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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北岸《宁为宦妻》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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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9-11 14:46
标题:
北岸《宁为宦妻》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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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宁为宦妻》
作者:北岸
系列:蓝海E74103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09月11日
【内容简介】
她家夫君真是她见过最会吃醋的人,没有之一!
无论是关怀九皇子那个可怜的小豆丁,
还是与表哥碰面时寒暄两句客套话,他都要吃醋,
更别提渣前夫的无耻纠缠了,被砍断双手只能说是现世报。
虽然嫁了个超级大醋缸,但他也是这世上待她最最最好的人,
尤其是两人圆房后,他将自己的最大秘密毫无保留交付给她,
她便早已决定就算有一天他万劫不复,自己也会陪在他身边,
只是心疼他半生孤苦,她真心希望这辈子他能人如其名的一世长安,
谁知他们伴驾去了围场,他竟遇到杀手追杀,中毒命危……
第四十章 感情终获回应
孟长安亥时才回来,在大门口听德喜说秦绵脸色不好还不让请太医,顿时皱了眉。
「去请太医,以后关于夫人的事,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告诉本督主。」孟长安扔下这句话便大步走向正院。
堂屋里,冬枝守在门口有些忧心,秦绵已经半天都没动静了。
她正在门口犹豫不决时,孟长安匆匆过来了,不等她上前行礼便问:「夫人怎么了?」
冬枝回答道:「夫人有些不舒服,在里面睡着呢。」
「晚膳用了吗?」
冬枝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孟长安心里一紧,推开门就进去了,小女子背对着他躺着,听见开门声也不动。
孟长安身上还穿着官服,在宫里忙了一日,天气又热,身上不知出了多少汗,如今黏糊糊的不舒服,他怕自己身上的汗味熏着她,没有像往日一样马上上前抱她,只是用手指轻点她的肩膀,「怎么了这是?饭也不吃了,哪不舒服?本督主让德喜去请太医了。」
秦绵用被子捂着脸没说话。
孟长安皱眉去扯她的被子,「到底怎么了,听话,别让本督主着急。」
他用力扯,秦绵没力气阻拦,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露出来,孟长安不由心里一慌。
他坐下去摸她的脸,只摸到满手的冷汗和眼泪,心中顿时一阵揪疼。他温柔地吻她的眼睑,轻声哄着,「绵绵,乖宝,你告诉我哪里难受,嗯?」
秦绵一听他的话,眼里顿时又涌上泪,委屈地捂着眼睛别过身子不理他。
孟长安捉住她的手,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声音却很柔和,「乖,你告诉我哪不舒服。」
秦绵依旧不说话。
孟长安猛地伸手去揽她,态度不容拒绝,「再不听话本督主抱你了!」
秦绵使出身上仅剩的力气打开他的手,一边哭一边控诉,「督主只会凶我,我讨厌你。」
孟长安的脸色瞬间冷下去,「你说什么?」
秦绵抽泣着问:「你今日去哪了?」
孟长安的情绪依然陷在自己被她厌恶的失落与难堪中,随口回答道:「皇上召见。」
秦绵气得把枕头扔向他。
孟长安抬手接住时,终于觉出秦绵今日的不对劲来。她什么时候都敢用枕头砸他了?
「你到底闹什么脾气?」
秦绵摘了自己头上的玉簪扔过去,孟长安拿她没办法,只能偏头躲开。
「我才没闹,是督主先骗我的。」她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了,她应该要理智的,可一想起孟长安竟然对她隐瞒见过姝妃的事,她几乎无法冷静。
孟长安待她太好,有时会让她惶恐那些好是不是真实的,是不是她独有的。
「我骗你什么了?」
他的黑眸深深凝着她,秦绵被那双眼盯着,一时没防备就说了真话。
「我都看见了,你明明就去见姝妃了。」
孟长安微微一怔,随即便笑了,那笑声大得估计整个院子的下人都听见了。
秦绵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捂住嘴。
孟长安爱极了她这可爱的模样,上前一步将她抱起来,像对待孩子一般地拍哄着她,「我的绵绵吃醋了,是不是?」
他紧盯着她的脸,眸色幽深,秦绵别扭地把头转向一边。
孟长安一手抱着她,一手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
秦绵气恼地瞪他一眼。
孟长安笑着叹了一句,「你终于肯吃本督主的醋了,你心里有我,是不是?本督主等这一日等得太久了,秦绵,你答一句,让我知道我不是在一厢情愿。」
秦绵对上他认真的神色,不自觉点了点头。
孟长安心头涌现一股狂喜,那喜悦比他接管东厂的那一日还要浓烈。
他啄吻着她的唇,哑声开口,「没有别人,本督主心里唯你一人而已。」
秦绵哭得太狠,抽噎着问:「那你去姝妃宫里干什么?」
孟长安笑着捏她的脸,「瞎想什么,姝妃是本督主献给皇上的礼物,她其实在为本督主做事。今日皇上急召我进宫,让我暗中去查宁妃当年私通侍卫的事,他不知怎么突然想通了,觉得自己冤枉了宁妃。」
秦绵乍一听闻这么多秘密,有些怔愣。
孟长安轻轻一点她的额头,「本督主今日也受了冤枉,不知夫人可想好了要如何补偿?」
他喉结轻轻滑动,看着秦绵的眼神越发深沉露骨。
秦绵此刻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告诉孟长安她吃醋了,「我、我明日给你绣荷包。」
孟长安修长的眉毛一挑,「夫人未免太过小气,一只荷包就想打发本督主?」
他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薄唇贴近她的唇,秦绵被那热气熏得脑子一晕,等再回神时,孟长安已经强势地吻住她,他的怀抱温暖而安稳,让秦绵渐渐沦陷在他的炽烈深情中。
孟长安吻了她许久,急切而难耐地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秦绵迷离的美目霎时睁大,在孟长安胡乱吻着她想要更进一步时,一把推开他。
孟长安急喘着,眼角发红地问道:「又怎么了?」
秦绵捏着衣角,小声道:「不,不行。」
「你都嫁给本督主了,又承认心里有我,为何还是不肯?」
秦绵有些无奈看着急红了眼的男人,难为情地解释道:「我今日月事来了,不能……」她红着脸又躲回了床上。
孟长安站在床前眼神幽暗盯了她许久,才缓缓呼出一口气,身上的异样一时无法平复,他哑声对外面吩咐道:「备水,要冷的。」
不一会儿,小猴子领着两个小太监提着水目不斜视地去了卧房中单独辟出的耳房,将浴桶添满,他们又带上门出去了。
孟长安又看了床上缩起来憋笑得全身发抖的女子一眼,转身去了耳房。
等他降了火出来准备收拾她的时候,却见秦绵蜷缩在床上,手捂着小腹,疼得满脸都是汗。
孟长安脸上浮现一丝前所未有的慌乱,他上前用袖子擦她脸上的汗,「难受吗?我让德喜去请太医了。」
秦绵有些痛苦地摇头,「不用请太医,我忍一忍就过去了。」
孟长安着急起身想亲自去把太医押过来给她诊治,秦绵揪着他的袖子不让走,孟长安看着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彷佛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一样呼吸艰难。
「来人,去门口候着,德喜一回来,就让他带着太医赶紧滚过来。」
孟长安声音冷硬对外面候着的小猴子吩咐,小猴子吓得赶紧跑了。
他心疼地想抱抱她,却又怕自己乱动她会让她疼得更厉害。
好在没过多久德喜就带着太医进来了,只是他一进门,就觉得孟长安看他的视线凉飕飕的,大夏天的,德喜冻得一激灵。
太医看着面前这个脸色冷沉的东厂督主,颇有些战战兢兢。
任凭哪个朝廷官员,深夜被东厂的人找上门能不害怕的,幸而德喜来时说了是请他看病的。
「快点,磨蹭什么,没见她疼得厉害吗?」孟长安见那太医畏畏缩缩地不上前,满脸的不悦。
太医闻言赶紧走过去给秦绵诊脉,只是畏惧孟长安在身边,连把脉的手都是抖着的。
看诊讲究望闻问切,可这孟督主的夫人他也不敢随便看啊,只得略略扫了一眼,心里才有数了。
太医诊脉的间隙,孟长安时时关注着秦绵的状况,见她痛得像是虚脱了,吩咐德喜拿了温水过来,一手扶着她的头,一手给她喂水,而后又仔细地给她擦了擦嘴角。
太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在心里感叹:这孟督主对自己的夫人可真是好!
「如何?」
「没什么大碍,夫人是吃了寒凉的东西导致气滞血瘀,臣给她开一服药,调理调理就好,您还得注意些,以后不要让夫人再贪凉。」
孟长安点头,见太医看着他十分犹豫的样子,遂起身与他一同往外走,「有什么话就说。」
太医稍稍往他身边挪了一步,压低了声音给他讲了几个穴位,说是可以用按摩的方式给夫人止痛。
孟长安听得认真,在太医离开后便让下人都退下,自己搓热了手,在太医说的那几个穴位反覆按揉,面对虚弱得像只病猫似的秦绵,他也没了旖旎之心,专心给她按着。
秦绵只觉得小腹上被一股暖意笼罩着,渐渐就不再疼了,于是沉入了黑甜乡中。
次日清早,秦绵醒来时,一睁眼就看见在她身边和衣而卧的孟长安,他此刻闭着眼,眉宇间透着疲惫,显然被她折腾得一宿没睡。
秦绵有些内疚,忍不住伸手想将男人皱起的眉心抚平,她看着他,脸上盈着温柔的笑意,手指描摹他的唇形,冷不防被忽然睁开眼睛的孟长安张口咬住。
「呀。」秦绵惊慌地缩回手,「督主什么时候醒的?」
孟长安抬手捏住她的耳垂,装作凶恶道:「放肆,竟敢偷袭本督主!」
秦绵眉眼弯弯,甜甜地笑起来,「别闹了,督主再睡一会儿吧。」
孟长安心满意足,「你终于知道关心你夫君了。」他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刮,问道:「还疼吗?」
秦绵摇摇头。
孟长安俯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而后声音低哑的在她耳边问:「需要几日?」
秦绵红着脸答道:「五、五日吧。」
孟长安挑眉一笑,「好,那我等着。」
秦绵挥着拳头打他,被他笑着躲过去了。
「你安心歇着,本督主去处理些事。」
秦绵低低应了一声,孟长安披着一件外袍走了出去。
顾劲等在书房门口,孟长安来了,他立刻跟进去回报昨夜在东厂审问出的结果。
「卑职在浣衣局找到了宁妃生前的贴身女官,她当初向皇上揭发宁妃与侍卫有私情,之后就被人毒哑扔到了浣衣局。」
孟长安嗯了一声,淡淡问:「她招了吗?」
「招了,卑职也想不到她竟然是会写字的,这是她的供词。」顾劲拿了一张画过押的纸给孟长安看。
孟长安扫了一眼,嗤笑一声,道:「你直接呈给皇上吧。」
顾劲疑惑,「您是认为女官说了谎,不是梁贵妃指使她做的?」
「谁敢在东厂的刑房里说谎,不过是背后的人高明一些,她说的是真话。」孟长安不欲多言,让顾劲赶紧把供词送到宫里,这些真真假假的他不关心,只要不算计到他头上来,随他们怎么斗去。
他心里惦记着那小女子,把顾劲撇下,回房去了。
太阳渐渐升起,早上那股凉爽很快被闷热取代,秦绵摇着扇子给自己扇风,可怜巴巴地看着几个婢女,想叫她们去弄些冰块来给她消暑。
冬枝为了她的身子着想,狠狠心给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于是几个婢女都假装看不见她们家小姐眼里的期待。
秦绵唉声叹气,挥挥手说自己乏了,让她们先下去。
婢女们离开,屋子里一下空了,秦绵歪在罗汉床上,把脚搭在地面,总算得了一丝凉意。
孟长安进来,见此情景皱了皱眉,冷着脸过来给她重新穿上了鞋子,「昨日疼得要死要活的,如今还不长记性,再有下一次本督主可就罚你了。」
秦绵小声反抗,「可我热嘛。」
孟长安被她撒娇的语气磨得没了脾气,拿过一旁的扇子给她扇着,他掌权之后,就算是皇上也没有让他打过扇子,唯独这小东西,让他心甘情愿被她使唤。
「昨日德妃叫你过去说了什么?」
秦绵总算舒坦了,跟孟长安一五一十地把德妃昨天的表现说了一遍,孟长安冷哼一声,「她是想从你这里探听本督主的心思。」
秦绵点头,「嗯,所以我昨日装傻糊弄了她一通。」
孟长安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秦绵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昨夜还怀疑他与姝妃的关系,说到底也是差点被德妃给绕进去了。
「德妃突然盯上本督主,大概是因为她发现了本督主在暗中帮着宁妃留下的那孩子。」
秦绵有些担心,「那她会不会对小九下手?」
「不会,那小崽子连话都说不利索,德妃动他只会让他引起皇上的关注,得不偿失。她怕的是本督主有挟天子以令诸侯,扶持那小崽子上位的心思。」
秦绵突然抬头看他,对他眨了眨眼,「督主没有吗?」
孟长安微微一滞,坦然道:「有。」
他的坦诚来得猝不及防,秦绵本想开个玩笑掩饰过去,冷不防对上了孟长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微微一怔。
「本督主对你,无事不可言。」
秦绵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滋味,孟长安如此坦白心思,便是将身家性命都交给她了,她心里纵然还有一丝畏惧,但也愿意为他豁出去,与他同进退,「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出了什么差错,不管怎样,我都陪着你。」
孟长安眼眶微热,看着她低低笑起来,一句「我都陪着你」,让他对秦绵所有的等待和妥协都变成值得。
他也只想从她那里得到这么一句话。
「别胡思乱想,局势再乱,我也能护你周全。」他握着她的手,送到嘴边吻了吻。
秦绵柔声道:「我只想让你平安。」
孟长安黑眸深处映了一道光,曾经对他说过这句话的人只有他的母亲,想不到隔了十余年,他又等到这么一个人。
两人静静依偎了片刻,秦绵又想起了小九,叹了口气,「小九太可怜了,皇上如果查清了宁妃是清白的,应该不会再排斥他了吧?」
孟长安淡淡道:「或许吧。」
昭昌帝的心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知道宁妃受了冤屈,对这个孩子只会愧疚逃避,或许会对他多加补偿,但绝不会愿意把他放在眼前,提醒自己曾经错得多么离谱。
第四十一章 梁氏之死
玉瑕宫里,德妃揉了揉眉心,右眼皮不停地跳,透出一种不祥之感。
这时红芍神色惶急地走进来,在德妃耳边悄声道:「娘娘,浣衣局里那个哑婆子昨夜被东厂的人带走了。」
德妃一惊,「消息可靠吗?」
红芍点点头,「咱们在浣衣局里安插的人亲眼所见,可惜昨夜她没法过来,今晨天还未亮就跑来与奴婢说了这事。」
德妃扶着额头起身,吩咐道:「带上几个信得过的,咱们去冷宫。」
红芍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神色一凛去找人了。
冷宫里四面萧索,梁氏抱膝坐在一张小木床上,身后靠着又冷又硬的灰墙,面前摆放着一碗发馊的饭菜,许是放了一夜坏掉了,也可能是送来的时候就坏了。
她把脸埋在膝盖上,看不清表情,德妃带着红芍进来的时候,她也没有把头抬起来。
红芍冷漠道:「废妃梁氏,见了德妃娘娘还不跪下行礼。」
梁氏终于抬起头,嗤笑道:「要我跪她?不可能!」
德妃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反而笑了笑,问道:「姊姊这几日过得可好?本宫让底下的人好好照顾你,瞧瞧他们是怎么照顾的,让你活成这么个狼狈样子。」
梁氏的眼睛因愤怒而发红,声音尖利喊道:「尹清浅,别装了,你想让那些人折磨我,让我活不下去,你休想!我还有三皇子,只要他在我就有出头之日,到时候,我再来跟你清算。」
德妃脸色冷了下来,「只怕不能如你的愿了,皇上已经在查当年宁妃的事,以他对宁妃的在乎,你觉得你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还有命活吗?」
梁氏有些畏惧,但很快反应过来,怒骂道:「当年的事你也有分,是你怂恿我去害宁妃,我只是陷害她与侍卫有私情,你可是让她难产血崩去见了阎王,我完了你也讨不了好!」她说完有些癫狂地笑起来。
德妃冷笑着开口,「你有证据吗?」
梁氏止住笑,眼中划过一丝慌乱,「你什么意思?」
德妃冷冷道:「你陷害宁妃的证据最晚不超过今日午时就会被呈给皇上,你说本宫害死宁妃,证据何在?本宫向来与人为善,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尹清浅,你以为你还能继续装下去吗?等我见了皇上,我就将你做的事都告诉他!」
德妃笑看着她,觉得她天真又愚蠢,「你以为你还能见到皇上?」
「你想干什么?」
「来人,送废妃梁氏上路。」德妃语气凉凉。
很快的等在外面的几个太监就进来了,手里拿着绳子,按住梁氏堵了她的嘴,将绳子一端绕在她颈上,另一端穿过房梁,两个太监一起将梁氏吊起来,梁氏挣扎踢打几下就没了动静。
德妃看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到了外面,红芍小声道:「娘娘放心,都打点好了,废妃梁氏是觉得冷宫日子难熬自缢身亡的。」
德妃点点头,脸上又挂上了温婉的笑。
御极殿里,昭昌帝一把将顾劲送来的供词拍在案桌上,怒道:「来人,把梁氏带来,朕要亲自审问。」
张福应了一声赶紧去了,只是他到了冷宫只见到梁贵妃吊在横梁上的尸体,他吓了一跳,飞快地跑回御极殿回报。
「皇上,梁氏自缢身亡了。」张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擦着汗一边说。
昭昌帝皱了皱眉,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顾劲问他该如何处置,他只是摆了摆手道:「罢了,看在三皇子的分上,给她按婕妤之礼下葬吧。」
顾劲眼看昭昌帝脸色颓然,便没再说什么直接告退了。
他离开皇宫后骑着马去了厂督府,临近午时,厂督府里正在摆饭,孟长安似乎心情不错,让他坐下一起吃。
饭桌上,他把梁氏死了的事说出来,秦绵惊讶得汤匙都掉到了碗里。
孟长安不悦道:「这些事用完午膳再说,再多嘴就立刻滚回去。」
顾劲讪讪地闭嘴。
秦绵给孟长安夹了一筷子菜,让他别那么严苛。
孟长安冷凝的脸色顿时和缓,「多吃些,看你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督主虐待你呢。」
顾劲猛地扒了一碗饭,全程没敢夹菜,他吃完如同受了场刑,赶紧对孟长安道:「督主,卑职去书房等您。」
孟长安轻轻嗯了一声,只看着秦绵吃饭,也不知听没听到。
午膳过后,天气越发炎热,孟长安陪着秦绵在后院的园子里散步,消食解暑。
园子里的阴凉处放着一个石桌和几张圆圆的石凳,他们走热了就坐下饮茶。
秦绵看着他出言提醒,「督主,你是不是把顾统领给忘了?」
孟长安这才想起来,让小猴子去书房把顾劲找来。
顾劲紧赶过来,满头是汗,秦绵让冬枝给他端一杯茶,冬枝不情不愿地端给他,身子离他远远的。
顾劲接过茶,好笑地看着这丫头又躲回去,这是嫌弃他身上出汗了?顾劲低头嗅了嗅,昨夜忙了一晚,没来得及换衣服,是有点汗臭味。他就是个粗人,偏偏那丫头娇贵得很,连汗味也闻不得。
孟长安等他喝完茶才开口问道:「你说梁氏死了,怎么死的?」
「听张福说是自缢身亡,冷宫的人可以作证。」
孟长安冷哼,「哪有这么简单,刚查出点苗头她就死了,定是背后之人怕她说出什么。」
秦绵听了后背发凉,那样曾经宠冠后宫的人竟然死得这么凄凉,皇宫里真的太可怕了,「皇上看了供词应该知道宁妃是清白的,小九是不是马上就能离开那废殿了?」
孟长安牵着她的手,捏在手中把玩着,「没那么简单,梁氏死了,皇上没得到一个准确的结果,心中还是会有怀疑的。」
秦绵叹了口气,「小九那么可怜,都五岁了还不会说话,皇上就打算这么放任下去吗?」
孟长安见不得她叹气,戳着她额头,「你当皇宫是个什么地方,他要是如正常孩童一般恐怕根本活不到今日,那小东西比你看见的要复杂多了。」
秦绵揉着额头,把自己的手从孟长安的大掌中抽回来,坐远了一些。
孟长安不满地看着她,那小女子无动于衷的品着茶。
顾劲不好继续打扰,赶紧跟孟长安告辞,离开厂督府回家去了。
「过来。」顾劲离开后,他黑眸深深凝视着她。
秦绵偏过头不看他,瞧着院子里的花,随口夸赞道:「这花开得不错。」
小猴子在一旁接话道:「那是,这园子里的花可都是咱们督主亲手栽种的,有些品种珍贵的还是从宫中御花园挪来的呢。」
他说完见孟长安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冷,才意识到自己顺嘴一秃噜把督主的秘密说出来了。
「奴才多嘴,奴才这就滚。」他悻悻地说完,苦着脸找德喜领罚去了。
秦绵转身,孟长安别扭的视线瞥向一旁,她又坐回他身边,双手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督主,你这么厉害呀,还会栽花。」
孟长安轻哼一声不理她。
秦绵想了想,突然嘶了一声,「疼。」
孟长安无奈回头,「小坏蛋,你装也装得像一点,把你夫君当个傻子糊弄,嗯?」
他咬着牙捏她的脸,手下的触感太美好,他不禁用指腹刮着她的脸细细感受。
这时,冬枝端了冰碗过来,但因为秦绵月事来了,没有准备她的份。
孟长安勾唇一笑,在秦绵眼巴巴的目光下去端那冰碗,用小勺舀了一块鲜嫩多汁的桃肉送入口中。
「嗯,不错。」他赞了一句。
秦绵哀怨地看着他,随即盯上了碗里的一块甜瓜,「督主,那甜瓜也好吃。」她眼含期待地看着他。
孟长安挑了挑眉,应秦绵之言去舀那甜瓜,秦绵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
孟长安轻笑着将小勺喂到她嘴边,她眼睛一亮,张着小口把那块甜瓜吃了,嘴里甜甜的,满足地眯起了双眼。
可就在她刚要咬下去的时候,孟长安的俊脸忽然靠近,凑近她的唇,霸道地吻上来,舌尖一卷将那甜瓜并着她口中的甜蜜一起搜刮到自己口中。
秦绵红着脸瞪他,「还我。」
孟长安指着自己的唇,示意她自己来拿。
秦绵气呼呼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回房了。
孟长安嘴角勾了勾,「小东西,过几日看本督主怎么收拾你。」
因为废妃梁氏自缢身亡,宁妃当年与侍卫私通的事算是死无对证,虽然有哑婆子的证词,可到底只是她一面之词,不能尽信。
三皇子为梁氏的死在御极殿外跪了一日,昭昌帝只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便将他打发回去了。
连着三日,昭昌帝称病不朝,也不召幸嫔妃,整日浑浑噩噩,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四日,一些大臣没办法了,来找孟长安,因为昭昌帝说自己病了要静养,谁都不见。
孟长安不耐烦每日被打扰,只得进宫去见皇上。
出乎意料的是,孟长安是被张福笑脸迎进去的,「孟督主,您总算是来了,皇上刚刚还派奴才去找您呢,没想到您先到了。」
孟长安进来时,昭昌帝不顾形象地坐在御案下的台阶上,望着门口出神。
孟长安行礼问安,他也没反应,孟长安只能斟酌着开口,「皇上有心事?」
昭昌帝像是终于醒过神,叹了口气,「长安,宁妃的事朕想通了,朕当初入了魔障,根本不听她解释,又因为愤怒难消,她生产时也没有过去看一眼,那孩子朕抱都没抱过,就扔给宁妃身边的老嬷嬷,把他们远远打发到朕看不见的地方……她知道一定更恨朕了,还有那孩子,朕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孟长安沉默片刻,道:「皇上心底大概还是有疑虑,不如滴血验亲,若不如此,就算您承认了那孩子,他以后也会遭人非议,您心里也会一直存着一个疙瘩。」
不得不说孟长安才是最了解昭昌帝的人,他这话一针见血,说到昭昌帝心里去了。
「朕担心……」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孩子不是他的,对于帝王而言也是关乎颜面的大事。
「皇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宁妃娘娘的冥诞就快到了,小皇子是她唯一的骨血,您也不想她泉下难安吧。」
孟长安提起宁妃,昭昌帝愧疚之下终于下了决心,决定明日一早请宗室见证,与九皇子滴血验亲。
这消息一传出去,朝野哗然,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宫里还有一个九皇子,而且滴血验亲,那不就是说明这突然冒出的九皇子有可能不是昭昌帝的血脉吗?
无利益相关的朝臣只是震惊一番,但皇子们可就心中难安了。
三皇子听到这消息就踹翻了案几,母妃获罪又自缢而亡,他在宫里几乎没了依靠,如今混得还不如四皇子呢。
昭王早就建了府,且他身有残疾,又万事都不放在心上,听到这事不过淡淡一笑,再叹息一声孩子可怜。
玉瑕宫里,七皇子不停在殿内踱步,德妃见了心烦,道:「你坐下,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自乱阵脚,本宫真是白教你了!」
七皇子着急,「母妃,咱们怎么办,父皇那么宠爱宁妃,要是真证实了是他的血脉,肯定爱屋及乌,说不定会把皇位都传给他。」
这一点也正是德妃担心的,那贱人留下的孽种昨日就被孟长安派人保护起来了,她想派人探探消息都难办到。
「那就让他不是皇上的血脉。」
德妃让七皇子附耳过来,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母妃,您是说让老三出手?」
德妃笑了笑,「瞧着吧,他可比我们更急呢。」
第二日,皇室宗亲和朝中重臣都聚集在御极殿等着,昭昌帝吩咐张福去把九皇子带过来,张福应声前往,只是一到了废殿却犯了难。
小九躲在床底,小小的身子紧紧贴在墙上,怎么也不肯出来,张福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瞧,小九黑亮的眸子对上他,瞳孔畏惧地一缩。
「九皇子,皇上等着您呢,您就别为难奴才了,赶紧出来吧。」
小九浑身颤抖,似乎根本就听不懂他的话。
孟长安带着德喜走进来,张福立时从地上爬起来求他,「督主,您看看这……九皇子他不肯出来啊,皇上和各位王爷及大臣还等着呢。」
孟长安皱眉踢了踢床脚,「出来,别装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屋里的人都看着,大气不敢喘一下。
床底下的人没有动静,孟长安沉了脸,这小崽子性子死倔,他不信任他们,拿刀逼着也不会出来的,何况众目睽睽之下,他自然不好动刀。
他想了想,朝德喜吩咐一句,「德喜,去把夫人接进宫来,要快。」
德喜应了一声,小跑着出了宫。
幸好厂督府离皇宫很近,没耽搁多久秦绵就随德喜进了宫,路上听他讲了事情经过,秦绵也有些着急,因为她不确定小九是不是真能听她的。
一到废殿,秦绵就看见孟长安神色不耐地等在门口,见了她一张冷脸才稍稍和缓。
「扰到你了,是不是没休息好?」孟长安看着秦绵有些难看的脸色,关心地问。
「没,我这是心里没底。」她往那间宫殿里看,只见破旧的床前围了一圈的人,「要不让他们先出去吧,我单独跟小九说几句话。」
孟长安点头,吩咐下去,里头的人陆陆续续退了出来。
秦绵进去后,从里面掩上了门,屋里顿时一片昏暗。
她走过去,蹲在床前,看着吓得发抖的孩子,心里微微一疼,她柔声唤着他,「小九,到我这来好不好?」
小九因为惊吓有些呆滞的双眸亮了亮,他身体动了动,只是仍旧迟疑着。
「你为什么不愿意出来呢?只要过了今日这一关,就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秦绵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听到床底下传来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
「我,我害怕。」
「咦,你原来会说话!」
「嬷嬷,告诉我,要,活着,装傻。」
秦绵心中一动,原来往日他都是装的,「那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
「你,救我,是好人。」
秦绵叹了口气,她当时只是顺手为之,却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就此记在了心上。
「那你信不信我?若是信就出来随我去见皇上。」
秦绵等了半晌,蹲得腿酸了,她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刚走了两步,裙角就被一双有些脏的小手抓住了。
「你别走。」
秦绵微微一愣,把他拉出来,孩子看她的眼神里有依赖也有恐慌,原来他以为她是要走,想丢下他。
秦绵双手张开,不嫌弃他身上的脏污把他抱起来,「小九,今日过后你就有亲爹疼了,别怕。」
她拍哄着他,恍然想起,他还是一个才五岁的孩子。
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亲昵的抱过他,小九有些羞怯又有些舍不得这温暖的怀抱。
嬷嬷说过,他娘亲很漂亮,他没见过娘亲,但他偷偷幻想过,他娘亲也许就像秦绵这样,又温柔又好看,还会做衣服。
她要是他的娘亲该有多好!
秦绵并不知道小九心里这些想法,她抱着他,有些吃力地腾出一只手去开门,恰在这时,门被外面的人推开。
孟长安见到他们的瞬间,脸色骤然一寒,「把他放下。」
小九闻言吓得揪紧了秦绵的袖子,秦绵拍了拍他,对面前黑着脸的孟长安道:「督主,他刚才吓着了,我再抱一会儿吧。」
孟长安眉间的冷意更浓,秦绵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孟长安不由分说上前提溜着小九的衣领子把他放在地上。
他冷哼一声,眸底深处带着一丝戾气,「自己走。」
「不然本督主宰了你。」他无声的威胁,小九身子一抖,颤抖着扯住秦绵的衣摆。
张福擦了擦汗,冒死插了句嘴,「督主,咱们该走了,皇上那边在催了。」
孟长安嗯了一声,拉着秦绵走得极快,小九则扯着秦绵的衣角,两条小短腿吃力的跟着。
他们就以这样怪异的姿势一路到了御极殿。
第四十二章 小九滴血认亲
秦绵不能进去,便与德喜一起等在门口。
「九皇子进去吧,皇上正等着您呢。」张福满脸笑意说道。
小九看了看秦绵,有些惊慌。
秦绵温声安慰他,「别怕,进去吧。」
他点了点头,壮着胆子往殿内走,本来好好的,可一进入殿内,齐刷刷的眼神望过来,他心里的恐惧顿时被无限放大。
眼睛看了看身边,秦绵不在,他的目光停在那个最熟悉的人身上,慌忙向他靠近,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孟长安脚步一顿,几乎是瞬间就发现那脏兮兮的小崽子抓住了自己的衣袖,他眉心狠狠地一皱,顾忌着昭昌帝在上首看着,到底没有顺着心意扯开袖子,只是脸色越发黑沉了。
行礼时,小九学着孟长安弯了下腰,而后就一脸畏惧地躲到他身后,说不上什么原因,面对这群陌生人,他竟不那么怕孟长安了,反而觉得待在他身边要安全一些。
不得不说,小九是敏锐的,殿内这些人没有几个是不对他的存在抱有恶意的。
三皇子阴沉地看着他,昨日他已经谋划好了一切,等滴血验亲的结果一出来,就会立刻与几位宗亲一起表态,让皇上处死这个孽种。
坐在上首的昭昌帝一声令下,张福立时端了一个托盘上来,上面放着一只小碗和取血的工具。
昭昌帝戳破了食指,滴了几滴血到碗里,轮到小九这边,张福不敢上手,孟长安只得强硬地捏着小九的手取了两滴血滴到碗里。
众人都盯着那碗里的血,昭昌帝双目微微眯着,握着身下龙椅的手十分用力。
等了半晌,那血依然没有相融,四皇子大声嚷嚷道:「没相融,他不是父皇的血脉!」
昭昌帝脸色巨变,由红转青,大喊道:「不可能!」
御极殿中气氛僵了一瞬。
德妃坐在昭昌帝旁边,眸光微闪,温婉开口道:「这……是不是弄错了?」
昭昌帝的表情颓丧,这时三皇子事先拉拢的一个宗亲站了出来,对昭昌帝道:「皇上,皇室血脉不容混淆,这孽种留下来有辱您的威严,臣提议立即将他处死。」
他说完后,又有几个宗亲和重臣站出来附议,其他人则闭口不言,持观望态度。
三皇子见昭昌帝对宗亲们的话没反应,跪在地上道:「父皇,您可不能对这孽种心慈手软啊!」
四皇子习惯性地想附和,但不知为何他今日留了个心眼,只是脚下动了一下便又站回去了。
德妃叹了口气,目光怜悯地看着躲在孟长安身后的小九,「皇上,臣妾觉得宁妃妹妹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当时您抓住她与那侍卫……她已经怀有身孕了。」
「闭嘴!」昭昌帝将案桌上的茶盏狠狠往地上一掷,德妃吓白了脸,看似颤抖着低下头去不敢说话,实则是在掩饰脸上的得意。
昭昌帝审视的目光落在小九脸上,小九小小的身子又往孟长安身后藏了藏。
半晌,昭昌帝疲惫道:「带下去吧。」
三皇子起身,看着小九的眼里带上了凶光。
孟长安自觉看够了戏,在小太监来到身边想将小九强行拉走之时,淡淡开口,「慢着,不如再验一次。」
三皇子心里一慌,激动得口不择言,「孟督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父皇的种,这里所有人都看见了,难道再验就能是了?还是孟督主想暗中做什么手脚?」
在孟长安凉凉的目光中,三皇子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嘴角冷冷一勾,那抹冷笑让三皇子心里的恐慌更甚,他疑心孟长安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长安,你的意思是?」昭昌帝坐在上首发问。
「臣认为此事有蹊跷。」孟长安回话之后问张福,「那碗水是你亲自准备的,可曾假手于人?」
张福想了想,突然一个激灵,「是奴才备的,只是曾让奴才的徒弟来喜帮着拿过片刻。」
孟长安拍手,顾劲闻声押着一个小太监进来。
小太监一进来就朝张福哭喊着,「师父救命啊!」
张福懵了一瞬,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来喜是真在水里动了手脚,被孟督主抓住了。
他上前踹了他一脚,「你个白眼狼!」说完朝昭昌帝一跪,道:「皇上,奴才识人不清,甘愿受罚。」
昭昌帝摆摆手让他起来,张福跟了他三十年,可以说是他最信任的人,「长安,你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臣为防有心人做手脚,派顾劲在暗处盯着。」他给顾劲使了个眼色。
顾劲接着道:「卑职发现来喜鬼鬼祟祟地将手伸到袖子里,黏了一些白色粉末,而后在帮张福端碗的时候偷偷弹了一些在水里。」
昭昌帝大怒,「岂有此理,是谁指使你的?」
来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是一直偷眼瞟着三皇子。
三皇子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昨日有人给他送了个消息,说张福的徒弟来喜是他母妃生前的暗线,他先时不信,但进宫找来喜试探了一番,觉得他的确对母妃和自己忠心耿耿,就让他想办法在水中做手脚,自己再联合一些宗亲和大臣向皇上进言杀了九皇子。
可他没想到的是,孟长安竟然对此早已有准备,如今只能寄望于来喜够忠心,不将他供出来了。
「皇上,都是三皇子指使奴才这么做的,那药粉也是三皇子托人带给奴才的,说是能让血液不相融。」来喜把头叩在地上,凄凉道:「奴才也不想这么做,但梁贵妃生前对奴才有恩,奴才这是为了报答贵妃娘娘的大恩呐。」
情势转变太快,三皇子没想到昨日那个口口声声说对自己忠心不二、要为主牺牲的人这么快就变了,「你、你胡说,父皇,儿臣没有,儿臣绝对没有!」
三皇子刚说完,顾劲又让人绑来一个小宫女,那宫女是先前在芳华宫里伺候的。
来喜指着她道:「皇上,就是她给了奴才那包药粉。」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包,那纸包里装的是白色粉末。
如此人证物证俱在,三皇子脸色颓败地跪倒在地,他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败露了。
德妃的手紧紧攥着,她这颗最堪用的棋子就这么废掉了,结果却只能除掉一个三皇子。
本来按她的计划,是要让三皇子先解决掉九皇子,再从中布置,让三皇子陷害兄弟的事败露,这样一石二鸟除掉两个眼中钉,她的七皇子就能脱颖而出,可如今孟长安将她所有的计划都搅和了!
昭昌帝看着三皇子满脸失望,「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来人,将三皇子暂押宗人府,容后处置。」
三皇子被侍卫押走后,昭昌帝吩咐张福重新准备水,这次众人都看着,没有人再使阴谋诡计,滴血验亲的结果出来了。
血液相融,九皇子是昭昌帝的血脉。
众人跪下,齐声高呼,「恭喜皇上。」
昭昌帝笑着让众人免礼,他此刻越看那孩子越觉得他眉眼像极了宁妃,他表情尽量和蔼,柔和道:「孩子,到朕这来。」
小九见那个胖胖的张福公公再次向自己走过来,这次直接抱住了孟长安的腿,孟长安皱眉忍耐,克制着自己,才没有将他一脚踹出去。
德妃起身走过来,「看来孟督主合了小九的眼缘,皇上,您瞧小九都舍不得离开他呢。」
昭昌帝倒没觉得有什么,孟长安早在查宁妃的案子时就跟他说了,一直在暗中照看这孩子,所以孩子与他亲近些也很正常。
他倒觉得德妃今日特别不会说话,每次说话都像在往他肺管子上戳,想到这里,他冷冷地看了德妃一眼。
德妃心里一惊,知道是自己太急了,皇上对孟长安的信任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瓦解的。
她到了孟长安面前,孟长安膈应她身上的熏香,手伸到背后,使了巧劲将那小崽子拉到身前,而后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嫌恶地偏了偏头,暗道还是家里那小女子身上的气味最让他觉得舒服。
他偏头的动作却被昭昌帝当做是避讳守礼,心中对他越发满意了。
德妃温和地笑了笑,当着众人的面,不嫌九皇子身上脏,蹲在地上轻柔地揽着他,「小九,跟德母妃一起去你父皇那好不好?」
小九小小的身子后仰,偏头的动作与孟长安如出一辙,德妃语气温柔,可眼底却闪着冷光。
小九虽然年纪小,却心思敏感,与她对视一眼就知道她对自己存着恶意。
这些人都不能相信!想起老嬷嬷对他说过的话,小九当即惊恐地往后躲。
德妃嘴角诡异地一勾,而后装作被他推倒的样子跌坐在地,「哎呀,皇上,是臣妾自己不小心,不关小九的事。」
昭昌帝离得远,德妃又背对着他,是以他也没看清。
而在各位宗亲的眼里,更是德妃温婉大度,那九皇子却不识好歹,将她狠狠往地上一推,没教养至极。
小九面对众人不善的目光,不由慌张起来,他只是不想让面前这个虚伪的女人靠近他,他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故意摔倒的。
可是这些话他说不出来,秦绵不在,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敢说,他心中委屈,惶然看着四周,终于在见到孟长安的时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孟长安本来冷眼看戏,却忽然被一双小手扯住了衣摆,那小崽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揪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他咬着牙看他,那脏兮兮的脸鼻涕眼泪横流,让他很想一巴掌拍死他。
到底是亲父子,又是心爱的女人生的儿子,昭昌帝又心疼又着急,斥责德妃道:「你还坐在地上干什么?都是你惹的!」
他这样的态度终于让众人明白,这九皇子虽然看着傻,但他是皇上的心尖尖啊,往后可得供起来才是。
昭昌帝慈爱道:「好孩子,不哭了,小小年纪别哭坏了身子。」
他说完后,小九哭得更凶了。
昭昌帝无奈,对孟长安说:「长安,你哄哄他,别让他再哭了。」
孟长安的脸色沉下来,低头眼含戾气看了小九一眼,小九接收到了那眼神中的威胁之意,扁着一张嘴止住了哭。
德妃刚刚被昭昌帝斥责,脸上笑得有些不自然,「还是孟督主有办法,什么都没做小九就不哭了。」
昭昌帝顾不上理她,只是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笑得开怀。
德妃忍住心里的火气,道:「皇上,小九还年幼,不如让他搬去玉瑕宫,以后由臣妾来照顾他。」
小九听了她这话躲到孟长安身后满脸的不情愿,昭昌帝于是直接否决了,「不用,朕看他与长安相处得不错,就让他先照看一段时日再接回宫中吧。」
昭昌帝此话一出,众人看孟长安的神情更加畏惧,孟长安本身就手握大权,如今又有九皇子在手,皇上难道不担心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造反吗?
事情尘埃落定,御极殿里的宗亲和重臣们都陆续离开了,最后殿内只留下孟长安与小九。
昭昌帝看着小九的眼神有些怔忡,像是透过他在回忆着什么人,好半晌他才叹了一声,「长安,朕就将这孩子托付给你了。」
孟长安眉心皱了皱,听到昭昌帝的话顿觉不好,难不成他是想让这小崽子在他那里长住?
「皇上,何不给九皇子单独安排一个宫室,再多派人保护。」
昭昌帝摆了摆手,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朕乏了,你先带他回去吧。」
孟长安嘴角抽了抽,只得带着这小麻烦精回去。
他看得出来,昭昌帝对这孩子是真心喜爱的,但喜爱却不代表能够坦然面对。
御极殿外,秦绵与德喜一同等着,见宗亲和大臣们出来,她侧过身子,微微低头,那些人扫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此时一双云纹软底绣鞋出现在她视线里,那上面的金线被日光照得闪闪发亮,秦绵眯了眯眸子,微微抬起头,对上了德妃那张含笑的脸。
「德妃娘娘。」她屈膝见礼。
德妃忙扶了她一下,「孟夫人这几日可好?」
秦绵差点忘了德妃上次有意挑拨她与孟长安的事,那她现在这么问自是希望她过得不好了?于是秦绵露出几分欲言又止的忧愁。
德妃见状脸上的笑意真切了些,对她道:「记得有空来找本宫说说话。」她说完便走了。
秦绵猜要不是此处人多,德喜还在一旁,恐怕她当下就要拉着自己去玉瑕宫小坐了。
孟长安很快就带着小九一起出来,只是他脸色黑沉,嘴角紧抿,显然已是怒意爆发的边缘。
秦绵笑吟吟上前,「督主,怎么不高兴了?」
孟长安一见她的笑,怒意缓和了些,「皇上让本督主照顾他一段时日。」
小九眼睛都哭肿了,一边揉着一边偷偷向秦绵挨过来。
秦绵蹲下抓着他的小手不让他揉,「小九乖乖的,手上脏,不能揉眼睛。」
孟长安见此冷着脸,轻哼一声往前走。
秦绵拉着小九的手追上他,「督主,皇上一直没见过小九,怎么就舍得他住到我们家去了?」
她那只柔软带着馨香的手一抓住他的袖子,孟长安就没了脾气,但见秦绵另一只手还温柔地牵着那脏兮兮的小崽子,顿时刺了他一句,「或许是看着心烦,不想要他,就随便塞给本督主了。」
小九听明白了些,眼圈又红了。
秦绵拍了孟长安一下,弯腰吃力地抱起他,柔声哄着。
「督主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这么说!」她低声抱怨一句,就要抱着小九走。
孟长安不悦地拧眉,伸手粗鲁地将小九扯出来,拎着他的衣领子塞到德喜怀里,做完这一切他黑着脸大掌牵起秦绵的手,怕她挣脱便稍微使了些力气。
走到宫门口的马车旁,秦绵委屈地推推他,「你放开我,手疼着呢。」
孟长安低头去看,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被他捏红了,「谁让你去抱那小崽子。」他嘴硬心软,托起她的手轻轻揉了揉。
这时德喜抱着小九气喘吁吁跟上,他们上了马车,小九缩在角落里,想向秦绵靠近,但孟长安的眼神冷冷扫过来,他小声抽噎着,还是没敢过去。
马车到了厂督府大门口,德喜掀开帘子先把小皇子抱下车,他们进了门,府里的下人看德喜抱着孩子回来都有些奇怪,但碍于孟长安还在,谁也不敢好奇太多。
秦绵拉着小九的手要带他四处看看,孟长安眼不见心不烦,转身去了书房。
他们进了正院,秦绵让小九在小厅里的罗汉床上坐着,又吩咐碧薇去准备热水给小九沐浴。
府里没有小孩穿的衣裳,水蓝便出门到成衣铺子去买。
这时青桃从厨房拿了几样糕点过来,小九怯怯地不敢用手抓。
秦绵打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手,柔声道:「喏,吃吧,现在干净了。」
小九欢欢喜喜地拿了一块莲子酥,两口就吃完了,而后又期待地看着秦绵。
秦绵心中柔软,摸摸他的头,「再吃三块,等会儿还得用午膳,你吃多了点心就吃不下饭了。」
小九闻言乖乖点头,数着数吃了三块,就看也不看那盘子点心。
他真是乖巧得让人心疼,秦绵怜惜地给他擦擦嘴边的碎屑,这时碧薇过来说,热水准备好了。
秦绵刚要领着小九去耳房沐浴,小猴子赶紧跑着进来阻止,「夫人,使不得啊!」
秦绵不解地问:「什么使不得?」
小猴子笑嘻嘻,「这怎么能劳烦您呢,还是奴才来吧。」他说完抱起小九往耳房去了。
原来是孟长安刚才在书房刚坐下,便想起了这事,踢了小猴子一脚,让他务必要阻止秦绵给那小崽子洗澡。
他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那小崽子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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