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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木挽锦《贵命福星》(卷三) [打印本页]

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6-5 10:51
标题: 木挽锦《贵命福星》(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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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贵命福星》(卷三)
作者:木挽锦
系列:蓝海E68703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5月29日


内容简介:

余之聪又一次体认到雷上钧有多宠妻,
她大伯母挑她生辰当天举行赏花宴,还让她不得不赴宴,
他就把戏班子请到余武侯府,当着众人面唱戏祝贺;
她喜欢富金楼的菜色,他就暗中买下这酒楼送给她,
这样的宠爱难免让人觊觎,堂妹想要当妾还在意料之中,
可这回趁着祖母余老夫人久病不癒,
堂妹的丫鬟弄出一位假名医,诱骗她上门求医,想趁机害她,
甚至这歹徒被查出已经想弄死她一次,原因显然不单纯!
我说雷二爷啊,这是不是您的锅啊?
您可是皇上的私生子,惹来点暗杀什麽的很有可能喔……

  第四十四章 风风光光贺生辰

  正房里,余老夫人听小丫鬟禀告三姑娘回来了,喜得倏然起身,要迎到门口去。

  余之聪脚步快,走进屋里,忙上前一把将余老夫人扶住,「祖母,您快些坐着,哪有叫您出去迎孙女儿的道理?」

  余老夫人目含喜色,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瞧着比早先还胖了些,我听你母亲说,雷家人对你都不错,这样就很好,很好。」

  余之聪嘻嘻笑道:「您孙女什麽时候不好过?」

  余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坐下,朝外吩咐,「快去把喜糕端过来。」

  「喜糕?」余之聪有些不解。

  余老夫人目光慈爱的看着她,「傻孩子,难不成你也忘了?今儿个可是你的生辰。」

  余之聪心底一热,没想到余老夫人还特意做了喜糕,以往过生辰,都是廖氏做了喜糕,请余老夫人到三房吃一顿饭。

  一个身穿绦紫色衣衫的丫头端着个三层高的喜糕进来,脸上喜气洋洋,「三姑娘,这可是老夫人亲手做的喜糕。」丫头放下喜糕,躬身行礼,「奴婢祝姑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余之聪哈哈笑起来,「你这小丫头可真会说话。」说着从袖里摸出些银子来,塞到小丫头手里,「拿去买东西玩吧。」

  小丫头欢喜不已,谢了又谢,又连着说了一串好听的话,直把余老夫人也逗得开怀大笑,又得了余老夫人的赏,这才作罢。

  余老夫人亲手切了一块喜糕,盛给余之聪,「你尝尝,看看同你母亲做的比怎麽样?」

  余之聪咬了一大口,入口香软甜糯,忙点着头又咬了一口,嘴里含含糊糊的回道:「好吃好吃。」

  她迫不及待的吃相惹得余老夫人开怀大笑,一个劲儿的喊着,「吃慢点、吃慢点,别噎着了。」

  说着说着,她眼里蒙上一层泪雾,但她并不想让孙女看到,遂低了头,又去切了一块。

  然而余之聪早已看在眼里,却也只做没看见,依旧开开心心的吃。

  今年她出嫁了,三房又从余武侯府分出去了,没想到陪她过生辰的就只有余老夫人一人了。

  想起原主每一年生辰时许下的愿望,她不禁有些心酸,那时候,原主唯一的愿望就是让母亲和祖母过上好日子。

  她得了这具身子,自然也要替原主做一些事的,所以原主的心愿也是她此时的心愿,她已把余老夫人当做自己的亲祖母,余老夫人对她的好,她都默默的记在心里,总有一天,她会把余老夫人从余武侯府里接出去。

  她切了一大块递给余老夫人,「祖母,您尝一尝,可好吃了。」

  余老夫人顺势咬了一口,「真好吃。」

  恰在此时,门帘子忽的被挑开,冲进来一个丫头,人还没站稳就气喘吁吁的道:「三姑娘,您快些去吧,戏班子都等着您呢。」

  余老夫人的脸眨眼就黑了下来,厉声沉喝,「谁叫你进来的?」

  丫头吓了一跳,忙低头後退两步,躬身行礼,「老夫人,侯爷夫人让奴婢来请三姑娘。」

  余之聪定睛看时,发现这小丫头正是余慧蓉跟前伺候的画眉,她来正房前才在院子里头碰到的,遂挑了挑眉,下意识觉得其中定有阴谋。

  余老夫人很是生气,冷声道:「如今,就连你一个小丫鬟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无人通禀就进门,还敢大呼小叫,难道老大媳妇是让你来抢人的?」

  画眉自知鲁莽,忙跪下求饶,「老夫人饶命,奴婢不敢,实在是侯爷夫人急得很,那富源祥戏班子正等着三姑娘,说三姑娘不到,戏就不开场。」

  余之聪一愣,这是何故?难道又是邱氏搞的鬼?

  余老夫人也是奇怪,顾不上责怪,忙问:「这是为什麽?」

  「老夫人,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现在各家的夫人姑娘们都在戏台那儿等着呢,奴婢就是太着急了,所以失了分寸……还请老夫人饶了奴婢这一回。」

  画眉是真的着急,本来这传话的差事轮不到她头上,谁知道自家姑娘站得那麽靠前,让她一眼就被看到,被侯爷夫人点名了,她只好狂奔而来,就怕误了事。

  她看得出,方才的侯爷夫人是真的发了怒。

  余之聪看一眼画眉,轻声道:「祖母,方才大伯母让我来请您去看戏,不如咱们这会儿就过去吧。今天我正好带了暖气来,您在这屋里头也不方便,让叶韵带着她们给您装好,等您回来的时候,这屋里头就热呼呼的了。」

  余老夫人十分惊奇,「暖气真有这样的功效?我还以为是外头的人瞎说的,原来竟是真的。」

  余之聪笑着挽住余老夫人的胳膊,「祖母,您就瞧着吧,咱们现在先去听戏吧?」走出两步,她侧头瞟一眼画眉,「老夫人这里人手不够,你就留在这里帮着装暖气吧。」

  画眉愕然,张嘴想要说什麽,终究不敢说出来,只规规矩矩的回道:「是,三姑娘。」

  立在屋门口的叶韵收到主子递过来的眼色,登时明白这是让她看着画眉,遂轻轻点了下头,而余老夫人只道画眉刚刚闯进来犯了忌讳,所以余之聪罚她留下干活,并未多想。

  搀着祖母出了院子,余之聪终是将画眉的事同她说了。

  余老夫人这才知道孙女的本意,原来是怕画眉从中使坏,顿时气得难受,「聪姐儿,你做的对,既然知道她做了那样的事,便要提防她在暗处使坏,这事儿还不清楚,若真是蓉姐儿与人私会,我定不会饶她。」

  余之聪抬手在祖母胸前抚了抚,温声道:「祖母,您切莫因此生气,蓉姐儿的性子您也知道,她想要做的事,您若阻拦,她只当您是阻了她大好前程,反而恨您。」顿了顿,她又道:「祖母,我同您说这些,实是怕她暗中害到您,您早早的防备以免徒受其害。若您被气坏了,反倒是我害您的了。」

  余老夫人厉声道:「她敢害我,看她有几个胆!」

  余之聪便低声道:「祖母,她可是连二伯父都不要了呢。」

  余老夫人顿时气馁,面上一片灰败之色,「聪姐儿,你说、你说她怎麽会是这样的人呢?竟是六亲不认了。」

  她又忙安慰,「祖母,人各有命,咱们也只能尽力罢了。」

  余老夫人叹了口气,「聪姐儿,也只有你和慧姐儿两个最懂事了,可也只有你们两个最命苦了。」

  想起大孙女,她又是内疚又是悔恨,总觉得对不起三房。

  另一边,邱氏紧抿着唇,颇为不善的盯视着富源祥的班主,很想直接叫他们滚。

  但是她原先请来的戏班子看到富源祥进府,还以为她对他们不满意,寻了个藉口竟是戏都没唱就走了,如果再把富源祥赶走的话,再去哪里请戏班子?

  到了此时,她才隐隐察觉,这富源祥似乎并不是余贵人请来的。

  邱嬷嬷在一旁巴巴的问了半天为何非要等到三姑娘来了才开唱,可人家班主就一句——「不必着急,三姑娘来了便知。」

  听班主这麽说,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纷纷猜测到底怎麽回事。

  所以当余之聪一走进戏台边的看台时,几十双眼睛便齐齐落在她身上,恨不能立刻便寻出答案来。

  邱氏没好气的瞪一眼班主,冷声道:「三姑娘来了,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何缘故吧?」

  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她就要叫富源祥的人好看。

  戏班子是在余武侯府唱戏,而余之聪是来余武侯府做客,可戏班子非要等余之聪到了才开演,这是什麽道理?俨然不把她这个余武侯府的当家主母放在眼里!

  班主行至余之聪跟前,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明显的比方才面对邱氏时的态度要谦恭得多,「雷二奶奶,请坐,咱们好戏马上开场。」

  余之聪不明所以,遂低声问道:「请问……」

  班主只微微一笑,复又说道:「雷二奶奶请坐。」

  察觉对方似是不想多说,余之聪也不好再追问,遂搀着余老夫人坐到最前面。

  班主折身走回搭建上的戏台子後头,稍过片刻便又上场,却是带着一大群人都上来了,十几人齐齐站在台上,又齐齐拱手行礼喊道:「祝雷二奶奶生日快乐,祝二奶奶貌美如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鸟见鸟呆,捧着聚宝盆,天天笑开怀。」

  话音刚落,四下便爆出一阵笑声来,觉得这词说的哟,又新鲜又好玩,富源祥的人可真有才。但笑过之後,大家就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是余之聪的生辰呀?邱氏怎麽只字未提……这其中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余老夫人转头低声询问,「怎麽回事?」

  她知道聪姐儿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既然接了请帖来做客,绝不会又让人巴巴的来打邱氏的脸。

  余之聪心里知道是怎麽回事,自是喜上眉梢,万万没想到雷上钧居然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过生日,然而面对祖母,她只说不知道,在此之前她确实是不知道雷上钧有安排啊。

  班主终於肯站出来为大家解惑了,「雷二奶奶,雷二爷命咱们来给您过生日,刚刚那些话也是雷二爷教给咱们的,雷二爷还专门编了一出戏,请二奶奶欣赏。」

  众人譁然,纷纷上前祝贺,又十分艳羡雷上钧对媳妇的这份心意。

  邱氏的脸彻底黑透了,不就一个侄女的生辰吗?她还真是没放在心上,难不成还让她替她设宴庆生?

  可她千算万算,怎麽也没算到雷上钧竟然就这麽大剌剌的把余武侯府踩在脚底下了,半点脸面都不留。

  方夫人特意凑到她跟前,笑嘻嘻的扬声道:「侯爷夫人,您可是咱们的典范,为了自家出门的侄女儿可是费尽了心思,咱们还只道真是来赏梅花呢,却不想竟还有这样的喜事,真是好主意。」

  这方夫人也真是会说话,明明是扬着巴掌来搧人脸的,却偏偏说得冠冕堂皇,把邱氏的脸打得比雷上钧的巴掌来得更响亮,直接就是拿把刀子捅进邱氏的心窝子里。

  邱氏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望向余之聪的目光如淬了毒一般,但余之聪此时正被雷上钧的用心打动着呢,满心欢喜,直接将邱氏的眼刀忽略不计了。

  戏台上锣鼓声响起来,大家纷纷落坐,十分好奇雷二爷亲自编写的戏到底是什麽样的,余之聪也顾不上别的,瞪大眼望着戏台子,面上带着点点羞涩。

  然而,当一个身穿黑色衣衫的猪八戒上场的时候,她脸上的娇羞顿时便凝住了,台上演的竟然是猪八戒背媳妇……那猪八戒背完媳妇,又背了个硕大的聚宝盆,巴巴的送到媳妇跟前,讨巧卖乖,摇尾乞怜,哪里是头猪,明明是只哈巴狗。

  这一出戏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整个戏台边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细细思量下,这里头演的可不就是真事吗?

  雷家把暖阳阁挂在余之聪名下,自是冲着雷上钧的面子,换句话说,那就是雷上钧送给余之聪的聚宝盆。

  在座的女人们大笑过後,心里头都涌上一股复杂的滋味,是羡慕、是嫉妒抑或是恨。

  为什麽这麽好的男人没落在自己头上呢?但如雷上钧这般毫不避讳的把私事搬上戏台子,又未免太不庄重了……

  众人羡慕之余不免又生出些不屑来,倒是平复了心绪。

  余之聪哪里会在意这些,她在乎的只有男人对她的那颗火辣辣的真心而已。

  结束的锣声刚落,便有人进来禀告,「夫人,雷二爷来接三姑娘回府,正在外头候着呢。」

  来的真及时,倒像是掐着点来的!邱氏喉间宛若扎了根刺,终於端不住了,恶狠狠的看一眼余之聪,「好,好,你可真好。」

  这是把她恨到骨子里了……余之聪也是无可奈何,即便没有今天的事,她与邱氏也不可能和平共处的,只是,终是叫祖母夹在中间为难了。

  余之聪侧身看看余老夫人,「祖母……」

  余老夫人却并不怪她,微笑着点点头,「去吧。聪姐儿,你要惜福。」

  活了这大半辈子,眼见着孙女能得到一个男人如此疼爱,她是真心高兴。

  余之聪点点头,「祖母,我会的。」

  她站起身,与众位夫人姑娘告别,却有不少夫人们忽然很想跟出去看看,雷二爷到底是何模样呢?该不会是丑陋无比,所以才会如此巴结着自己的媳妇吧?

  当下真有几人随着余之聪走出去,接着又有其他人一起跟出来。

  余之聪只当这是她们的送客礼节,并未多想。

  一群人拐了弯,余之聪远远的瞧见雷上钧正站在院子中间,一身玄色衣袍将他颀长的身材衬得越发挺拔。

  他默默的静立着,阳光照在他身上,将他周身都笼在一层稀薄的金光里,散发着淡淡的贵气,直晃人眼。

  跟在余之聪身後的女人们禁不住倒抽冷气,只觉得立在不远处的男人,矜贵威严竟似帝王般令人不敢直视。

  余之聪迈着小碎步迎上去,脆生生的叫道:「二爷。」

  雷上钧长眉微扬,嘴角缓缓弯起,带着丝丝笑意。

  纵使被许多女人注视着,他也恍若未觉,双目炯炯,直望着面前的小女人,他抬手替她紧了紧大氅,神色柔情似水,轻轻的道:「回家了。」

  余之聪半仰着头,一脸甜笑,「好。」

  雷上钧牵住她的小手,旁若无人的转身就走了,留下身後一群女人,直勾勾的瞪着眼,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後才面面相觑。

  邱氏站在最後头,气得面皮紫胀,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过是些不懂规矩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雷上钧身为余武侯府的女婿,於情於理都该去邱氏跟前问一声安,但他就这麽一声不吭的走了,压根没把邱氏放在眼里,邱氏说雷上钧不懂规矩倒也没错,但人家就是不想对她守规矩,她又能奈何?

  她身旁有几个女人附和道:「真是不懂规矩,怪道外头都说雷二爷嚣张,果然如此。」

  她们面上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心里头嫉妒得很,凭什麽余之聪就能得到这样好的男人?当初余之聪的家世还不如她们呢?凭什麽,凭什麽呢!

  立在邱氏身侧的余慧蓉眼里更是迸射出万丈妒火,压也压不下去。

  出了余武侯府,雷上钧一把将余之聪抱起来,大步走到停在门口的马车前,钻进了马车,吩咐一声去城南。

  余之聪一阵惊喜,「去母亲那里?」

  雷上钧抱着她,身子一转,换个位置,两人相对而坐。

  他抬手挑起小女人的下巴,挑眉凝视,「爷写的戏本子,小妮子可还满意?」

  余之聪咯咯笑起来,「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二爷是猪八戒呀?」

  雷上钧哼了一声,「猪八戒有何不好?能吃能喝能睡,更关键的是知道媳妇重要,背着媳妇满世界转不好吗?」

  余之聪忽的被最後这一句打动了,红唇半启,若有所思。

  前世她忙忙碌碌,从不曾好好的停下来休息,更别提到处玩了,结果花花世界还没游玩,她就转世投胎了。

  今生今世,再也没了那些忙碌,定要将这大好河山看遍,才不负这一生。

  雷上钧见她呆怔,还以为说错话了,心下竟有些紧张,这是他陪小丫头过的第一个生日,他只想让她开开心心。

  她目光微转,落在男人的脸上,分外认真地道:「二爷,您这辈子都打定主意要做商人了吗?」

  雷上钧眸光闪了闪,心下越发紧张了,「你不喜?」

  余之聪缓缓摇头,「我怕爷日後会後悔。」

  雷上钧嘴角微勾,扬起一抹笑,「放心吧,我不会後悔的。」

  看来,得寻个机会同小丫头说一说他的身世了。

  余之聪咧嘴轻笑,很是欢快,「我哪里不喜欢二爷经商,既然您心意已决,那就好办了。您方才不是说了吗?背着媳妇满世界转,正好行商。」她目光灼灼,盯着雷上钧故意啧啧道:「不过,说实话,这麽好看的猪八戒,我还是第一次见着呢。」

  雷上钧扬起脸,「这麽俊俏的猪八戒,二奶奶可还满意?」

  余之聪忍着笑,一本正经的点头,「满意满意,十分满意。」

  他一低头,在她粉嘟嘟的脸上轻啄了下,柔声道:「只要你喜欢,我带你把这世间的美景都看遍。」

  余之聪顿觉心里灌了蜜似的,这是她听过最好听的情话了。

  她禁不住挺了挺身子,也在俊俏的猪八戒脸上啄了下,惹得男人脸红心跳,心和手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第四十五章 告知身世的秘密

  城南庄子里,廖氏早就准备好了东西,立在窗前巴巴的望着外面,盼着小女儿出现。

  余之慧笑着走上前,「母亲,您快坐下歇歇吧,同舅舅说会话,聪姐儿就到了。」

  半靠在软榻上的廖炯手上正拿着个长长的单子,神色颇有些不耐烦,「婉儿,坐过来帮我看看这些单子。」

  廖氏瞟了瞟,笑道:「哥哥,如今你可是京城里最受欢迎的人,可你偏偏一个都不理,苦得人家巴巴的都把礼物请帖送到这里来。」

  廖炯深受皇帝器重,又手握北疆重权,现在受封留在京城,正是结交的好时候,这些天各处送来的请帖、拜帖多得数不过来。

  廖炯甩手扔下那单子,伸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他们哪是欢迎我,看上的不过是我手上的权。」

  廖氏在他对面坐下,「不管看中的什麽,这也算是个好事,别的不说,就说狄哥儿三个,这亲事上就可以好好的挑一挑了。」

  提起三个侄儿,廖氏心里就是一阵欢喜,她这些天没少听哥哥提起三个侄儿的事,都说姑姑亲侄子,还真是这回事,虽然还没见面,她就忍不住替三个侄儿做起打算来了。

  廖炯只有白氏一个正妻,并无侍妾通房之类,跟前三个儿子,老大廖狄,今年二十岁,老二廖焱十八岁,老三廖灿十六岁。

  三兄弟要放在京城,都已到了说亲的年纪,但廖家不同,廖炯坚持让三个儿子先上战场,立了战功再谈成家的事。

  三兄弟也不负众望,老大和老二都是多次上过战场的,如今在北疆也是颇有名气的小将,是北疆女孩儿心目中的佳婿人选,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儿想要嫁到廖家去。

  唯有老三廖灿因最小娇宠了些,时常讨巧卖乖,没吃过什麽苦头。

  廖炯坐直身子,「婉儿,前几天我去定北侯府,定北侯的意思是想将他家的嫡长女许给狄哥儿。这事原先就提起过,只那时候我无意留在京城,所以并未应承,现在既然要回京城,这事儿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了。」

  廖氏大喜,「定北侯府的侯爷夫人我倒是见过一面的,很是爽快,他家的女儿应是不错。」

  早年余武侯府不似现在这般落魄,廖氏也经常跟着参加一些宴会,直到後来余正跃没了,邱氏又苛待他们三房,她才无机会出门了。

  「舅舅说的可是韩语珠?」

  随着话声,余之聪掀着帘子走进来,一只手还被身侧的男人紧紧握着。

  廖氏忙站起身来,喜道:「你们终於回来了。」

  廖炯也顾不上自家小子的婚事了,锐利的目光自两人相握的手上一扫而过,望向雷上钧的目光便多了几分不满。

  余之聪伸手解开大氅,顺手递给雷上钧,笑吟吟的道:「舅舅,说起来,韩语珠比我还小一些呢,性子温婉,知书达礼,很是不错。」

  廖氏大喜,「既然你这麽说,那定是错不了的。」

  廖炯已站起身,略点了点头,随即面色又一黑,沉声道:「好好的生辰,偏要赏哪门子的梅花,余武侯府实在不懂规矩,横竖你们都分家了,你还回去做什麽!」

  廖氏也是不悦,她素来知道邱氏为人,又知道小女儿同邱氏一向不和,她原以为小女儿会一口回绝了呢,没想到竟真是去了,因此她又往深处多想了,总觉得小女儿许是有什麽难言之隐,心里对邱氏更多了几分恼怒。

  「聪姐儿,是不是你大伯母又有什麽事?」

  余之聪知母亲向来多思多想,现在姊姊守在母亲身边,倒没什麽大事可忧心,是以母亲最担心的便是她,恐她在雷家过得不好,又恐她掐尖要强吃了暗亏。

  正是这份忧心,才可见真情。

  余之聪走上前挽住廖氏的胳膊,歪着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叹了口气,「我不过想去看看祖母,给祖母装了暖气去。原本并无事的,不过今後可就不好说了。」

  廖氏不解,「这话怎麽说?」

  余之聪便将这一趟余武侯府之行前前後後说了一遍,直听得廖氏目瞪口呆,「她,她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吗?」

  廖炯一张脸黑得能拧出水来,冷冷的嗤了一声,「余武侯府还有脸可要吗?早就把脸皮子踩在脚底下了,哪里还有脸皮可言?」

  他素来生活在北疆,打交道的也是军中人物,行事果敢俐落,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权贵们爱装模作样的行事,不嫌累得慌,他做为旁观者都觉得累。

  余之聪赞同这话,余武侯府如今确实真的没脸了,偏偏他们还不自知,还自以为很厉害呢。

  余之慧见母亲真动了气,便劝道:「母亲,好在咱们都分家了,若不是祖母还在府里,咱们平常也不去侯府,眼不见心不烦,还同她计较这些什麽。大伯母这般,总有後悔的一日,咱们且走着瞧。」

  廖氏眉间带了一丝愁闷,幽幽的道:「我只是想起了你父亲,再怎麽说侯爷也是你父亲一母同胞的兄长。」

  廖炯沉声道:「他们可没把你们当做同胞的亲人,哼,要不是余武侯府偷卖了咱们祖宅,咱们兄妹又怎会落得这麽多年不相见?若是咱们早日相认,慧姐儿聪姐儿也不会受了他们的摆布。」

  原来当日廖家祖宅并不曾搬迁,自廖父去世便留给了廖氏。

  廖父生前一再叮咛廖氏,千万要保住祖宅,只恐廖炯回家那日找不到家门,而廖氏也一直遵从父亲遗愿,将祖宅护得好好的,然而自余正跃死後,廖氏出门不便,便将诸多事宜交给侯府的人打理,她只是每年例行询问,没想过侯府的人会这麽不要脸偷卖别人的产业,所以并未多问,只当老宅子依旧还在。

  但其实当时有个从南面来的富商看上了那块地,想要把周围的地都买下来建一座大宅子,富商给的价格极高,邱氏就背着廖氏卖了宅子,又嘱人编造了谎话来哄骗廖氏。

  依邱氏看,廖炯绝没有返回的可能,这宅子廖氏一直不卖,又不能用作他途,白白放着实在太可惜了。

  如今若不是廖炯回来了,廖氏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提起这事,廖氏又羞又愧,暗恨自己无能被人哄骗,又气邱氏见钱眼开欺人太甚。

  廖炯见她又要自责,忙道:「婉儿,这事不怪你,他们那些无耻的人,你怎抵挡得了?怪只怪那邱氏黑心肠。」

  他又在心里替邱氏默默记上一笔,也该是时候算一算了。

  余之聪也连忙劝慰道:「母亲,大伯母卖祖宅的事我是知道的,只是怕您伤心,并未告诉您,说起来这都是我的错。」

  廖氏低低的啊了一声,「你是怎麽知道的?」

  原本余之聪对於细节并不清楚,只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有这回事,余武侯府分家那天,她还特意提过这件事来敲打邱氏,这一回又提起来,原主记忆才渐渐苏醒,让她了解了事情经过。

  当时廖氏大病,邱氏却不肯请好大夫进府,原主气不过,去找邱氏理论,恰好听到邱氏与邱嬷嬷提到这件事,邱氏担心廖氏病重会想起祖宅,说不定会露馅,却没想到被原主听个正着,她当即便拿这件事逼着邱氏替廖氏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廖氏这才渐渐好转。

  原主也明白狗急跳墙的道理,所以之後并未在这件事上再纠缠不休,恐邱氏对她们三房不利,她也是因为觉得舅舅回家无望,还不如救了母亲的性命来得要紧,才不再提此事。

  廖氏听罢,气得手脚发抖,泪珠子一串接着一串往下落,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我的聪姐儿,哪里是你的错,倒叫你受苦了,那时候你还那麽小,竟要去操这些心,都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好。」

  余之聪抬手替她擦泪,「母亲,您没错,我也没错。不管怎麽说,现在都过去了。咱们离开了余武侯府,舅舅也回来了,您看,就连老天爷都帮着咱们呢。」

  余之慧与廖炯跟着一同劝廖氏,她才破涕为笑,略过了这个话题,要替余之聪过生辰。

  几个女人说说笑笑忙着摆喜糕,布菜,屋里的两个男人间气氛便有些古怪,似是僵凝着,怎麽扯都扯不开。

  雷上钧率先开口,「不知舅舅什麽时候返回北疆?再回京城怕是得年後了吧?到时候您的新宅建得也差不多了,浴房我一早便让人去盯着了,暖气今年怕是用不到了,明年早早的去给您装上。还有什麽需要的,舅舅尽管吩咐。」

  廖炯本不想搭理他,虽然妹妹多次在他跟前提到这个女婿还不错,但一想到聪姐儿是去给他冲喜的,就禁不住想一脚踹过去。

  然而此时见他恭恭敬敬,又特意提起新宅修建的事,尤其这暖气,用了後暖洋洋的,实在让人舒服得很,廖炯便不好再一直对他冷冰冰的了。

  於是,他乾巴巴的回了句,「今天,你很好!」

  雷上钧有些诧异又有些不解,他没想过会得到廖炯的称赞,但这句是指什麽事做得好呢?是说他请了戏班子去余武侯府好?还是说他送了暖气好?

  余之聪在庄子上过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日,一家子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暖意融融,然後依依不舍的离去。

  头一次,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十分美妙,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亲情爱情,似乎都有了。

  前世那般在事业上打拚,虽充实却并未觉得舒心,反倒是这一世,远离了事业,每日绕着亲人朋友打转,竟忽然生出圆满的感觉来。

  人生就是这样,越是在眼前的越不知道美好,越不懂得珍惜,若她不是经历过前世的打拚,只怕这一世也不会珍惜此情此景。

  回了雷国公府,雷太夫人将小俩口唤到跟前,硬塞给余之聪一个大大的红包,让人把一家老小都叫到上房,摆了一桌子饭菜,又替余之聪过了生辰。

  回到房里,余之聪莹白的脸蛋在火红的烛光里闪着点点亮光,乌黑的眸子灿若晨星,亮晶晶的望着桌子上摆满的礼物,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雷上钧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这点东西就让你看直眼了?眼界也太低了。」

  余之聪却还是愣愣的瞅着,嘴角带着微微笑意,竟彷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

  他索性欺身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聚宝盆在这里,别的都不值得看。」

  余之聪这才把目光投到他面上,傻乎乎的笑着,「其实……二爷……」

  她犹豫了下,她与他一样皆是穿来的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他呢?

  雷上钧并不知她要说什麽,只当小丫头被他今日之举感动了,在她红唇上啄了一口,低喃道:「如此良辰美景,为夫真想把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送给你当礼物。」

  余之聪顿时被他这话吸引了,顺口便问:「什麽东西?」

  雷上钧低头把脸埋进她柔软的秀发里,使劲吸了口气,「小丫头,二爷我就是这世间最珍贵的礼物,若送给你,你可要好好珍惜,切莫负了爷的一片心。」

  余之聪登时心底一跳,想起前世做的那些感情谘询,确实有很多小女生在男友过生日的时候,把自个儿当做礼物双手奉上,针对此种做法,她每每直言批评,毫不留情,却没想到雷上钧一个大男人竟然也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雷上钧的思绪也飞到了另一处,丝毫没注意到她表情的异样。

  原本他刚来到大西朝时,并未想明白今後的路该如何走,只依着原主的本心安心做雷家人,也并不想小丫头知道他的真实身分。

  但这近一年来,他不但规画好自己的事业,还弄明白了对她的心意。

  既然要与她白首到老,那麽他就不想再隐瞒自己的身世,免得小丫头日後行事失了准则。

  现在他也摸清了小丫头的脾性,并没有後宅女人的迂腐呆板,也颇有些手段能力,他相信她一定能处理好身边之事。

  原先他总把余之聪当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但相处至今,他也不得不承认丫头虽小,却并非不谙世事,有些想法反倒给他了许多灵感创意,所以他并不怕吐露来历会吓着她。

  择日不如撞日,他觉得今天就是个好日子,若是不找些话题来说,如此良宵,他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麽掌控不住的事来。

  他牵了她的手,缓缓行至软榻前,将她安放在榻上,「我要跟你说件事,或许会让你大吃一惊。」

  余之聪见他面色如常,唇角带笑,但眼里似是带了一丝谨慎,显然是故作轻松,让她觉得事情严重,整个人都禁不住跟着绷紧神经,忙从榻上直起身来,准备洗耳恭听。

  雷上钧见她这样,忙又安慰了一句,「你别怕,一切都有我。」

  他越是安慰,余之聪心里反倒越生出惧意来,莫不是雷上钧作奸犯科,犯了什麽大事?

  她面色渐白,急道:「二爷赶紧说吧,不管什麽事,我都能受得了。横竖不管怎麽样,我都会陪着你。」

  雷上钧见她视死如归的模样,就知她定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恐她自己吓着自己,便又道:「其实也不是什麽坏事,只要你我不放在心上,也是好事一桩。」

  余之聪提着的心并不能落下来,只催促他赶紧说。

  雷上钧便将身世一一述说——?有些事原主也并不清楚,是他後来让人去调查的,终於将当年的事查得清清楚楚,此时同余之聪讲起来,前後因果十分清楚。

  余之聪听完惊得说不出话来,半张着嘴,好半天回不过神,良久才怔怔的问了一句,「这麽说,你其实是二皇子?」

  雷上钧摸摸鼻子,「可以这麽说,只是我这皇子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入皇家玉牒了。」

  余之聪却并不在意这个,只皱了皱眉,「不能入玉牒才更好,不然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怕是……会带来麻烦。」

  大西朝的人几乎都知道,当年皇帝为了防止兄弟相残的事发生,不顾朝堂大臣的反对,坚持等太子长到十岁才允许其余妃子有孕。

  而现在突然冒出个与太子年纪差不多的皇子来,只不知又会掀起什麽滔天大浪来。

  越仔细思考,她越觉得这事儿可真不算什麽好事,「但愿太子永远都不要知道还有你这样一个弟弟。」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虽然太子之位很稳,但谁又知道太子会不会猜忌呢?毕竟这牵涉到至高无上的权力。

  见她神色郑重,乌黑的眸子里流动着浓浓的忧色,雷上钧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这些事你不用怕,即使太子知道了我的身分也不要紧,太子并不是小气之人,退一万步说,假如我真有谋反之心,太子也不会用下流手段对付我,他定会光明正大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他自打知道真实身分後就开始关注任何与太子有关的事,对於太子,不说是百分百了解,倒也比旁人了解得要更多。

  太子文武双全,正因如此为人清高自傲,便是真有人与他争抢龙椅,他也会光明正大的行事,展现自己的才能,真正的让那人心甘情愿的拜服。

  余之聪却不这麽想,觉得人性最是难以预料,也最容易改变,或许太子现在并不把雷上钧放在眼里,但如果有一天雷上钧的势力强过太子呢?

  雷上钧走的是商途,当他富可敌国的时候,太子还会不会这麽淡然,不耍阴谋诡计?

  再者,即便太子不想对付雷上钧,太子的党羽呢?宁可错杀不可错放,此种情形历史上所在多有,切不可掉以轻心。

  藉由此事,她又想到更多事情,犹豫地问:「二爷,虽然此事隐秘,却不一定真的没外人知道,您说,前几次害我的人,跟这件事会不会有关系?」

  雷上钧没想到她这麽敏锐,分析得也很精准,当下更觉得她的本领不可估量。

  於是他没有隐瞒,解释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派人专门调查了这件事,看有没有与此相关的人。当年我母亲身边伺候的只有一个丫头,在我母亲死後她也染病死了,其余的知情者便是雷国公夫妇和皇上身边的人。」

  余之聪眸心微动,「皇后知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是她……」

  雷上钧点头,「我也有这个想法,然而上次在袁国公府的事,经过这麽长时间了,袁国公府迟迟没给咱们答覆,我想应该可以排除皇后的可能性。」

  余之聪有些不明白,「这话怎麽说?袁国公府迟迟不敢下定论,不正是因为或许跟皇后有关,不好说,所以才拖到现在……」

  话没说完,她忽的想明白了,袁国公府是太子岳家,与太子休戚与共,若这件事真与皇后有关,袁国公府为了维护皇后,早就随便找个替罪羊给雷国公府一个交代了。

  她望向雷上钧,目光锐利,「这麽说,背後之人很可能利用这件事陷害皇后,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略一沉吟,雷上钧点点头,「不但陷害皇后,可能还想将祸水引向太子。」

  余之聪闻言有些坐不住了,「这样的话,你我都有危险,说不定咱们身边的人都会有危险。」

  雷上钧忙按住她,「稍安勿躁,我本只想同你说一说我的身世,谁料你竟想到了这麽深,现在还没定论,别乱了你的心。你只管放心,我会派人时刻关注此事的,以後你出门都要带着浮萍,我试过那丫头的功夫,好得很,等闲之人近不了她的身。」

  余之聪端起放在桌上的茶,狠狠的灌了一口,一股清凉入肚,顿觉冷静了些,「乍听说这些事,我难免惊讶不安……二爷,以後您在外头可要多加小心,身边多带些会功夫的人。」

  雷上钧盯着她笑,「小妮子也知道心疼人了。」

  余之聪面上稍稍镇定了些,心里却仍是惊涛骇浪。

  她万万没想到雷上钧居然是皇上的私生子,也难怪原主是那副怪脾气了,生在皇家,却入不了皇家门,养在雷家,却又被嫡母厌恶。

  这不公平的命运强压在他身上,又是那样小的年纪,还能牢牢的把秘密守在心底已是十分不容易了。

  第四十六章 柳芷萱失踪

  因为雷上钧的秘密,余之聪全然忘了有关自己的事,全副心思都在这件事上兜兜转转。

  直到第二日,雷上钧从外头回来,又告诉她一个消息——?待在城外庄子上的柳芷萱不见了,她才从昨天的事情回过神来。

  余之聪细细追问,才知道柳芷萱已不见多日,庄子上的人竟是不知,只当天冷表姑娘待在屋子里不愿出门,却不料早已人去楼空。

  柳雷氏听人报信,当场便急得昏死过去,醒来後在上房里哭得死去活来,雷国公命人在城里城外暗暗搜寻,却无半点消息,一个大活人,竟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一时间,雷国公府里的风言风语开始多起来,甚至有人传出「二奶奶嫉恨表姑娘,将表姑娘暗害了」的话,秦氏闻言大怒,将那些碎嘴的奴婢捆起来,狠狠的打了一顿,直接发卖出去,这才算了结。

  被发卖出去的奴婢里,就包括柳雷氏院子里的倪嬷嬷。

  余之聪得知此事,不禁愕然,那背地里说自己坏话的姜嬷嬷和倪嬷嬷,都给秦氏处置了,她不觉得秦氏只是出於要维护家风而出手,反而觉得秦氏定是知道了什麽,才会趁着两人犯错,将两人光明正大的处置了。

  只是秦氏是替她不平除掉恶人,还是担心她自己出手会搅翻了国公府的天呢?

  自打知道了雷上钧的身世,余之聪再去琢磨秦氏所为,看法便也与之前有些不同。

  秦氏骤然痛失爱子,心情自是悲痛不已,偏偏爱子的世子之位还要落在一个与己不相干的人身上,真真是有苦说不出,这种情况下,难免秦氏会往刑克上想,怨气累积越深,秦氏没出手害死雷上钧已经很不错了。

  实际上,秦氏从没对雷上钧使过坏,冷漠不喜从来都是摆在脸上的,所以在余之聪看来,秦氏虽然不和蔼,却也坦荡。

  两人之间的矛盾并非不可调和,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正如余之聪所想,秦氏确实早就知道姜嬷嬷和倪嬷嬷暗地里编排余之聪的事,原本秦氏并不想多管这事,毕竟余之聪确实有很多让人诟病的地方,她不可能将所有人的嘴都封住,她只静待余之聪自己出手,也好摸一摸余之聪的底细。

  谁知半路出了金明印的事,余之聪救了雷仪清,秦氏便觉得欠了余之聪的人情,於情於理都应该替她出手,於是便趁着机会将两人都打发了。

  只是秦氏没想到,这一次她发卖了倪嬷嬷,却得罪了正伤心的柳雷氏。

  要放在原先,长嫂处置个奴婢,柳雷氏并不会放在心上,横竖这些人也不是她跟前的老人,她并不觉得什麽,然而这一次,她正为柳芷萱着急上火便觉得秦氏半点不替她着想,甚至觉得许是因着以前柳芷萱打过雷上鸣的主意,叫秦氏怀恨在心。

  再加上雷太夫人不许她出门找女儿,她真是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得女儿怕是凶多吉少,到最後居然觉得倪嬷嬷说的不无道理,说不定就是余之聪寻了人将她的女儿害死了。

  柳雷氏昏昏沉沉的从床上爬起来,挣扎着要去找余之聪算帐,不料却身子一歪,一头从床上栽了下来。

  秦氏闻讯急忙赶来,又让人去请了大夫,大夫只说忧思过重,需静心修养。

  瞧此光景,秦氏已明白大半,待屋里只剩下两人时,她在床头坐下,看着柳雷氏苍白的脸,暗暗叹了口气,「我知你心里难受,可越是这个时候,你越是要撑住。你比我们任何人都了解萱姐儿,许多事都还需要你拿主意。」

  柳雷氏偏着头,只淡淡的回道:「让哥哥和嫂子费心了。」

  看她这副冷淡模样,秦氏心里也来了气,想要训斥几句,见她面色憔悴又有些不忍,只得耐着性子柔声道,「萱姐儿房里的金银细软都没了,又没有旁人闯入的痕迹,可见萱姐儿做好了准备要走。她一个弱女子离家出走,却能走得这般隐秘,半点线索都没留下,你不觉得奇怪吗?」

  柳雷氏终於转过头来,诧异的看着秦氏,喃喃问道:「嫂子,你……这是什麽意思?」

  秦氏也不隐瞒,「萱姐儿许是同人一起走的。」

  柳雷氏双目圆瞪,忽的直起身子,顿觉一阵头晕,扑通又跌倒在床上。

  秦氏吓了一跳,忙去扶她,「鸢妹妹,你没事吧?」

  柳雷氏顾不上头晕,紧紧的抓住秦氏的手臂,「大嫂,你是说萱姐儿是跟人私奔了?」

  秦氏恐她知道真相受不住,可又怕她成日里胡思乱想反而钻了牛角尖,索性一次把话说完,「昨天你哥哥派出去的人回来禀告,萱姐儿失踪的前几日,曾经有个男人在庄子上借宿,虽是第二日就走了,但却极为可疑。你大哥的话,你该是信的。」

  柳雷氏身子一软,瘫在床上,虽然她有心偏袒女儿,但当秦氏说起的时候,她竟是比秦氏更加确信,萱姐儿定是同男人私奔了,只有她心里最清楚,女儿心里想的是什麽,就是想要飞上枝头作凤凰,不用说,那男人定然也是极富贵的了。

  她心里针扎一样痛苦难忍,面上显出一抹绝望,「那男人是谁?」

  秦氏忍了忍,终是没将金明印的名字说出来,「现在还不知道,你大哥已经派人去查了,如果那人是个好的,咱们就替萱姐儿办了,若不是良人……」

  「告诉大哥,把她的腿打断,回来我养着她。」柳雷氏突然打断秦氏的话,神色决绝。

  秦氏心中一痛,往日那麽娇弱善良的小姑子,如今这样真是叫人心疼。

  她俯下身将小姑子拥在怀里,「你放心吧,你大哥会处置好的,萱姐儿也不必打断腿,大不了咱们雷国公府养她一辈子,断不会让她在外头遭罪。」

  柳雷氏再也忍不住,扑在秦氏怀里失声痛哭。

  柳芷萱与金明印私奔的事,其实是雷上钧的人查出来的,雷国公担心府里又传出不好的话,遂称是他派出的人查到的线索。

  除此之外,雷国公还担心另一件事,他似乎越来越看不透雷上钧了。

  雷上钧的财力和人脉似乎都已经超乎了他的想像,他原本以为雷上钧行商不过一时兴起,却没想到竟是闯出了名堂。

  隐隐的他感觉到雷上钧已经培植了自己的势力,这件事他一直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禀告给皇上,皇上知道後又会怎麽想呢?

  雷上钧虽不是他亲生儿子,但养了这些年,早已与他亲生的一般无二,他不允许也不会令雷上钧陷入险境,於是趁此机会想要探一探雷上钧的口风,却不料一句「您希望我赔钱吗」,就把他驳了回来。

  他不敢再追问了,接着又惊奇的发现,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雷上钧居然与太子交情十分深厚了,他只好把这些事如实禀告皇上,请皇上定夺。

  皇帝闻言呵呵笑,一脸欣慰,「朕倒是没想到,他们两兄弟会这样要好,让朕省心了。上次他毫不留情的把忠飞赶回来,朕就知道这小子能成一番大事。」

  雷国公暗暗出了一身冷汗,迟疑问道:「皇上,这样真的好吗?」

  皇帝倒是想得开,「这有什麽不好的?钧哥儿摆明了与太子交好,俨然把太子当做了靠山,说不定还能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

  雷国公皱皱眉,终究没忍住地问:「皇上不怕太子养虎为患吗?」

  说完这句,他有些担心皇上会生气,岂料皇帝目光微挑,仰了仰头,十分骄傲地说道:「朕养的儿子朕知道,难道你对你养的儿子没信心?」

  我是对你养的儿子没信心!

  雷国公差点这麽一句反驳回去,顿了顿才又道:「皇上英明。」

  此时此刻,唯有拍马屁才能掩盖内心的阴暗了。

  雷国公忧心忡忡的时候,雷上钧却得来了新消息。

  几个月没露面的福林终於从外地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神色虽然憔悴不堪,但目中却隐约带着喜色,「二爷,终於查到了。」

  雷上钧从书案後绕出来,亲自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福林身後,又从书桌上端起一杯茶递过去,「喝口水歇歇再说。」

  福林正渴得难受,也顾不上守礼了,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这一路上几乎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就想赶在新年前回来,但椅子他却万万不敢坐,哪有奴才坐主子椅子的道理?主子有这份心,他就很感激了。

  「多谢二爷,小的不累,就是有点渴。」

  他嘴上说不累,雷上钧却知道他这一路上所承受的劳累,遂伸手将他强按在椅子上,「赶紧说。」

  福林也不敢多耽搁,忙开口禀告,「二爷,小的跟着那人一路到了江南,又拐到了福建,起初那人只关注粮米,到了福建时,行踪却隐秘起来,若不是您提前提醒过,还真叫他隐藏起来了。小的一路跟着他,发现他竟然与倭人勾结。这回还要多谢宁立肖带去的人,不然还查不出那些人的底细。」

  略一顿,福林才又接着说下去,「咱们一路查下去,发现那些倭人并不是平常百姓,而是倭国旧太子的部下,其中有一位当年还是旧太子的幕僚,十分得倭国太子器重。」

  雷上钧若有所思,「难道是倭国太子?」

  福林站起身,躬身回禀,「咱们带去的人没有见过太子,一时还难以辨别,宁立肖的人还留在那里盯着 ?,接下来怎麽办?」

  雷上钧微微挑眉,「接下来就不是咱们的事了,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其余的事我来安排,另外飞鸽传书宁立肖,按兵不动。」

  福林应下,又说了些别的事便转身出门。

  雷上钧转回书案後,拧眉深思片刻,亲自去了太子府。

  太子府的人早就见惯了雷上钧上门,不用往里通禀便直接带人去了太子书房。

  太子见他此时来,不免有些惊讶,抬眉看他,「有事?」

  雷上钧如实禀告,「大概在两三个月前,有个自南方来的人找到北方物流,要运一批货去福建,除了一些北方特产外,还有一些铁制的农具和器皿。本来也并不可疑,但这些人里却有几个是功夫很厉害的,我就让福林带人一路跟了去,却没想到那些人竟跟倭人接头,与他们接头的一个还是倭国旧太子的幕僚,所以……」

  太子目中锐光一闪,脸上露出狠厉来,「萧英品的部下?」

  萧英品便是倭国太子的名讳,当年大西太子大败倭国,生擒了倭国国王,几个小皇子也都软禁起来,独独跑了萧英品。

  後来太子亲自带人去抓他,却让他跳下山崖,那时虽然从山崖下找到一具屍体,但已面目全非,太子怀疑是萧英品使的障眼法,集中全力去搜捕,却是一无所获,没想到萧英品的人如今又出现了。

  「一定是萧英品。」太子目光炯炯,颇有些跃跃欲试的味道,「这一次断不可能再让他逃脱了。他倒是聪明,想从农具和器皿上下手,怕是手里的兵器不够用了。」

  闻言,雷上钧也知道那些人定是萧英品的余党了,「殿下,既是如此,那您派人去接手吧,宁立肖的人还在那里盯着。」

  太子却摆了摆手,「先不要打草惊蛇,继续让你的人留在那里,我会让华实暗地里去帮他们,萧英品狡猾得很,我的人去反而会弄巧成拙被他看出破绽。」

  雷上钧冷冷的哼了一声,「确实狡猾,身在南方,却要从北方运铁过去,还是光明正大的往回运,可不就是以为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太子摇头轻笑,「只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居然碰到了雷家二爷。」

  这个流落在外的弟弟总能给他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就像他的北方物流,与之对应的还有南方物流、西方物流和东方物流,东南西北各据一方,专管货运之类。

  据说他收服了几大镖局,规整到一处,统称为物流公司,不但使货物运输的速度加快了,还缩短了中间过程,更加强了安全性。

  雷上钧略一躬身,神色严谨,「太子谬赞了。」

  过了十一月,廖炯返回北疆,等待朝廷派新将军前去接替。

  雷国公府开始忙碌起来,余之聪跟着秦氏置办过年什物,又要准备新年送往迎来之物,一时间忙得不亦乐乎。

  原本余之聪以为邱氏还会再派人来索要暖气,却没想竟没了动静,她倒也乐得清闲。

  空闲之余,她猛然想起来上次去余武侯府,竟是忘了说余怀珉的事,又怕老夫人担心,於是特地让叶韵送信回去,并不去同邱氏多言。

  而这一日,多日不见的福林忽然来给她请安,她顿时便将目光转向立在一旁的花吟,果见花吟的面上带着红晕,心下便有些了然。

  本来她还担心两人会因为刘志的事起了隔阂,如此看来,是她多想了。

  她看着福林低垂着头,一双眼却直往花吟身上转,故意乾咳两声,「听二爷说你到外地去了,事情办得怎麽样了?」

  福林赶紧将视线收回,毕恭毕敬的回道:「都办好了。」

  余之聪笑道:「那就好,这马上就快过年了,你正好赶上过新年。翻过年,你多大了?」

  福林心下一松,方才还想着若是二奶奶问起江南的事,他是该说还是不该说呢?没想到二奶奶只问了一句便转了话题。

  不过这忽然问起他的年纪……他眼珠子一转,喜上眉梢,遮掩不住的欢快立时便涌上来,「回二奶奶,福林今年二十,明年就二十一了。」

  「哦?」余之聪似是有些不满,「大了些。」

  福林心里咯噔一下,十分害怕二奶奶接下来会说出不好的话来,於是厚着脸皮补了一句,「大了知道心疼人。」

  余之聪眨巴眨巴眼,差点笑喷,硬是忍着笑问:「你这是想心疼谁呢?」

  福林眼角微动,飞快的朝花吟身上瞟了一眼,想起花吟昨儿个警告他的话,到底是没把话直接说出来,却嘻笑起来,「二爷教导奴才,男子汉大丈夫,要心疼自个儿的媳妇,福林还没媳妇,不过等福林有了媳妇,一定好好心疼媳妇。」

  花吟眼瞅着福林作怪,羞得差点找个地方钻进去,使劲往下垂着头,半点不敢动弹。

  余之聪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二爷还教你怎麽疼媳妇呢?那有没有教你怎麽才能把媳妇娶到手呢?」

  福林忽地抬手,在头上挠了两把,嘿嘿笑起来,「二爷说,想娶媳妇,得厚脸皮。」

  脸皮真是够厚的,还真是有什麽样主子就有什麽样的奴才。

  余之聪止了笑,还想再逗逗他们两个,於是慢悠悠的道:「看来你这是想媳妇了,前几日大夫人说她院子里有个好丫头,我看配你正好。」

  福林心里正美,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吓了一大跳,也来不及辨真伪,当即扑通跪下,「二奶奶,小的不要好丫头,只求您把花吟许给小的吧。」

  花吟却知道主子是逗他玩,见他果然上当,竟说出真话来,不由得满面羞红,低声呵斥,「你说的什麽话?还不快住嘴。」

  福林却不管不顾地继续说:「二奶奶,小的喜欢花吟,求您把花吟许给小的吧,小的一定会对她好,心疼她爱护她,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花吟又羞又恼,气得跺脚,一扭身走出门去了。

  福林见状,恐她真生气不理他,想起身追出去,但又不想错失良机,遂仍旧跪着恳求,「二奶奶……」

  余之聪这才收起笑意,正色道:「福林,现在你爱重花吟,所以并不会多做计较,但日子长了,你能保证还如现在这般待她吗?刘志的事,你真的不介意吗?」

  听到这话,福林的心反而定了,如果二奶奶担心的是这件事,那他就不必害怕了。

  「二奶奶,福林还记着您说的那句话,花吟不过是被狗咬了,难道咱们还要同一只狗去计较吗?」

  余之聪微微一笑,「当日的事你最清楚,还能同以往一样喜欢花吟,也足以说明你待她的心意,只是花吟不同别的丫头,她跟了我这些年,终身大事我必须替她把好关。福林,我在这里放句话,日後花吟若受了委屈,我第一个就不会饶你,我这里就是花吟的娘家。」

  福林俯身磕了个头,「福林替花吟谢过二奶奶,二奶奶只管瞧着,若小的让花吟受委屈,您只管罚。」

  福林性子跳脱,为人却是良善,余之聪倒是信得过,但嫁女儿总是要多问一问的,「福林,还有一样,若你纳妾,我自会把花吟召回,另择良配,绝无二话。」

  福林心头微震,又行了大礼,郑重做了保证。

  余之聪这才命他起身,「等二爷回来,我会同二爷说的。」

  福林大喜,又连连谢过,这才告辞,谁知道刚一出门,就看到雷上钧正站在门边,似是站了许久的样子,他不禁尴尬,没想到英明神武的二爷竟也偷听人说话。

  雷上钧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福林忙噤声,低着头急匆匆走了。

  雷上钧站在原地没动,想着余之聪方才提醒福林不准纳妾的话,不禁有些惊讶。

  他早就知道小丫头与别的女子不同,也许不会像别的後宅女子那般建议他纳妾收通房,却没想到她竟然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

  不准纳妾,若纳妾,便另择良配——?她对福林是这样的要求,对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他心底竟隐隐生出些欣喜与期待来。

  到了晚上,余之聪果然同雷上钧提起福林与花吟的事,他并无意见,完全让她自己做主,而两人商量这些的时候,雷太夫人的上房里,雷国公也在同雷太夫人说着悄悄话。

  雷太夫人面色不佳,似是生了气,斜靠在床头,沉着脸不说话。

  雷国公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神色也不大好,「母亲,萱姐儿不肯回来,咱们也能硬把她带回来,只是……」

  雷太夫人气得厉害,咬牙道:「你妹妹那麽善良的人,竟然养出这麽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柳芷萱都是让柳家的人带坏了。金明印是个什麽东西?一个差点坑害了咱们雷国公府的好色之徒,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柳芷萱竟敢跟人私奔,还是跟这种人!她这是要把咱们雷国公府的脸面扔在脚底下让人踩!」

  雷国公忙上前,在母亲背上轻抚着,「母亲,您当心身子,她哪里值得您气坏了身子?」

  雷太夫人深吸几口气,才觉得胸口舒坦了些,「你也别顾着你妹妹了,这样的女儿留着,迟早祸害了你妹妹,长痛不如短痛。」

  雷国公面色迟疑,「您的意思是……」

  雷太夫人叹了口气,「再给她最後一次机会,她若肯乖乖回来,咱们雷国公府便养她一辈子,只当给你妹妹留个念想,她若执迷不悟,你也不要心慈手软,只给她一杯毒药。金明印,金国公府,打得真是好主意,定然也不能轻易放过。」

  雷国公顿觉一颗心沉重得很,他最心疼这个妹妹,不求妹妹荣华富贵,只盼她平安顺遂、幸福开心,却不料她竟是如此命苦,夫君早死,唯一的女儿又是这样不争气。

  若真把柳芷萱处死了,妹妹能不能承受得住呢?

  两人都在房里说话,自有丫头婆子守在门口,所以并没去注意外头的动静,不知屋外墙角处有个人影自暗处闪了出来,急匆匆的朝别处去了。

  雷国公略一沉思,低声道:「母亲,还有个法子……」

  闻言,雷太夫人抬头看他,「什麽办法?」

  雷国公凑上前,在她耳边低语,「萱姐儿毕竟是妹妹唯一的孩子,咱们若要了她的命,只怕妹妹心里会生恨,咱们骨肉亲情,何必为了金国公府毁了?不如留萱姐儿一条命,再顺便坑一把金国公府。」

  雷太夫人眉心皱出一道深沟,明白了儿子的话,但心里终究恼怒,遂冷哼了一声,「如果可以,索性把金明印一并弄死吧。」

  柳雷氏刚喝了药躺下,闭了眼,迷迷糊糊间似是听到女儿喊母亲的声音,顿时又睁大双眸,待看清头顶上藏青色纱帐时,这才清醒来,禁不住热泪滚滚。

  小丫鬟绿茶推门进来,神色紧张,匆匆走到床边,低声道:「姑奶奶,不好了。」

  柳雷氏吃了一惊,撑着从床上坐起身来,「出什麽事了?」

  绿茶靠近床侧,用极低的声音道:「姑奶奶,方才有人来送信,说国公爷已经找到表姑娘了,似乎表姑娘不想回来,太夫人便……」

  听说找到女儿了,说明萱姐儿还平平安安的,柳雷氏心里一喜,见绿茶停住不说了,忙问:「母亲怎麽了?」

  绿茶抬眸瞟了她一眼,嗫嚅地回道:「太夫人说表姑娘丢了雷国公府的人,让国公爷给、给、给……」

  柳雷氏两手紧紧的攥着被面,厉声喝道:「给什麽?」

  绿茶吓得一哆嗦,脱口而出,「给表姑娘一杯毒药。」见她听完身形一晃,绿茶忙上前扶着,惊慌失措地叫,「姑奶奶,姑奶奶,您可别吓奴婢,奴婢这就去给您请大夫……」

  柳雷氏却伸手将她拽住,硬撑着一口气质问,「你没听错?太夫人真是这麽说的?」

  她的手死死的攥着绿茶的胳膊,绿茶手臂登时窜上来一股疼,却不敢挣脱,只慌乱的点着头,「奴婢没有听错,千真万确。」

  柳雷氏手指一紧,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为什麽?为什麽?他们为什麽要这麽对萱姐儿?」

  绿茶疼得低低叫了一声,她从未见过这般失态的姑奶奶,顿时慌乱的摇着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也不知道。」

  柳雷氏倏然松手,往後一仰,直挺挺的倒在床上,双目圆瞪,死死的盯着头顶上的纱帐。

  绿茶也是吓坏了,浑身发颤,见姑奶奶面色灰败一动也不动,似是死了一般,但一双眼却睁得极大,彷佛要突出来,顿时吓得手脚冰冷。

  良久,她才战战兢兢的低声唤道:「姑奶奶,姑奶奶……」

  柳雷氏厉声沉喝,「滚出去。」

  「姑奶奶……」

  「滚出去!」柳雷氏声音尖利,再无往日的平和温柔。

  绿茶吓得手脚发颤,几乎是爬着从屋里离开,出了门身上还抖着。

  躺在床上的柳雷氏眼里的泪顺着面颊往下滑落,一颗接着一颗,接连不断。

  她原以为在丈夫去世,女儿又做出那样的事後,她的泪早就哭乾了,却不料这泪珠子还是源源不断的滚落下来,一如接踵而至的厄运。

  她虽生在显赫的雷国公府,却从未有过太大的志向,她不求荣华富贵,不求嫁入豪门大家,只想找个喜欢的人,生儿育女,安安稳稳过日子。

  然而苍天无眼,夺去夫君的性命,又要把她唯一的女儿带走。

  她自问从未做过亏心事,可老天爷为何竟要如此待她?是因她太软弱,老天爷都要欺侮她吗?

  纵然母兄都是为她好,但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毒死?

  她必须去救萱姐儿!

  想到这里,她忽的从床上坐起身,脸上神色坚定无比,身上似乎也充满了力量,再也不似先前那般虚弱憔悴。

  「绿茶……」一旦做了决定,她原本慌乱的心竟也冷静下来。

  绿茶应声而入,见她面色不似方才那般吓人,这才暗暗舒了口气,缓步上前,小心的询问,「姑奶奶,有什麽事?」

  柳雷氏静静看她,「如今我要去办一件事,你可愿随我同去?」

  绿茶心头微动,却不敢露出半分异样,只故作惊讶地问:「姑奶奶,您要去做什麽?」

  柳雷氏直勾勾的盯着她,「你别管我要去做什麽,只说你愿不愿意同我去。」

  她当即跪倒,「姑奶奶,您是奴婢的主子,您去哪里,奴婢就跟您去哪里。」

  柳雷氏暗暗松了口气,绿茶倒是识时务,若她执意不走,少不得要费一番力气解决。

  「绿茶,既然你这麽说,我也不瞒你,我要去找萱姐儿。此去凶险,但我答应你,待我找到萱姐儿,我便还你身契,放你自由身。」

  绿茶心内暗暗发苦,还了她的身契自是万分好的,然而还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等到那一日,一想到那人说的话,她的心就颤颤发抖,却又不敢不按照他说的做。

  「姑奶奶,您也不知道表姑娘去了哪里,怎麽去找?您还不如去求一求太夫人,太夫人心疼您,自是不舍得真要表姑娘死的。」

  柳雷氏却是了解雷太夫人,「母亲既然心意已决,我去求也无用,倒不如我直接出走,母亲和兄长担心我,定会再行斟酌。至於萱姐儿现今在何处,我自有法子找到。」说完,她迳自从床上站起身,「绿茶,立即收拾东西,多带些银票。」

  她并不缺钱,雷国公从柳家替她要回的嫁妆和夫君留给她的,足够她和柳芷萱吃喝一辈子,所以这会儿能多带一点就多带一点。

  绿茶急忙起身,「姑奶奶,咱们什麽时候动身?」

  「收拾好就走,走後门。」

  柳雷氏自去收拾细软,不到一个时辰,两人收拾好了东西,趁着夜色朦胧,从雷国公府的角门悄悄的出了府,竟是无人察觉。

  第四十七章 文馨公主的青睐

  次日清晨,雷太夫人早早的便得了消息,断没想到一向温柔听话的女儿,竟然离家出走了,气得摔碎了最喜爱的茶杯。

  雷国公怕母亲当真气坏了,忙让秦氏带着女眷们来陪着说话,他则派人出去寻找。

  他只当柳雷氏一时冲动出去找柳芷萱,人应该能轻易找回来,却不料柳雷氏并不是蠢笨之人。

  昨夜从雷国公府离开後,她先是寻了一处客栈,让人替她买了一辆马车,但并未住在客栈里,而是一直待在马车上,让车夫将马车停在距离雷国公府不远的地方,吩咐绿茶紧盯着雷国公府。

  天还未亮时,雷国公府里出来两人,皆直奔城门而去,柳雷氏便命马车紧追其上,一直跟着出了城。

  还真让她给跟对了,这两人正是雷国公派去项城见柳芷萱的人。

  是以,雷国公派去找柳雷氏的人赶到城门时,已经晚了。

  余之聪自然也听到消息,去了上房陪雷太夫人说话,只是雷太夫人实在气得太狠了,压根不想多说,似也不想听别人多说,所以虽然坐了一屋子人,气氛却极是沉闷。

  正有些尴尬时,雷上鸣从外头进来,眉头紧皱,似是有些不耐。

  雷太夫人这才收起怒气,吃惊的问道:「鸣哥儿,今儿个不用当差?」

  金明印的事後,皇上觉得雷家到底吃了亏,便将雷上鸣调入太子府,在太子手下当差,这也等於许给雷国公府一个明朗的未来,雷上鸣跟着未来储君,自然是前途无量。

  雷上鸣眉心舒展,忙回道:「去了,刚回来。」

  他又有些奇怪,一屋子的人,怎麽都不说话?他方才进来时,屋里头可安静得很,他还以为没人呢。

  他清晨出门的早,并不知道柳雷氏离家的消息。

  雷上鸣又躬身道:「祖母,府里来客人了。」

  闻言,雷太夫人便问:「什麽人?怎的不带进来?」她只当是雷上鸣的什麽朋友来府里做客,顺道过来给她请安。

  雷上鸣却皱了皱眉,方才的不耐又显出来,「是文馨公主。」

  雷太夫人愕然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忙站起身,「公主来了?你怎麽不早说,磨磨蹭蹭的干什麽?公主呢?」

  雷上鸣赶紧上前扶了祖母,表情略有些尴尬,硬着头皮道:「孙儿也是刚知道,公主就在院子里。」

  雷太夫人忙往门外走,一屋子女人都跟在後头出门。

  秦氏若有所思的目光从自家儿子脸上扫了扫,突然想起国公爷曾同她提过的话,只觉得眉心一跳一跳的。

  余之聪紧跟在秦氏身後,想起文馨公主曾来府里找她的事,不禁有些恍然,莫不成又是来找她的?

  这一屋子女人浩浩荡荡出了门,却把立在院子里想美事的文馨公主给吓了一跳,伸手指着雷上鸣,「你你你……」

  直到雷太夫人行至跟前行礼,她才彻底反应过来,原来这是雷太夫人的院子,枉她还以为这是雷上鸣的院子呢,正想着雷上鸣特地把她带过来是要做什麽。

  她气得满面通红,朝雷上鸣狠狠的瞪了几眼。

  雷上鸣却只做壁上观,搀着祖母眼观鼻鼻观心,半个眼神都不给她。

  她忙走上前,极其亲热的扶了扶雷太夫人,「太夫人不必多礼,我也是偶然路过此处……」她凤目微挑,登时便回过神来,「我来瞧一瞧二奶奶,上次我来的时候她不在府里,不知道今天在不在呢?」

  余之聪急忙上前行礼,「妾身拜见公主。」

  文馨公主眯了眯眼,但见立在眼前的女子,白嫩的肌肤上泛着淡淡粉色,乌黑的眼珠子宛若星辰,微微抿着的红唇噙着点点笑意,果真美丽过人。

  「二奶奶不必多礼,语欢每次见着我都会提起二奶奶,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妙人。」

  余之聪也听韩语欢提起过文馨公主,说性子跟韩语欢相似,今见其虽贵为公主,却无半分傲慢矜贵,便对她有些好感。

  只是方才文馨公主望向雷上鸣的那一眼,似是含怨带嗔的,是什麽意思呢?

  文馨公主知道今日怕是再难捉到雷上鸣了,索性决定跟余之聪说说话,遂对雷太夫人道:「冒昧前来,惊扰了太夫人。既然二奶奶在家,那我便同二奶奶说说话去,太夫人及各位夫人姑娘们,都快些回屋里坐着去吧,外头风大,冷。」

  雷太夫人也摸不清这位公主之意,但听她这麽说,便顺着道:「公主能来,是咱们雷家的荣幸,公主切莫说惊扰。聪丫头,那你便陪着公主说说话吧。」

  余之聪应声是,便引着文馨去了自己的小院子。

  雷太夫人气了一上午,也是累了,便让众人都各自去忙,只叫来管家询问出去找人的情况。

  秦氏转身紧跟着雷上鸣走了几步,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问道:「文馨公主是怎麽回事?」

  雷上鸣只觉得母亲双眼已将他看透一般,顿时面色红了红,仍是嘴硬道,「我也不知道,正好在门口碰上,便引她进来了。」

  知子莫若母,秦氏怎会看不出其中蹊跷,更何况丈夫早就提醒过她,但儿子不想说破,她便也装不知道,只是拐弯抹角地试探,「都说文馨公主最得皇上宠爱,没想到性子竟是这般温和,倒是个不错的。」

  她以往也见过文馨公主,但那时并不把一个小公主放在心上,横竖无甚交集,对她了解并不多,今日却是有个不错的印象。

  岂料雷上鸣却哼了一声,「母亲这回看的可不对,什麽温和,分明是只母老虎。」

  秦氏面露惊讶,一向温文尔雅的儿子可从来不曾这麽形容过女子,就连柳芷萱那样的人,他都不曾说出半句不是来。

  雷上鸣自觉失言,忙道:「母亲,太子府还有事,我先去忙了。」

  秦氏却敏锐的自他脸上捕捉到一抹不自然,瞬间有些了然,却也不说破,只点点头,「快去忙,自个儿也要当心身体。」

  雷上鸣嗯了一声,转身就急匆匆的离开了,一边走一边懊恼不已。

  今日一大早,他才刚出门就被文馨公主堵在门口,自他进入太子府来,文馨公主三天两头往太子府跑,这段时间更是猖狂,居然缠着太子妃娘娘把她留在府里住。

  他有意躲避,却又避无可避,实在是忍无可忍,只好求了府外的差事,不必日日待在太子府,谁知道文馨公主竟是这样不知廉耻,居然找上门来了。

  眼见着不好脱身,他乾脆将她带进府里来,将她骗到祖母的院子来,看她还怎麽再缠着他这个大男人。

  一想到这里,雷上鸣眉头皱得更紧,今天是将文馨公主甩开了,那麽明日呢?後日呢?以後的日子还长着呢,这恼人的公主到底是要做什麽呢?

  他这边懊恼不已,暗暗愤恨,文馨公主却正在兴致勃勃地说第一次碰见雷上鸣的事。

  「之聪,你说好玩吧?你那小叔子竟然像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的。」

  余之聪也捂着嘴笑,真不知这两人还有这一段事,再瞧文馨公主这样子,怕是一见锺情了,到这会儿她才明白,文馨公主其实是来寻雷上鸣的,她不过是对方临时找来的挡箭牌。

  文馨公主挨着余之聪坐下,亲昵的用肩膀碰了她一下,「之聪,语欢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事?」

  一直叫二奶奶,她觉得别扭,但又不能跟韩语欢一样叫姊姊,所以便随着太子妃叫名字了,余之聪很喜欢她这样的性子,觉得这样叫也显得亲近,又觉得她比韩语欢更多了几分聪慧,毕竟在後宫生存的女子,没点脑子怕是活不长的。

  她侧过身看看文馨公主,「什麽事?」

  文馨公主的脸红了红,纵然她勇於表达自己的情感,但终究是未出阁的小姑娘,羞涩还是在所难免的,「……就是我同雷上鸣的事。」

  余之聪还有什麽不明白的,当即便问道,「公主喜欢鸣哥儿?」

  文馨公主瞪大眼,「你看出来啦?」随即又皱着眉,有些丧气,「连你都看出来了,那雷上鸣是瞎子吗?他怎麽就看不出来呢?」

  余之聪笑了笑,「公主,这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有时候你觉得很简单一眼便知的事,男人往往死活看不穿。」

  文馨公主不明所以,「为什麽?难道他们比女人笨吗?」

  余之聪缓缓摇头,「因为他们压根不往这上面想,而且男人的心与女人的心思天生不一样。你想东的时候,他却在想西,你想北的时候,他却转到南去了,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文馨公主对男女之爱正是懵懵懂懂,只凭一见锺情便死缠烂打起来,哪里想过这些,而她打小生活在皇宫里,虽然妃嫔们个个精通男女之事,谁又会跑到个小丫头跟前说?

  她的亲娘皇后更不会告诉她这些了,还日日的担心她太早接触男女之情,太过憧憬会被人骗了,压根不曾讲过这里头的道理。

  如今乍然听到余之聪的话,文馨公主只觉得又是新奇又是有道理,遂追着她又问了好些事,而对於余之聪来说,谘商本就是她的老本行,教导个小姑娘不在话下。

  当下两人越聊越投机,文馨公主恨不能立时便认了亲姊妹去。

  最後眼瞧着时辰不早,府里又出了柳雷氏出走的事,若让文馨公主知道,反而不妙,余之聪也不敢多留她,推辞了几回,便送文馨公主离开了。

  到了晚上仍是没有柳雷氏的消息,雷太夫人急得晕厥过去,秦氏忙着请了大夫,又同韦氏一起陪在房里头说话,直看到婆婆沉沉睡去才离开。

  此时雷上钧进来探望,秦氏竟对着他叹了口气,主动开口,「等你祖母醒了,你也劝劝,你祖母最听你的话了。」

  雷上钧垂首应道:「是,母亲。」态度恭谨又认真。

  韦氏倒有些奇怪,嫂子从不会主动与钧哥儿说话,这是怎麽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似乎往日里带的厌烦也不见了,是什麽时候发生了这样的改变?

  莫说韦氏讶异,就连秦氏自己都有些茫然。

  从上房里出来,秦氏才猛然惊觉方才自己主动跟雷上钧平和地说话,心里非但不觉得难受,反倒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跟着自己的书卉,见书卉目中也跟着露出些惊喜来,遂不自觉的摇头笑了笑。

  虽然不知这种变化到底来自何处,反正感觉也不坏,乾脆也不多想了,顺其自然便好。

  另一边,雷上钧在屋里瞧了瞧祖母,见其虽然睡着,眉头还是紧紧的锁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曾经发过誓,让老人家安度晚年尽享天伦之乐……

  稍待片刻,他轻手轻脚的走出去,直奔书房。

  「忠宇。」一踏进屋门,他就沉声叫道。

  忠宇自暗处应声而出,躬身道:「二爷。」

  雷上钧站在书案後,将桌上已经写好的信折起来放进信封,「福林刚回来,不宜再出远门。这次就你去吧,福建那边暂时交由你处理。」他把信递给忠宇,「把这封信交给宁立肖,他就知道怎麽做了。」

  忠宇将信贴身收好,抱拳道:「二爷放心,属下一定办好此事。只是您身边……」皇上说过,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好二爷,现在他走了,谁来保护二爷?

  雷上钧摆摆手,「你不用担心,我自会让别的人来替你。再说了,以我现在的功力,等闲人也近不了我的身。」

  提起二爷的身手,忠宇不得不叹一声佩服,他和忠飞自小便被选出来严格训练,期间也是吃过不少苦头,很是下了一番苦功才有如今的本领,能留在皇上身边。

  然而这位二爷却让他见识了一把什麽才是练武奇才。

  二爷虽然以前是个病秧子,但悟性极高,几乎是一点即通,再加上又能吃苦耐劳,只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完成了很多人花上十年都做不到的事情,这不由得不让人佩服。

  他诚心的赞道:「二爷,再过上两年,怕是连属下都打不过您了。」

  雷上钧心思不在这上头,并没回应他这句话,又嘱咐道:「另外还有一件事,也需要你多加注意。」

  忠宇忙站正身子,洗耳恭听。

  雷上钧问他,「你记得姑奶奶的样貌吗?」

  忠宇点头,当即便明白了,「您是想让属下顺便寻找姑奶奶吗?」

  雷上钧嗯了一声,想起雷太夫人紧皱的眉头,心又是一沉,「姑姑一心挂念柳芷萱,定是奔着南方去了。这一路上你多留意,她走的时候身边只带着个小丫头,应该走不太远。」

  忠宇抱拳应是,「属下定会仔细寻访。」

  雷上钧又吩咐道:「沿途一切花费,自去各地山庄支取便可。」

  「是。」说完忠宇就退出了书房,去收拾行囊。

  他并不多做停留,当夜便带着那封信走了,但他仍是有些不放心,在出城前又悄悄的去见了忠飞,希望他能暗中保护雷上钧。

  忠飞自那日离开雷上钧回到皇宫後,就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了,皇上压根见都没见他,如今他只是皇宫里的闲人,如果不是之前曾立下过汗马功劳,怕是连命都没了。

  他才意识到雷上钧在皇帝心中的位置,他想不通是为什麽,却知道自己自毁了前程。

  此时听哥哥叫他再回去保护雷上钧,他自然是一口应承,并下定决心好好干,希望对方能再给他个机会。

  回房後,听余之聪说起文馨公主与雷上鸣的事,雷上钧果然十分惊讶,没想到这两人还能有此姻缘。

  余之聪却有些担忧地道:「若鸣哥儿尚了公主,仕途上是不是有碍?」

  大西朝有规定,但凡尚了公主之人,只有驸马之称,虽也有俸禄,却不能领实职,说的不好听点,那就是靠女人吃饭。

  雷上钧却是不以为意,「这规定不过是给无用之人的藉口罢了,倘若你真是个厉害的人物,任谁都代替不了的,朝廷岂会真的浪费你这个人才?」

  余之聪深以为然,然而……雷上鸣有这麽大的本事吗?要有这样的本领,得付出多少的代价?

  雷上钧见她蹙眉深思,知道她定是在替雷上鸣担心,便劝慰道:「要想成为人上人,不吃点苦头是不行的。人都说富不过三代,咱们雷国公府到了咱们这里,可不就是三代了?他也该多磨炼磨炼,才能使得雷家不会败落。」

  余之聪也不再多说,她与雷上钧想法一样,觉得男子还是先立业再成家比较好。

  虽然这个时代男女成婚都早,但也不代表必须如此,就像现在雷上鸣早已到了成亲的年纪,雷国公夫妇却都没提过此事,甚至连相看都不曾有,可见他们也是想让他先成就一番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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