹诽,她表面上仍尽量将身体放柔放轻,竭力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声音也越发的温柔,「回皇上,正是臣妾。」
皇帝面色微沉,不再多看她一眼,转头看向文馨公主,「在这里陪朕看看书吧。」
文馨公主双目发亮,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的看着皇帝,「父皇,儿臣最喜欢陪您看书了,不过……如果您能答应儿臣一个条件,那儿臣就会更喜欢了。」
皇帝哼了一声,低头继续翻阅奏章,「不看也罢,就知道你没事不会来找朕,既然你不愿意陪朕,那就算了。」
文馨公主急得跺脚,突然听到余慧瑶又开口了——?
「皇上,臣妾愿陪您看书。文馨公主年纪小,正是爱玩的时候,怕是坐不住。臣妾常听说文馨公主性子豪爽,最爱打抱不平,最是像年轻时的皇上。」
垫脚石自动送上来了,文馨公主大喜,急忙接过话来,「父皇,儿臣想出宫去找艺桐和语欢,艺桐的及笄宴儿臣都没能参加,都这麽多天了,怎麽也该让儿臣出去玩玩了吧?」
皇帝淡淡的扫了一眼自告奋勇的余慧瑶,目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你若想她们了,叫到宫里来玩便是,让她们在宫里陪你玩几日也可,何必非要出宫呢?不过是你自己想出去玩罢了,上次出宫你是怎麽同朕保证的?绝不惹事,可事实上呢?你把一个人打成了猪头,还差点给打死了。」
「父皇,一个贼难道还不该打吗?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偷个老婆婆的银子,丢人不丢人,要儿臣说,打死才好呢。」文馨公主很是不服气,明明她为民除害做了好事,却偏偏被父皇责罚。
皇帝语气加重了些,「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犯了法,自有官府惩罚他,况且他所犯罪行并不致死,你若真把他打死了,犯了法的便是你了。」
「就算我打得狠了点,但那人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父皇,儿臣都憋在宫里一个多月了,求求您让儿臣出去玩玩吧,再不去透透气,真要把儿臣给闷死了。」文馨公主受不了的嘟着嘴。
皇帝依旧慢悠悠的看着奏章,「你越是这麽说,朕就越不能让你出去,谁知道你会不会再惹出什麽事来。」
文馨公主败下阵来,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父皇,实话告诉您吧,儿臣今儿就是要去一趟雷国公府,您要实在不放心,就把儿臣交给雷国公看着好了。」
皇帝觉得惊奇,「你去雷国公府做什麽?朕记得你同他们家的姑娘们没有交情。」
文馨公主咧嘴笑道:「以前没有交情,但从现在开始有了。雷国公娶了个儿媳妇您知道吧?就是您这位余贵人的三妹妹,据说是个很好的,艺桐和语欢都赞不绝口,儿臣觉得很好奇,想去看看是个什麽样的人,儿臣还听人说她是什麽妖魔转世,一嫁到雷国公府就把雷上钧给救活了。」
皇帝眸色一转,「你要去看她?」
文馨公主重重的点了点头,「不信您问问余贵人。」她转过头看着余慧瑶,暗暗使个眼色,「余贵人,你说你三妹妹是不是个很有趣的人?」
余慧瑶亦在心里琢磨文馨公主的话到底是什麽意思,一会儿说余之聪是妖魔转世,一会儿又说是个很有趣的人,到底是喜欢还是厌恶呢?
她有点摸不准,迟疑一番後才回道:「三妹妹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人。」
皇帝定定的看着她,「余贵人,你觉得你这三妹妹怎麽样呢?」
关於余之聪的闲话,他也听闻许多,但据雷国公所言,此女为人谨小慎微,对雷上钧乃是真心实意,除此之外,他并未多问,不过一个女人,不足以让他多费心思,他最关注的是雷上钧。
感受到他看过来的目光,余慧瑶又惊又喜,一颗心犹如小兔蹦来蹦去,「回皇上,三妹妹最是豪爽率直,心思又颇为单纯,往日在家时,同臣妾关系最好,我们姊妹经常一起说话玩儿,三妹妹确实是个很有趣的人。」
豪爽率直是公主刚刚说过的,重复一遍应该是没错的,只是公主同皇帝怎的都对余之聪感兴趣呢?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片子,要脸没脸、要才艺没才艺。或许是因为雷国公吧,要知道雷国公可是皇上最信任、最喜爱的大臣呢。
对於她的知情知趣,文馨公主颇为满意,不过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觉得很是诡异,随口便问了一句,「余贵人,既然余之聪这麽好,为什麽要把她嫁出去给人冲喜呢?」
余慧瑶顿时变了脸色,放在身侧的手很不自在的动了动,略顿片刻,才恭恭敬敬的回道:「女子嫁人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身也不知到底是怎麽回事。」
文馨公主其实并不介意她的回答,只是觉得奇怪随口一问而已,她对余之聪的了解仅限於韩语欢的简单描述,至於其中详情,包括京中的那些传言,她其实并不太清楚。
余慧瑶却不是这麽想的,她唯恐皇上因为此事而误会她,感到忐忑不安,想抬头看看他是什麽反应,又实在没有勇气。
良久,皇帝突然开口,「既然你想去,那就去看看吧,只是不能出雷国公府,朕会让雷国公派人看着你。」
文馨公主大喜,抱着皇帝的胳膊晃了又晃,「多谢父皇,多谢父皇,儿臣一定谨遵圣命。」
说完便松开手,一溜烟的奔出御书房的门了。
房内突然安静下来,余慧瑶更感紧张不安,彷佛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你过来帮朕磨墨吧。」
前方传来低低的声音,她呆了呆,蓦地抬起头望向书案,见皇帝正低着头看奏章,她才终於回过神来,欣喜若狂的躬身,「是,皇上。」
文馨公主急匆匆的寻了雷国公,说明缘由便一同去了雷国公府,本想着只去见一见余之聪,遂并未惊动府里其他人,不巧的是,余之聪一大早便出门了。
文馨公主顿觉一片真心被人辜负了,好不容易出来这一趟,竟是连人影都没见着,转念又一想,可不能就这麽白出来一遭,遂向雷国公提议,「国公爷公务繁忙,既已回府,便好生歇息,既然二奶奶不在,那本宫就先回去了。」
雷国公上前一步,毕恭毕敬道:「臣送公主回宫。」
文馨公主摆摆手,「不必劳烦国公爷了,本宫自己回去就好了。」
雷国公却坚持,「臣要确保公主安全。公主,请。」
文馨公主是个什麽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皇上没少在他跟前唠叨,瞧这情形,八成是想溜出去玩,他可不傻,从他手底下溜出去玩,要是出了岔子,他可是要负责的。
文馨公主笑了笑,「国公爷不必如此认真,本宫这就回去。」
她低着头,心下懊恼不已,眼珠子转来转去,总要想个办法溜出去才好。
一旁有人走过来,上前行礼,「伯父,您今天这麽早就回来了?」
文馨公主抬头看过去,陡的杏目圆瞪,立时伸手指了过去,「原来是你!」
雷上震吓了一跳,回瞪过去,细细看了几眼,终於认出她便是大街上暴打人的母老虎,不禁退後一步,低声哼道:「母老虎。」
文馨公主气得又将眼睛瞪大了一些,「你说什麽?」
雷国公不知道两人有什麽过节,却听清了雷上震骂的那句「母老虎」,急忙呵斥,「震儿,不得无礼,还不快给文馨公主见礼!」
雷上震惊得半张着嘴,斜眼瞟去,「文馨公主?」莫不是备受皇上宠爱的刁蛮小公主?
文馨公主哼了一声,「怎麽,你还不相信?」
雷国公又狠瞪了一眼雷上震,示意他赶紧行礼。
雷上震忙躬身,「见过公主,如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文馨公主笑嘻嘻的上前,带着些狡诈之意,「恕罪不恕罪的,就要看你表现得如何了,如果你告诉我那天同你在一起的义士在哪里,这冒犯皇室的罪,本宫就给你免了。」
雷国公皱着眉头看着雷上震,「什麽义士?」
雷上震呵呵一笑,「这有何难,启禀公主,那位义士便是我三哥,也就是如今的国公府世子爷,雷上鸣。」
真没想到这母老虎居然是公主,三哥帮公主捉了个贼人,这该是露脸的大好事一桩吧?别说公主亲自问了,就是不问,他也要寻个机会给三哥扬扬美名呀。
文馨公主眸光闪亮,望向雷国公,笑得一脸灿烂,「真是虎父无犬子呀,雷国公教出那样侠肝义胆的大侠来,真真叫人佩服。雷国公,本宫看这样好了,你要是不放心本宫自己回去呢,就让雷上鸣送本宫回宫好了。」
什麽义士大侠的,雷国公有些犯晕,刚想开口询问,便听雷上震「咦」了一声,接着说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三哥来了。」
雷上鸣本是路过,远远的瞧见父亲与四弟站在此处,故而上前来打个招呼,待看到一旁还站着个女子,便赶忙低下头。
然而文馨公主的目光却大剌剌的落在他脸上,只觉得眼前的男子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一张脸更是俊美无俦,竟比那日更好看了几分。
雷上震迎上去,在雷上鸣肩膀上拍了拍,挤眉弄眼,「三哥,还不快拜见公主。」接着凑到他耳边,低声补充道:「打人的母老虎。」
雷上鸣不可置信的睁大眼,快速抬起头看了过去,一对上文馨公主过於直白的目光,他吓得忙又低下头来,傻愣愣的行礼,「拜见公主。」
文馨公主的笑意更深更浓,许是阳光太烈的缘故,她面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雷世子,雷国公要你送本宫回宫,不知可有时间?」
雷上鸣微微皱了下眉头,并不想答应。
雷国公也皱了下眉,这三人间似乎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但见文馨公主闪亮亮的目光里除了崇拜,似乎还多了一丝丝不明所以的暧昧,他心下微动,忙上前阻拦,「公主,还是臣送您回宫吧,这个时辰恰是犬子要去给家母念书的时间,再说他年少无知,恐冲撞了公主。」
闻言,雷上鸣立马躬身,「臣告退。」
文馨公主的黑眸转了转,呵呵一笑道:「雷世子孝心可嘉,那便去吧。」
既已知道他身在何处,何必急在一时呢?对於他,她有得是时间。
「多谢公主。」雷上鸣不敢多留,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文馨公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微微眯着的双眸射出道道亮光。
第二十六章 天天出门是找女人?
余之聪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逛,午後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夹带着初秋的余热,令她的额角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二奶奶,您饿了吗?不如咱们去那边的酒楼吃饭吧,正好也歇一歇,这会儿阳光也烈,仔细晒伤了您的脸。」叶韵担心的看她一眼,总觉得主子有些不对劲,一大早就出来了,逛了这半日,一家店一家店的走过来,看了许多东西,却一件也没买。
要说二奶奶在看东西吧,她几次望向二奶奶的时候,二奶奶的眼神都是飘忽不定,不知道在看什麽,她有心问一问,又怕惹得二奶奶不高兴。
余之聪再次回绝,「我不饿,你饿了吗?如果饿的话,就去买些来吃。」
「奴婢不饿。」叶韵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二奶奶,您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余之聪偏过头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哪有什麽心事,你看街上多热闹,这麽多人。」
叶韵却觉得二奶奶的视线根本没落在来来往往的人身上,而是不知飘向了何处。
其实莫说叶韵不明白,就连余之聪自己都不明白为什麽要出门,出门又要做什麽,她似乎只是想在人群里走一走,又似乎只是想到处看看,可真到了这大街上,她又不知该往何处走,又该看些什麽。
她在人群中胡乱的走着,迷茫的看着,却始终寻不到真正想要的。
她忽的站住脚,目光直直的落在某处,痴痴的望着。
那是一个三岔路口,直通三个不同的方向,一个左一个右一个中间,每一条都很长,却不知通往何处。
这样的路口应该怎麽选呢?
她的人生此刻也处在这样的三岔路口上,进?退?或者乾脆绕道而行?
她觉得太难选择,没有一条明路是可以直往前行的。
朦胧中,她突然看到一辆马车自左边拐过来,直直的冲向右边的路口,而路旁站着一个小女孩,根本没看到行驶而来的马车。
眼看马车就要撞过去,她来不及多想,赶过去抱住小女孩,想要跑向另一边,但已经来不及了,马车已到跟前,下一刻车轮子就要撞在她身上,她顺手将小女孩往一边的人身上推过去,做好了自己被撞的准备。
周遭的人都停下脚步看着这惊险的一幕,有人惊声叫喊。
叶韵也吓呆了,厉声尖叫,「二奶奶——?」
躁动的人群里突的人影一闪,不过一刹那的功夫,她便被人拦腰抱起,随着一个旋转躲过那辆马车。
马儿似是受了惊吓,稍稍顿了顿,马车跟着晃了几晃,随即从车窗探出来一个男人脑袋,恶狠狠的骂道:「那个不长眼的?耽误了爷的正事,要你的命!」
说完,马车扬长而去。
余之聪惊魂未定,只看了那男人一眼,并无心去追究,刚刚生死一瞬间,她脑子里想到了什麽?
雷上钧,再见。
居然会是这样一句话,隐隐的绝望里竟然是对雷上钧的渴望,渴望这一刻他能马上出现,哪怕是看他最後一眼也好。
她对他的情,已经如此之深了吗?
「婉儿?婉儿?」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轻唤。
她回过神来,一张中年男人的大脸近在眼前,似是要把她的模样都刻进他眸子里。
她吓了一跳,忙向後退,却发现还被他抱在怀里,她急忙挣扎道:「这位大爷,请将我放下来。」
中年男人紧紧的抓了下她的胳膊,目光始终未从她脸上移开,似乎并未听到她的话,持续追问道:「你是婉儿?你是婉儿吗?」
「她是我妻子。」
话音一落,余之聪只觉得胳膊被人一拽,身子一转,又落到另一个怀抱里,顿时袭来一阵熟悉的味道。
她抬头望去,雷上钧面色冰冷,似是结了霜一般,目中也带着隐隐的怒意,她还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抱着她的手力道不轻,不容她有丝毫动弹。
雷上钧望向对面的中年男子,努力压抑住心头的慌乱,尽量保持平静,微微躬身,「谢谢您救了内子,如果您有什麽需要,都可以来雷国公府找我。」
「雷国公府?」中年男子的神情闪过一丝讶异,视线扫过余之聪,似是多了几丝惊喜,扬声道:「好,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好,那我便等着您,希望您一定要来。」雷上钧说得很真诚,却又让人觉得有些冷淡,实在不像对待恩人的态度,「後会有期。」
他抱着余之聪,转身往前走。
余之聪不免有些生气,刚刚生出的那点依恋顿时荡然无存,她挣扎着想要跳下去,怎麽也要跟恩人说几句好话才行,而且方才那人很明显把她当做别人了,说清楚了才好。
然而雷上钧却把她抱得很紧,她急了,两只脚在半空中踢了踢,「快放我下来。」
雷上钧却不理她,手上的力气用得越发大,勒得她的身子隐隐泛疼。
他抱着她转身走进一旁的酒楼,迳自上了二楼,推门进入一间雅间,房里正坐着个妖娆妩媚的女子,一双含情带笑的凤眼正朝他们望过来。
余之聪突然安静了,心一下一下抽疼得厉害。
果然是真的!他天天出门,就是为了与这个女人约会,而这会儿公然把她带进来,这女人却丝毫不避讳,这是要摊牌了吗?
想到这里,她心里涌上一阵悲哀,原来这才是他想要的。
那女子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二爷。」
余之聪冷哼一声,这麽恭敬温顺做什麽呢?做给她看还是做给他看?
雷上钧略一点头,「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会去找你的。」
余之聪突然开口,「不必了,今儿个就跟着回府吧。」
她挺了挺胸脯,扬了扬下巴,即便不能站在地上,她也不能输了气势。
那女子默默看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又偷偷瞧了一眼雷上钧,低着头走出去了。
雷上钧低下头直勾勾的瞅着余之聪,神情怪异得好像看见了怪物似的。
「可以放我下来了吧?」余之聪被他盯得不自在,又挣扎了几下,顿觉胸侧一阵刺痛,不知是不是被他勒得瘀青了。
「你刚刚说什麽?」他的脸色黑沉得吓人,彷佛一伸手就要把她捏死。
她偏偏头,表示一点都不害怕,敢做难道还不敢认了?
他将她摁在椅子上,挨着她坐下,目中锐光闪了又闪,说出的话也带着隐忍的怒气,「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待在府里不许出门,如果你想出来就跟我说,我会陪着你,为什麽不听话?为什麽非要一个人出来?」
方才他恰好坐在窗边,恰好往下看,又恰好看到那惊险的一幕,如果不是那人及时出手相救,她或许真的没命了。
那一刻,他的心都要停止了,他立马飞奔下去,只想把她抱在怀里,再也不松手。
余之聪低着头,嘴唇紧紧抿着,一句话都不想说。他出来和其他女人约会,她跟着出来干麽呢?她一个人出来只是想散散心,跟他又有什麽关系?
雷上钧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但仍是无法将心头那份惊颤完全抚平,又不舍得再训她,刚刚她一定也吓坏了,他若再骂她,她又会怎麽想呢?小妮子真是又敏感又多疑。
他深呼吸几下,尽量放缓语气,「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万一你出事了……」
余之聪丝毫不领情,更没注意到他的刻意压抑,冷冷的打断道:「出事不是更好吗?省得碍你的事。」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满腔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他猛的伸手捏住她下巴,强迫她看着他,然後低头,狠狠吻上她的唇,又狠狠的咬了一口。
低低的闷哼声从唇间逸出来,她扭着身子使劲推他,企图挣脱他的箝制,可他又怎麽允许她离开呢?他将她紧紧的压在胸前摁在墙上,不由分说在她口内辗转厮磨,霸道的汲取她的香甜。
下巴被他捏得生疼,唇瓣舌头都被咬得肿痛,她再也忍耐不住,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刚刚她差点就要被撞死了,他不安慰她,还凶巴巴的训她骂她,又这样欺负她,真是欺人太甚!就算她是他的妻子,就算她对他动了心,也不代表他能够这样肆无忌惮的欺负她啊!
她的泪水滚落下来,擦过他的嘴角,涩涩的、苦苦的,他心下一动,缓缓的抬起头来,伸出舌尖,慢慢地舔去泪滴。
他的心微微一抽,心疼不已,忙抬手替她抚去眼泪,可是此举却让她越哭越委屈,到了最後近乎哇哇大哭了。
他很无奈,只得再度低头堵住她的嘴,又缓慢的移到脸上,想把她脸上的泪都舔乾。
这一次,他温柔又小心,像是在对着一个玻璃娃娃,唯恐稍有不慎便会破碎。
察觉到他的温柔,不知怎的她真的更加委屈了,一边哭一边抡起粉拳捶打着他。
他直起身子,抓住她的小手,严肃的道:「我身子硬,会砸疼了你的手。」
余之聪破涕为笑,使劲抽回手,「谁要你管!」
「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再把自己置身到危险的境地。」雷上钧深深的看着她。
余之聪从他眼中竟然看到了深情,瞬间她觉得可笑极了,刚与别的女人约会完,这就又来当情圣了吗?
「你对别人也是这麽说的吗?」她微微笑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愣了愣,随即微微眯起眼,射出两道极其锐利的光芒,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小丫头,你是吃醋了吗?」
余之聪咬咬牙,明明是生气,跟吃醋有什麽关系?
她摇头,「没有。」依旧笑得灿烂如花。
「让爷看看。」雷上钧意犹未尽,想再逗逗她,於是再次低下头,唇瓣都要贴在她脸上了,「让爷闻闻,醋味真浓,看来小丫头改行酿醋了呢。」
余之聪偏过头去,不理他。
雷上钧哈哈大笑,顿觉心情好了许多,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她叫樱凤,我找的第一个掌柜,你可别小看她,这满京城的达官贵人,她认识一半以上。」
余之聪皱皱眉,「你找个女人做掌柜?是要做什麽生意?难道是……」
雷上钧看她一眼,「你这是太小瞧你们女人,还是太看不起你们女人了?」
余之聪眨眨眼,这不是同一个意思吗?
不是她小瞧女人,而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思想有限,纵然有再好的能力也施展不开,因为这里压根没有女人施展才能的天地。
「樱凤手里握着的就是人脉,我请她做掌柜,一是看重她的能力,二就是看重她的人脉,至於她到底是什麽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为我创造出更大更多的利益。」雷上钧目光灼灼,「我不是同你说笑的,我既然选择了要行商,就不单单只是做个一般商人而已,我要建立大西朝最大的商业帝国。」
商业帝国?目标很宏伟,而且很有诱惑力,连带着余之聪都生出向往,禁不住暗暗猜测前世的他一定是金融界的精英。
「小丫头,你知道什麽是商业帝国吗?」雷上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就是这满京城满天下的生意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余之聪故作不知,却又抛出一个很尖锐的问题,「二爷,您的野心太大了,您的商业帝国会让咱们的皇上忐忑不安的。」
没有哪个皇帝会让一人独霸天下,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一旦被人垄断,皇家就会坐立不安,就会发动力量铲除。
果然雷上钧皱了皱眉,但转瞬间又笑了,「如果我甘愿把这帝国交给皇上呢?」
余之聪「呵呵」两声,很想说「二爷,您想得太简单了,没人会相信的,您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天下,会拱手让人吗」,但是最终她吸了口气,将到嘴边的话又压下去,换了一种说法,「我相信您一定可以做到。」
雷上钧看到她眼里的犹豫,知道小妮子还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他也不准备明说,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而他也绝不会走上被铲除的那一条路。
他抬手在她鼻子上刮了刮,「吃醋的小丫头,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以後不要再单独出门了,知道吗?还有,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或许救你的人正是害你的人。」
余之聪正了正神色,「你是说刚才那个人……不会吧,我看着不像呢,而且他一直叫我婉儿,可能是认错人了吧。」
「不管怎麽样,既然他救了你,就一定还会出现,况且他不是说了,会去府里找咱们,到时候便可见分晓了,只是咱们还是要多提防些。」
余之聪点点头,肚子里突然发出一阵咕噜声。
雷上钧饶有兴味的目光往她肚子扫去,「饿了?从早晨到现在还没吃饭?」
余之聪有些尴尬的点头。
他气得往她额头轻敲了下,「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走,我带你去吃饭。」
余之聪缓缓站起身,面色红了红,很不好意思的抬头看她一眼,扭扭捏捏的问道:「你跟樱凤真的没什麽?」
雷上钧豁然转身,又贴在她身上,恶狠狠的道:「你希望我跟她有什麽吗?」
余之聪狠狠瞪他一眼,越发觉得难堪了,「那我刚刚那麽说,樱凤会不会笑话我?」
雷上钧想了想,回道:「八成会吧,樱凤可是人精,你一张口她就知道你在想什麽。」
余之聪沮丧的垂下脑袋,「真是太丢人了。」
雷上钧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放心吧,除了我,没人敢笑话你的。」
余之聪举起另一只手,在他胸前戳了戳,「二爷也不能笑话我。」
「好好,我也不笑话你。」他捉住她作乱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她的心突然又怦怦快跳起来,方才她是在同他撒娇吗?他们这样,好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正在打情骂俏。
她的脸一下子烧起来,红得宛若天边彩霞。
两人手牵着手出了门,叶韵迎上来,「二奶奶,您没事吧?」
她急得都要哭了,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二爷就把二奶奶抱走了,福林又拉着她不准进屋。
余之聪不自在的抽了抽手,「没事,我很好。」
「夫人,谢谢您救了我女儿,谢谢。」一名老汉抱着个小女孩跪在地上,对着余之聪猛磕头。
余之聪吓了一跳,忙让叶韵把人扶起来,连连摆手,「不必如此,以後你可要小心点,别让孩子一个人乱跑,街上人多,太危险了。」
老汉站起来,已是老泪纵横,他到了三十多岁才娶上媳妇,快四十了才得了这麽个女儿,方才差点吓得晕过去,幸亏女儿没事,不然他也跟着不活了。
在他看来,这位貌美如花的夫人堪比天仙,人好心也好,他刚刚已经打听过了,这位是雷国公府的二奶奶,也不会稀罕他的回报。
可是二奶奶也是拿命来救他的女儿,若不是有人救了二奶奶,这会儿没了命的就是二奶奶了,尽管人家不要求回报,他也一定要报恩的。
别的他做不了,但是可以替二奶奶扬一扬好名声,让人人都知道雷国公府的二奶奶是一等一的大好人。
余之聪不欲多说,被雷上钧牵着下楼去了别处。
第二十七章 其他男人都是粪土
富金楼,很庸俗又很富丽堂皇的名字,是京城最大的酒楼,据说招牌菜独一无二,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家来。
雷上钧似乎是常客,掌柜一看他们进来,立马领着上了二楼的雅间。
雅间设计得很巧妙,分为里外两间,外间雅致,可做会客厅;里间则随意些,有些家常的味道,作为饭厅。
余之聪坐在外间的贵妃椅上,隔着宽大的檀木桌子看雷上钧点菜,别家的菜谱她也见过的,全都是文字,只这家比较特别,样样都配了手绘的彩色图片,越发显得菜式多姿多彩,只看一看便令人想流口水。
小二推门进来,留下一道缝隙,余之聪不经意看过去,恰好看到一张精致美丽的脸,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惊得站起身来。
门外的人也刚好看到她,微微一笑,并不客气,迈步走进来,笑意盈盈,「原来是二爷同二奶奶呀。」
余之聪正要屈膝行礼叫一声「太子妃娘娘」,雷上钧却率先道:「夫人也来了。」
太子妃看一眼雷上钧,果然好眼力,见她身穿便服便知她是微服出行。
「人家小俩口出来吃饭,你跟着凑什麽热闹?」太子慢悠悠的晃进来,一脸的不耐烦。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他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带媳妇出来吃个饭,也能碰上熟人,而且还是看不顺眼的熟人。
太子妃横他一眼,「我不过进来打声招呼,谁要凑热闹了。」
雷上钧朝太子点点头,算作行礼,「夫人说笑了,理应咱们去给夫人请安。」
太子妃敏锐的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似乎暗潮汹涌,雷上钧莫不是也同她家殿下一样,最烦别人霸着他媳妇不放?
这可不是传说中蛮横霸道的雷二爷呀。
她决定试一试这对小夫妻的恩爱程度,遂露出个甜蜜醉人的微笑来,「不知怎的,我一见着二奶奶就觉得亲切,直想同你多说说话,不如咱们去那边房里说会儿话可好?」
许是因着袁艺桐的缘故,包括袁夫人都是和蔼可亲的人,余之聪对太子妃也无端多了几分亲切感,并不觉得她处在上位有多麽的暗藏心计,反倒是太子,见了这两次,好像都是极不耐烦又冷冰冰的样子,似乎有些粗鲁。
「芮儿。」太子不满的唤着太子妃的小名,余光瞥向雷上钧,毫不掩饰对他浓浓的厌烦。
雷上钧假装没看见太子的神色,可他也不喜欢小丫头与太子妃多交往,总觉得小丫头还太小,一不小心被人坑了还好心替人数钱呢,遂抢先一步道:「内子年纪小,又没见过大世面,怕是不会说话。夫人想要说话,爷陪您说话正好。」
这话说得好,太子阴沉沉的脸终於稍稍舒展了些,算这小子识相,敢打扰他们夫妻的二人世界,他绝对不允许。
太子妃笑得眉眼弯弯,瞥一眼冷冰冰的两个男人,朝余之聪招了招手,「二奶奶快来,咱们去那边说说话。」
余之聪掩嘴轻轻的笑了笑,乖顺的走到太子妃跟前,「夫人还是叫我之聪吧。」
「好。」太子妃牵着她出了房门,进了对面的雅间,又把木门重重的关上。
太子气得直咬牙,回头瞪一眼雷上钧,「真是没用,自个儿媳妇都拉不住。」
雷上钧盯着小妮子消失在门後,有些无奈,却也不着恼,听了太子的话,淡淡笑了笑,「爷在前,草民怎好越过爷管教媳妇呢?」
太子噎得说不出话来,再看雷上钧,越发觉得不顺眼,更不想与他共处一室,遂出了房门,悄悄走到对面雅间门口,竖着耳朵细听里头的动静。
雷上钧完全没想到英勇神武的太子殿下竟会做出偷听这种小人行径来,实在不忍他因此毁了好名声,遂上前提醒道:「爷,夫人知道会生气的。」
太子果然後退了两步,狠狠瞪了一眼雷上钧,「你不说谁知道?」
雷上钧环视楼道,外头还站着一圈伺候的丫头小厮呢!「爷,不如坐下来喝杯茶。」
太子恼怒的挥挥手,「茶有什麽好喝的,你快去把那个女人叫出来。」
更何况还是同个看不顺眼的家伙一起喝,完全没有那心情。
雷上钧无奈的摊摊手,「方才爷也看到了,她好像只听夫人的话。」
太子气极,转身回房坐下,气哼哼的捏起桌上茶杯,仰头一饮而尽,一阵酸涩涌上来,他禁不住皱眉,「这是什麽茶?这麽难喝。」
雷上钧进来关了门坐下,拿起茶壶斟满,「爷不妨再喝一口。」
太子将信将疑,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顿觉酸涩里多了一股子甘甜,淡淡的并不让人觉得甜腻,「这是什麽茶?」
雷上钧微微一笑,「爷觉得可还能入口?」
太子转了转手里的茶杯,嘴角撇了撇,「这是专门给爷准备的?」
早就打探了他要来富金楼吃饭?不大可能吧,他临时决定要出来,并未同任何人讲过,更何况他又怎麽算到太子妃一定会把余之聪叫走呢?
只一眼,雷上钧便洞悉了他的想法,「爷多虑了。来者是客,所有来这里的人,都可以要这壶茶。」
太子斜眼看他,「这茶跟你有关系?」
雷上钧不禁暗叫一声好,不愧是带兵打仗的大将,思维相当敏捷。
他端正坐姿,认认真真的看着太子,「殿下,咱们谈谈吧?」
太子妃命人上了富金楼最具特色的点心,一边品尝,一边很随意的同余之聪说话。
「之聪以前见过二爷吗?他如今变化挺大的。」
余之聪心下一紧,不知太子妃此言何意,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的摇了摇头,「以前并未见过二爷,夫人看出二爷有什麽变化呢?」
太子妃笑看她一眼,「往日我也曾见过他几回,总觉得他身上带着一股子病态的阴郁,让人不敢靠近,据说他不喜欢出门,不喜欢与人交往,也不喜欢笑。而现在再见他,许是身体康健的缘故,让人觉得有了些朝气,不再像以前那麽冷冰冰了。」
余之聪抿嘴笑了笑,「许是以前总是病着,心情不好吧,现在身体好了,有力气也有精神,人也就温和了些。」
太子妃点点头,「这麽说这都是你给他带来的,你可真是他的福星呢。」
余之聪坦言,「不敢当,嫁与二爷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果然是个坦诚的姑娘,如今看着平静淡定的,如若雷上钧没活过来,又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太子妃微微挑了挑眉,「之聪,我问一句不当问的话,如果雷二爷就那麽去了,你该怎麽办呢?」
余之聪微皱起眉头,这个问题在她坐在花轿里时便想过了,男人死了,她还能怎麽办?
「做寡妇呗!」她笑了笑,入口的点心甜滋滋的,甚是美味。
说得真轻松,好像与自己无关似的,太子妃看看她,却真的从她眼里看到一抹认真,她并不是随便回答,而是认真思考过的。
她微微一笑,「之聪,你与别的女子有些不同。」
余之聪也淡淡笑了笑,「天底下每个女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找不到相同的第二人。」
太子妃闻言微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每个女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这话说得妙,若男人们能懂得这道理就好了。」
「不管别人懂不懂,爷定然懂得夫人的独一无二。」余之聪揶揄道,光看太子对着太子妃的眼神便知道那男人有多宠爱太子妃了,简直宠妻狂魔。
太子妃面上一红,伸手指了指,「你个小丫头。」
门口传来丫鬟低低的请安声,「三爷。」
接着门被推开,一身墨绿色衣衫的袁子诏走进来,看到余之聪,微感惊讶,「二奶奶也在?」
余之聪忙躬身行礼,「三爷。」
太子妃招招手,「诏儿进来坐,你与朋友来吃饭?」
袁子诏挨着太子妃坐在下首,目光自余之聪面上一扫而过,「刚刚看到姊姊身边伺候的丫鬟,便猜到姊姊在这里,殿下呢?」
太子妃朝对面雅间努努嘴,「同雷二爷在那边说话呢,不如你也过去打个招呼?」
「雷二爷也来了?」话一出口,袁子诏不免觉得自己有点蠢,除了雷上钧,余之聪还能同谁一起来酒楼吃饭呢?他缓缓站起身,「姊姊,二奶奶,你们接着聊,我正好有事要同雷二爷说,就不打扰了。」
「我也有事要同夫人说。」太子一步跨进来,望着袁子诏,「你们去那边说话吧。」
袁子诏朝太子躬身行礼,又看看雷上钧,「不知二爷可有时间?」
雷上钧还没回答,太子已回过头来瞪向雷上钧,冷冰冰的道:「把你女人带走,一边说话去。」
太子赶人的意思那麽明显,即使他不开口,余之聪也不想当那个不识相的,她赶紧走出门站在雷上钧身旁,而後朝太子妃笑了笑。
明媚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又带着丝丝狡黠,袁子诏抬头,恰好捕捉到这一幕,顿觉一颗心又被撞了撞,不受控制的摇晃起来。
雷上钧却挪了挪身子,不动声色的将余之聪掩在身後,挡住他的视线,沉声道:「还要感谢袁三爷对内子的救命之恩,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以酒谢袁三爷之恩吧。」说完,他转过头看向叶韵和福林,吩咐道:「带二奶奶去隔壁用饭。」
余之聪张嘴想要反驳,一起吃不是更好吗?何须再开一间,浪费钱还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实在没意思,但一对上他锐利的目光,她立马就软了下来,乖乖的点了点头,「好。」
等饭菜上桌,她赶紧叫了叶韵和福林坐下,三人同吃,倒也吃得畅快淋漓,连叫美味。
待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从雅间出来,余之聪都觉得撑得快要走不动了,袁子诏已经走了,雷上钧正站在门口等她,面色微红。
她笑嘻嘻的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喝酒了吗?醉了?」
雷上钧一把捉住她作乱的手,转身往楼下走,出了酒楼门,他才蓦地转过头来凑近她,吐了一口气,「我真的喝醉了。」
浓烈的酒气扑过来,余之聪嫌恶的撇开头,「喝醉就回家睡觉。」
他伸手揽她的腰,往身边使劲带了带,「好,你陪我一起睡。」
酒楼上,太子正倚着窗子往下看,太子妃半靠在他怀里,脸蛋儿微红,恰好看到了这一幕,「真没想到雷上钧也有动情的一天呢。」
刚喝了几杯酒,她觉得脑袋昏昏的,半睡半醒有些难受,又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微眯着眼往窗下看着雷上钧夫妇慢慢走远。
搂着她的胳膊猛的收紧,太子哼了一声,「你同雷上钧很熟吗?」
太子妃回过头来,眯了眯眼,「殿下,芮儿只同您最熟,其余的人在我眼里,都是粪土。」
说完这句,她咯咯笑起来,面上红晕越发浓厚,一双凤目里流出迷蒙的光,脑子里却是太子教她说过的话——?
芮儿,记住,除了我,天下男人在你眼里,都是粪土。
「粪土……」她又咯咯的笑起来,身子跟着轻颤着。
太子有些气闷,紧紧盯着她那张魅惑人的娇颜,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就地吃了她。
他深深的吸口气,在她耳边嘀咕道:「回家。」
太子妃却挣扎起来,「不要回家,我还没玩够呢,再去外头看看。」
太子无奈的压低声音,诱哄道:「乖,回家了。」
太子妃直起身子来,「不回家。」
她已经完全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
「回家,墨儿还在家等着母亲呢。」太子的声音越发温柔,脸上神情更是宠溺无比。
一听到墨儿,太子妃立马来了精神,乾脆的摆了摆手,「走,赶紧回府。」
就知道在她心里墨儿才是最重要的,她早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气得厉害,又感到委屈幽怨,偏偏不能把她怎麽样,只得低着头恶狠狠的道:「除了我,天下男人在你眼里都是粪土。记住!」
太子妃又咯咯地笑了,媚眼如丝,「好多粪土,臭死了。」
太子将她整个人都包在怀里,不容许外人看到她的半点容颜。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到处都湿漉漉的,空气里也流动着一股带着凉意的潮气。
荷叶上荡着几滴水珠,轻风吹过,水珠子便骨碌碌的打几个转,在宽大的叶片里欢快的舞动着。
余之聪站在池边上,弯了腰半蹲着身子,伸手扯了扯荷叶角,那水珠儿便顺着叶角滚到她手心里,顿觉一阵沁凉。
「二奶奶,您小心点。」见她离荷花池那麽近,叶韵忙伸手去扶她。
上次二奶奶掉到水里的事,花吟同她说过,当时就把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万万不可再发生一次。
余之聪正半握着手心,低头看水珠儿沿着掌心里的纹路缓缓而动,胳膊被叶韵一拉,手掌一歪,那水珠儿便顺着滑下去,落在脚边的水汪里,不见了踪影。
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叶韵却还不知怎麽回事,迳自扶着她站起来,又嘱咐了一句,「二奶奶,您往这边站一站,池子边上滑。」
余之聪低低的「嗯」了一声,撑着叶韵的手缓缓起身,往後退了两步,目光依旧落在那荷叶上,思绪却飞向了别处。
等了这几日,那天救她的人并未找到府里来,她不禁有些怀疑雷上钧的推断。
如果这是有预谋的针对她,为何迟迟不露面呢?费尽心思,总要达到些什麽目的吧?
许是各种无端的猜测太令人忐忑,她竟有些着急起来,从那封遗书到袁国公府的女杀手,再到马车事故,似乎总是有人想要她的命,虽然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但到底令人不安,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有这麽好的运气呢?
「二奶奶,大姑娘来了。」花吟走得有些着急,鼻尖上起了一层细细的汗。
余之聪觉得有些奇怪,「姊姊怎麽这时候来了?在哪儿呢?」
花吟上前扶了她另一只胳膊,「在咱们院子里等着呢。奴婢瞧着大姑娘神色不大好,而且跟着大姑娘来的也不是雪莲,瞧着是个眼生的。」
雪莲是余之慧贴身伺候的陪嫁丫鬟。
余之聪眸光一转,扶着两个丫头的手往回走,并未多说。
经过一条小径时,她突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二奶奶」,她回头看了看,四周并无人,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并未在意。
不料花吟却急切地道:「二奶奶走快些,大姑娘怕是要等急了。」
余之聪「嗯」了一声,视线不经意的从叶韵面上扫过,却发现她紧紧的抿着嘴,一脸愤恨,似是有谁得罪了她一般。
恰在此时,她又听到一阵冷哼——?
「她算得了什麽?太夫人不过看在她伺候二爷的分上给她点面子,可她倒好,蹬鼻子上脸,看把咱们姑奶奶给逼得,见天的闷在屋里头,连句话都不肯说,让人看着真真心疼死了。」
声音清清楚楚的传过来,余之聪停下脚步,转头望向左边的假山,说话的人应是在假山的後头。
叶韵气得脸色发青,抬脚就要上前,却被余之聪一把拉住,示意她保持安静。
假山後接着传来一声长叹——?
「姑奶奶真是太可怜了,刚死了男人,女儿又被人赶了出去,母女骨肉分离,叫哪个也受不了。表姑娘瞧着娇滴滴的一个人儿,也不知是怎的得罪了二奶奶。」
「什麽得罪了二奶奶,怕是二奶奶眼看着表姑娘样样比她好,同咱们二爷又是青梅竹马,怕二爷动了心,这才先下手为强。也就咱们姑奶奶性子好,凡事都听太夫人和国公爷的,有泪也只能往自个肚里咽。这等黑心肠的人,我倒要看看能快活到几时!」
「嘘,你小声点,传出去可不得了,仔细把你也卖到北边去。」
「哼,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行了行了,快走吧。」
果然自假山後绕过来两个老婆子,脸上犹带着愤愤不平,一瞧见余之聪就站在面前,狠狠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躬身行礼,「二……二奶奶。」
余之聪微微一笑,瞧不出任何异样来,「两位嬷嬷不必多礼,素日里辛苦你们了。」
花吟的心沉了沉,二奶奶明明听到两个老婆子的混帐话了,为何还笑脸相迎?如果一味的纵着她们,二奶奶在府里哪还有地位可言?今儿个她们能这麽说,明儿个说不定会传出什麽更难听的话呢。
两个老婆子眼珠子转了又转,确定二奶奶没有任何异样,不由得松了口气,二奶奶应是刚到此处,并未听到她们说的话。
其中一个老婆子堆了满脸的笑,「多谢二奶奶体谅,老奴们并不辛苦,伺候主子是老奴们的分内事。二奶奶忙,老奴们就不打扰了。」
余之聪依旧柔和的笑着,抬了抬手,「我这里没事,你们快去忙吧。」
两个老婆子躬身,转身走了。
叶韵气愤不已,恶狠狠的瞪着她们的後背,恨不能一刀一刀戳过去。
花吟疑惑的看着主子,有心想要问一问,可始终未开口。
余之聪的笑意僵在嘴边,望着那两个老婆子走远了,才淡淡的道:「打听一下关於她们的消息,越详细越好。」
叶韵微微一怔,吃惊的回过头看着主子。
花吟却笑了笑,挺了挺胸,「二奶奶放心吧,奴婢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叶韵这才反应过来,眼里亮光闪闪,又是激动又是不敢相信,小脑袋点了又点,「二奶奶放心吧,奴婢们拚死也要把她们的祖宗八代都给查出来。」
余之聪被这话给逗笑了,随即又正色道:「这样的人也值得你拚死?查她们是要把她们一棍子打死,而不是要你自己去送死。你们一定要记住,无论什麽时候,都要先保护好自己。自己的命都没了,纵然後头把对手全都弄死了,又有什麽意义呢?」
略一顿,她又道:「很多事单凭你们两个还不行,国公府不同余武侯府,平日里你们多注意些,有可以为己所用的,就拉拢过来,有需要钱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不要怕花钱,只要事办成了,钱总会有的。」
叶韵激动不已,跃跃欲试,「二奶奶,奴婢……奴婢真是太高兴了,您终於想通了。」
见她这般,余之聪竟觉得有些心酸,暗地里她们定然受了不少委屈,只是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才什麽都没同她说过,如果不是花吟向她坦言,她又怎会想得通呢?
余之聪声音低低的,语气诚恳又坚定,「以前让你们受委屈了,以後咱们都要打起精神,既然进了这国公府,就要过好咱们的日子,对於那些想要欺负咱们、想要踩到我们头上的人,绝不可姑息。」
叶韵与花吟对视一眼,目中都蓄满了泪,齐声道:「是,奴婢们都听二奶奶的吩咐。」
第二十八章 日子绝望难过
余之慧本坐在外间的椅子上等着,但是被两个丫鬟盯着,觉得有些不自在,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伸长脖子朝外看,一看到院子里的景致,不免微微瑟缩。
在她的想像里,雷国公府是很大、很豪华的没错,但这富丽堂皇的程度完全超出了她的想像,她甚至不敢喘气,唯恐被人听到笑话。
「姊姊。」余之聪快步走过来,见余之慧正半掀着帘子探出脑袋来发呆。
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余之慧一跳,她忙掩了帘子乖乖的站在门口,应也不敢应一声,刚刚她似乎又犯傻了,不知聪姐儿会不会生气?
余之聪挑开帘子进来,见她兀自站着发愣,局促得似乎站都站不稳了,忙牵起她的手。
余之慧颤了颤,想把手抽回来,却又不敢用力,急得泪汪汪的。
余之聪暗暗叹口气,握着她的手往里走,摁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刻意放柔了声音,「姊姊快坐下说话,怎麽这个时候来了?」
余之慧偷偷抬眼看向余之聪,见她并不恼怒,语气也甚是柔和,这才暗暗吁了口气,眼角又朝身後的丫鬟瞟了瞟。
余之聪这才注意到站在她身後眼观鼻鼻观心的丫鬟,细细看了看,果然是个面生的,遂朝花吟使个眼色,「你们都退下去吧,我要和姊姊说说话。」
花吟立马上前,挽住那丫鬟的胳膊,亲昵的道:「这位姊姊,头一次到咱们府里,咱们去外头喝杯茶歇歇。」
那丫鬟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来,福福身,「不敢劳烦姑娘,还要伺候大奶奶,不敢出去。」
真是给脸不要脸,这一试,余之聪算是知道了,瞧这丫鬟的态度,哪里是来伺候主子的,分明是来监视的,不由得生出几分怒意来,声音也跟着冷了些,「我要同你家大奶奶说说话,这里不需要你伺候,出去吧。」
那丫鬟急忙转身行礼,故作惶恐不安,「奴婢跟着来就是伺候大奶奶的,还请二奶奶见谅,离了奴婢,大奶奶怕是不自在。」
她低着头,目光却瞟向一旁坐着的余之慧。
余之慧看着余之聪,面上带了丝丝为难。
见她任由个丫鬟踩到头上,余之聪越发生气,却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你便留下吧。」
说了这句,她便不再开口,只一口接着一口喝着茶水,看也不看余之慧主仆二人。
余之慧有些着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今天来的目的并不单纯,但如果不是被逼得无奈,她是不会踏进雷国公府的。
椅子被人踢了下,她突然一颤,咬咬牙,终於开口了,「聪姐儿。」
余之聪「嗯」了一声,迳自道:「姊姊,母亲搬到庄子上去了,你可有去看过母亲?这些天我很忙,只派人送了些东西去,也没过去看看,母亲还好吗?」
余之慧顿觉羞愧不已,听说余武侯府分家,母亲搬到庄子上,她早就想去看看,无奈婆婆不许她出门,就连丈夫蒋中廷也不愿意她去,所以她至今仍未去看过母亲。
就她这样,怎麽有脸求聪姐儿帮她?她低下头,呐呐地道:「我,我还没去过。」
那丫鬟突然开口,「二奶奶,最近咱们府里出了些事,老太太又事事倚重大奶奶,离不开大奶奶,所以这些日子才没去看望三夫人,等忙完了,大爷定会陪着大奶奶去看望三夫人的。」
余之聪强忍着怒气,笑了笑,「你这丫头倒是伶俐,叫什麽名字?平日里都是伺候谁的?」
「回二奶奶,奴婢叫柳月,原是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的,现在在大爷跟前伺候。」柳月纵然低着头,也难掩面上跳动的喜悦,恍惚间又想起大爷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
余之慧两手紧紧攥着,咬着牙气得浑身发颤,却半个字都不敢说。
余之聪总算听明白了,这是蒋中廷挖了亲娘的墙角纳做小老婆了,就这样一个女人,余之慧竟然还不敢反抗,怪不得被蒋家吃得死死的。
她故作惊异的「哦」了一声,语调轻轻柔柔的,尾音却刻意拉长了一些,「既是伺候大爷的,怎的又跟着来伺候大奶奶了呢?是不是你家大爷不放心大奶奶,怕她做错事,让你这麽个伶俐的人儿帮衬着些?」
柳月正在欢喜,听到这句也并未多想,羞涩的小声回道:「承蒙大爷看重,奴婢定会好好伺候大奶奶的,定不让大奶奶出任何岔子。」
余之聪有些惊讶,许是余之慧在蒋家表现得太过懦弱愚蠢,这样一个喜形於色的丫鬟竟被蒋家器重,并派来陪着到雷国公府。
蒋中廷,你是太高估你自己,还是太小瞧她余之聪了呢?
她笑了笑,又道:「你这机灵样,我瞧着都喜欢,可比你家大奶奶会说话多了。既如此,你便说一说你家大爷让你们来做什麽吧。」
余之慧吃惊的看向余之聪,泫然欲泣。聪姐儿怎可如此说她?纵然她再不好、再蠢再笨,好歹也是她的亲姊姊呀。
柳月却大喜过望,她早就对大奶奶不满意了,来了这半天,一个有用的字都没说出来,磕磕巴巴的眼看就要坏了大爷的事,岂不连累她在大爷跟前也没脸?
如今二奶奶主动问起,若她能替大爷办成这事,那还不立马被抬了做姨娘?
心念一转,她已想好了说辞,「二奶奶,其实也不是什麽大事,不过二爷一句话的事。咱们大爷在衙门待了也有五、六年了,做事勤快又上进,按说早就该升迁了,谁知却一直没动静。如今正好工部有个正五品的空缺,还请二爷在国公爷跟前说句好话,把咱们大爷升上去,如此咱们大奶奶也能跟着享福不是?就是二奶奶您有个上进的姊夫,脸上也有光彩。」
余之聪忍不住在心里冷笑,真是好大的口气,据她所知,蒋中廷不过九品的闲职,一下子就妄想升到正五品,胃口还真不小。
她微微皱了下眉头,「你家大爷有没有说应该怎麽去疏通呢?这事其实也不需要国公爷出面。」
柳月心下大喜,不需要国公爷出面,那便是雷二爷就能办成了?这一趟果然是走对了,忙又道:「大爷说工部右侍郎最是喜欢女色,只要请他去一趟莲花巷,这事儿就办成了。」
余之聪又「哦」了一声,「既然这麽好办,你家大爷为何不直接请侍郎去呢?」
莲花巷?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似是在哪里听过……
柳月扭捏了一下,「大爷官职毕竟太低,平日里根本见不到侍郎大人,所以才想请二爷帮帮忙。」
余之聪笑了笑,「原来这麽简单啊,又不是什麽大事,等二爷回来,我马上就同二爷说,你回去听信吧。」
「多谢二奶奶,多谢二奶奶,二奶奶真是大好人。」柳月笑意灿烂如花。
自始至终余之聪似乎都没看余之慧一眼,直到这时才摆摆手,语气有些生硬地道:「花吟,带柳月下去吃些点心,我有话同姊姊说。」
柳月这一次可不会再拒绝了,大爷交代的事办得妥妥的,她只须回去邀功,再说了,瞧这情形二奶奶八成又要训大奶奶了,她也不好再杵在这里,遂痛痛快快的跟着花吟下去了。
她们一出去,余之慧也坐不住了,只觉得心都碎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嫡亲的妹妹竟是这样对待她这个姊姊,她还有什麽脸再待下去呢?
她浑浑噩噩的站起身,全然不知该去往何处,心底里冒出一阵阵的绝望,只觉得这天地间已无路可走。
「我这麽对柳月,你就觉得受不了,那蒋中廷对她更好,你为何就忍下去了呢?」
冰冷的声音在余之慧身後响起,她陡然颤了颤,停下脚步,呆愣愣的站着。
「在你心里,我和母亲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蒋中廷,抵不上你婆婆的一句话,既如此,你又何必在乎骨肉亲情?」余之聪真是气急了,根据残留在脑里的那些记忆,她虽知道余之慧懦弱无能,却没料到竟严重到这种地步,怪不得原主每每都要责怪她,实乃恨铁不成钢。
余之慧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心痛得无以复加,「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有死了才能结束这一切。」
这一切能怪她吗?嫁到蒋家是大伯母替她决定的,即使知道蒋家没一个好东西,她还是得笑脸相迎,忍着让着,便是想把这日子过下去。
谁知道这一忍就把自己忍到死路上去了呢?成亲三年她无所出,丈夫纳了一个又一个,就是这个柳月,也马上要成为五姨娘了,她的处境比奴婢好不到哪里去,不如死了乾净,再也不用受这些气了。
「你在蒋家受尽羞辱,被人虐待,你从未想过去死,我不过说这几句,你便这样受不了,那你去死啊,横竖你无儿无女,没有牵挂,留下母亲和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留下我这个狠毒逼死亲姊姊的妹妹被人唾骂,这样你就解脱了,就开心了!」
余之聪的话又狠又辣,一句句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余之慧的心上。
余之慧终於承受不住,颤抖着跪坐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那我该怎麽办呢?难道我想死都不行吗?」
余之聪鼻尖微酸,有些不忍,暗暗懊恼刚刚话说得太狠,站起身走过去,面对她跪在地上,捧起她的手,直直的看进她眼里,「姊姊,从小到大,你我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替我们受的罪吃的苦,你还记得吗?母亲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咱们姊妹都能好好的,可是现在你过得并不好,是你不够努力吗?是你不够贤慧吗?是你不够好吗?」
说起这些,余之慧的心更疼,泪珠子一串接着一串落下来,是啊,她最对不起的就是辛辛苦苦把她养大的母亲了,可是她还能做什麽呢?
「姊姊,你明明知道不是你不够努力,不是你不够贤慧,也不是你不够好,只是你努力错了方向,蒋中廷那样的人,值得你去努力吗?即便你现在死了,明天他可能就会再娶个女人进门,至於你是谁,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为你的死落一滴泪。」
余之慧「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一把抱住余之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聪姐儿,聪姐儿,你说我应该怎麽办呢?」
活,活不下去;死,又死不了,这世间竟是如此的难熬。
感受到她软软的身子一阵接着一阵的颤抖,余之聪心酸不已,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落下来,紧紧回抱住她,彷佛在她怀里的真是她最亲爱的姊姊。
良久,余之慧终於平静下来,缓缓的抬起头来,伸手摸了摸余之聪的脸,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聪姐儿,别怕,只要你过得好好的,母亲就会开心,姊姊也会替你高兴的,至於姊姊,你就不要多想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她的手软软的,掌心却略显粗糙。
「姊姊,你还想和蒋中廷过下去吗?」余之聪认真的看着她的双眼,隐隐有些期待,却又担心听到不想听的话。
余之慧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她坐在地上,一缕黑发搭下来落在肩膀上,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聪姐儿,如今你也是成了亲的人了,有些事也该懂得了,姊姊不怕你笑话,你知道蒋中廷是怎麽对我的吗?曾经有一次,他在我房里同姨娘苟且,还逼着我替他们准备洗澡水,那时候我就想死了。」
真是畜生!余之聪气得不行,乌黑的眸子里射出锐利的光芒,她发誓,绝不会放过蒋中廷这个禽兽不如的混帐东西。
想起那时的情形,余之慧的脸色越发苍白,笑意也带着无尽的苍凉,「聪姐儿,你要记住,有时候忍让并不能带来什麽好处,反而会让人得寸进尺,不把你当回事,你千万不要走了姊姊的老路。」
余之聪心疼的抱了抱她,实在无法想像这些年她是怎麽走过来的,「姊姊,这些事你以前为何不说呢?这样的日子,你是怎麽熬下去的?」
「聪姐儿,我同谁说呢?说了也不过是让你们替我担心,我原以为忍忍就过去了……」余之慧再度落下泪来,滚到嘴角,又苦又咸。
她又何尝不想过好日子,可是谁能替她出头呢?大伯父、大伯母是不可能替她着想的,母亲性子软弱,祖母年纪大了,妹妹年纪又小,她又能指望谁呢?
今天如果不是被聪姐儿逼到死角,她又怎会说出这些话来?
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这一刻,余之聪理解了她的绝望,她们姊妹真的无人依靠,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缓缓站起身,将余之慧从地上扶起来,让她在椅子上坐下,「姊姊,你放心,你受的那些苦,我不会让你白受的,蒋家这麽对你,一定会遭到报应。」
余之慧一颤,紧紧拽住她的胳膊,紧张地道:「聪姐儿,你别冲动,如今你是雷国公府的二奶奶,行事且要稳重,万不可因为我的事闹出问题来,雷国公府是你最好的归宿,你要好好珍惜才是。」
余之聪心里一暖,只有至亲的人才会在最绝望的时候还在为对方着想。
她笑了笑,「姊姊说的对,好歹我也是雷国公府的二奶奶,对付一个小小的九品官,那还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余之慧忙摇了摇头,有些後悔,哭过这一场,她终於有些清醒了,「聪姐儿,你别莽撞,切莫因此事连累了国公府,你的日子好不容易才好过一点,万不可再出错了。」她深深的看着余之聪,又问:「聪姐儿,二爷对你好吗?」
余之聪拍拍她的手,「姊姊放心吧,二爷对我很好,府里的人对我也很好。我知道应该怎麽做的,你不用担心我。姊姊,你再忍一忍,我一定会让你脱离苦海的。」
余之慧仍是担心,「聪姐儿,我也想明白了,我不会死的,你别替我出头。蒋中廷不会放过我的,现在他好不容易攀上了雷国公府,怎麽舍得放我走?那柳月……」
余之聪狠狠的呸了一声,既想要攀附妻子的娘家,却又不对妻子好,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有她哭的时候!姊姊,你回去什麽也别说,柳月说什麽就是什麽,你就好好的在家等我去接你吧,蒋中廷敢不放你,我就让他全家一起死。」
她神色平静,目光却坚定沉稳,彷佛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叫人移不开眼。
余之慧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妹妹与往日大不同了,她心底竟生出些安定与依赖来。
送走余之慧,余之聪仍觉气愤难当,来来回回的想了半晌,终於把整件事都捋顺了,原本还想小小的惩戒一下蒋中廷,却不料此人如此可恶,索性直接将人毁了。
到了傍晚,雷上钧回来,神清气爽,似是心情不错。
余之聪笑着迎上去,「看来二爷这是凯旋而归啊,东边的地买下来了?」
雷上钧出门前便同她说,要去城东收购几块地皮用作厂房,却并未告诉她厂房是用来做什麽的。
雷上钧脱下披风递到她手里,奔到桌前抓起茶壶就往嘴里倒,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壶茶,这才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爽快,真真渴死我了。」
余之聪不解地道:「这一路上都没歇着吗,怎麽渴成这样?」
雷上钧伸伸懒腰,只觉得两腿间磨得生疼,「去了城东,又去城外看了看,怕关了城门,就急着赶回来了,等会我还要出去一趟。」
余之聪一惊,「这麽晚了,还出去做什麽呢?」
雷上钧随口道:「去莲花巷和人谈点事,这几天忙一些,忙过这一阵就好了。」
「莲花巷?」余之聪皱皱眉,怪不得今天听柳月说的时候感觉在哪里听过,敢情莲花巷也是雷上钧经常光顾的地方。
她当即脸色黑了黑,将披风随手递给花吟,淡淡的道:「莲花巷,真是好名字,是男人都很喜欢的地方呢。」她冷冷的笑了一声,「什麽时候也带我去见识见识?」
听出她语气不太对劲,雷上钧转过头看着她,「谁在你跟前说了什麽,怎麽突然想到莲花巷去看看?」
余之聪挑衅地望着他,「怎麽,你能去,我就不能去吗?」
雷上钧十分肯定的回答,「你当然不能去。」
万一去了跟着学坏可怎麽办?
余之聪不依不饶地道:「为什麽你能去我就不能去?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个带我去瞧瞧吧,怎麽样?」
雷上钧挑眉问道:「你知道莲花巷是什麽地方?」
余之聪哼了一声,摇摇头,「二爷倒是说说莲花巷是什麽地方?」
说到这里,雷上钧再不明白就真是笨蛋了,他嘴角微扬,见她正一脸怒意的瞪着自己,彷佛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一般,她黑灿灿的眸子宛若星晨,清澈见底,满满的怒意翻腾上来,带着一种异样的韵味。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想要逗逗这好奇的小妮子,遂道:「那今晚爷就带你去见识见识,爷倒要看看小丫头会不会也醉倒在温柔乡里。」
一边说着,一边轻佻的抬手在她红唇上抚了抚,模样像极了占人便宜的流氓。
余之聪一愣,竟然答应带她去了?又意识到他的嘲弄,随即恼羞成怒,狠狠的在他脚上踩了一下。
雷上钧故作很疼,「哎哟」一声跌坐在椅子上。
余之聪吓了一跳,她穿的是绣花鞋又不是细高跟,踩一下能有多疼?见他目中带着些促狭,知道他又在耍她,她哼了哼,「无赖!」
雷上钧心情大好,呵呵笑着又在她脸上摸了把,「爷就是个无赖。」
余之聪气结,这人未免太猖狂了,他虽不是先前霸道暴躁的原主,却也绝不是此时吊儿郎当的人,在人前倒是一副正经八百、冷冰冰的模样,偏偏一到她跟前就全变了样,一副不讲理的无赖流氓模样,也亏得她并不计较这些,若是换了原主,说不定要吓成什麽样了。
见她不说话,雷上钧以为她真生气了,忙收起笑意,催促道:「快去找身男人衣裳换上,不然莲花巷你可进不去。」
余之聪却犹豫了,真要去吗?万一看到什麽儿童不宜的事,还当着雷上钧的面,那可如何是好,岂不丢死人了?
她陡的想起来,雷上钧说要谈事情,为什麽非要去那种地方呢?难道非要在那种地方才能谈成生意吗?
风月场合,逢场作戏,古往今来的商人都是这样的吗?
她顿觉有些失落,心底泛起阵阵苦涩,她抬起头看着他,鼓足了勇气,并暗暗告诉自己,只说这一次,「二爷,我不喜欢你去莲花巷这样的地方,谈事情不可以去别的地方吗?」
雷上钧正躺在太师椅上,半仰着头定定的看着她,她失落的表情和眼里的希翼尽数落在他眼中,让他的心微微一疼,不由得暗暗叹口气。
这小丫头太敏感了,或者说,她太没有安全感了。
他俐落的站起身,乾脆的道:「好,我答应你,这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去了。」
他没有犹豫也没有反驳,一口就答应下来,这让余之聪的心情好了些,脸蛋儿也不禁红了,假装扭扭捏捏的问道:「我跟着去,会不会不方便呢?」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会不会看到什麽不该看的场景。
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雷上钧朝她走近了两步,凑近她耳边低声道:「看到更好,先好生学学,以後就会了。」
暖暖的热气扑在耳朵里,他的话语如此暧昧,余之聪羞得满面通红,伸手使劲推了推他,嗔道:「无耻,下流。」
「哈哈……」雷上钧开心得大笑。
欢迎光临 腐喵_台言站 - 台湾言情、言情小说 (https://fumiao20.com/)
Powered by Discuz! X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