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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北岸《宁为宦妻》卷二 [打印本页]

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9-11 14:42
标题: 北岸《宁为宦妻》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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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宁为宦妻》
作者:北岸
系列:蓝海E74102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09月11日

【内容简介】

自从被赐婚给孟长安之后,人人都以为秦绵面上风光心里哀伤,
可那些家伙根本就大错特错,她日子过得好着呢!
不管是成亲前郡主的歹毒算计,还是成亲后渣前夫那贵妃姑母的藉机修理,
他都能轻轻松松摆平,而且让罪魁祸首的下场凄惨无比,
还特别交代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将所有饰物都紧供着她先挑,
此举让特意跟她争抢的前闺中密友面子尽失,成了众人眼中的大笑话,
他待她那么好,她也全心信任他,所以面对德妃的挑拨离间她嗤之以鼻,
谁知转头就发现他撒谎,明明说是见皇帝,却从妃嫔宫里出来……


  第二十一章 发梦魇要她陪

  秦绵在宫里一夜未归,曹氏早就心焦地在秦宅大门口转了好几圈,看见有马车停在门口,赶紧急走几步上前,见秦绵从马车上下来,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曹氏担忧地问:「绵姐儿,怎么才回来?」

  「母亲,这事比较复杂,昨日皇宫里进了刺客……」

  曹氏一惊,「刺客!那你没事吧?」边说边拉着她上下左右看了一遍。

  秦绵摇头,小猴子上前给曹氏行礼,「秦夫人,您别担心,刺客都抓住了,秦娘子也没受伤,晚上是贵妃娘娘安排地方住下的。」

  他照着孟长安教的,没说秦绵昨夜住在司礼监。

  秦绵对他笑了笑,暗赞这小太监真聪明。

  小猴子走了以后,曹氏拉着秦绵到正堂坐着,找出一封信来给她。

  秦绵接过信,不解地看向曹氏。

  曹氏道:「绵姐儿,你昨日入宫,你外祖家送来了一封信,我没拆开,你自己看吧。」

  秦绵蓦然愣住,上一世并没有这件事发生,她这个时候已经被长宁侯府关起来,继母和弟妹也陷入了各种危机,会不会上一世其实也有这封信,只是没有送到她手中?

  秦绵拆开一看,信的落款是她亲舅舅周继宗,再看内容,上面说舅舅的长子周琦裕将要在二月初九到泰安城参加会试,舅舅一家决定搬回泰安城,外祖母想她,问她能不能见一面。

  秦绵放下信,神色怔忡。她的亲生母亲周兰馨是定国公府的嫡女,在一次赏花宴上对父亲秦翰一见钟情,周家乃将门之家,外祖父不愿意母亲嫁给父亲秦翰这样的文弱书生,但母亲执意要嫁,外祖父拗不过她,便答应了。

  谁知安阳秦氏这样的世家规矩大,父亲又忙于读书不够体贴,母亲整日闷闷不乐,生下她没多久便因为身子亏损香消玉殒了,外祖父记恨秦家,便与他们断了来往,连秦绵这个亲外孙女也丝毫不顾。

  外祖父厌恶官场沉屙,早已经致仕多年,舅舅也只是在地方领一个闲职,不再带兵,只是不知为何他们竟然会让表哥参加科举。

  他们远离泰安城,或许并不知道父亲获罪的事,不过就算知道也无济于事,外祖父和舅舅没有实权,在这件事上根本说不上话。

  曹氏看她神色不太对,问道;「绵姐儿,信上说什么了?」

  秦绵眼眶泛酸,想起亲生母亲她依然难过,「信上说,舅舅一家要回泰安城了,外祖母想念我,要我去看看她。」

  「那你就去看看吧,毕竟也是你的亲人,别因为上一辈的那点隔阂伤了情分。」曹氏劝道。

  秦绵点头,能多几个亲人固然是好,但若外祖父还是不肯接受她,她也只能如从前一样,当这些亲人不存在了……

  孟长安回到厂督府又处理了一个多时辰的公务才歇下来。他刚躺下没多久,便眉头紧皱,呼吸急促,作起了噩梦。

  那是缠绕他多年的梦魇,他原本在锦妃宫里做洒扫太监,后来锦妃失势,他就进了直殿监做事,同样负责洒扫,却比在锦妃宫里时辛苦好几倍,也是在那里,他生平第一次算计杀人。

  他顶头的掌司太监姓单,是个有变态癖好的老太监,经常折磨年轻的小太监,孟长安本就长相俊美,年少时一张脸更是雌雄莫辨,那单掌司觊觎他,他不从便要受鞭打责骂,每天都被打得满身是伤。

  一天,单掌司喝醉酒,在屋里折磨另一个小太监,孟长安偷偷从外面堵上门,爬窗户进去,趁他醉酒睡着在屋里放火,火一遇到酒很快烧了起来,孟长安冷笑一声,正要从窗户爬出去,不料这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腿。

  只见那小太监伤痕累累,气若游丝地对他说:「带我一起走,不然我就喊、喊人了。」

  孟长安从那小太监眼里看到了几分跟他一样的执拗,于是他把那小太监从窗户背出来,威胁道:「你若敢说出去,我必会让你死在我前头。」

  那小太监便是德喜,从那之后德喜就成了孟长安的亲信,一直跟在他身边。

  孟长安睁开眼,眼底还有来不及退去的冷冽,那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但单掌司留在他身上的鞭痕犹在,每当精神疲惫紧张时,他就会作这个噩梦,梦里是无尽的鞭打和酷刑折磨,是第一次杀人后的恐惧难安……

  他坐起身,天色将近傍晚,屋里没点灯,他脸上的情绪晦暗难明,黑沉的眸子盯着绑有纱布的左手。

  「德喜。」孟长安朝外间喊了一声。

  德喜推门进来,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又作噩梦了,这时候他的脾气一向不太好,德喜小心地问:「督主,您没事吧?」

  「本督主没事,你去一趟,把她带过来。」

  德喜愣了片刻,才犹豫道:「督主,现在吗?」

  马上就天黑了,秦娘子万一不肯来,您不是又要生气?

  孟长安冷睇他一眼,「废话那么多,让你去就去。」

  德喜应了一声,小跑着出去。

  秦绵到的时候,德喜在她身边小声提醒,「秦娘子,您担待些,督主今天心情不好。」

  秦绵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答应得如此痛快,德喜跑到秦宅说一句孟长安想见她,她没什么犹豫就跟来了,事后曹氏肯定又要说个不停。

  心情不好?看起来是了,秦绵进去时孟长安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坐在床上,一双染上沉郁的凤眸看向门口。

  「过来。」孟长安朝她伸出手,语气强硬。

  秦绵心里慌了片刻,没敢挪动步子。

  「本督主该换药了,难道你想食言?」孟长安眸中氤氲怒气。

  秦绵靠近了几步,却冷不防被孟长安伸手拉进怀里,黑暗中,她听见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跳声。

  「督主,你怎么了?」秦绵轻声问。

  孟长安灼烫的呼吸透过她身上的衣服触上她腰腹的皮肤,秦绵微微一滞,想退后,却被他的双臂牢牢把控住,动弹不得。

  他声音闷闷地道:「秦绵,本督主不开心,你哄哄本督主。」

  秦绵僵硬地把手放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孟长安一阵低笑,抬眸看她,「这么听话?是不是我装一装可怜,你就什么都肯给我?」

  秦绵皱起眉,「你骗人,快点放开我。」

  孟长安蛮横又霸道,「不放,是你自己过来的,本督主可没强迫你。」

  「督主,咱们该换药了。」秦绵微微俯身,嘴角弯弯,一对可爱小巧的酒窝显露出来。

  孟长安凝视良久,方觉心间一暖,她身上干净又温暖,没有一处不让他觊觎贪恋,他像受到蛊惑一般,伸出手要去触碰她两颊上的酒窝,秦绵趁他愣神的时候抽身往后退,终于脱离了被他双臂圈起来的那方牢笼。

  孟长安放下手,勾唇浅笑,「小丫头,竟敢戏耍本督主。」

  秦绵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站的位子离他远了些。

  「你这是生气了?」

  「没有,是督主先骗人的。」秦绵嘴角紧抿,控诉的声音弱弱的,眼睛悄悄瞪向他的时候,里面像蕴藏了一汪水。

  孟长安看得喉间滚动,内心干渴无比,他轻咳一声,压抑着体内因她而生的躁动,对外面吩咐一句,「德喜,把药拿进来。」

  德喜一直端着托盘守在门外,听到孟长安的吩咐,立刻端着药膏和纱布走进来,放在屋中的矮几上。

  孟长安朝她伸出受伤的左手,道:「乖乖过来给本督主换药,不然本督主饿死宫里那小崽子。」

  秦绵抬眸,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小步蹭到他身边,解开孟长安手上的纱布,伤口依然触目惊心,秦绵轻声抽气,动作一缓。

  孟长安看着她的反应,嘴角微微勾起,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平静,「疼。」

  骗子!他眼底分明在笑,哪里像疼的样子。

  秦绵打开药膏,轻轻涂抹在他手上,随后便要退开。

  孟长安拉住她,挑眉问道:「这便完了?」

  「太医说了,伤口要适当透气,不能总裹着。」秦绵低声道。

  孟长安哦了一声,但并不想放开她。

  秦绵抽了抽自己的袖子,没抽动,「督主,我该回去了。」

  与他待在一处就这么让她难以忍受?

  他噙着怒意的眸子抬起,哑声道:「没有本督主允许,你走不出厂督府,乖乖在这里陪我待一会儿,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秦绵瞧出来了,孟长安今日就是心气不顺,变着法的折磨人,她听话的没再挣动,孟长安心头那股火气才慢慢压了下去。

  半晌,他的手伸进秦绵的袖口,抓住她藏起来的小手,捏了捏,「你不喜欢这里,本督主带你去一个更好的地方,嗯?」

  「我腿麻了,走不动。」她声音淡淡的,一看就是生气了,孟长安拽着她不让动,腿可不就站麻了吗?

  「腿麻了?无妨,本督主抱着你。」孟长安说罢便一只手绕过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

  「督主,你这样我以后就无颜见人了。」秦绵下意识揽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抵在他胸口,想将他推开。

  孟长安黑眸深深锁住她,沉声威胁,「再动,本督主今晚就把你扣在厂督府,明日一早再亲自送你回去。」

  秦绵敛下一双晶莹水眸,默默地缩回手。

  孟长安得逞一笑,抱着她出门,来到厂督府后院的花园里,这里光秃秃的,没有花草更没有假山亭台,只有一个小池塘,倍显荒凉。

  秦绵狐疑地看他,「这哪里好了?」

  孟长安没回答,抱着她走到池塘边,感受着冷冷的水气,秦绵身上抖了抖,她说了句实话,孟长安就要把她丢下去?

  「瞎想什么?」孟长安放下她,往四周看了一眼,「你嫌这里难看?那日后你嫁过来,本督主让人照你的喜好布置一番。」

  他自说自话,秦绵几次想开口,话都堵在嘴里,只得低着头站在一边。

  她不情愿,孟长安看出来了,他在秦绵身上已经用足了耐心,她早晚是他的,谁也改变不了。

  「皇宫御花园里种着很多珍奇品种的花草,到时候不妨移栽一些,你会喜欢的。」

  他话音笃定,不论是花还是人,她非喜欢不可。

  不多时,德喜带着一群下人,拿着很多形态不一的花灯过来,下人们动作迅速的开始把花灯装饰在周围,池塘里一盏盏花瓣形的小灯漂浮着,在水面上映照出美丽的倒影。

  孟长安笑着问:「喜欢吗?」

  秦绵怔愣片刻,想起德喜昨天咕哝说厂督府里有更好看的灯,想来孟长安是提前准备好花灯想跟她一起看,只是昨夜昭昌帝遇刺,他们没能出宫。

  秦绵眼眶微热,孟长安这样的人能对她用心至此,就算他只是贪图一时的新鲜,也足够让她心中震颤了。

  「喜欢。」她听从心里的声音,诚实道。

  孟长安牵过她的手,蹲在池塘边,亲自点燃一盏花灯放进池塘里。

  秦绵笑意浅浅看着花灯随风飘远,侧脸被光一照,有一种夺人心魄的美感。

  孟长安忽然伸手,迫使她转过脸面对他,凤眸深邃而痴缠,「秦绵,从今往后你不需要再害怕,本督主会为你挡去所有灾厄。」

  秦绵心神一颤,眼前骤然凝起一层水雾,孟长安俊逸非凡的脸逐渐看不分明。

  她是不是该抛除前世的阴影,再相信一次?

  「督主……说话算数吗?」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向他发问。

  她轻颤的声音和眼底的水光让孟长安皱起了眉,「你听着,纵然本督主十恶不赦,但对你的承诺,永远不会变。」

  秦绵眸光微颤,有些动容。

  孟长安见她呆愣的样子,心头微热,俊脸忽然凑近,薄唇贴上她温软带着甜香的唇。

  他带着凉意的唇惊醒了她,秦绵双眸微微睁大,与他四目相对,顿觉心里一慌,站起身慌不择路地转身就跑,却忘了前方就是池塘。

  孟长安长臂一伸将她圈进怀里,双臂紧扣着,从身后抱住她,呼吸吹拂在她耳侧,「去哪儿?本督主让你走了吗?」

  秦绵俏脸染上一片绯红,幸亏天色已黑,看不真切,她强自镇定道:「天黑了,督主早些休息,我要回去了。」

  孟长安抱得更紧,享受着她的乖顺,「本督主刚才说的话你可有记在心里?」

  秦绵顿了顿,回答道:「我记着呢。」

  孟长安轻笑,「今日先放过你,去吧。」

  他说着话,却迟迟不肯放手,且越发放肆地嗅闻着秦绵精致柔美的颈窝,再近一点就要吻上去了……秦绵心里一紧,立刻低下头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孟长安吃痛地放开她,眼神阴沉,「你敢咬本督主?」

  秦绵抖了一下,提起裙角就跑,孟长安作势要追,吓得她跑得更快。

  他站在原地朗笑出声,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

  德喜溜过来问:「督主,您不追吗?」

  孟长安冷冷看他一眼,「追什么追,吓着了怎么办?」

  德喜无语,这不是已经吓跑了吗?

  「你跟着她,把人安全送回去。」

  「是,奴才这就去。」德喜朝秦绵离开的方向追去。

  秦绵见他追上来还要跑,德喜喘着气叫道:「秦娘子,别跑了,督主让奴才送您回去呢。」

  秦绵松了口气,夜风吹散了她脸上的热度,上了马车后,她想起刚才的情形,不由抚了抚自己的唇,而后双手捂脸,把头埋进膝盖。

  她从未与人有过这般亲密的举动,前世嫁进长宁侯府,梁明泽从未碰过她,但男女之事她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孟长安那恨不得把她吞入腹中的眼神让她心慌不止。

  她不禁开始怀疑,孟长安他真是个太监吗?

  秦绵回到秦宅时,曹氏坐在前厅等她,见她衣服发髻未乱才微微放心。

  「绵姐儿,孟督主找你何事?」

  秦绵眸光微闪,「督主昨日捉拿刺客受了伤,让我帮他换药。」

  曹氏心中存疑,问道:「督主府上就没有服侍的婢女吗?为何要你过去?」

  还真没有……秦绵在心里默默回答。

  「母亲,我也觉得这样不妥,我以后不会去了。」

  他故意欺负她,那她从明日起就不出门,他还能来抢人不成?

  至于宫里那孩子,秦绵觉得不管出于什么考虑,孟长安都不会让他死的。

  她态度自然,曹氏不疑有他,便让她回房去了,只是曹氏依然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秦绵虽然和离在家,但以后还是要嫁人的,她得为秦绵的婚事打算打算了。

  那天晚上从厂督府回来后,秦绵就待在秦宅里,一步都没迈出去,每日不是练字就是绣花,任谁来找都不见。

  孟长安派德喜找了几次就知道了她的态度,气得牙痒痒却拿她毫无办法,他不过是亲了一下,哪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再加上最近忙着清理内鬼,腾不出空去见她,只能暂时放任,以后再收拾她。

  秦绵躲避孟长安的前几日还心惊胆战的,但时间一长,德喜仍然三不五时的往秦宅送东西,孟长安也始终没做出上门抢人的举动,她也就安心了,时不时还陪着曹氏去大光寺进香礼佛。

  第二十二章 外祖父回来了

  日子过得飞快,正月末,定国公带着一家人搬回了泰安城中的定国公府,顺便也给秦绵送了消息。

  曹氏得知此事,备了些礼,让秦绵去拜见定国公。

  正月二十八这一日,秦绵带着冬枝和青桃坐上马车前往定国公府,定国公府距离内城稍远,马车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马车停下那一瞬,秦绵心里有些紧张。

  里面那些人对她来说既是亲人,也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们。

  青桃率先跳下车掀开车帘,秦绵微低着头,下车的时候扶着她的手,待站稳后才抬眸往定国公府的大门看去。

  门楣高大,雄伟富丽,门前的两只石狮子威严端肃,让人一见便油然而生一股敬畏之心,不愧是将门之家。

  周琦裕站在门口,乍见一粉衣俏丽女子迎面走来,呼吸微微一滞。她长得极美,一双水眸楚楚动人,抬眸看过来的时候让他心跳骤然加剧,如坠酣梦。

  「可是……绵表妹?」他克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秦绵顿住脚步,微微一愣。

  周琦裕上前一步,微笑道:「祖母一早收到你要来的消息,已经等候多时了,我见她着急,就来门口看看。」

  他这么一说,秦绵就猜到了他的身分,朝他微微一福,「大表哥安好。」

  周琦裕的脸慢慢覆上一层薄红,他干咳一声,回礼道:「表妹好。」

  他自小便谦和守礼,除了家中亲妹,甚少与女子说话,如今一见秦绵,总想与她多说两句,但却笨拙的不知如何开口。

  秦绵见这位大表哥说完话就愣住了,便轻声提醒,「大表哥,怎么了?」

  周琦裕顿时回神,耳根子悄悄红了。太失礼了,他怎么能盯着人家姑娘瞧呢,就算是表妹也不行!

  「没什么,表妹,咱们进去吧,祖母都等急了。」周琦裕侧首示意,将秦绵往国公府里让。

  秦绵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定国公府十分大,大门两侧是一排低矮的房舍,应该是专供府中下人住的,从大门到正厅是一段很长的石板路。

  出于礼貌,秦绵没有四处打量,周琦裕倒是有心给她介绍,奈何他嘴笨,一遇到这个好看的表妹就自动失声。

  两人沉默着进了正厅,厅里已经坐满了人,上首左侧坐着一个威严的老人,身子挺得很直,目光锐利,右侧坐着一个温柔慈和的老妇人,一见秦绵顿时眼眶泛红,神情激动。

  厅里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长得和老人十分像,另有一个中年妇人,长相温婉坐在中年男人身边,剩下的就是一些站着的小辈了。

  秦绵挨个看去,便有一种亲切感萦绕心头。

  这时,老妇人颤抖着朝她伸手,眼含热泪道:「是绵姐儿吗?」

  秦绵眼睛登时一红,她上前几步抓住老妇人的手,跪在她面前,「外祖母,是我。」说罢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老妇人揽着她哭道:「真是我的绵姐儿啊!你长得跟你娘太像了,隔着老远我就认出来了。」

  秦绵的外祖母出身淮南江氏,年轻时毅然决然嫁给了当时只是军中一个参将的定国公,跟着他远赴边关,后来定国公屡立战功,封侯拜相,她也跟着受封了一品诰命,是一个十分坚韧的女子,极少这样痛哭。

  秦绵怕她哭坏了身子,连忙劝道:「外祖母别哭了,您这样会让母亲走得不安心的。」

  秦绵的舅舅周继宗也跟着劝道:「是啊母亲,今日见了绵姐儿本该高兴,就别想那些伤心事了。」

  江氏擦了擦眼泪,怜爱地看着秦绵,「好,外祖母不哭了。」

  定国公在一旁看着,想跟秦绵说话,却又抹不开面子,直到江氏推了他一下,他才干巴巴地开口,「别跪着了,咱们家里不兴这一套,你坐下说话。」

  那地上多凉,小姑娘那两条腿还没他胳膊粗,可别跪坏了。

  他在军中待久了,说话的语气强硬,江氏瞪了他一眼,对秦绵说:「你外祖父就是这样的性子,昨天他听说你要来,一晚上没睡着呢。」

  定国公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哭了半宿,让我怎么睡得着。」

  秦绵看着两人斗嘴,不禁抿唇一笑,她实在没想到定国公府的气氛会这么好。

  舅母杜氏上前搀起她,温声道:「绵姐儿,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舅母,舅母让厨房多做点。」

  秦绵乖巧一笑,「舅母,我不挑食的。」

  一旁的周琦裕见到这绝美的笑容,悄悄别过眼,耳根微红。

  他身边的少女笑嘻嘻地捅捅他,「大哥,你害羞啊?」

  她一说话,自然将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到她身上,少女看起来十五六岁,一双大大的眼睛显得十分活泼。

  见秦绵盯着她瞧,少女对她笑了笑,道:「见过表姊,我叫周韵。」

  杜氏给她介绍,「这是我的小女儿,比你小几个月,整日里淘气得没边,就差上房揭瓦了。」

  秦绵对她微微一笑,道:「韵表妹好。」

  周韵喳喳呼呼地揪周琦裕的袖子,「大哥,表姊真好看呀。」

  秦绵脸色微微一红,觉得这位表妹性情真是可爱。

  杜氏又给她介绍了另外两位表哥,都是杜氏所出。

  定国公和周继宗都没有纳妾,连个通房都没有,所以当初才会那般看不上秦翰,世家大族讲究,妻妾通房一大堆,他们怕女儿嫁过去受委屈才会百般阻挠,虽然最后还是没能阻拦就是。

  秦绵坐了一会儿,定国公微微迟疑道:「你父亲的事我听说了,可惜我现在手里没有兵权,也说不上什么话,唉。」

  秦绵摇摇头,「外祖父别这么说,您能回到泰安城我已经很开心了。」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疼她的人,她当然开心。

  定国公听了秦绵的话暗暗后悔,是他太过固执,当年他痛失爱女,心里除了怨怪秦翰,也有些埋怨这个一出生就害死女儿的外孙女,直到前些日子他连着作了好几日的噩梦,梦里女儿凄凄惨惨地说他不疼外孙女,让她小小年纪就被人折磨,冻死街头。

  他这才醒悟,打听之下知道秦翰出事了,赶紧带着全家搬回来,恰好长孙要参加会试,他也有了藉口。

  如今见秦绵脸色红润,除了有些瘦,看起来挺健康的,他才放心了些。

  定国公叹了口气,「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那长宁侯世子不是个好东西,外祖父定给你找更好的人家,实在不行还有你几个表哥……」

  他话没说完就被江氏狠狠掐了一下,嗔怪道:「越说越不像话,你当我绵姐儿嫁不出去还是怎的?」

  定国公揉揉胳膊,小声嘟囔,「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收到江氏一个瞪视,这才闭上嘴。

  小辈们听见定国公的话都在笑,唯有周琦裕暗暗看了秦绵一眼,而后又把头低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礼监中,孟长安翻看着奏摺,心烦不已,秦绵好几日不肯见他,让他的火气越来越大,砰的一声,一封骂他的摺子被他狠狠扔到门外,「整天送个没完,还真以为皇上能看到不成?」

  德喜提着一只食盒进来,见状赶紧把奏摺捡起来,「督主息怒,这东西您不喜欢烧了就是,可不能随便扔啊。」

  孟长安冷哼一声,「本督主扔了又怎么样,参我一本吗?谁真敢这么做,本督主隔日就让他抄家灭族!」

  德喜叹了口气,知道督主这是气得狠了,秦娘子那边一直不肯松口,连带着他们这些人也跟着遭殃。

  「你拿的什么?」孟长安瞟了一眼德喜手里的食盒,问道。

  德喜把食盒放到他面前打开,贼兮兮地道:「督主,这又胖又圆的点心叫蓬糕,御膳房新蒸出来的。」

  孟长安不耐烦地推开,「拿走,本督主不喜甜食。」

  德喜盖上盖子,小声道:「也没让您吃啊,这是给秦娘子的。」

  孟长安耳朵微动,在德喜要走时叫住他,「你刚才说什么?」

  德喜没憋住笑了一声,「督主,上元节赏灯宴那日,秦娘子看了这糕好几眼呢,想必是喜欢的。」

  孟长安招了招手,德喜又把盒子送上,这次他揭开盖子仔细看了两眼,发现这糕确实挺可爱的,像她一样,让人想咬一口。

  想到这里,他忽觉不对,「你跟本督主说这个干什么?」

  德喜苦口婆心地道:「督主,女子都是要哄的,您看皇上不也整日里花样百出的哄姝贵嫔吗?您拿着这蓬糕去哄一哄秦娘子,她不就开心了嘛,这一开心就肯天天见您了。」

  孟长安啪的一声合上盖子,怒道:「本督主不稀罕,再说也由不得她想不想见,惹急了本督主,本督主就把秦宅踏平将她抢回去!」

  德喜装作一脸无奈地望天,抱着盒子往门口走,心里数着数,还没数到十就听孟长安吼道:「回来。」

  德喜暗暗偷笑,而后一脸正经的回头。

  「本督主就勉为其难地哄她一次。」孟长安说罢就快步走出门,还催促德喜快点。

  德喜拿着糕点跟上,心道督主这样子一点也不像勉为其难!

  孟长安带着德喜兴冲冲赶到秦宅时,却被告知秦绵不在。

  「她去哪了?」他沉着脸问门房。

  门房回道:「听说是去拜见其外祖定国公了。」

  「定国公?」他还真没听秦绵提起过这门亲戚,这时候忽然冒出来,恐怕以后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毕竟秦绵还没答应嫁他。

  「督主,要不咱们先回去?」德喜问道。

  孟长安脸色一冷,转身往那辆红漆马车走去,刚刚上车就听见有车马声向这里靠近。

  德喜面上一喜,「是不是秦娘子回来了?」他忙掀开车帘一看,顿时心下一凉。

  秦绵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一个年轻英俊的公子骑着马跟在一旁,隔着车窗与她说话,秦绵下车时,那公子还殷勤备至的给她掀帘子,两人郎才女貌,看起来十分般配,那公子骑马走了以后,秦娘子还站在秦宅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

  德喜回头,果然见孟长安的脸色阴沉骇人,眼底冷得像化不开的坚冰。

  他张张嘴,想为秦绵开脱,「督主,也许不是……」

  孟长安一把扯开他下了车,德喜慌忙跟上去,心道可别出人命了啊!

  秦绵今日开心极了,送走周琦裕后,她在门口缓了缓才往里走,脸上的笑意还未退去,就惊愕地看着梦长安盛怒向她走来,「督主?」

  孟长安冷冷道:「怎么,见到本督主让你不开心了?」

  你为什么对着别人笑,却不对我笑?

  秦绵的笑意凝在脸上,慢慢消失,「督主,天色已晚,您早点回去吧。」她很害怕他这样阴沉的表情,那让她想起孟长安用酷刑折磨人的样子。

  孟长安缓缓笑开,心底被她的冷漠一刺,眼底的狠意令人心惊,「秦绵,你胆子真大,本督主说过的话你转头就忘了,是不是?」

  他气息森然地靠近,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冷冽的视线逼退要上前的冬枝和青桃,扯着秦绵到马车前,动作不带丝毫温柔的将她拽上马车。

  「快别凑上去,督主正在气头上,你们过去了他会更生气。」德喜拦着要追过去的冬枝和青桃。

  马车里,孟长安将秦绵逼到角落里,冷声质问:「他是谁?不说,本督主掐死你。」

  他沉冷的视线凝在秦绵脸上,双手带着狠劲捏住她的肩膀,秦绵毫不怀疑,她若是不解释清楚,孟长安真会一把掐死她。

  她身子微微颤抖,瑟缩着小声辩解,「他……是我舅舅家的……表哥。」一句话历尽艰难才说完。

  孟长安的怒气没有丝毫缓和,他嗤笑一声,目光森然,「好一个表哥,你叫得这般亲近,是不是还盘算着来日要嫁给他?」

  秦绵眼角泛红,孟长安捏得她好疼,他的蛮横让她心生恐惧,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始终坚持着不让它掉落。

  「我不嫁人,我谁都不嫁。」她哽咽出声,眼眶红红的,像一只被欺负惨了的小兔子。

  下一瞬,她还是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掉落,也浇熄了孟长安心里熊熊燃烧的怒火。

  「你哭什么?本督主不过问一句,还有,什么谁都不嫁,过几日本督主便去求皇上赐婚。」孟长安被她哭得心慌,眉头紧皱,要把她抱起来哄一哄。

  秦绵惊恐地躲过,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一边抖一边哭,「你别碰我,我肩膀疼。」

  孟长安见她躲着自己刚要发怒,却听她说肩膀疼,顿时心中后悔,他手劲大,一发脾气就忘了收敛力气,想来把她捏疼了。

  「哪儿疼,本督主瞧瞧。」他伸手去碰她肩膀。

  秦绵却一把打掉他的手,「你离我远些,我害怕。」

  孟长安屏息片刻,克制着怒意,她害怕还敢伸手打他,这小东西真是棘手,打不得骂不得,整日折磨得他上火。

  他收回手,沉声道:「别哭了,本督主一时没压住火,下次不会了。你起来好好坐着,成什么样子!」

  秦绵闻言,慢慢蹭起来坐到车门边,离孟长安远远的,方便他再过来时跳车逃跑。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哭得一抽一抽的,鼻尖眼角都是红的,孟长安盯着她看了两眼,心头最后那一点火气消散。

  「他真是你表哥?」他审视着秦绵那张哭花的小脸,依然怀疑。

  秦绵一边抽泣一边点头。

  孟长安不满地道:「你过来,坐这儿。」他指了指他左边的位子。

  秦绵没动,戒备地摇头,见孟长安起身要来抓她,赶紧要往马车外跳,可马车就这么大,孟长安的反应比她要迅速得多,在她跳下车前伸手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

  他双手紧紧地将她禁锢在身前,秦绵迫不得已坐在他的腿上,孟长安惩罚似的用鼻子在她耳后的皮肤上蹭了蹭,换来怀中女子的一个轻颤。

  他声音喑哑,「你跑什么?」

  「你放开我,我想回家……」

  孟长安失笑,摸了一把她满是泪水的脸,笑着问:「你就打算这么回去?」

  秦绵别扭地在他怀里挣了挣,她讨厌死他了,坏人!

  孟长安从袖口里掏出一方帕子,在她脸上轻轻擦拭,柔声逗她,「瞧你,哭得跟个小花猫儿似的。」

  秦绵拍开他的手,孟长安这次没生气,反而捉住她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这次就算了,以后再让本督主看到你与旁的男子眉来眼去,本督主就宰了他。」

  秦绵气闷,她什么时候跟人眉来眼去了?明明是他蛮不讲理!

  「知道了,你放我下去,我这样不舒服。」

  孟长安轻笑着,大发慈悲放开她,以后说不得还有让她更不舒服的。

  秦绵坐在他身边,没敢再跑,孟长安拿起一旁放着的食盒递给她,秦绵打开一看,愣了片刻问道:「给我的?」

  「御膳房新做的,听德喜说你喜欢。」

  他态度不再强硬,秦绵也就软和许多,她点点头嗯了一声,拿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

  孟长安看她吃糕点的样子倒把自己看饿了,就着她的手也咬了一口,甜腻腻的让人牙疼,他皱眉咽下去,惹得秦绵笑了出声。

  「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少吃些,当心牙坏了。」他见秦绵吃得开怀,又不由改口,「你喜欢的话,本督主把那做点心的御厨弄进厂督府,以后专门做给你吃。」

  秦绵沉默地放下食盒。

  孟长安见她如此脸色瞬间一冷,道:「秦绵,对你,本督主势在必得,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到时无论你能不能想清楚,都要乖乖嫁给本督主。」

  他满以为秦绵会继续找藉口拖延,但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态度并不抗拒,他凤眸微眯,不禁有些后悔,一个月是不是太长了?

  秦绵抱着食盒下车后,德喜松了口气,心道秦娘子真有办法,督主气成那样,愣是没伤她一根汗毛。

  当他上了马车看见孟长安脸上平静无波的样子,就更加佩服秦绵了,他可从没见过督主发怒时还能被人哄回来。

  「德喜,让人盯着她,她去了哪里见了谁,以后都要报给本督主。还有那个定国公府,也给本督主盯紧了。」孟长安攥紧了拳头,脸色阴寒。

  德喜缩了缩脖子,他就知道督主不是那么好哄的,今日若不是看在那人是秦娘子亲人的分上,只怕督主早就对他下手了。

  宁可杀错绝不放过,这才是孟长安。

  第二十三章 赏花宴上遭设计

  正月一过,天气很快就回暖了,泰安城里早已褪去银装素裹,生出一片勃勃的绿意。

  二月初,早春的花都开了,容王府要在自家园子里办赏花游园的盛会,遍邀整个泰安城的世家公子和千金。

  定国公夫人江氏也收到了帖子,说是赏花游园,其实主要目的是给各家适龄的儿女互相相看的,江氏琢磨着给秦绵去了信,让她带着妹妹秦柔一起去。

  秦绵本来想推拒,但考虑到秦柔也快及笄了,容王府邀请的人中也有一些出身寒门的读书子弟,让秦柔出去见见人也好。

  于是二月初四这一日,定国公府备了两辆马车,先到秦宅接秦绵和秦柔姊妹俩,再一起去容王府。

  秦绵坐在江氏那辆马车上陪外祖母说着话,江氏慈爱地握着她的手,道:「绵姐儿,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只当出来玩玩,总把自己拘在家里,早晚要闷坏了。」

  秦绵应道:「知道了,外祖母。」

  周韵坐在一边盯着秦绵的脸发呆,被江氏使劲戳了一下额头,立刻痛呼一声,「祖母,干什么呀,我今天没犯错啊。」

  「我这是先给你醒醒神,待会儿你可给我老实些,千万不能惹事。」

  周韵揉揉额头,「知道了,我保证不惹事,我就寸步不离地跟着表姊,免得有人欺负她。」

  江氏摇头,「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别给绵姐儿招惹事端。」

  秦绵微笑地捏了捏周韵的脸,这位表妹性子活泼又可爱,她喜欢得紧。

  周韵看她笑,就跟着笑起来,表姊真是温柔又好看呐,也不知将来要便宜了哪个臭男人。

  马车停在容王府的大门口,秦绵扶着江氏下车,秦柔跟曹氏、杜氏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周琦裕则下马让小厮来把马牵走。

  众人进府后先去拜会了容王妃。

  容王妃年近五十,气质雍容华贵,性子很和善,见到秦绵还与她讨教了几句刺绣上的事,秦绵送给昭昌帝那幅百寿图她也夸赞不已,赞她心灵手巧有孝心。

  拜会过主人之后,江氏让几个年轻人自己去游园,她们留在这里陪容王妃说话。

  周韵十分开心,拉着秦绵和秦柔要去赏花,周琦裕无奈地跟在她们身后,几个随行的丫鬟不敢越过他,渐渐落在后面。

  容王府这片园子是当初建府时花了重金修建的,容王妃好客,每年都要在府里办几次赏花宴,每个季节花的种类各有不同,如今正是桃花、春兰、海棠等盛放的时节,满园子的芬芳叫人闻了心情舒畅。

  三人有说有笑,周韵爱搞怪,每每把秦绵和秦柔逗得欢笑不已,她们正笑闹着,却有一个人不知趣地走过来。

  邵思岚在秦绵一进容王府的时候就看到了她,她原本以为秦家一败,秦绵这辈子就完了,最好的下场不过是给个太监做禁脔,谁知又冒出一个外祖父定国公,定国公夫人还带着她来了容王府……

  「阿绵,真的是你,我刚才看着背影像你,还有些不敢认呢。」邵思岚噙着笑走过来,态度温婉大方,然而她眼底的恶意和怨毒却让秦绵看了个分明。

  秦绵冷冷地看她一眼,没说话。

  邵思岚走近,笑吟吟道:「我还以为你因为与明泽哥哥和离的事一蹶不振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通了。」

  周韵见秦绵脸色骤冷,态度不善地问道:「表姊,这人谁啊,长得这么丑。」

  秦绵没绷住一乐,轻咳一声道:「见过几次,不熟。」

  邵思岚气得脸色铁青,瞪着周韵,「你说谁丑?定国公府的姑娘原来这般没家教吗?」

  周韵笑了笑,「非也,我们定国公府的人向来喜欢实话实说,你长得丑还不让人说吗?大哥,我说的对不对?」

  周琦裕本想劝妹妹收敛,但周韵说完这句话,秦绵也回头向他看过来,他对上那双水润清透的眸子,头害羞地偏向一旁,轻轻点头。

  周韵回头得意地瞥了邵思岚一眼,邵思岚气得牙痒痒,狠瞪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孟长安从宫里出来,一到东厂就得知秦宅那边有消息了,派去蹲守的番役回来报告说,秦绵被定国公府的人接走了。

  「去哪了?」孟长安一边让德喜给他更衣,换下身上的官服,一边看着那番役,让他继续说。

  「卑职一路跟过去,发现他们去了容王府,打听之下得知,今日是容王妃邀请各家前去游园赏花。」

  孟长安皱眉,游园赏花不过是听着好听,一群年轻男女聚在一处,不是为了婚姻嫁娶还能是为了什么。

  「德喜,容王那日说邀本督主去喝酒?」

  德喜为他整了整衣领,道:「督主,那都是前日的事了,何况您不是说不去吗?」

  见他眼神一冷,德喜瞬间住嘴。

  「本督主就要今日去。」再不去,那不听话的小女子就该到处勾搭人了。

  容王府的园子里,周韵拉着秦绵一脸新奇地逛着,她以前住在北州府,那里天气寒冷,花的种类也不丰富,更没有这样景致优美的园子。

  周琦裕一直跟在她们身后,别人的眼睛都盯着芳香四溢的花,唯独他满心满眼都是前方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子。

  「周公子,好巧。」在他看着秦绵愣神之际,一个少女款款走到他面前。

  秦绵和周韵听到声音回头,周韵惊讶地看着来找自家大哥的女子,问道:「表姊,那是谁呀?」她没在泰安城待过几日,这里很多世家贵女她都不认识。

  秦绵小声告诉她,「那是端阳郡主,容王的女儿。」说着带她和秦柔上前行礼,「见过郡主。」

  端阳郡主宋云薇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道:「免礼。」

  她前几日在泰岳书院见过周琦裕,当时她的帕子掉了,周琦裕从她身边经过帮她捡起来。周琦裕相貌英俊,又端方有礼,她听他的同窗叫他周兄便记住了,谁知道今日王府的赏花会还能再见到他。

  「周公子,你认识她们?」她远远地就看见周琦裕和这三个女子走在一起,想必关系不简单。

  「这是舍妹,那两位……」周琦裕态度恭敬,目光略过秦绵时微微一顿,「是我表妹。」

  端阳郡主闻言,脸色顿时好看许多,对秦绵她们柔柔一笑,「原来是周公子的妹妹们,前方种了很多珍奇品种的桃花,你们不如去观赏一番。」

  她的意思秦绵看明白了,笑了笑没说什么,拉着犹自好奇的周韵向桃花林走去。

  周韵不解地问:「表姊,咱们不等大哥了吗?」

  「你没看出来吗?端阳郡主喜欢大表哥,委婉地提醒我们呢。」

  听她这么一说,周韵和秦柔都明白了,周韵哎呀一声就要回去,秦绵连忙拉住她。

  周韵着急地道:「表姊你别拉我,我大哥不喜欢她!」

  秦绵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大哥他喜欢的是……」

  「周韵!」周琦裕声音罕见的急切,他走过来看着秦绵,眼神躲闪,「周韵,你瞎说什么呢?」

  就在这时,秦绵感觉到一道冷冷的视线瞪视着她,是跟着过来的端阳郡主。

  女子在这方面异常敏锐,端阳郡主已经看出周琦裕有喜欢的人,而那个人正是秦绵。

  秦绵莫名其妙地看了端阳郡主一眼,却见她已经负气走远。

  「大哥,她怎么了?」周韵看着端阳郡主的背影,好奇的问。

  周琦裕摇头,声音冷淡,「没什么,继续走吧。」

  刚才端阳郡主想与他一起游园,他拒绝了,追上她们时却听见了令他心惊胆战的对话,他的心思已经明显到连自家妹妹都看出来了吗?

  端阳郡主带着婢女爬上了园中的观景楼,在上面看着周琦裕的视线一直围绕着秦绵转,整个人气怒不已。

  这时,一个柔婉的女声在她身后缓缓地道:「郎才女貌,他们真是相配啊,又是表兄妹,我看不久两家就要办喜事了呢。」

  端阳郡主回头怒视说话的人,「不可能,秦绵是罪臣之女,又嫁过一次人,怎么配得上定国公府的嫡长孙?」

  邵思岚微笑,「郡主你有所不知,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十分喜爱秦绵,不会在意她的身分的,说不定早就已经默许此事了呢。」

  端阳郡主脸色一白,她回头望去,就见周琦裕摘了一枝桃花送给秦绵。

  邵思岚的话音离她更近,「可怜郡主痴心一片,竟要输给这样一个人。唉,也是,她当初未嫁的时候引得多少世家公子趋之若鹜,家世不好又怎样,架不住人家有一副好相貌,您瞧,那沛国公府的二公子不也眼巴巴地望着吗?」

  端阳郡主朝她指的方向望去,沛国公府的二公子刘兆正色迷迷地看着秦绵,猥琐地舔了舔唇。

  她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嘴里说着,「不会,本郡主不会输的。」

  邵思岚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她的目的达成了,就等着看好戏了……

  孟长安带着东厂番役来到容王府的时候,容王出来迎接,心中忐忑不已,他声音干涩地问:「孟督主来本王府中有事?」

  孟长安勾唇一笑,「无事,本督主是应王爷邀约来喝酒的。」

  容王一愣,他前日的确请过孟长安,因为有事相求,但孟长安已经派人推拒了邀约,他刚想另寻他法,怎么今日孟长安又改主意了?

  「怎么,王爷不欢迎?」

  容王反应过来,连忙将他往里请,「督主请,今日王妃办了赏花会,府里有些乱,督主勿怪。」

  孟长安点点头,给了德喜一个眼神,德喜立刻吩咐那些番役四处散开。

  容王眼见东厂番役在王府中随处乱走,却不敢有异议,他一个没实权的王爷整日被昭昌帝防着,还真不敢跟东厂对上。

  秦绵她们走出桃林还是没等到几个丫鬟跟上来,周韵不停地往回望,「表姊,她们是不是跟咱们走岔了?」

  刚才周琦裕的同窗来找他,于是就只剩三个姑娘家在一起,秦绵观察四周,发现这里除了她们再没有其他人,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对周韵和秦柔道:「我们往回走吧,说不定能碰上冬枝她们,总等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周韵和秦柔都没有意见,她们便转身又往桃林里走,突然,一个端着茶盘的婢女冒冒失失地迎面跑来,恰好撞到边上的周韵。

  「小心!」秦绵瞳孔骤然一缩,却只来得及侧开身子,那婢女手里端的茶都洒在了周韵身上,她身边的秦柔也被波及,只有秦绵因为躲得快,只有裙角处溅上了几滴茶水。

  「端个茶都端不好,还不下去领罚!」端阳郡主带着两个婢女走来,见到端茶的婢女就是一声训斥,婢女跪下给秦绵她们赔罪后,便低着头离开了。

  「府中下人不懂事,几位不如跟我去换身衣服吧。」端阳郡主说话的时候一直笑着,跟刚才冷淡的样子判若两人。

  秦绵抿着唇,总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但春日风冷,秦柔身体不好,吹着冷风已经打起了喷嚏,她只能同意端阳郡主的提议。

  端阳郡主将她们带到附近的一处客院,并让丫鬟拿来三套衣服带她们去换。

  秦绵摇头推托,「郡主,我身上没沾上什么茶水,就不用换了。」她得留下看着端阳郡主,看她想搞什么鬼。

  端阳郡主没说什么,让丫鬟带着周韵和秦柔去厢房换衣服,她则与秦绵一起坐在厅内等着,不一会儿婢女端了两盏茶上来,其中一盏放在秦绵面前,然后便退下了。

  端阳郡主笑着道:「这是御赐的贡茶,你尝尝看。」

  秦绵去端面前那盏茶,不经意地向端阳郡主看去,见她脸上浮现一抹紧张,顿时对手里的茶起了疑心。

  「郡主,这茶还挺香的。」秦绵微微一笑,暗暗观察着端阳郡主的反应。

  果然,端阳郡主见她只是端着茶不喝,面上有些焦急。

  秦绵心下沉了沉,很显然这位郡主想对她下手,就是不知道这茶里掺了什么。

  她把茶放下,忽然站起身朝门外看,嘴里说道:「咦,我好像听见声音了,她们是不是换完衣服回来了?」

  端阳郡主听了她的话,立刻惊得站了起来,甚至往前走几步向门外看去。

  秦绵趁机把两盏茶调换,等端阳郡主转身时,她已经重新坐好,若无其事道:「郡主,可能是我听错了。」

  端阳郡主表情僵硬地笑了笑,秦绵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道:「郡主,这茶真香,您也尝尝。」

  她喝了!端阳郡主嘴角的笑越来越明显,眼睛里的快意几乎要掩饰不住,忙端起茶喝了一口,才压抑住心中的激动。

  「我想起还有些事,就不陪你等了。」她随意找了个藉口,便将秦绵留下独自离开了。

  端阳郡主将她们引到这里来分明有阴谋,秦绵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因此她也没留在厅里等,而是迳自往东边的厢房走去,她记得周韵她们应该是被带到了这边。

  只是当秦绵看到面前那上了锁的厢房,不禁暗暗发愁,向里面喊了一声,「柔姐儿,阿韵。」

  里头没人应答。

  难道她们不在这里?还是……秦绵焦急地胡思乱想。

  正在这时候,里面传来了微弱的声音,「表姊,我好晕……」

  「阿韵,你等着,我去找人!」意识到她们恐怕是被下了药,秦绵克制着心里的惊慌和害怕安抚道。

  只是这院子十分偏僻,她对容王府不熟悉,要想很快找到周琦裕来救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秦绵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是从院门口传来的,她立刻藏到拐角处的墙边,偷偷往院门口看。

  「公子,就是这儿,那秦娘子此时药效应该已经发作了,您进去好好享受吧。」

  「好,你给爷守着外头。」

  秦绵眼见他们往厅里走,那是她刚刚待的地方,看来端阳郡主要害的人只有她一个。她捂住嘴,镇定地沿着墙根往院门口跑去。

  「人呢,怎么不在厅里?」

  「在那里!公子您看,她跑了!」

  秦绵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更是跑得飞快,身后的脚步声紧随而至,眼见四周一个下人都没有,秦绵心中越来越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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