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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棠梨《内定娇后》卷二 [打印本页]

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6-13 09:02
标题: 棠梨《内定娇后》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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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内定娇后》
作者:棠梨
系列:蓝海E69602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6月14日


【内容简介】


眼看自己沦为大龄剩女,苏瑜表示,她没在怕的啦……才怪!
有个当统兵大都督的哥哥,多的是想联姻的贵夫人要她做媳妇,
可他一个都看不上眼,就连状元郎方洵托人来说亲,
他也二话不说把人赶出去,这……这是要留她当老姑婆吗?
谁知哥哥竟说那方洵是个冒牌货,她当然不嫁!
许是她太恨嫁,哥哥要她别担心,还说她有门自幼定下的娃娃亲,
说起这未婚夫魏公子,她虽然没见过人,可对他的好感却是与日俱增,
因为他不仅得到哥哥的称赞,送她礼物也总能送到她心坎里,
听说魏公子年后就回京,她满心期待一睹庐山真面目,
可她的好奇心却毁了这份好感──魏公子就是哥哥,
哥哥也不是她亲哥,他是大衍朝的二皇子!


  第二十章 为嫁太子不惜名声


  一夜过去,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黑暗的天际开始泛起了鱼肚白,鸡鸣三声,熟睡的下人们陆陆续续起来了,各自忙碌着自己分内的事。


  这一晚苏瑜睡得很踏实,再不曾被噩梦惊醒,她睡觉时唇角微微勾着,不知作了什么样的美梦。


  苏丞趴在她床头打了个盹儿,醒来时看见她恬静的睡颜,眉眼温润许多,又看外面天色不早,他捏了几下麻木的双腿,缓步起身走出去。


  守夜的忍冬也早起了,看见他便迎上前去。


  苏丞吩咐道:「今日不必唤姑娘早起了,让她多睡会儿。等她醒了,记得煮红糖姜茶给她喝。」


  忍冬低声应着,目送他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瑜比往日还要安分些,如果没有必要,她几乎足不出户,甚至连韶华居都很少出。


  因为月事的缘故,忍冬蝉衣她们看她看得紧,不让她太过劳累,就连帐簿也都很少看,每日大多的时间便是吃和睡,短短六日,苏瑜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胖了一圈。


  偏偏每回苏丞来了,瞧见她惫懒的生活以及越发圆润的脸蛋也没觉得丝毫的不妥,甚至还夸蝉衣她们尽职尽责。


  不过苏瑜的确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不让逛街就罢了,每日总得有事干吧,如今天天无所事事,还真不是她的风格。


  好在六日后月事没了,她也未曾再作过噩梦,苏丞方才对她宽松了些,由着她继续看帐簿学中馈。


  苏瑜在学管帐上面还是有些天分的,不足一个月已经慢慢摸到了里面的门道,做起事情来也游刃有余,让苏丞吃惊不已。


  而就在苏瑜闷在家中潜心学中馈的日子里,外面的热闹事也是未曾断过。


  比如说镇国大将军宁毅轻松打退敌军,并乘胜追击灭了小小的霖国,威名不减当年,如今已在班师回朝的途中了。


  再比如,今年的春闱告一段落,新科状元乃是太史令之子方洵,而苏瑜的大哥苏慎也高中了,是第二甲第七名,进士出身,次日平南侯便入宫为他请封了世子,可谓是双喜临门。


  不对,是三喜临门,因为就在得知苏慎高中的那日,卫绿萱被诊出已有月余的身孕。


  方洵高中状元,在意料之外,似乎又是情理之中,不过不管怎样,这个人苏瑜跟他也算相识,心里默默为他高兴了一下。


  至于苏慎,到底是兄长,他中进士,苏瑜和苏丞兄妹哪有不去恭贺之理,故而在得知消息的第二日,兄妹两个便一起回了平南侯府。


  这日平南侯府大摆酒席,十分热闹,就连太子也纡尊降贵的前来恭贺,苏丞和苏瑜兄妹二人刚下马车,便与同样从马车上下来的太子撞了个正着。


  看见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太子,苏瑜又想到了那日他说要娶她为太子妃的事,下意识躲在了苏丞后面。


  苏丞发现了她的异样,淡淡一瞥,目光看向太子时带了几分犀利,面上却笑着向太子行礼。


  太子神情自然,似乎早忘了那日之事,看见苏丞便笑道:「孤还以为自己是来得早的,不想大都督竟然与孤一样早。」


  「家兄高中,自当相贺。」他语气恭敬,不卑不亢。


  彼时平南侯和苏慎父子二人早闻讯迎了出来,看见太子和苏丞一一见礼。


  平南侯道:「不知太子殿下和大都督大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太子笑着让起,对着平南侯大加赞赏,「世子年轻有为,日后前途自然无可限量,平南侯教子有方呐。」


  「不敢不敢。」平南侯奉承着,请太子入内。


  太子率先进了府,苏瑜才跑到苏慎面前冲他恭贺,「就知道大哥一定会中,恭喜大哥了,这个送给你。」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条青云折桂图案的腰带来,又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女红不太好,大哥你可别嫌弃。」


  似乎是因为勤奋念书的缘故,苏慎看起来比上次见到时更清瘦了,但因为天生五官周正,肌肤又白皙细嫩,反而更显几分冷冽,整个人看起来也稳重了很多。


  接过苏瑜递过来的腰带,苏慎低头看了看,女红的确不大好,不过心意到了,「多谢三妹妹,很好看。」


  苏瑜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退到苏丞后面去了。


  苏丞让青枫奉上了匣子,「恭贺大哥金榜折桂,日后必当一展宏图,这是前朝名相陆子逊用过的歙砚,赠与大哥。」


  苏慎受宠若惊地接下来,对着苏丞道谢,「谢谢大都督。」


  苏丞点头道:「一家人,无须客气。」


  进了侯府,苏丞与苏慎兄弟两个去了前院,苏瑜则是去后院找卫绿萱。


  苏慎请封世子,卫绿萱如今自然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今日登门造访的人不少,如今都围着她说笑,言语间皆是谄媚。


  苏瑜一进去便听到一道讨好的声音,「夫人是个有福气的,世子年纪轻轻中了进士,夫人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身子,依我看必然是个男婴,日后也大富大贵呢。」


  此言一出,有不少人跟着附和,说卫绿萱爱吃酸,肚子又是圆的,必然是个男丁。


  这都什么鬼话,才有孕一个多月,这些人的眼睛都长在人家肚子里不成,这会儿便知道是男是女了?


  苏琅和苏琳姊妹两个被那些人挤出好远,插不上话。


  苏琅愤懑地嘟着嘴,十分不满,谁知一抬头,便见苏瑜在门口站着,顿时兴奋地喊了一声,「三姊姊!」


  她声音天生洪亮,一出声便将大家的目光吸引过来,众人纷纷侧目而望,便见一妙龄少女正站在门口,穿着青蓝色软烟罗裙,臂弯处挽着鹅黄色轻纱披帛,体态轻盈,身子嫋娜,腮凝新荔,面若春桃,生得是仪态万千,让人惊叹。


  回想到方才苏琅唤她三姊姊,便有脑子转得快的笑着迎上来,「这是端宁郡君吧?模样如此出挑,让人羡慕呢。」


  身分被揭开,一众人便齐齐上前来冲她见礼。


  苏瑜点头让众人起身,自己上前主动拉住卫绿萱去一旁坐下,面上挂着欣喜的笑,「恭喜嫂子了,又是世子夫人又是有孕的,以后必然越发有福气。」


  卫绿萱被苏瑜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笑道:「什么有福没福的,不过就是那个样子。」比起世子夫人的称号,她更开心的还是腹中这个小生命,她可是盼了许久呢。


  以前心心念念地想着,却怎么也不见怀上,前段日子夫君一心科举,夫妻两个根本不怎么见面,她不过是去紫竹轩为他送过两次滋补的骨汤,不想便有了,可见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幸福总是在不经意间来临的。


  看着卫绿萱面上那抹带着娇羞的喜悦,苏瑜也真心为她高兴,目光落在她如今尚且平坦的小腹上,心中一阵感叹,这里面有个小东西,过不了几个月她都要做姑姑了呢。


  苏家已经很久没有小孩子了,等这孩子一出生,包准会很热闹的。


  苏瑜跟卫绿萱说话的时候,一旁的贵妇们也偷偷打量着苏瑜,她十八岁了,却至今未曾许人家,虽说外面名声不大好,可如今看着似乎也没传言中那般刁蛮,何况她能跟庶嫂关系搞得这般亲近,必然不是那等凉薄之人,想来心地也是善良的。


  最重要的,这可是大都督的妹妹,太后亲封的端宁郡君,若能娶回家做儿媳,那带给家族的荣耀和富贵绝对不可估量。


  一些人这般想着,心中已经琢磨着回去后要同夫君商议一下,着人去都督府提亲才是。


  苏瑜自然不知道那些人的心思,只一门心思拉着卫绿萱嘘寒问暖,毕竟身子里多了个小人儿,总要格外注意。


  但卫绿萱到底是成了家的,自然看出那些人的心思,莫名地便有些不喜。


  苏瑜年岁不小,的确该嫁了,可屋子里这些连她这个世子夫人都巴结的,能是什么顶好的出身?最高的也就是个四品官员的太太,儿子也多是无所事事的纨裤子弟。


  在卫绿萱看来,苏瑜有苏丞这个哥哥撑腰,要嫁就得嫁最好的,比如新科状元方洵那样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卫绿萱在为她想,苏瑜却不知自己早被屋子里的人给盯上了,见那些人对她客气,她也偶尔回上两句话,后来卫绿萱突然说自己肚子不舒服要休息,让下人们带这些人去见平南侯夫人花氏。


  那些人虽然仍想再旁敲侧击一下苏瑜的情况,可到底不好强留,只能先行告退了。


  待众人离开,苏瑜关切地问卫绿萱,「大嫂哪里不舒服,可要去找郎中?不如把廖先生请过来把脉,他医术好。」


  卫绿萱看着傻乎乎的妹妹,无奈地笑道:「三妹妹平日挺聪慧的,今日怎么就没瞧出那些人对你的奉承?如今苏丞做了大都督,哪个不想巴结,她们倒是敢打主意到你头上,我若不这么说把她们支走,只怕要没完没了了。」


  苏瑜这时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人有的问她读什么书,有的问她平日在家做些什么,她方才一心都扑在大嫂身上,旁人问什么她也是敷衍着答,真没太在意,如今听卫绿萱一说,她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


  苏琅和苏琳也不懂这种事,听了卫绿萱的解释也都明白过来。


  苏琅道:「这些人尽会些谄媚的手段,烦都烦死了,如此的家世,三哥才瞧不上呢,哪怕她们上门提亲,肯定也是自讨没趣。」


  说到这儿苏琅倒是好奇了,又问:「三姊姊,三哥有给你说亲吗?有没有中意的?」


  苏瑜轻轻摇头,三哥虽然一直说会帮她相看,但至今未曾听他提起过谁。


  不过苏琅却没把苏瑜的回答当回事,三哥位高权重,三姊姊再怎么也不会愁嫁的,估摸着也就是三哥眼光太高,一时没遇见好的。


  由此事想到了苏琬,苏琅突然有了八卦的兴致,「三姊姊知道吗,四姊姊要订亲了。」


  「是吗?」苏瑜意外了一下,看向卫绿萱。


  卫绿萱点头,「是今年二甲第三名的进士,叫郭元生,父亲是正五品的中书舍人。父亲对郭元生此人很满意,年少有为、品性纯良,配琬儿也合适,不过你四妹妹天生高傲你也是知道的,她看不上郭元生,便一直僵持着,还没定下来。」


  苏瑜静静听着并不发表言论,依照苏琬清高的性子,嫁给五品官员的儿子必然觉得委屈,不过既然是今年的进士,又是二甲的第三名,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便如苏慎,也仅仅是二甲进士第七,想来郭元生的才能还在苏慎之上。


  其实在苏瑜看来,门第高低真的不重要,人的品性修养才更重要。


  郭元生既然是大伯父看重的,相信此人必有可取之处,不过苏琬既然瞧不上,说明苏琬跟她的看法不一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左右这事与她无关,她不掺和也就是了。


  几个人说罢苏琬,又谈及了三夫人郑氏如今四处给苏琅相看的事,直问得苏琅面红耳赤,羞赧不已。


  便在这时,外面有丫鬟急急忙忙进来禀报,说前厅出事了。


  自打发生了苏瑜与吴进意的事之后,平南侯回来便将中馈交给了卫绿萱,如今侯府是卫绿萱在掌家。


  那丫鬟禀报得不清不楚,卫绿萱和苏瑜等人没太听明白,但隐约知道了大概,似乎是苏琬的事,而且还牵扯了太子。


  苏瑜和卫绿萱姑嫂两个相视一眼,匆匆往前厅去了。


  到了前厅时,客人们都已经散了,仅剩下苏家的人,就连方才丫鬟口中的太子也不在厅中。


  苏瑜还未跨过门槛便听到里面传来苏琬的哭泣,以及平南侯严厉的训斥——?


  「哭,你这时候还有脸哭,我为官数十载,几时做过亏心事?如今倒好,一张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苏琬顿时哭得更凶了。


  苏瑜一入内便见苏琬跪在大厅中央,哭得梨花带雨,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不过她还没具体搞清楚状况,便沉默地站到苏丞旁边,低低唤了声三哥。


  苏丞在右侧的椅子上坐着,瞧见她过来,鼻尖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清甜果香,原本冰凉的眼眸有了几分暖色,但他沉默着,并不言语,低头悠然呷着青花瓷盏里的龙井,并不将哭哭啼啼的苏琬放在眼里。


  卫绿萱入内给平南侯和苏丞行了礼,急忙问及缘由,「四妹妹和太子殿下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慎也是面色铁青,略显薄怒地瞪了眼地上的苏琬,「她能干出什么好事来?好好的侯府嫡出姑娘,尽干些下三滥的把戏,给我们苏家丢人不说,还惹怒了太子殿下,幸亏及时封锁了消息,否则只怕外面人尽皆知了。」


  苏慎这还是头一次在人前训斥苏琬,先前在苏琬眼里,他不过是个养在母亲膝下的庶子,几时把他当回事?如今好了,一朝进士及第得了世子的封号,都教训到她头上来了。


  对于苏慎的话,苏琬听得心上颇有些怨愤,可到底父亲和苏丞在场,这两人她都怕,便不敢放肆多言什么,只一个劲儿地抹眼泪,抽噎着道:「我不是故意的,也没有设计太子什么,就是大哥中了进士我高兴,故而喝了几杯酒,谁能想到就遇上太子殿下了……」


  「所以你借酒醉扑进太子怀里也是巧合了?」一旁吊儿郎当的苏恒讥讽道:「四妹妹不顾惜自己的声誉便罢了,好歹为自己的姊妹们想想,三妹妹、五妹妹、六妹妹她们就该凭白受你波及,被人耻笑吗?」


  苏琬哭着摇头,「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平南侯看她哭得伤心,又一个劲儿说不是故意的,无奈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今日之事我会让人压下去,不会影响你的声誉,你和那个郭元生早日订亲,最好今年就把亲事办了。」


  平南侯府觉得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郭元生是他相看的,的确是个好后生,又实打实的喜欢琬儿,必然不会计较今日之事,琬儿嫁给他不会受委屈。


  可苏琬哪里肯嫁,听父亲如此说身子都跟着颤了颤,「不,我不嫁!我与太子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他抱了我,我如何能再嫁旁人?」


  说到这里,苏琬自知已经没有退路了,与其嫁给郭元生那个憨傻的呆子,她还不如为自己搏一把。


  她思索着,膝行上前扯住了平南侯的衣摆,「父亲,女儿自幼便喜欢太子,您帮帮女儿,让女儿嫁给太子好不好?」


  平南侯怒极,直接给了女儿一个耳光,「蠢货,方才还嘴硬说不是故意的,如今却说出这等不知廉耻的话来。太子是你的姊夫,你大姊姊没了他也是你的姊夫!何况今日太子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他可有半点要娶你为妻的意思?」


  提及这个,苏琬便有些心痛,她今日在园子里借酒醉倒进太子怀里,起先太子分明抱住她,痴看了好一会儿,可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将她推开,还让她自重。


  她听闻太子对于美色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的,为何推开了她?难道在太子眼里,她堂堂侯府嫡女竟那般不堪吗?


  她从来没有多的奢求,只是打小便喜欢他,想要陪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妻子罢了,难道他就真的瞧不上她?


  苏琬握紧了拳头,眼泪一颗颗落下来,心上传来从未有过的尖锐疼痛,她想嫁给太子真的那么难吗?如果不嫁太子,她觉得嫁给任何人都是委屈,她不想就这么放弃,真的不想。


  心下一横,她闭了闭眼,决然地道:「此生若不嫁太子,我宁愿剃了头发去做姑子。父亲如果让我嫁给郭元生,就抬着我的尸体上花轿吧!」


  「你、你个逆女!」平南侯气得险些背过去。


  苏慎忙过去扶住他,关切地询问状况。


  卫绿萱如今搞清楚状况了,听到这话无奈地道:「四妹妹这话就任性了,太子如果有意娶你,今日怎会不表态?既然他无意,人家是储君,难道咱们还能逼着一朝储君娶你不成?你这不是为难父亲吗?」


  坐在边上未发一语的苏丞从容地将茶盏搁下,神情淡淡,言语清冷,「你想嫁太子,我可以成全你。」


  此言一出,大厅内寂静一片,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苏丞犀利的目光扫向苏琬,带着慑人的魄力,「但我话说在前头,日后你可别后悔。」


  嫁给太子能有什么后悔的?她日后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高高在上,她高兴还来不及。苏琬顿时喜极而泣,第一次觉得这个三哥这般和蔼可亲,连连保证,「我不会后悔的,若三哥帮我,我必当感念三哥大恩大德。」


  平南侯欲言又止,可看看如今沉浸在幸福和喜悦里的女儿,无奈摇头叹息。


  苏丞又道:「你今日设计太子,有失体统,有贵妃娘娘把关,你想做太子妃是不可能的,只能做个侧妃,你也愿意吗?」


  苏琬愣住了,她抿唇静默了好一会儿,郑重点头,「我愿意。」


  平南侯气得一阵咳嗽,拍案大骂她不孝。


  苏瑜在一旁看着都呆了,连侧妃都愿意,苏琬得多喜欢太子啊,太子除了身分尊贵些,她怎么就没觉出什么好来?或者对苏琬这种高傲的人来说,仅仅身分就足够了?


  也是,就如现在的贾贵妃,宠冠后宫第一人,不也是个妾吗?可仍旧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太子是唯一的皇嗣,早晚继承大统,苏琬熬到贵妃的位置上也不是不可能。


  她与苏琬,道不同罢了,没什么好指责的。


  回都督府的路上,苏瑜还想着苏琬的事,抬头问苏丞,「三哥干么帮苏琬嫁给太子?」


  苏丞看向她,「纵然分了家,你与苏琬也是姊妹。」


  苏瑜顿时了然,姊妹不能共嫁一夫,只要太子娶了苏琬,就不能对她有任何妄想了。


  「那太子会答应吗?」苏瑜拧眉想着,传闻太子姬妾如云,从来不抗拒自己贴上去的美色,今日苏琬都主动送上门了,太子居然那么自重,不是他传闻中的风格。


  很明显,太子当时脑子很清醒,知道娶她比娶苏琬助力更大,既然如此,他岂会轻易答应娶苏琬?


  苏丞冷笑,「他想娶你,我会让他什么也得不到。太子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选择。」


  也对,三哥既然答应了苏琬,必然是有把握办到的,只是……


  「苏琬嫁了太子,日后陛下一旦西去,太子登基为帝,她岂不就是皇妃了?而且有平南侯做后盾,日后做皇后也不是不可能的。」她突然感慨,不知道日后苏琬飞黄腾达了会不会以势压人,毕竟苏琬看她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苏丞却笑了,「坐上帝位的人都有可能被拉下来,何况连龙椅都没碰过的人?」


  苏瑜没料到三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倏然一惊,抬眸时苏丞已经倚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了。


  第二十一章 劝说哥哥嫁女


  苏丞最后的确说动了太子,答应了娶平南侯府嫡出四姑娘为侧妃。


  贾贵妃得知此事后叫来儿子询问情况,得知是苏琬故意引诱,心中对这位传闻中的四姑娘观感十分不好,觉得给个侧妃都太看得起她了。


  不过她知道平南侯是儿子身边的要臣,便未多加干涉,由着去了,只是心里却寻思着,儿子的太子妃得好生选一选,最好是出身好又端庄贤慧,能体贴人的才是。


  思来想去,最后贾贵妃看中了自己的侄女贾清宜。


  贾清宜是贾道的幼女,自幼如珠如宝地宠着,性子温和、举止得体,最要紧的是她如果嫁给太子,兴许能缓和太师和太子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贾贵妃对贾道这个兄长还是了解的,他如今得了权势自然不肯久居人下,看不上年幼的太子也正常,可皇位毕竟是魏家的,贾贵妃还是更倾向于自己的儿子能继承帝业,既然如此,兄长那边只能安抚。


  清宜做了太子妃,日后便是皇后,一旦生下子嗣就是太子,也算间接实现了哥哥的愿望,或许还能使得他们舅甥两人的关系再拉近一些。


  听闻那个统兵大都督苏丞如今也颇有权势,她知道儿子是为了对付太师这个舅舅故意提拔的,可在贾贵妃看来,那个苏丞到底是外人,权势太大不是好事,太师是她兄长,又宠爱她这个妹妹,即便权倾朝野,她到底能够压制一二。


  可苏丞呢?日后一旦走到贾道那个位置,谁又压得住他?实在不能让他坐大。


  贾贵妃越想越觉得让贾清宜嫁过来的主意甚好,当日便宣了太子和贾道两个人进宫来商议此事,如果这事可成,可以把贾清宜和那个苏琬一起抬进太子府,也算是双喜临门。


  落霞宫。


  贾道和太子听完了贾贵妃的提议后,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贾贵妃目光扫过他们二人的脸色,面上是雍容的笑,「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如果清宜做了太子妃,自然是亲上加亲,哥哥以为如何?」


  贾道觑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太子,心头有些不悦,清宜是他的小女儿,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因此一门心思想为她寻个好人家,可他却从未考虑过太子。


  太子是他的外甥,妹妹的亲生儿子,按理说自己不该对他有偏见,可作为一个父亲来说,太子还真不是良配,单他的太子府姬妾成群,自己就不可能让女儿嫁进去受苦。


  贾道心高,也爱权势,可他自认还是重感情之人,对于贾贵妃这个妹妹他是打心眼里疼爱,对于亲生的女儿亦如是,所以太子这样的女婿他还真瞧不上。


  何况他如今朝中大权在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日后要把太子从皇位上拉下来,于他来说也绝非难事,既然如此,就更没必要让女儿受这份罪了。


  只是他与贾贵妃自幼无父无母,兄妹相依为命长大,他也不好直说伤了妹妹的心,思索半晌,他上前道:「贵妃娘娘疼爱清宜,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知晓,只是那孩子自幼体弱,身子骨不大好,我还想留她几年,倒是不急着为她婚配。」


  贾清宜体弱是真的,从一出生便气血不足,用药吊着一条命,正因如此,贾道对此女也就更爱重珍惜几分。


  贾贵妃叹了口气,「清宜那孩子的确比寻常姑娘家孱弱些,不过太子是她表哥,如若嫁过来,我也会看顾着,兄长有何不放心的?」说完,她幽远的眸子扫了眼自己的儿子,声音淡了几分,「莫非哥哥觉得我儿配不上清宜?」


  「妹妹这是哪里话,我只是……当真舍不得清宜嫁人。」


  贾贵妃从主位上起身走下来,来到贾道跟前,言语诚恳,「哥哥,当年父母早故,我承蒙兄长如父般照料方有今日,记得幼年家里穷,兄长卖字画来糊口,换来的饭菜自己舍不得吃,全都留给我,你自己偷偷喝白水,吃野菜。


  「哥哥是重情重义之人,这么多年来对我一如往昔,我自当时刻铭记兄长的爱护。清宜是我的侄女,我对她自当疼爱万分,她若做了我的儿媳,时刻在你眼皮子底下,难道不比嫁给旁人的好?何况彦儿与清宜也算青梅竹马,自幼的交情,相信清宜嫁过来后,彦儿一定会好生照顾的。」


  贾贵妃说罢看向太子魏彦,太子会意,上前对着贾道拱手道:「母妃说的是,孤爱慕清宜表妹已久,自当愿意呵护她一生一世,还望舅父成全。」


  其实太子跟那个病秧子贾清宜并不熟,不过母妃说的对,他娶了舅舅最疼爱的贾清宜,或许为了这个女儿,舅舅便不敢太过放肆。果然,母妃还是站在他这个亲儿子这边的。


  贾道又岂会不知道他们母子二人的想法?想到妹妹为了儿子如此待他这个兄长,一时也有些怨怒,不禁冷笑道:「太子话说得好听,清宜是我的命根子,你说呵护她一生一世,敢问太子如何呵护?让你为了清宜,放弃后院里那些侧妃侍妾,太子殿下可愿意?」


  太子脸色顿时变了,他堂堂太子,为娶个臣子的女儿,难道还得散尽妃妾不成?如此一来,他堂堂储君的面子往哪儿放?何况贾清宜体弱多病,谁晓得她能不能生出儿子来,若生不出来,莫非让他断子绝孙?


  「太师此言未免欺人太甚!」太子双拳紧握,面含薄怒。


  贾道却笑了,「算不上欺负吧,殿下如果真心求娶清宜,怎会连这点要求都办不到?」他说着看向贾贵妃,「既然如此,我今日也把话放这儿了,清宜的亲事必得是她自己喜欢的,而那个人,也必得是爱重她如性命,永远不离不弃,太子殿下能否做到,贵妃娘娘心里有数。」


  贾贵妃听着,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如果太子不能娶清宜,他们二人之间就难免要有一场厮杀。她面色白了几分,头部一阵剧烈的疼痛,整个人摇摇欲坠。


  贾道和太子二人大惊,匆忙上前搀扶,太子又急忙对宫人吩咐道:「快去传神医廖先生!」


  贾贵妃被他们扶着去了软榻,强忍着头部钻心的疼痛,她紧紧握住了兄长的手,「哥哥,我知道清宜嫁过来是为难你,可你和太子都是我最重要之人,你们让我如何看着如今的局势却无动于衷?你们为了争权夺势,不惜把权势赠与旁人之手,甚至迎了大将军宁毅回朝。殊不知,当年秦皇后之死,宁毅恨我们入骨,他一旦得势,对我们又有何好处?」


  她语罢又看向太子,「你为了跟你舅舅斗,提拔苏丞,重用宁毅,他们说到底都是外人,如果日后得了势,就一定比你舅舅如今好?莫被权势冲昏头脑,清宜的事大可再商议,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们好好的。我跟秦皇后斗了半辈子,当年咱们费尽心思方得到今日这一切,岂能拱手让与他人?如此,岂不是让她成了冤魂也来耻笑我?」


  贾贵妃说着,又一阵头疼欲裂,眉头再次蹙了起来,额头上细汗横生。


  贾道看得心疼,握着妹妹的手道:「娘娘别着急,你说得对,咱们再商量,莫要气着了自己。」


  难得听到兄长松口,贾贵妃总算松了口气。


  落霞宫里一片混乱,殊不知已经有人悄悄摸出去报信了。


  苏丞今日未曾出门,于是被苏瑜拽着去清风斋找廖启玩。


  今儿个太阳好,廖启正把自己的宝贝药材搬到院子里去晒,看见他们兄妹顿时两眼放光,「来得正好,快来帮我晒药。」


  苏丞却拉着妹妹去石桌前坐着,有人上前奉了茶水,他们俩悠闲地喝着,并没有要帮忙的打算。


  「没良心的!」廖启把所有的活儿都推给打杂的下人,自己也不干了,跑过来坐在他们俩中间,悠然地敲击着石桌的桌面,「说起来我在都督府也住了几个月了,你们俩还能想起跑来找我,不容易。」


  不是苏瑜不愿意来,实在是他这里什么杂七杂八的药都有,一个不慎就会起个红疹什么的,故而才不敢来,今日实在闲着没事,她才壮着胆子跑来坐坐的。


  当然啦,她才不会承认是她以前太调皮,看见什么都想摸一摸才会起疹子的。


  「廖先生,你天天待在清风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赶上闺阁小姐了。」苏瑜抿着唇笑道。


  廖启白她一眼,「你以为我想,我巴不得早早离开京城四处游山玩水呢,还不是上次跟你哥打赌输了才被困在这儿的,等你哥这边的事解决了,我自然就走。」


  苏瑜不解地问:「什么事需要解决呀?」


  廖启嘴角抽搐几下,自知自己嘴快说错话了,瞥了眼神情淡淡的苏丞,摆了摆手,「也没什么,一点小事。弄丫头,我要离开京城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游山玩水怎么样?我带你看遍大江大河,山川美景。江南你去过吗?那里钟灵毓秀,美女如云,还有各色美味小吃,简直是人间仙境呢。」


  苏瑜听得两眼放光,「我可以去吗?好呀好呀,到时候你如果要走记得带上我。」


  「不准去。」


  苏瑜侧目看向冷着脸的苏丞,委屈地嘟嘴,「为什么?我都没出过京城呢。」


  「廖先生不靠谱,仔细他把你卖了。」


  「廖先生怎么会把我卖了?」苏瑜才不信三哥的这套说辞。


  苏丞睇她一眼,「外面坏人很多,到处都是土匪强盗,还有贩卖妇孺的人牙子,他不会武功,如何护得住你?他方才说的话是哄你的。」


  苏瑜的脸色立马变了,外面真的那么可怕吗?她弱弱地道:「那、那我还是不去了吧。」


  廖启也是目瞪口呆,外面这么乱吗,他怎么不知道?好歹是大衍金尊玉贵的皇子出身,哪有人这么编排自己国家的……


  三人正说着话,青枫送了书信过来,「主子,宫中密报。」


  苏丞接过来一看,神色骤然冷了。


  贾贵妃倒是打的好算盘,让太子和贾道合力来对付他,只不过,他不信那两人能凑在一起。


  苏瑜好奇地凑过来想看上面写了什么,「三哥,宫中密报怎么会给你,你在宫里有细作呀?」


  苏丞收了密信,严肃看向苏瑜,「弄弄回房去,三哥有正事要处理。」


  「哦。」苏瑜一头雾水,却也不好多问,只能乖乖离开。


  廖启接过密信看了看,脸色也沉了,嘴上道:「都说妇人头发长见识短,我看这贾贵妃挺聪明的嘛,如果因为那个贾清宜让太师和太子拴在一根绳上,对你的复仇可就不利了。」


  正说着,管家进来禀报,说贵妃头风犯了,急召廖启入宫。


  廖启看向苏丞,「那女人咱们还治不治了?」


  「治,当然得治。」苏丞面色阴冷,声音中透着寒意。


  廖启有些看不透他,贾贵妃可是他的杀母仇人,他居然还给贾贵妃治病。要他说,她落下的头风根本就是当年所作所为的报应,活该的!


  「对了,其实我给贵妃诊脉时,发现她体内藏了蛊毒,不过一直没说。这个毒,也要治吗?」


  苏丞侧目看向他,「那蛊虫是我让人种下的,你不用管。」


  廖启也猜是他,能这么快就知道宫中情况,贾贵妃身边分明有苏丞的人,看来杀母之仇他还是记得的。


  苏丞又道:「这半年里,你尽快把她的头风治好,至于为什么,我自有主意。」


  廖启点头道:「那我先入宫,太师和太子的事你最好想办法解决一下,如果他们联手了,回过头来必然先削弱你。」


  廖启提着药箱入宫后,苏丞重新在石桌前坐下,敛眉沉思。


  须臾,他喊了阑风出来,「那个贾清宜是什么样的人?」


  阑风回道:「贾清宜是太师幼女,体弱多病,因为自幼娇宠,性子刚烈,宁折不弯。」语罢又道:「贾清宜与太子关系并不好,两人虽然是表兄妹,但贾清宜清高孤傲,看不上太子喜美色的作风。」


  闻言,苏丞勾了勾唇,「宁折不弯,不喜太子……那就放风声给她,说太师欲把她嫁给太子,她知道后必然有所反应。」


  阑风应声而去。


  廖启入宫后为贾贵妃施针,很快缓解了贾贵妃的疼痛。


  收了自己的银针,廖启道:「贵妃娘娘忧思过度,故而这般疼痛,日后还需好生调理,切不可动怒伤肝。」


  贾贵妃颔首道:「有劳先生了。」


  太子看向廖启,「敢问先生,母妃这头风之症何时能够好全?」


  廖启为贾贵妃把了脉,沉思片刻方道:「娘娘的病已比先前有所改善,如果按时施针服药,半年足矣。」


  太子闻此面露喜色,对着廖启感激道谢。


  送走廖启,贾贵妃明显气色好多了,看着兄长和儿子,再次旧事重提。


  太子难得听了贾贵妃的劝,愿意只娶贾清宜一人,回去便遣散了后院那些姬妾,并对着贾道发誓,一定好生对待表妹。


  太子知道母妃是为了他好,他自然愿意做些牺牲。母妃说得对,苏丞和宁毅这种战功累累的人不好控制,如果娶贾清宜一人可直接控制贾道,这对他而言才是最有利的,至于旁的,他大可以在娶了贾清宜之后徐徐图之。


  面对太子的诚恳态度,贾道陷入了沉默。


  他方才提出只要太子散尽姬妾就将女儿嫁给他,不过是知道太子一定不会答应才这么说的,如今太子出乎意料地答应了,他反而又后悔了。


  太子的性格他太了解了,哪里肯轻易妥协?如今不过是缓兵之计,若他猜得没错,日后太子还是会想尽办法除掉他,既然如此,他又如何甘愿赔上自己最宠爱的女儿?


  他自己这辈子恶事做尽,日后什么下场他都不在乎,可清宜那孩子单纯得就跟白纸一样,他这个父亲不求其他,只愿她日后的生活安安稳稳的,并不想她卷入权势和阴谋的是非当中。


  只是话是他说的,如今怎好反悔?


  就在他陷入两难之时,外面有宫人匆匆进来,说太师府来人禀报,清宜姑娘不知何故欲上吊自尽。


  贾道一听哪里还顾得上旁的,忙不迭跑着回府去了,连跟贾贵妃和太子道别都没来得及。


  望着兄长匆匆而去的背影,贾贵妃的神色一点点沉了下去,眸中闪过一抹阴鸷。


  她觑了儿子一眼,「你瞧见了没?有人巴巴盼着你们舅甥二人反目呢。」


  「母妃的意思是……」太子惊讶,「不应该吧,清宜表妹怎么就知道宫里的事了?」


  贾贵妃眸色冷冽许多,喊了掌事宫女问话,「方才有谁从落霞宫出去过?」


  掌事宫女面露惶恐地道:「回禀娘娘,方才您头风突然犯了,情况混乱,奴婢未曾注意……」


  贾贵妃一怒,头风似乎又要上来,忙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努力压抑内心的不平静,顿了一会儿,她突然道:「那个统兵大都督苏丞总让我心里不大舒服,他是俞氏的儿子,秦皇后的表外甥,你怎敢用那样的人?他若忠心为你也便罢了,如果……」说着,突然沉默下来。


  太子主动帮贾贵妃揉着太阳穴,小心翼翼地问:「母妃,当年秦皇后和二弟……为何会被父皇下令火焚?」


  外人只知秦皇后难产而亡,太子却知道,当初是父皇纵火烧了椒房殿,秦皇后和刚出生的二皇子都是被活活烧死的,可是父皇为何下那样的命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只知道自此以后,父皇便不理政事,将自己关在青云观里,沉迷丹药,十几年未曾出来过,如今观察母妃对秦皇后的忌讳,他觉得这事可能跟母妃有关。


  贾贵妃神色略有些异样,随后抚了抚儿子的脸颊,语气缓和许多,「傻孩子,嫡庶有别,如果二皇子还在,这储君之位如何能落到你头上?你要记住,不管母妃做过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看着母妃深沉慈爱的眼神,太子轻轻点头道:「儿臣一直都知道的,只是父皇自我记事起便未曾出过青云观,他真的是在求仙炼药吗?」这些年来,他每每去谘询国家大事,都是郭公公代为通传,他早已记不得父皇长得是何模样了。


  贾贵妃抿着唇,陷入沉默。


  贾清宜闹上吊一事,让贾道理所当然拒绝了与太子的亲事,也因为女儿险些丧命,他痛心不已,和贾贵妃之间的关系颇有些紧张,与太子之间也越发势如水火。


  而另一边,太子要娶平南侯府嫡女苏琬为侧妃的事,也提上了日程,顺利下了聘,婚期定在三个月后。


  朝堂上尔虞我诈,血雨腥风,但苏瑜待在家里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老样子做着自己的事。


  学会了打理中馈,苏丞言出必行,当真将管家之权交到苏瑜手上,任凭她打理。


  最近天气日渐炎热,大家都换上薄而透气的衣衫,偏苏丞还跟往常一样,穿的仍是厚厚的春装,这日早朝回来,他热得实在受不了了,便让人取来去年的夏衣要先穿着,谁知找来一试,居然小了一圈,根本不合身。


  他有些无奈,喊了青枫询问情况,却听青枫禀道:「姑娘未曾送夏日的布过来,也未曾做新衣。」


  苏丞拧眉,她平日打理内务打理得挺好的,难道偏偏把他这个兄长给忘了不成?思来想去,他觉得那丫头八成是故意的。


  可他最近忙着朝廷的事,似乎并未得罪她呀,她为何故意苛待他这个兄长?


  原本这也不是大事,他大可以拿自己的私房钱让人去做夏日的新衣来,可又觉得不妥,琢磨几个来回,他决定去韶华居问问情况。


  到了韶华居,苏瑜正舒舒服服地在院中的竹椅上乘凉,蝉衣和青黛站在两面为她打扇,另一边忍冬时不时喂一颗冰镇的葡萄进她口中,好不悠闲。


  她身上穿的是湖蓝色丝制长裙,薄如云雾,十分清爽,衬着颈间白嫩的肌肤,宛若一幅绝妙的画卷。


  见他进来,蝉衣等人向他行礼。


  苏瑜闻声抬眸,看见苏丞后也没起身,依旧在竹椅上倚着,面上勾唇浅笑,彷佛三月杏花初绽,明媚可人。


  「三哥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她笑着说,目光扫过苏丞身上那身厚重的春衣,眸子里的笑意更浓了。


  苏丞对着丫鬟们挥手,忍冬等人会意地退下,他这才去石桌旁坐下,瞧见上面摆着的冰镇葡萄,优雅地捻了一颗放进口中。葡萄冰冰凉凉的,入口还有丝丝酸甜,苏丞没来由想到她方才吃东西时那娇软诱人的唇。


  炎热的夏天,心上莫名窜来一股热火,越发觉得身上燥了。


  他眉心微微蹙着,目光看向竹椅上悠闲的姑娘,语气里带着困惑,「三哥最近得罪你了吗?」


  「没有呀。」苏瑜无辜地摊手,「三哥怎么这么问?」


  「那夏衣的事……」苏丞沉吟着,仍摸不透这丫头的脾性。


  一听这个,苏瑜噗嗤一声笑了,随后坐直了身子看着他,「三哥,不是我不给你准备,实在是觉得委屈呢。」说完仔细打量他,「三哥难道不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苏丞被她说得一头雾水,他最近真的很忙,几乎很少跟她待在一处,也不记得有什么忘记了,更谈不上欺负她,她受的是什么委屈?


  苏丞慢悠悠拎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斟了杯茶,一边品着茶一边仔仔细细地想,一直没有应答。


  苏瑜看他真的想不起来,急得直接从竹椅上跳下来,扯住了苏丞的衣袖,「三哥说了,如果我学会掌家就给奖励的,如今我都学会了,三哥怎么半句话不提奖励的事?」


  苏丞眉头拧得更深了,他有说过这话吗?似乎是说过。不过他当时就是敷衍她的,没想到她真能安安静静学中馈,再加上最近朝里事情多,他也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话既然是他说的,如果言而无信的确不大好。


  苏丞想了想,侧眸问她,「想要什么奖励?」


  苏瑜重新回到竹椅上靠着,「三哥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好了,我就让人把夏衣送你院里去。」


  苏丞听了,一时无语,他在院子里敛眉坐了会儿,起身要走,苏瑜在后面补了一句——?


  「三哥你可别敷衍我,我很难伺候的。」


  苏丞停下来侧目看她,无奈一笑,阔步走了。


  第二十二章 瑶台祈愿


  接下来的日子,苏瑜每天都在期待着苏丞会为她准备怎么样的礼物,其实思来想去,她好像也没缺什么,给她金银首饰小玩意儿什么的,她可不喜欢。


  这么一想,她觉得三哥想讨她欢心的难度还满大的,越这么想,她反而就越期待。


  然而一连好几天过去,苏丞再不曾来找她,也丝毫不提奖励的事,苏瑜顿时有些蔫蔫的,就是讨个赏而已,这么难吗?她为了学中馈可是很辛苦很辛苦的……


  五天过去,苏瑜先前的期待一点点浇灭了,看着外面溶溶的月色,一个人趴在窗前发呆,直到听到外面有人唤「大都督」,她猛地打了个激灵,急匆匆跑出去,待看见两手空空的苏丞,原本绽放着光彩的眸子又暗淡下去,不悦地嘟起了小嘴。


  苏丞信步向这边走来,瞧见她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唇角不自觉勾了勾。


  苏瑜偏过脸去,「三哥跑来做什么,我都该睡了。」


  「来兑现那日说的奖励啊,看来弄弄不想要。」他言语间带着三分戏谑,但仔细回味时似乎又淡淡的,什么也没有。


  苏瑜却不管他什么语气,一听这话眼睛又绽放了星光,四处看了看,「什么奖励,在哪儿呢?」


  苏丞道:「三哥思来想去,弄弄似乎也没什么紧缺的东西,不过你一个人在家,三哥很少陪你,必然缺少家人的陪伴,今晚三哥带你出去走走,可算得奖励?」


  苏瑜的脸色立马黑了,这算什么奖励啊,她能选择不要吗?


  苏丞却不由分说,主动扯着她的手腕将人拉走了,「马车已经在门外了,走吧。」


  苏瑜强行被他扯着,只能迈着小碎步跟上去,心里仍不太舒服,「三哥,哪有这么敷衍的。再说了,这时候都宵禁了,外面有什么好转悠的,还不如睡觉……」


  苏丞拉着她继续走,「我想带妹妹出去走走,宵禁还能拦着不成?」


  苏瑜,「……」


  看她一脸的不情愿,苏丞顿了顿,补充一句,「等待会儿真不满意,你再摆出苦瓜脸不迟。」


  也就是说不是单纯的出去走走了?苏瑜顿时又有了兴致,乐颠颠地跟着苏丞上了马车。


  下马车时,苏丞用帕子蒙上了她的双眼,苏瑜不乐意想摘下来,却被苏丞强行抓住了双手,不许她乱动。


  苏瑜无奈,只好抱着他的胳膊,被他带着往前走,小声问:「三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苏丞仔细扶着她,并不回她的话,只是温声提醒,「要上台阶了,小心些。」


  苏瑜小心翼翼地迈着腿上台阶,可这台阶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没完没了,怎么也走不完。


  终于到最后,苏瑜气喘吁吁地抓着苏丞的胳膊,不肯再走,「三哥,我好累,这是哪儿啊,台阶怎么这么高,咱们爬了有一刻钟了吧。」


  透过烛光,苏丞看见她白里透红的双颊,以及因为喘息微微张着的樱桃小嘴,他莫名想到了那日的冰镇葡萄,竟有种想去尝一尝味道的冲动,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紧了几分,身体一个前倾,她整个人被他逼着抵在台阶一侧的护栏上。


  苏瑜顿觉重心不稳,紧紧抓护着苏丞的衣襟,出于安全感的需要,她整个人不住往他怀里钻。


  淡淡的甜香钻进鼻端,带来丝丝缕缕的涟漪,苏丞下面明显感觉有什么胀了起来,呼吸莫名加重了。


  蒙着眼的苏瑜不知周围发生了什么,只明显感觉到苏丞的逼近,还有他身上那股再熟悉不过的栀子香,她下意识抓住了苏丞的衣襟,小声问:「三哥,怎么了?」


  看她懵懵懂懂、乖乖被他抱在怀里,像只依赖他的小猫儿,苏丞顿觉自己方才的想法太过无耻,努力克制自己将她在这无人之地占为己有的念头,语气一如既往的轻缓,却又带着三分沙哑,「没什么,方才三哥一时没站稳。」


  苏瑜了然,便也不那么怕了,只是又蹙眉抱怨,「咱们这到底是在哪儿啊,走了那么多的台阶都还没到地方吗?三哥,我脚酸,爬不动了。」她的语气里带着娇嗔,明显对于苏丞今晚的惊喜十分不满意。


  看她这般,苏丞忍不住笑了,抬头看看前方,对她道:「马上就到了,你若走不动,三哥背你。」


  苏瑜觉得这主意甚好,于是毫不推拒,摸索着趴在了苏丞宽阔舒服的背上,双臂环着他的脖子,任他背着自己走。


  她蒙着眼看不到前方的路,但贴着苏丞的后背,闻着再熟悉不过的独属于他的味道,她整个人无比安心,还觉得有股小小的幸福。


  「三哥,你会永远对我这么好吗?」


  说完这话,她明显感觉苏丞的身子顿了一瞬,随后继续向前,但没有任何回应。


  苏瑜无声地笑了笑,她问了个傻问题,三哥日后会娶妻生子,怎么可能永远对她好?


  记得以前阿娘说过,父母也好,兄弟姊妹也罢,都不可能陪她走完一辈子的路,而唯一能伴她走过余生的,唯有夫妻。所以三哥不会永远对她好的,那个后半辈子会被三哥捧在掌心的人,该是他日后的妻。


  想到这些,苏瑜突然感慨万千,不过她觉得自己不能贪心,现在三哥对她好,她也该知足了,日后如果有个嫂嫂和她一起爱三哥,也是好事。


  「三哥,我刚才开玩笑的。」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苏瑜感觉到苏丞的身形再次顿住,随后传来淡淡的笑——?


  「傻丫头。」


  接下来,又是无声的沉默。


  不知道被苏丞背着走了多久,就在苏瑜昏昏欲睡之时,他终于把她放在了地上。


  苏瑜紧紧抓着苏丞的衣襟,小声问:「三哥,我能把帕子取下来了吗?」


  苏丞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引导着让她两只手扶住栏杆,随后自己绕到她后面,帮她把帕子解下。


  缓缓睁开双目,苏瑜先是震惊,随后是难以置信的喜悦,内心澎湃的感觉不断翻涌,她紧紧抓着栏杆,脸上的笑意绚烂得好似黄昏时天边最美的晚霞。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眼前的景象,不论用什么样的言词来形容都不足以展现它的壮观雄伟。


  站在此处,整个京城的景象一览无遗,鳞次栉比的街坊,峥嵘轩峻的楼阁,波涛汹涌的江河,翠色葱茏的高山,一望无垠的苍穹,漫无边际的璀璨繁星,还有天地相接处带着神秘色彩的浩渺远方……


  天那样大,地那样广,山那样高,水那样秀,人……那样渺小。


  上面是绚烂星辰,皎皎明月,下面是华灯初上,载歌载舞,抬手间可摘日月,低眉间可睨万物。


  苏瑜的大脑一片空白,痴痴地在那儿看着,好半晌才想到问一旁的苏丞,「三哥,这是哪儿啊?好高的楼阁。」


  「这是瑶台,大衍朝最高的楼宇。」


  「瑶台?」苏瑜吃了一惊,「那不是天子建的吗?寻常百姓不得入内。」


  「守瑶台的是神策营,旁人上不来,三哥却可以。」苏丞说着,指了指前面,「你看那儿。」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此时正有无数天灯从黑暗的地面冉冉上升,像一颗颗悄然而上的流星,摇曳着、舞动着,如天女散花一般,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飞。


  苏瑜两眼放光,欢快地冲着那些天灯挥舞,欢呼。


  突然间,她抬眸看向一侧的苏丞,「三哥,瑶台是最高的地方,如果从这里放天灯,会不会离天上最近,也最容易实现愿望?」说完又可惜地皱眉,「唉,早知道应该上来之前带两盏灯了。」


  苏丞轻拍她的脑门儿,「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早让人备下了,在屋里。」他说着指了指里面。


  瑶台高处的正中央是个休憩的小阁,里面摆着文房四宝,长案上还放了两盏灯。


  苏瑜雀跃地奔过去,左右看了看,对着苏丞道:「三哥快来许愿啊,咱们俩一人放一盏。」她说着把纸笔递给苏丞。


  苏丞走过来接下,提笔欲书,瞧见苏瑜凑过来的脑袋时又顿住。


  看三哥防她跟防贼似的,苏瑜努努嘴巴,道一句小气,就自己写自己的去了。


  苏瑜歪着脑袋想了想,很快写好了愿望,拿一旁的浆糊将那纸条贴在天灯上,然后很满意地点点头,转而又看苏丞,他也已经贴好了。


  她笑咪咪往他那边瞥了一眼,讨巧地道:「三哥,你有什么愿望?给我看看呗。」说完很有诚意地把自己的递过去,「我先让你看我的。」


  苏丞瞥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爹娘在天上安好,三哥在人间安好,苏瑜吃好喝好睡好玩好」。


  苏丞,「……」


  「三哥,该我看你的了。」见苏丞不给她看,苏瑜不悦地皱眉,「我都给你看我的了。」


  苏丞不理她,「我没说要看,是你自己给我看的。」


  苏瑜气得咬牙切齿,什么嘛,一点风度都没有。


  可是真的很想看怎么办?苏瑜踮着脚尖、伸着脖子往苏丞怀里的方向瞥着,很努力想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不过这个动作有点高难度,她还没看清上面的字,自己先摇摇晃晃往一边倒了。


  苏丞一惊,伸手一拉,将她顺势扯进了怀里。


  苏瑜找准时机,刚一站稳,直接将苏丞手里的天灯抢了过来,低头去看上面的字——?


  一愿弄弄平安喜乐,岁岁长宁;二愿大衍风调雨顺,万民永安。


  苏瑜将字条上的字仔仔细细读了三遍,确定再没旁的了,她才呆呆地抬头去看苏丞,「三哥的愿望里,怎么没有自己?」


  苏丞把自己的天灯收回来,神情淡淡地道:「三哥自己的愿望,自己会实现,用不着老天。」


  苏瑜一脸崇拜地看着苏丞,眨巴眨巴眼睛,勾唇笑道:「三哥就是与众不同!」


  其实她最意外的,是这样的时刻三哥心里居然还装着天下,真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她有个这么好的三哥,真的是太有福气了。


  苏丞抚了抚她的脑袋,轻声道:「放灯吧。」


  苏瑜乖乖应着,同苏丞一起在栏杆处托起天灯,看着那灼灼红光一点点往上升腾,然后双手合十闭目祈祷。


  对着远去的天灯,苏丞扫过身旁阖眼祈祷的少女,心中默念了最后一个愿望——?三愿来日卿心似我,不负相思苦。


  瑶台太高,苏瑜站了一会儿便觉得冷,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却仍不想下去,如此居高临下的景象,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见。


  苏丞见此把自己的外袍脱下为她披上,言语间带着调侃,「你该庆幸没有为我送夏衣,否则这会儿该冻傻了。」


  说到这个,苏瑜拢着衣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三哥,这个奖励很好,我明天就让人把夏衣给你送过去。」其实她早让人做好了,就是一直没送去三哥的烟水阁而已。


  看着下面的景观,苏瑜突然感叹一句,「我现在终于明白有些人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往上爬了,站在高处的感觉真好。」说着,她突然转首问他,「三哥喜欢这里吗?」


  苏丞眺望着远方,轻轻应了句,「嗯。」


  「喜欢这里的人应该都会喜欢权势吧。」在三哥面前,她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听了这话,苏丞垂眸看她,「弄弄喜欢吗?」


  苏瑜想了想,认真回答,「有三哥在就喜欢,如果一个人站在这儿就不喜欢了,没有踩在实地上让人踏实,总害怕什么时候会掉下去。」


  「是啊,高处不胜寒,站在最高处的人往往也最孤独。」


  闻言,苏瑜突然笑了,「三哥现在是统兵大都督,如今太师和太子都忌惮你几分,三哥算站在高处了,你孤独吗?」


  苏丞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清冷的月光映着他俊逸无瑕的面容,深沉的眸子里带了一丝她看不透的浑浊。


  他突然将她扯进怀里,紧紧拥住。


  苏瑜被苏丞的举动吓到,下意识想推他,便听他在自己耳畔低喃——?


  「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你,三哥就不孤独。弄弄,三哥什么都不怕,就怕哪一天你突然不在了……」


  苏瑜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伤感,自己听着也莫名鼻子泛酸,但有个这么在意自己的哥哥,她心中是暖暖的幸福。


  她安慰似的拍了拍苏丞的肩膀,「三哥说的什么话,弄弄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


  听着她小大人一样的语气,苏丞有些想笑,方才那股伤感顿时消散,无奈地松开她。


  两人站了一会儿便觉得累了,苏丞带她去最上面的砖瓦上坐着,如此周遭的景象也更清晰了。


  苏瑜披着苏丞的衣袍,倚着他的肩膀,很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光,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靠着他的肩膀睡着的,只知道后来作了场梦,一场很真实的梦——?


  她梦到了这座大衍朝最高的瑶台,梦到了熊熊燃烧的大火,还有瑶台顶端趴在栏杆前呼救的少女。


  「三哥,救我!咳咳咳……三哥,你在哪里啊,三哥……」


  那女子的声音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可是那张脸隔着熊熊的烈焰,她努力看也看不真切。


  苏瑜急得想冲上去救人,可是火势太大,她根本近不得身,只能乾看着。


  瑶台上的女子哭声变得嘶哑,近乎绝望。


  后来那抹人影渐渐被火势吞没,消失不见,整个瑶台顺势倾颓而下,满地荒芜……


  苏瑜打了个激灵,梦醒了,她环顾四周,自己依然在瑶台顶端坐着,依靠着三哥宽阔的肩膀,周遭美景依旧,并不曾有丝毫变化。


  她抚着剧烈跳动的胸口,窒息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难受得心慌,面色渐渐惨白。


  苏丞发现了她的异样,眼眸深邃,言语关切,「弄弄怎么了?」


  苏瑜心慌得难受,紧紧抓住苏丞的手,整个人钻进他怀里,「三哥,我、我害怕……」


  「作噩梦了?」苏丞轻抚着她的脊背,柔声问。


  「我梦见这里着火了,很大很大的火,有个姑娘被烧死了,我不知是谁,就是很熟悉,很难受……」她说话时身子莫名的轻颤。


  苏丞拍着她的背轻声哄道:「梦都是假的,弄弄别怕,咱们不在这里了可好?三哥背你回家。」


  苏瑜点点头,由苏丞将她背起,兄妹两个一步步走下瑶台。


  站在地面,苏瑜趴在苏丞的背上又举目看了眼那高高的楼宇,心总算一点点安定了下来,只是仍有余悸。


  「三哥,咱们以后不上去了好不好?你一个人也不要去。」


  「好,都不去了。」


  到底只是一场梦,恐惧消散了,苏瑜也就将此事彻底忘了。


  苏丞带她去瑶台看景她很高兴,勉勉强强算是奖励,第二日她便让人将苏丞的夏衣给送去了,一共三套。


  早朝后,兄妹两个一起在芍梅堂用早膳,刚吃完,外面便有人禀报说莱阳县主送来了帖子。


  说到莱阳县主苏瑜就记起来了,上回出门遇见时,莱阳县主还说要请她去给自己过生辰来着。


  接过帖子来看,苏瑜发现日期就在五天以后,一时拧眉思索,「我还没想好要送莱阳县主什么生辰礼物呢,我绣工不好,寻常物件莱阳县主那般金尊玉贵应该也不稀罕吧。」


  说到绣工,苏丞便想到上回苏慎中进士,苏瑜亲手做的那个腰带,面色顿时沉了。


  「知道自己女红不好,日后就不要随便给人做东西,那么丑,送了人家也不会用的。」


  苏瑜听得郁闷,「三哥你就不能夸夸我?总揭我短。」


  「三哥是怕你太辛苦,旁人还记不住你的好,以后女红只给三哥一个人做,三哥不嫌你做的丑,是你亲手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就成。」


  「……三哥,咱们现在说的是莱阳县主的生辰贺礼,不是你的。」


  「我知道。」苏丞自然地坐在那儿闲适品茶,并不以为然。


  苏瑜深吸一口气,继而问他,「那三哥有没有什么建议?」


  苏丞道:「你跟她又不熟,随便送一个就成了,去库房里挑一个。」


  好吧,三哥真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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