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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叶东篱《王爷宠妃成妻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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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9-17 12:01
标题:
叶东篱《王爷宠妃成妻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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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王爷宠妃成妻奴》
作者:叶东篱
系列:蓝海E74501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09月18日
【内容简介】
钰谙从没想到自己会重生!
前世她虽然身为大齐最尊贵的女人,最后却憋屈悲痛的难产身亡,
这一世她立誓要改写命运,绝不要再与祈烨有所牵扯,
然而没想到他会去向皇帝请旨赐婚,她依然成了端王妃,
今生她已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轻松化解侧妃下套陷害还能漂亮反击,
面对他母后的刁难也能应付自如,可奇怪的是他不再一心只顾朝堂事,
对她甜言蜜语温柔小意,皇后送的美人丫鬟更被他赶回宫,
她跟好友的哥哥说两句话他就孩子气的吃醋,好像深爱着她似的,
最让她吃惊的是他竟做到了「此生只要她一人」的承诺,
在被侧妃下了春药时不但把持住了,还一怒之下休了那个女人……
第一章 不同的选择
钰谙从没想到自己会重生。
她犹记得死的那一年雪下得正大,她在产房之中疼得几次昏死过去,皇家最重皇嗣,而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倘若是儿子,将来是要继承帝位的,她不能失去他。
她失去知觉之前,用了最后的力气喊出了三个字,「保孩子——?」
临死她也没能见他最后一面,抑或是,她根本就不想见他最后一面。
她身为大齐最尊贵的女人,这辈子的尊荣是拜他所赐,这辈子的憋屈悲痛亦是拜他所赐!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回到了十五岁,进入端王府成为端王妃的前一年。
虽然已经开春了,雪花仍如同柳絮似的纷纷落下,白梅树下站着一名女子,裹着雪色滚白绒貂皮斗篷,仿似同这冰天雪地融为了一体。
「姑娘!」碎玉拎着手炉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姑娘怎么好端端的屋里不待,才发烧好了竟跑到外头来看花。「别冻着了,进去吧?」
碎玉小心翼翼的看着姑娘的脸色。身为安远侯府的长房嫡女,钰谙姑娘是出了名的知书达礼温文娴雅,容貌又是西京贵女中极出挑的,跟着这样的主子将来必定荣耀。
钰谙彷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踮起脚,抬手摘了两枝雪梅拿在手里低头嗅了嗅,这才转身,轻声道:「走吧,回去插在梅瓶里,必定幽香。」
淡淡的雪光映在她的脸上,越发显得乌发如墨容颜似玉,不浓不淡的远山眉下一双清透明亮的眼睛,彷佛用泉水养着的黑玉一般灵动。她的容貌美丽中透着书卷气,又似天外不问世事的仙子,格外的清雅动人。
饶是碎玉这样的小丫头,看着她蓦然回首的样子,也是呆了一下,她家姑娘真美。
碎玉回过神接了姑娘手里的梅花,便将手炉递给她,扶着她转身往屋里去了。
「姊姊,姊姊!」才到廊下,便看到一个身着粉色披风的女孩子被丫鬟扶着快步走了过来,「元宵要到了,不如咱们约了萧家姊妹一起去看花灯吧?」
女孩子容颜娇媚,颧骨高下巴尖,带着几分俗艳的感觉。
钰谙回眸看她,她登上后位这些年看的人多了,一眼瞧出有这种面相之人多半是刻薄寡恩的。想起前尘往事,她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当初她当庶妹是贴心人,成了端王妃之后一力为她操持婚事,结果呢?
她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苦心,埋怨没有替她找到如同姊夫那般高贵的男子,最后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姊夫的身上。那时,他便因为这件事怪她,两人冷战了好一段时间,她心里知道错了,嘴上却为庶妹辩解,如今想来,何其可笑!
他登基之后,庶妹数次进宫,都是趁着他在的时候,手段耍尽发现还是没有盼头才终于断了念想的吧。
想起这些前尘往事,如今她心里如同明镜一般,可笑从前的她为亲情蒙蔽,在这件事上始终是她错了。
钰谙微扬唇角,转身向着屋里继续走去,「不去了,天冷人多,没什么可凑趣的。」
白钰琴到了她跟前,撒娇般的拉住了她的手臂,「姊姊,你不去有什么好玩的?你想,你在西京贵女中这才貌双全的名声,多少贵公子都是冲着你去的,你要是不去,就真的不好玩了。」
钰谙见她的手缠过来,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淡淡瞥了她一眼,「我今天乏了,以后再说吧。」说着脚下加快了步伐,很快就消失在梅园之中。
看她走了,白钰琴气得跺脚,「什么姊姊嘛!无端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一点义气也没有,我看那些西京的贵公子都瞎了眼了!」
她身边的丫鬟红芍急忙拉了拉她的手,「三姑娘可别说了,要是给夫人、老夫人听到,可不得了的!」
这钰谙姑娘是安远侯府的嫡姑娘,母亲是昌平郡主,将来说不准就是宫里头的娘娘,身分贵重,不能轻辱。
一株翠竹后面,钰谙微微蹙了蹙眉尖。她们以为自己走远了,没想到她只是转了个弯却停住了脚,如果不是多留了个心思,怎么能听到庶妹在她背后的谩骂。
碎玉愤愤道:「这三姑娘平日里当着姑娘的面夸得跟朵花似的,怎么转个脸就翻脸不认人了,便是外人也没她说话这么难听的。」
「她这个性子,理她做什么,往后若是她差人往屋里送什么东西,你寻个等价的给她换着样儿还回去便是,不用往我这里报了。」
碎玉一怔,本以为她会因为三姑娘的话委屈愤怒,谁想却是一脸的淡漠疏离。往日里姑娘待三姑娘是极亲厚的,听了那些话必定会伤心,今日这是怎么了?
对于白钰琴这样的跳梁小丑,钰谙是没功夫理会她的,左右以后疏远着,不将她当回事,便不会闹到跟前来。
说起元宵灯会,如今可有一件事上了她的心。
上辈子十五岁这一年,她同端王订亲了,她记得元宵那夜逛花灯,她同庶妹在灯会上猜灯谜,看谁猜得最多便将奖品给谁,当时的奖品是一只极精致的莲花瓣碧玉碗,她瞧着很喜欢,便去报了谜底,谁想当时也有人同她一样,将所有的灯谜都猜中了,当时仲裁之人十分为难,奖品只有一个,又不能分成两半,不晓得应该给谁,那人让出了奖品送给了她,那时来的人一看便像个随从,说是主人的意思,她没有见着正主,但是没过几日端王府便有人上门提亲了。
如今想起来,猜中全部灯谜的人便是端王无疑了,他必定暗中看着自己,她却毫不知情。
嫁给整个大齐最尊贵的青年,她本是高兴的,可她却只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尾……
坐在黑檀圆桌前,她抚了抚脸,合了眼,前尘往事她并不愿再去想,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在脑海中。
碎玉在一旁瞧着她果然是乏了,赶紧去打了热水给姑娘擦脸,钰谙擦了脸,在桌边看书。
窗外雪花越落越厚,屋内却暖意融融,房间里的暖炉生得正好,暖意之中透着几抹梅花的幽香,甚为惬意。她随手翻着最新流行的话本子,却没看进去。
碎玉穿着淡绿的碎花绸袄在绣架前低头绣着锦囊上的花样,她一直是跟着自己的,进王府之后便难得看到她这般无忧无虑的小女儿家模样,本想给她指个好人家,没想到她上辈子数次被人算计诋毁,人都没嫁就落得个咯血而亡的下场……
往事不堪回首,重来一回,她愿意永远过着这般清净逍遥的日子。倘若她元宵夜不去看花灯,是否他们就不会相遇,她就不会嫁入端王府了?
钰谙轻轻揉了揉额角,抬眼看向了外面的飞雪,那就试试看吧。
三天之后的元宵节,连日的雪停了,萧国公家的萧家姊妹过来做客,顺便邀请她们一起去逛花灯。
白钰琴高兴的不得了,但是钰谙推说头疼,最终留在了家里。
昌平郡主担心极了,也没有去花灯会,到了女儿的兰芝阁,亲自看着她喝了药躺下。
「我的儿,瞧你这脸色,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若是有事,便跟娘说。」
钰谙微笑着摇头,「天冷,母亲大可不必亲自过来,若是伤了风怎么是好?我也就略躺一躺,自然过去了。」
昌平郡主叹气,「也是,这酷寒也是难熬,可再怎么难熬,娘都陪着你。不如你搬到娘的东苑去,那边让多加几个暖炉,娘天天陪着你,定然不叫你冻着。」
钰谙摇头,那怎么行,父亲经常过去,岂不是尴尬?
昌平郡主见她不愿意,也知道是顾忌侯爷,抬眼望着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蹙起眉头道:「姑娘若是好好的,你们也好好的,姑娘若是有个不好,小心你们的腿了。」
她是王府里长大,自小娇惯,可没那么好的耐性。
丫鬟婆子们吓得双腿战战,连连称是。
钰谙扯了扯母亲的袖子,摇了摇头,「她们都很好,若是不好,定然叫母亲知道。」
「那是当然!」昌平郡主紧紧握了握女儿的手,又叹了一口气,「真可惜,这大元宵的,你兄长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呢。一家人偏生不能团聚,叫那小老儿指派的到处走,说是锻炼,我看他就是要给咱们安远侯府些颜色瞧瞧!」
母亲这样说皇帝,钰谙不由得笑了。皇帝其实并没有错,父亲安远侯是一品军侯,哥哥是陛下寄予重望的将才,现在的锻炼,正是为了将来成为将帅做准备。
只是……她再次想起了父兄的结局,一抹淡淡的哀伤染上了眉心,但这异色停留片刻便消失了,她听着母亲叮嘱絮叨了几句,便劝着母亲回去歇着,自己也落帐休息了。
这一夜,她特别安心,没有元宵夜的邂逅,想必也不会有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吧。她的人生将会重来,这一世,她要做最好的选择,彻底改写这一切。
元宵之夜,整个西京彷佛换了面貌成了琉璃世界,挂满花灯的街道上火树银花,往来如织,热闹非凡。
到了一座灯谜棚附近,白马上的人勒了马缰,马儿停住了乌黑的蹄子,他披着青色的披风,兜帽遮住了他半边脸。
他抬头,看向那灯谜棚上挂着的一个个灯谜,却没什么兴趣。他的目光落在了灯谜棚边的男男女女身上。
他在暗处,灯谜棚在明处,从他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个男女的脸,可是看过一遍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失望。
她居然没有出现?
他的眼底露出了一丝疑惑,她为什么没来?
一阵少女的笑声响起,他转头,看到了一个曾经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那是白钰琴,她的庶妹,一个处心积虑想往上爬的女人。
可是陪着她一起来的少女中,并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他突然想到,她素来体弱怕冷,莫非这次真的病了?
「公子?」七川牵着马绳,仰着脖子问他,「现在去哪儿?」
「往……安远侯府去!」
七川一愣,等等,这大晚上的,元宵节呢,去安远侯府干么?平常王爷跟那安远侯也没什么来往啊。
七川一走,后面乔装打扮成路人的七八个侍卫立即加快脚步跟着白马走动起来,引起了一阵骚动。
安远侯府的飞檐下,挂着四只火红色的大灯笼,这样的晚上,要么出门看花灯,要么一家团聚,没听说过大晚上来做客的。
「叩门。」白马上的男子淡淡吩咐。
七川一脸为难,到底还是叩响了黄铜门环。
门房出来,揉着眼睛看着对方,满眼疑惑的问:「您哪位啊?此时来有何事?若是不急,天色晚了,改明儿再来吧。」这不赶中饭不赶晚饭的,莫不是来借宿的?
七川脸色肃然,扬起了下巴,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往他跟前一晾,「岂有此理!我们家主子今日过来探看姑母,你一个小门房管得着吗?」
算起来,安远侯府的昌平郡主是他家主子的堂姑母,既然这么晚上门了,总得攀点亲才说的过去。
门房吃了一惊,到底是有眼力见的人,道:「原来是王爷,小的这就去通报!」
此时,昌平郡主和安远侯并没有睡,因为元宵,自然睡得晚,正围炉吃着小食说着话,骤然听到外头报告说端王来了,都是吓了一跳。
端王何等人,乃是皇后嫡子,孩童时便封了亲王深受陛下宠爱,今年正好弱冠,人品才学都是其他皇子王爷远远不及的,继承皇位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安远侯换了衣裳才迎出来,昌平郡主自然也出来了。
灯光下,男子脱下了青色披风,身边人急忙伸手接了。淡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却见他银环束发,修眉凤眸,唇红齿白,俊美之中带着几丝清冷,长身玉立如雪中翠竹,身着一袭月白色绣淡金云纹锦袍,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度。
「侯爷,姑母。」男子行了一礼。
安远侯是见过端王的,可是平日见的都是身着富贵锦袍的样子,今日见着这般如同清雅公子般的打扮,亦是惊艳的呆了一呆。
昌平郡主好些时候没瞧见这个堂侄儿了,如今一看亦是觉得眼前之人如同谪仙下凡般好看。
端王来得这么蹊跷,让两人心里都存疑,虽然说端王名义上是昌平郡主的堂侄儿,可是以他的身分,却是大可不必亲自在元宵之夜上门探看的。
安远侯是军将,不擅于客套,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如今朝中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他若是热情了,怕人说他站队,疏远了,又怕人见怪,一时有些踌躇,竟不知道怎么对待了。
倒是昌平郡主微微一笑,走过来招呼他,「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你若是早些派人来说一声,我自然准备些好吃的热着,现在来可讨不到什么好了。」
这半开玩笑的态度像是将他当作一家人,端王便有了台阶下,微微笑道:「今日元宵,烨儿在街上闲逛,正好到了这边,便过来讨杯茶喝,也探望探望姑母和姑父。」
这话安远侯听了心里一阵嘀咕,安远侯府跟热闹的朱雀大街隔了几条街呢,附近也没什么景可看,他怎的逛花灯逛到这儿来了?他当军侯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被端王当着面亲热的叫姑父,这称呼真是担当不起啊。
昌平郡主见端王态度和善,便信以为真,忙请他在暖阁坐了,叫人沏了府里最好的黑茶送上来,然后便和安远侯陪着他聊家常。
七川在旁边瞧着,怎么瞧怎么怪异。王爷平日里性子清冷,对人都吝于露出三分笑意,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谈话间,不经意的,聊到了侯府家的姑娘。
「今儿这般热闹,妹妹们怕是都出门看花灯了吧?」
昌平郡主笑道:「小些的倒是都出去玩了,只有个大的在家里,说是头疼呢。」
端王一怔,「是妹妹钰谙?」
昌平郡主诧异的看他一眼,端王诸事繁忙,居然记得自家女儿的闺名?太让她意外了。
昌平郡主点头,笑着说:「还能有谁?娇养出来的姑娘,没法子。」
端王的手指轻轻敲在小几上,墨眸微动。她果然病了……「看了大夫没有?宫里头的太医有几个算是能干的。」
昌平郡主一听,忙笑道:「哪里需要劳动太医?吃了药发了汗便说好多了,明早起来便没事了。」
他听了这话略略放了心,又聊了几句便藉故告辞离去。
等他走了,安远侯捻着胡须开始琢磨,「我看他来去几句话都颇为敷衍,唯独问起钰谙病情特别着紧,你说该不会……看上我们家钰谙了吧?」
昌平郡主细细一想,摇头否认,「不可能。钰谙没进过宫,每次出门我都陪着,我敢说端王并未见过咱们家的姑娘,或许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到了第二天,安远侯夫妻俩对这位不速之客的来意便有了几分眉目。
因为不止宫里头的两位太医到了侯府,端王府还派人送来了一大堆珍贵药材,什么千年人参长白山鹿茸,但凡珍贵的补品都一股脑的送了过来,也不管人家姑娘不过是伤风头疼这样的小毛病,真彷佛那药材不要钱似的。
昌平郡主站在女儿的小厅里,看着大盒小盒的东西堆在黑檀圆桌上,心中沉沉的。
端王的意思如此明显,要是还看不出他的意图,那就是个傻子。不过想起那人的容貌和地位,同自家姑娘还真算得上是珠联璧合郎才女貌。
但是,现在的端王妃大有可能是将来的皇后,荣耀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肩上的担子就有多沉重,她打心底是不愿意女儿进宫的。身为郡主,她知道宫廷是什么样的地方,安远侯虽然是个军侯,却只娶了她一个正妻,一个姨娘,可是入宫呢,将来皇帝三千后宫,身为一国皇后,要管的事情有多少,要断的事情有多少,要扛的事情有多少,女儿这样弱的身子骨,这么娴雅温柔的性子,怎么受得住?她实在放心不下。
正当昌平郡主心里踌躇时,却听到女儿扔下了一句话。
「我不会嫁给端王!」
这话让昌平郡主吃了一惊。
钰谙刚吃过早饭,东西便陆陆续续的搬过来了,太医已经叫她打发走了,只剩下这么一大堆的礼物。
她搁下了手中的白瓷茶杯,淡漠的看着那一堆包装华贵的药材,道:「娘,将这些东西送回去吧,退给端王府。」
女儿的态度如此坚定,昌平郡主措手不及。不过她立即想到,以女儿的聪颖必定也想到将来会承担的重担吧。
「钰谙,这不大合适吧?毕竟端王并未说什么,他送这些东西不过是昨日聊天偶然间谈起,或许你误会他的好意了。」若是其他人还好说,可是对方是端王,这样退回去……她有些为难。
钰谙嘴角扬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嘲讽。他的确没说什么,可是以他的性子,会给一个闺阁女子又是请太医又是送礼物的?虽然这一次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他瞧见了,但是她知道,他就是看上她了。
如果她将这些礼物退回去,等于狠狠的打了他的脸,他看到礼物被退回,以他的性子就是再气也不会迁怒侯府,清高如他被伤了面子之后,绝对没脸送第二次礼物。
一想起这些,钰谙心底竟划过一丝快意,但是母亲现在显然有些怕得罪这个人。
「娘,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她一脸正色的说。
「不……不需要……好歹我还是他姑母呢,没事的。」
昌平郡主心里打着鼓,可是既然女儿不愿意嫁给端王,收这些东西的确不妥,于是咬了咬牙,叫人将东西都送回去,让管家跟那边说姑娘病已好了,礼物太珍贵,因此原物退回。
第二章 逃不开的婚事
端王府里,祈烨看着桌上堆成山的礼盒,都是从安远侯府退回来的,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七川气愤的说:「这安远侯府未免也太不识抬举,王爷好心送礼,居然给退回来?这真是闻所未闻!」
祈烨按了按眉心,转身负手看向窗外,碧绿的雪松依旧挺拔,一阵风吹来,簌簌的白雪从上面落下,飞起一阵雪沫儿。
「进宫!」他思忖片刻之后便转身出门。
七川还没反应过来,「王爷,进宫干么呀?」不是才刚从宫里头出来吗?
端王并没有回答,反倒行动比平日更加迅速,金辔白马已经牵了过来,男子翻身上马,锦袍随风轻扬,「驾」一声,马蹄急促的向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退了礼物,端王府那边并未说什么,钰谙让碎玉打听了之后心中一片安定,一颗心也渐渐放松。
她如今都十五了,即便是不入端王府也得同别家订亲,不过父母疼爱她,她也不着急,一年的时间,慢慢选便是。
西京的贵胄世家中,谁家一辈子轻松顺遂,她是知道一些的,寻个人品好、家庭关系简单的富贵闲人嫁了便好,至于男女情爱,她前世已看得透透的,爱的多深,伤的就有多深,那些都不过是浮云,过得舒服最重要,她不做皇后了,想必家人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吧。
闺房里,钰谙闲来无事正低头打着七彩络子,碎玉在一旁瞧着,还时不时指点一下。这络子的花样是她从别处学来的,如今可当上姑娘的师傅了。
「姊姊在忙呢?」
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钰谙转头,便见到一个身着石榴红锦袄的亮丽女子由随身丫鬟陪着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她淡淡扬唇,手下不停,继续打着络子,道:「不算忙。你来有什么事?」
白钰琴看她这态度便噘起了嘴,这大雪天的自己亲自过来看她,她倒好,连一杯茶都没叫下人倒,连一声「坐」都不说。原先她不是这样的,如今越发的冷傲,说是大家闺秀,竟连礼数都没了。
她掩饰住心里的不悦,脸上堆起了笑脸,「听闻昨日端王府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可叫小妹开开眼界?」
钰谙听她这语气,便是带着几分艳羡和不甘了。
「都叫母亲退了,你既打听到前头,怎么不知道后头的事儿?」她不冷不热的说。
白钰琴大吃了一惊,她打听到前头就匆匆来了,哪里还有空打听后头的。
「姊姊怎么退了?那端王殿下是什么样的人,整个西京未成亲的贵女都盼着嫁给他,到了你这倒好,人家巴巴的送礼物过来,竟然叫你给退了。姊姊,你让我怎么说你好,你这叫……」
钰谙冷冷扫了她一眼,「叫什么?」
「不识抬举!」白钰琴也气了,一来气她不懂得珍惜,二来气她态度冷傲,攥着帕子咬着牙道:「姊姊如今是糊涂了吗?端王的王妃,将来必定是皇后之位,这样的荣耀姊姊竟然一句话就拒之门外,你将家人的荣耀置于何处?将安远侯府的荣耀置于何处?」她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高了起来。
一边的红芍吓了一跳,没想到三姑娘竟然敢在二姑娘跟前吵嚷,可她暗地里使劲拉主子的袖子,都阻止不了这些难听的话从嘴巴里蹦出来。
「这是多少贵女求之不得的地位!姊姊却弃如敝屣,如今你退了礼物,嫁入端王府的机会没有了,成为皇后的机会没有了!咱们一家子的荣耀都被你断送在手里了……」
白钰琴还要再说,冷不防对面的女子已经站起来,「啪」的扬手打了她一耳光。她的话戛然而止,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对面的女子,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她那在西京贵女中以娴雅柔婉闻名的姊姊,竟伸手打了她?
「我从来不在你面前提嫡庶的分别,是怕伤了姊妹的情分。但是你心里却要清楚知道,不提不等于嫡庶没有分别。」钰谙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有一点你必须谨记,我是你的姊姊,而且是嫡姊,你是我的庶妹,无论何时,我做对也好,不对也罢,你都没有资格在我的跟前叫嚷!」最后几个字,她咬着牙重重的说出来。
她的话音落下,碎玉和红芍也都惊呆了,她们做下人以来从未见过二姑娘发火,如今发起火来,真真是威风呢。
碎玉瞧着白钰琴,只见她双眼圆瞪满脸通红。侯府里只有一个姨娘,一家人处得不错,从来都不会刻意去提她的身分,也不会当着面叫她庶女,今天姑娘这几句话,外人听着不痛不痒,可是三姑娘听着,恐怕是奇耻大辱,尤其是在下人跟前说出来。
白钰琴双腿微微颤抖着,她觉得下人们都在看她笑话,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听明白了吗?」钰谙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回答我。」
她说这话时的气度竟不像是闺阁小姐,反倒像带着与身俱来的尊贵威仪,让人不得不低头。
「我、我知道了。」便是再气愤再难过,可是她明白嫡姊说的没错,她的确没有资格。「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白钰琴低了头,攥着帕子转身便快步出了院子,红芍急忙跟出去。
碎玉有些担心,「三姑娘怕是哭了。」
钰谙不动声色的坐下来,继续打络子,「今日给她长点教训,她早晚得认清楚她的身分。」
这样品行的人不教训一下只会得寸进尺,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身分。她前辈子只知道纵着这个妹妹,结果把她纵成什么样子,苦果都是自己来承受,现在想想,不值得。
碎玉诧异的看着姑娘,姑娘跟往日真的不同了,是大了的缘故吗?
此时的白钰琴已经跑进了苏姨娘的西苑,抱着母亲大哭了一场,一边哭一边抹着眼睛抽噎,「她凭什么骂我?她以为她是谁啊?她不过是走了运托生在郡主肚子里,要是我生在郡主肚子里,只会比她好,不会比她差……」
她话音还未落下,苏姨娘气得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
「娘,」白钰琴气得跳起来,「你还帮着外人打我?」
苏姨娘被她气坏了,「你也给我省点事。我听红芍说了,你若是不惹她,她干么要教训你?再说了,她说的话也是对的,你呀,以后还是收敛一点的好。一家子面上再好,你还是庶出,你如今是嫌你娘我的肚子不争气是不是?我偏生就是丫鬟出身,你让我怎么办?」
白钰琴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咬着牙道:「早晚……早晚我能超过她,端王既能看上她,怎知不能看上我?不过是少了个相见的机会罢了!」
苏姨娘翻了白眼,端王?还是别作梦了。
白钰琴心里憋着气,她是真的不服气,嫡姊美则美矣,却一点都不柔媚。她早就听说了,但凡是男子,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娇媚勾人,那端王要是见了她,她稍稍施展媚惑的本事,肯定能勾得他心动神摇欲罢不能,一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越是这样想着,她越是笃定,便开始盘算着接近端王的法子。
朱雀大街是整个西京最繁华的街道,这里连接着从皇宫到许多世家贵胄府邸的通道。
街旁茶肆里,一个女子戴着白纱帷帽,一直悄悄探看着。
此时群臣下朝,各色官轿陆续从皇宫出来,女子悄悄看了一遍,并没有她要找的那个人。
她听闻端王不爱坐轿,从来都是白马金辔,不过几个亲随跟着,这样的人定然扎眼。
又等了好一会,女子喝了整整三杯茶,终于有人出来了。
白钰琴抬眼一看,有些惊呆了,那人鲜衣怒马,就这么闯入了眼帘,那俊美的容颜,通身的华贵气度,真真是让人过目难忘。
「姑娘,还要等吗?」红芍并不知道她在等谁,「咱们回去还能赶上午膳。」
「住嘴!」白钰琴低斥,她心中彷佛有一只小鼓在擂,她得鼓起勇气,这样的好机会可一不可再!
祈烨微蹙墨眉,拉着马缰在街上闲晃,时不时看看两边热闹街铺。他今早进宫,皇后听闻他要娶安远侯嫡女大为恼怒,若要赐婚,侧妃和正妃必须同时进门。
侧妃傅玲珑是皇后的侄女,这本是皇后给他预定的正妃,但倘若不娶傅玲珑,钰谙也绝不可能进门。
对于这个结果,他本是不能接受的,可是想起钰谙的拒绝,倘若不是赐婚,她恐怕根本不会答应提亲。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烦恼。
「哎哟!」
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一个女子倒在了他的马前,他愕然垂眸,策马停住。
七川急忙过来,问那坐在地上的女子,「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侧身坐着,扬首看向马上男子,帷帽的白纱向两边滑落,露出漂亮的面容,完全忽略了七川的问话,媚眼如丝的对男子暗送秋波,娇声道:「公子,我伤着腿了,我家就在附近,公子可否送我一程?」
祈烨面无表情的望着这张脸,白钰琴……他眼底划过一丝不耐,对七川道:「着人将这位姑娘送去医馆,若需诊金,你便替她付了。」说罢,一转马头,换了个方向走了。
「诶诶诶……」白钰琴摸了摸自己的脸,掏出小镜子看了一回,很光滑啊,她今早打扮得很是用心,怎的他瞟了一眼就走了?
七川招呼随从一起要将白钰琴抬起来,这可是大街上,若是被男人摸了身体,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白钰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气呼呼瞪着七川,「本姑娘没事!走开!」
望着女子脚步麻利的离开,七川不解挠头。没事还在大街上躺半天?真是闲得慌。
白钰琴满心郁闷和挫败的回到了自己的流纱苑,对着镜子看了半晌,拿起桌上的镜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叫道:「这西京的男子都瞎了眼了!这么个大美人在跟前看不到吗?真是气死我了!」
红芍看她在气头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得默默捡起地上的碎片。
这时,外头有小丫鬟匆匆忙忙过来通报,「前头有宫里的人过来宣旨呢!叫姑娘也过去接旨。」
白钰琴一惊,蓦地转头瞪着那丫鬟,「你说什么?宣旨?什么旨?」
「奴婢不知道,现在人就在前厅里,正跟侯爷夫人说话呢。」
白钰琴对着镜子看看妆容,立即起步去了前面正厅。
正厅里,见到除了大公子,一家人都齐了,来传旨的公公这才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开始宣旨。
钰谙跪在地上,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陛下圣谕,安远侯府嫡女白钰谙温柔娴雅,知书达礼,西京闻名,赐婚于端王,为端王正妃,择三月完婚。」
钰谙惊讶的抬头,元宵节后第五天,她没有等来端王府的提亲,却等来了陛下的赐婚。她本以为像他那样的性子,遭到拒绝便不会再理她,没想到……
她的五指攥着裙摆,紧蹙眉头。陛下赐婚,便是她想拒绝也拒绝不了!祈烨,你就这么不肯放过我吗?
「恭喜姑娘。」太监低头贺喜着,「快些起来吧。」
钰谙勉强按下心头的恼怒,缓缓起身,貌似温和的应了一声,「多谢公公。」
太监合了圣旨交予安远侯,笑咪咪道:「恭喜恭喜,真是万千之喜。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到三月不过剩下月余时间。姑娘如今是要做王妃的人了,合着父母也都脸上有光啊!」
安远侯连连称是,万万想不到这样的事情竟会落到自己女儿头上,这对安远侯府而言真是莫大的荣耀。
昌平郡主既惊又喜,她知女儿是不情愿的,但她想着女儿大约只是对嫁人有些担忧罢了,只是担忧归担忧,这天底下能够做端王妃的女子又能有几个?
送了宣旨公公离开,下人们纷纷来道喜,府里一派欢喜气氛。
白钰琴心里恼恨,面上却不得不忍着,她没想到端王的礼物都退了,怎的还能被赐婚。这婚事分明就是端王自己去求的,嫡姊何德何能竟能得到端王如此重视。
她淡淡过去说了一句恭喜,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钰谙知道她不是真心恭喜,不过此时心中百感交集,满腹心思,其他人的想法她也不在乎了。
昌平郡主见她眉头轻蹙,拉着她的手柔声道:「钰谙,如今你的婚事已经定下来,嫁给端王也不辱没了你。你的担心娘知道,不过你便是嫁进了端王府,咱们安远侯府还是你的后盾,有什么事尽管跟母亲说就是。」
钰谙心里叹息,母亲不明白,但是不明白又怎么样。上辈子端王府提亲,到了十六岁她才嫁进端王府,如今却是皇上赐婚,三月便要嫁进去。一切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是,即便是重来一回,她也不得不嫁给那个男人,陛下赐婚,不容拒绝。
为了不叫父母担心,她勉强挤出笑容,道:「母亲说的哪里话,嫁给端王是我的福气,如今婚期紧促,怕是好些要准备的,辛苦父亲母亲了。」
昌平郡主见她笑了,自己也开心,笑道:「不辛苦,剩下的事儿都交给母亲,你只要安心待嫁便是。」
钰谙点头。
之后安远侯府开始忙碌起来,西京众人听说陛下赐婚侯府嫡女给端王,都说她好福气,日日都有人过来提前送贺礼。
因着她是未来的端王妃,西京贵女有不少想邀请她去喝茶做客的,可都被她回绝了。
花厅里,国公府家的大姑娘萧含烟带着一盆刚开的墨兰过来看望她。
萧含烟容颜清丽,为人聪慧和悦,比钰谙大半岁,但是对她素来如对待姊姊般。
钰谙叫碎玉拿了去岁酿的梅花酒出来招待她。
她待萧含烟与别人不同还有一个原因,这是她以后的嫂子,在兄长罹难之后,是她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侯府,辛苦养育着侄子,照顾着母亲。
萧含烟品了梅花酒,轻笑,「有趣,这大冷天的,我倒像是特地过来讨你一杯酒喝。我瞧着别人嫁人都高高兴兴的,怎的你倒像是有心事似的。以端王那样的人品,你莫要告诉我,你竟然不想嫁给他?」
钰谙微微摇头,低头嗅了嗅幽香的兰花,「我没有不想嫁给他,你看我这样,不是极愿意的吗?」
她抬起脸,笑得两眼弯弯,可惜笑意未达眼底。
萧含烟摇头,笑道:「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总是为着别人想,嫁给端王,怕也是为了侯府着想。其实你也莫要忧虑,你身为端王正妃,只要得了丈夫的宠爱,其他人便是再多的心思也翻不出浪花来,你既得了丈夫宠爱,又是王府正妃,若是有人恼了你,使出你的手段,那便谁都不用怕。」
钰谙听她这么说禁不住笑了,取笑她,「你这么说彷佛嫁过人似的,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什么得到丈夫的宠爱?」
萧含烟面上一红,拿帕子甩她,「人家是为你着想,你倒是来取笑我。」
两人正说笑着,却听到外头丫鬟匆匆过来,满脸欢笑的禀告,「大公子回来啦!」
钰谙一喜,倏然站起来,开心道:「哥哥真的回来了!」她拉着萧含烟便要出去,「走,咱们见哥哥去!」
萧含烟羞涩的甩开她的手,「你去吧!我去做什么?我……我回家了!」
钰谙知道她害羞,拉着她的手不管不顾的往外走,「都是自家人,他又不是不认得你,有什么可躲的。」
第三章 嫁进端王府
她们人还没出院子,便看到一个高大挺拔、英气迫人的青年男子跨着大步走进来,他浓眉星目面容俊朗,身上的黑色软甲还没脱下,便迫不及待的过来看妹妹了。
这是重生以后钰谙第一次见到兄长,她快步过去拉住了他的手,发觉半年不见,他手上的茧子更重了。
「哥哥。」她激动的望着他,眼底泪光盈盈,「你终于回来了!」
白承安微微一笑,宠溺的抚了抚她的头顶,欣慰道:「长高了,我若是再不回来,等你嫁了人可就见不到了。若是以后那端王欺负你,记得告诉哥哥,哥哥必定替你出气!」
钰谙笑了,眼里带着欢喜的泪花。有哥哥这句话,她心里便是高兴的,即便是为了哥哥,她也要努力改写上一世的历史。
萧含烟见着男子便垂下了头,「我先走了。」
白承安这才瞧见妹妹身后那个清丽婉约的少女,少女如幽兰绽放,他不由得看得一呆,却有几分眼熟,想起像是萧国公府的大姑娘萧含烟,想不到半年不见,她越发明丽了。
钰谙知道哥哥一定会喜欢含烟,便拉着他的手一起去送她,两人一起一直送到了二门,直到她上了轿子离去。
钰谙转头看着哥哥的眼神,他看含烟时俨然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戏谑道:「给你一个提示哦,含烟姊姊还没订亲,你若是有意,动作便要快些。」
白承安笑着伸手敲她的头,「小丫头,敢打趣兄长,你真是越发胆大了!」
钰谙转身躲开,大笑,「我告诉你,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她转身跑开时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带着淡淡的伽南香气,她一怔,这香气似曾相识。
男人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她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了他黑沉如墨的双眸,只听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吐出了两个字,「钰谙……」
这一瞬间,她彷佛回到了上一世,无数次,他在她耳畔喊出这两个字。
重新听到这两个字,心中浮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
钰谙急忙后退了一步脱开了他的怀抱,低头行了一礼,「小女子唐突了客人,这就回避。」说着转身便要走。
却听到那人道:「慢着!本王是过来看你的。」
钰谙一怔,脚步顿了一下,暗暗皱了皱眉头。
白承安曾经在宫里见过这位端王殿下,今日见他头戴九珠金冠、身着一袭冰蓝绣金色团龙锦袍,肩头系着滚白绒狐裘披风,着实倜傥风流又贵气逼人。
「微臣见过端王爷。」他拱手道。
祈烨微微点头,目光却依旧停在女子的头顶上。
端王身后,昌平郡主已经对儿子使了眼色,走过来拉着儿子道:「你看你,回来连衣裳都没换,岂不是失礼?」
她说着便拉着白承安迅速的消失在后园里,就连下人们都一时间走了个干净,周遭安静下来。
钰谙明白母亲的意思,她是想留点时间让两个人说说话,联络联络感情。
钰谙缓缓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男子。他的模样一直都没怎么变,嫁给他八年,除却登基之后越发沉稳,他一直没怎么见老。
王府四年,皇宫四年,前辈子她和他的牵绊已经深入骨髓,可是,她并不愿意带到这辈子来。
她眼神微凉,淡淡道:「王爷今日过来,是对钰谙有什么指教?钰谙一个无知闺阁女子,静听教训便是。」
祈烨望着她带着几分倔强的小脸,微微眯眼。
「早听闻安远侯府嫡女知书达礼,温婉贤淑,本王才向父王请求赐婚。见到了真人,倒叫本王有些诧异。」他唇角微扬,戏谑道。
钰谙双眼微眯。他的意思是说,见到真人后发现她不温婉、不贤淑咯?
「王爷若是失望,以王爷的身分地位,大可以请陛下收回成命。」她看着他,眼底浮出了几丝期待。
祈烨深深看了她片刻,饶有兴味道:「我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性子。」
她带着几分讥讽的望着祈烨,「我是什么样的性子,如今王爷算是看清楚了,王爷是不是后悔了?」
男子一双墨眸定定看着她,眼底浮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伸手到她的发顶,从她的头顶上轻轻取下一个东西搁在手心。「看,又开始下雪了……」
钰谙抬头,果然见到天空开始雪花飘扬,让她记起每年冬天梅花盛开时,他都会拉着她的手在漫漫飞雪中踏雪寻梅。
「走吧,送你回去。」他陪着她向着后园中的鹅卵石小道走去。
沿路有梅花盛放,阵阵幽香袭来,她却不敢看他,只是垂头走着。
两边竹枝随风摇曳,一片雪沫儿如轻尘般落在了她的发间、脖颈,雪沫儿掉落在她脖颈的这一刻,冷得她一哆嗦。
男人看了她一眼,摘下了肩头的狐裘披风披在了她的肩头,又用兜帽牢牢的将她罩住。
宽大的男子披风将她整个人罩住,袍角直拖到了地上,那兜帽里露出了下巴尖尖的小脸。
被披风之中的男性气息笼罩,这曾经熟悉的气味让她心中烦乱起来。
「钰谙怕弄脏了王爷的披风,王爷还是自己用吧。」钰谙要将披风脱下,正在解系带的两只小手却被他牢牢的握住了。
这样冷的天气,他的手心炙热,让她情不自禁的联想到寒冷的冬夜他炙热的体温,钰谙望着他,渐渐的红了脸,「王爷放开我……便是定了亲,礼数上也不该如此。」
「放开你可以,」男人靠近,醇厚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若是答应我不脱下来,我便放开你。」
这个无赖!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世的端王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当初那个目下无尘的端方君子去哪里了?
他靠得越来越近,近得她能感觉到他温暖潮湿的呼吸,她急忙说:「我答应你,不脱下来就是了!」
他缓缓放开她,垂眸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嘴角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
待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鹅卵石小道上,从竹林的一侧转出一个人来。
白钰琴皱着眉头,方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听闻端王过来,她特意打扮了藏在这边,她实在不懂,自己和嫡姊到底差在哪里?
碎玉正在兰芝阁门口翘首等待姑娘归来,屋里的暖炉生得正好,小厨房的老火汤也送过来了,就等姑娘回来吃了。
她瞧着有人过来,踮脚一望,怔住了。来的不是姑娘一个人,还有一位英俊贵气的公子陪着,看那打扮瞧那长袍上的金色团龙,她霍然明白了来人的身分,吓得一下子跪在了雪地里。
钰谙见碎玉这傻丫头吓成这样,急忙过来把她扶起来,「这大冷天的跪着做什么,要是膝盖伤着了怎么办?快些起来。」钰谙脱了披风还给他,对他行了一礼,垂眸道:「风雪渐大,王爷慢走,恕钰谙不远送了。」
「好。」面对她敷衍的态度,他眸色沉沉的望着她。
钰谙看都没多看他一眼,毫不犹豫的拉着碎玉进了院子,转身将门扇合拢,「砰」的一声,爽利的关了门。
他微微蹙起了眉心,无论她什么态度,三月里,她终将嫁进王府。
钰谙进了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将他送走了。
碎玉瞧着她的发髻,笑道:「姑娘,你簪上红梅真美。」
钰谙一怔,进屋到了镜前一看,只见发髻上斜插着一枝娇艳的红梅,难道是……他?
时光飞逝,之后天气渐暖,不过月余时间,陌上便草长莺飞,一片醉人的春景。
明日便是安远侯府二姑娘白钰谙的大喜之日,侯府内外一片喜庆景象,下人们进进出出,各样物事不断的往侯府里运,送礼的人也越发的多了。
兰芝阁里,钰谙也忙碌了几日,只要曾经打过交道,熟的不熟的都过来探望她,不过是瞧着她这个端王妃的身分罢了。
昌平郡主挑了碎玉和李嬷嬷陪嫁过去,一应的嫁妆也是丰厚极了。
这日,昌平郡主将嫁妆的册子给了钰谙之后,将下人都打发出去,悄悄塞给女儿一本册子。
钰谙接过册子,一看封面便晓得是什么,不由得脸上微红,纳入了袖子,并未打开看。
昌平郡主低声吩咐道:「女儿家的害羞是一回事,但是娘给你的你可千万要仔细看。」
「娘……」钰谙很是尴尬。
昌平郡主觉得女儿天性纯洁,生怕她不晓得这个的重要性,在她耳畔特意强调,「你若是同夫君在这件事上和谐,其他的事情便好办的多,若是这事不能得他喜爱,其他的诸事便也不顺了……」
钰谙的脸滚烫起来,「知道了。」求您别说了好吗?
昌平郡主瞧着女儿娇羞的小模样,叹气道:「真是为难你了,本想等你十六岁再出嫁,谁想你现下便要伺候夫君了,娘真是舍不得啊!」说着抱着女儿好一会感叹。
钰谙握着母亲的手,目光坚定的说:「娘,您放心,女儿此去,即便是付出所有也要保住侯府平安。」
昌平郡主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当她是一时的感慨罢了。
因着明日还要早起妆扮,今夜昌平郡主陪着女儿一起早早睡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整个侯府便热热闹闹的开始忙碌起来。
镜前,女子头戴凤冠,身着大红的霞帔,妆容精致眉目似画,钰谙看着镜中的自己,恍惚之间又回到了上一世这个时候一般……那时的她满心喜悦,觉得嫁给了世上最好的夫君,而现在的她却满腹心思,开始算计着如何应付这个夫君,多么讽刺。
萧含烟站在她身畔,满心的羡慕,笑道:「真是好看!我就知道,钰谙穿上嫁衣定然是全西京的女子都比不上的。」
钰谙回过神来,转头看她,「含烟姊姊说的哪里话,你出嫁时,定然比我还好看。」
萧含烟捂唇而笑,带着几分羞涩。这时,廊下走过来一个身着宝蓝锦袍的高大男子,她羞得转过了身。
白承安是要替妹妹送嫁的,他的目光落在妹妹绚烂的凤冠霞帔上,心中有些感伤。曾经的小女孩终于长大要嫁人了,从此以后,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便是另一个人了……这么想着,他心里还真不好受。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檀木盒子,送到了妹妹跟前,道:「你成婚我都没有送礼物,这个给你,看你是否喜欢。」
钰谙接了盒子,打开一看,只见里头搁着一把镶着七宝的匕首,果然是宝光绚烂、精美至极。
她欢喜扬唇,「好漂亮的宝物,我很喜欢,谢谢哥哥。」
白承安欣慰的点头。
萧含烟在一侧看着白承安对妹妹这么好,心中思忖着,他这么重情义,若是将来成了家,想必也是个好丈夫。
这时,外头有嬷嬷欢天喜地的过来禀报,「公子,姑娘,姑爷亲自来接新娘子啦!」
以端王的身分大可不必来迎亲的,钰谙记得上次他也未亲自过来,而是派了人带领迎亲队伍过来接花轿,没想到这次居然亲自来了。
喜娘赶紧加快速度替她打扮妥当,给她盖上了红盖头,扶着出门拜别父母。
周遭炮竹锣鼓齐鸣,人声鼎沸,端王亲自来迎娶,今日的安远侯府可谓是整个西京最荣耀的宅邸,但是钰谙踏上花轿的那一刻,嘴角却扬起了一丝嘲讽的冷笑。
花轿起,声乐奏,上辈子,她本以为穿上嫁衣的她是世上最幸运的女子,却哪里晓得当她的花轿到了王府门口,竟遇着同样规格的花轿迎面而来,而那顶花轿的主人,与她同时进了王府,那个人就是傅玲珑,端王的侧妃。
那一刻,她着实体会到从云端跌入泥坑是什么感受。
不过此刻她不会再失望了,因为经历了那些,也没什么能叫她失望的了。
傅玲珑仗着自己是皇后侄女,是陛下赐给端王的侧妃,在端王府耀武扬威,搅得鸡犬不宁。
昔日她顶着贤淑的名义怕夫君为难,对傅玲珑多方忍让,还是没能让她消停,那么如今呢?
她轻笑,重来一次,她自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谁耐烦受那些劳什子冤枉气,大不了被王爷休出府去,倒落得个清闲自在,也省得以后连同安远侯府也搅入波澜诡谲的朝堂争斗。
队伍快要到王府了,钰谙竖耳静听着,让她诧异的是这一次并没有听到其他喜乐。花轿停在了王府前,她由喜娘搀扶着跨了火盆,便进了王府大门,这一夜,只有她一个王妃。
坐在新房里,她心中一阵狐疑,很多事情跟前辈子不一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垫底?」碎玉轻声问道。
李嬷嬷在一旁笑道:「傻丫头,怎么还叫姑娘?如今当称呼王妃了,咱们姑娘已经是皇家的人了。」
碎玉忙道:「是了,奴婢说错了。」
钰谙摇头,「饿倒是不饿,就是起得早,有些累了,你们且去外面守着,若是来了人再叫我,我先休息片刻。」
两人应声出去了。
头上沉甸甸的,脖子都快压歪了,她摘了盖头扔在一边,又取了凤冠下来,转了转脖子,这才舒服一些。
抬头看这房间,依旧是从前成婚时的房间,她望着那龙凤雕花喜烛,想起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模样。尽管对侧妃这件事极度失望,可看到俊美出尘的夫君时,她的心情亦是欢喜激动的,那晚,他留下来陪着她,并未去侧妃那边。
而如今,欢喜,激动?并没有。她不情愿的被他娶进了端王府,更加不愿意历史再重演一遍。
今日起得早,钰谙的确感到疲累了,她靠着喜被和衣躺下,本来只想小憩一会,不想竟就这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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