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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玲璫《娇娘爱财天下知》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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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9-20 15:18
标题:
玲璫《娇娘爱财天下知》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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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娇娘爱财天下知》
作者:玲璫
系列:蓝海E74602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09月20日
【内容简介】
从各方面来说,江令宛于萧湛而言都是十分特别的小姑娘,
他身中蛊毒无法碰触女子,唯独她例外,怎么摸都没事(?),
旁人用尽一切方法跟他攀关系,她却有多远闪多远,好似他有毒一般,
连想送匹马给她也得拐百八十个弯……他感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不过也不知为什么,某天这种疏离感突然消失了,她对他开始百般讨好,
听着她甜甜的叫「五舅舅」,他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本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对于抱得美人归这件事他十分有把握,
可当得知她违背与他的约定偷溜出去见心上人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萧湛悄悄话:她说过他是最英气的才子,最儒雅的将军,
不管她之前喜欢的是谁,从今往后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
第二十一章 让众人刮目相看
备受瞩目的月考终于到了,考试分六门课程,分别是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一共三天时间,每天考两门,上午、下午各一门,按照顺序,第一天上午便是礼学。
来到考场,程静昕立刻来到江令宛身边,紧张兮兮地问:「宛姐儿,你怕不怕?」
「我可是天下第三!有实力的,没在怕的。」江令宛说完豪言壮志,又压低声音,「其实我也有点怕,毕竟是第一次月考,怎能不紧张呢。可是你看看其他人,比我们更紧张,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程静昕转头一看,见同学们果然要么两眼发直,要么坐立难安,还有人面色如土,额头冒汗,几乎每个人都跟平时不太一样,她心里的那点子紧张瞬间消失了大半。
「宛姐儿,你真好。」程静昕非常感谢江令宛,「有你在,我也不紧张了。」
女学生们早早到齐,不一会三位监考官也到了,凌夫子是教授礼学的夫子,自然她是主考官,陈夫子、容夫子则是副考官。
此次考试引人注目,关系着参加六大书院联考的名额,不容懈怠,三位夫子俱面容严肃、正襟危坐。
凌夫子点名之后,便介绍考试规则。
二十五名学生,根据平时上课表现分为三组,成绩最好的宋罗绮、辛楚楚、江令媛、江令宛、程静昕五人为第一组,接下来是比她们稍弱的十位学生第二组,最后剩下的十位在第三组。
这个分组方式让第二组的学生很高兴,毕竟江令宛五人太优秀、太厉害了,她们本来成绩不错,但比不过这五个人,如今不用与这五个人一组,也就避开了沦为陪衬、被比成渣渣的厄运。
第三组的学生满脸羞惭,考试还没开始就被划到最差的一组,实在太丢脸了,一定要好好考试,拿一个好成绩!
考试从第二组先来,十名学生站成一排,从吉礼中的人开始,接着是地,再然后是天。
这十名学生水准相当,差距不大,一开始大家都能做出来,可等人礼结束,到地礼的时候就有三个人跟不上了,先是手忙脚乱地看别人做,过一会实在跟不上只能停下来,满面羞惭懊恼地退到一边。
到天礼的时候,又有三个人退下来,坚持到最后做完全部动作的,竟然只有四个人。
凌夫子沉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第二组,失望极了。
十个人里坚持到最后的只有四个,这四个人虽然做完了,却发髻凌乱、衣衫不整、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何止不好看,简直惨不忍睹,她不生气才怪。
特别是其他两位夫子在一旁看着,其中陈夫子还是她的死对头,她教的学生们做得不好,她这个做夫子的更是脸上无光。
「全部不合格!」凌夫子面黑如锅底,声音冷硬。
满分十分,六分合格,这十名学生得一分的三人,得三分的三人,得五分的四人,可谓是愁云惨澹。
凌夫子目光一扫,「接下来是第三组,开始吧。」
既然已经丢人了,那就索性丢到底吧,把最好的第一组放在最后压轴,博一个精彩落幕,好歹能挽回一些颜面。
很明显,凌夫子是打算放弃第三组,让她们给第一组做陪衬。
第三组的同学们明知如此却没法拒绝,只能咬紧牙关上场,心里都憋了一股气,立志要好好做。
或许是知耻而后勇,也或许是有些同学只是课堂上没有表现出来,大家都不看好的第三组竟然表现不错,除了一位女学生最先退下来,剩下的九位竟然都坚持到了最后,其中还有两位学生做得十分标准。
凌夫子僵硬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不错,除了退下来的,剩下的九人全部合格。」
场上的九名女生大喜过望,顾不得夫子们在场就发出喜悦的欢呼声。
而唯一不及格的学生——?乔燕儿茫然地站在那里,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考试还在继续,无人去顾及她的心情。
随着凌夫子一声吩咐,剩下的五位最强选手出列站到场中。
五位朝气蓬勃、容颜俏丽的女学生站成一排,同样的服装、同样的发髻,朝那里一站便如春兰秋菊、夏荷冬梅,虽然容貌不同,却各有风姿,好一幅五美争艳图,花团锦簇、亭亭玉立,令人移不开双眼。
凌夫子脸上隐隐有着骄傲的神色,她微微颔首,「开始。」
五位少女同时动了起来,她们动作一致,礼节标准,整个过程下来没有一人出错,最难得的是她们五个姿态优美,进退有礼,令人赏心悦目。
吉礼已经做完,可是她们依然没有停,还在继续。
女学生们很是诧异,表示不明白,可三位夫子却看得一清二楚,她们接下来做的是吉、凶、宾、军、嘉中的凶礼。
陈夫子微微诧异,低声问:「如果我没有记错,凌夫子应该还没有教授到凶礼吧?」
「没错。」凌夫子轻声嗔怪道:「这些女孩子们太争强好胜了,等考试结束我得好好教训她们。」嘴里说着责怪的话,那表情却是十分高兴骄傲的。
陈夫子点点头,没再说话。
就在此时,五位少女中的一位突然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其他四位也纷纷停了下来。
「静昕!」江令宛最先反应过来,她立刻蹲下,扶住程静昕的肩膀,「你怎么了?」
程静昕两手抱住右脚踝,脸色发白,额上冷汗直冒,「我可能是崴着脚了。」
「我看看……」
「不要动她!」三位夫子都走上前来,容夫子阻拦江令宛,正色道:「去抬滑竿过来,我带她去隔壁休息,让大夫给她看看。」
「好。」江令宛也冷静了下来,「我陪你一起去。」
程静昕疼得双唇没了血色,「不用,你留下来继续考试,有容夫子陪着我就行了。」她深深看了江令宛一眼,「咱们俩得有一个……」
「嗯。」江令宛点点头,向她保证,「你放心。」
很快,容夫子带着程静昕走了,陈夫子与凌夫子商量着接下来的考试。
两人商讨了一会,凌夫子问剩下四人,「是就此停下,你们都是十分,还是继续比?」
「继续比!」四位少女毫不犹豫,异口同声说道,她们看着彼此,眼中俱是火花四溅,谁也不肯服输退让。
围观的女学生们也感到热血沸腾,虽然在场上的不是自己,却也莫名激动起来。
凌夫子虽然冷静,但眼底的满意赞赏几乎藏不住,「既然如此那便继续,只是要加大难度,换一个考场。」
新的考场便是内舍生的考场,内舍生比她们这些外舍生早入学一年,考试的难度提高了一个等级不止,只见考场中间用石灰画了手腕粗的长形方框,大约有两把椅子那么宽。
不用凌夫子介绍,大家也看明白了,这必然是要她们站到方框里去考试,若是踩线,便是输了,所以在做礼仪的时候不仅要留心别出错,还要随时注意脚下不能越线,等于要一心二用。
我的天,这未免也太难了!围观的女学生倒吸一口冷气,朝要比试的四人看去。
宋罗绮、江令媛、辛楚楚脸色有些僵硬,江令宛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神情。
大家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想法,没有神情就是最好的神情,这一局看来江令宛稳赢了。
凌夫子介绍了规则,道:「自己挑选一个格子,准备开始。」
其他三人尚在迟疑,江令宛已经一马当先地选好了位子站定,一派淡定从容的模样。
江令媛见了也赶紧回神,选了一个格子,宋罗绮、辛楚楚紧跟其后,选定站好。
凌夫子微微颔首,比试开始。
若说上一场比试是势均力敌、不相上下的较量,那这一场便是顶尖高手与一般高手的过招了。
先是宋罗绮因步伐太大,不小心踩了白线,心慌意乱之下连续做错好几个动作,只能饮恨退出。
接着便是江令媛,她可能是太紧张了,在做动作的时候竟然忍不住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这一看就出了错,两只脚绊在一起,若不是她反应快,就要跟程静昕一样摔倒了,虽然最后有站稳,可到底出错了,也只能停下来。
此时场上只剩下辛楚楚、江令宛两人了。
两位美貌少女动作翩然,可大家却只觉得紧张,纷纷为自己选中的那个人暗暗鼓劲。
两人动作尚且一致,神色却有不同。
辛楚楚额上冒汗,脸色紧绷,分明全神贯注,很怕出错,再看江令宛,她面色平静,唇角微扬,十分轻松惬意,她不但不紧张,反而很享受。
前世她照顾静龄长公主多年,规矩礼仪早已刻入骨子里,小皇帝去泰山祭天、去皇陵祭祖、春祭、雨祭……数次祭祀她俱陪在静龄长公主身边。
她刚开始学习礼仪时就是站在格子里的,因此对其他人来说这是增加了难度,但于她而言不过是基础中的基础,不可能发生任何错误。
宋罗绮、江令媛、辛楚楚私下多次训练,基本功扎实,可到她这个真刀实枪上过场的人面前便不够看了。
此时,辛楚楚再也坚持不住,踩了白线,黯然退下。
而江令宛却根本不知,她只是认真地举手、抬头、进、退、屈膝、伏拜,根本不去看其他人是如何反应。
胜负已分,却无人喊停,她沉醉于动作,其他人沉醉于她的表现。
最后一个体式结束,她停下来,躬身行了结束礼,一抬头就见众人神情激动望着她,劈里啪啦给她鼓掌。
「江令宛,你真棒!」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赢!」
「君子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大家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说话,好像她是个大英雄一样,气氛欢乐极了。
其他三人面色难看,站在那里乾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凌夫子从人群那里收回目光,然后看了三人一眼,失望从脸上一闪而过。
这三个学生,宋罗绮先不说了,辛楚楚与江令媛一个是她的外甥女,从小到大一手教导;一个是她的爱徒,私下经常补课,她对这两人寄予厚望,没想到她们竟然都败了!
「大家静一静。」凌夫子打断众人对江令宛的赞美,微微拔高了声音,「现在宣布分数。」
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家纷纷朝凌夫子望去。
「程静昕,七分;宋罗绮,八分;江令媛,八分;辛楚楚,八分。江令宛……」凌夫子抬起头看着江令宛。
女学生们握紧拳头,神情激动、眼含期待。
「十分。」
瞬间,女学生们抱成一团,大喊大叫着跳了起来,「满分,是满分!太好了,我就知道一定会是满分!太棒了,太厉害了!」
「很好。」凌夫子朝江令宛点头,眼中有淡淡的满意,「要戒骄戒躁,保持努力,争取下次取得更好的成绩。」
江令宛平时表现很不错,凌夫子早猜到她能取得好成绩,却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厉害,得了第一名。
对此她也不是不高兴,但如果换成辛楚楚与江令媛拔得头筹,她必是笑容满面,夸赞不止了。
「非常好,动作柔和有力,挥洒自如,进如行云,退似流水,礼仪举止堪称典范。」相较于凌夫子的惜字如金,陈夫子的夸赞直白多了。
他捋着山羊胡,赞美道:「莫说是京华女学,便是六大书院都难找出第二个,看来今年的六大书院联考,京华女学要大大出风头了。宋山长若是得知这个消息,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他转而对凌夫子说:「此生天赋异禀,凌夫子没能收她为入室弟子,实在可惜!」
凌夫子面色如常,连看都不看陈夫子一眼,显然不赞同他的话。
江令媛脸色苍白,咬紧了嘴唇。
陈夫子只是有感而发,觉得江令宛优秀,听在她耳中却觉得陈夫子是在故意羞辱她,只可惜她根本无力反驳,再多的气愤不甘也只能含恨咽下。
「别着急,咱们比的是总分。」辛楚楚声音细弱却不失平稳,「目前只是差了两分而已,下午的乐课是你的强项,我们还有一个合奏,只要我们如常发挥,轻轻松松就能将她远远甩开。」
江令媛点点头,心里憋了一股劲,等陈夫子和容夫子离开后走到凌夫子身边。
「夫子,下午的乐课考试我不会再输了。」她认真地说,「我一定拿第一名,让别人知道,您收我为徒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既然收你为徒,自然是看好你的。」凌夫子冷哼一声,「那个姓陈的老匹夫挑拨离间、居心不良,为师绝不会受他影响,你也不必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下午好好考试,为师对你有信心。」
江令宛或许有天分,可她精于算计、心术不正,如何能与温柔敦厚、端庄善良的江令媛相比,她绝不会弃珍珠而就鱼目的。
凌夫子拍了拍江令媛的肩膀,又交代了辛楚楚几句,便让她们去休息。
江令宛来到程静昕休息的地方,把刚才的事情加油添醋地讲了一遍。
「……她们三人不肯服输,非要与我一较高下,不过是自取其辱,换了考场,她们面如死灰,神情恐惧,彷佛丧家之犬,而我从容不迫,镇定沉着,俨然有大将之风,不消片刻她们便被我打了个落花流水,纷纷拜伏于地,求饶不止。」她眉目飞扬,侃侃而谈。
程静昕两眼放光,神情崇拜。
说的那个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听的那个赞不绝口,推崇备至,两人动作之丰富、表情之夸张、用词之大胆、脸皮之厚,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容夫子拿药回来,听了这番话,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愕,被她们的大言不惭惊呆了。
「咳!」容夫子轻声轻咳嗽一声,确定屋内两人看到他了,才迈步进去。
「大夫说没有大碍,只是轻微扭伤,没有伤到骨头,敷点药多休息,很快就能好。」容夫子把药膏的使用方法告诉两人,「不会影响你下午考试的。」
「太好了!」江令宛笑着说,「既然你脚上的伤不影响下午考试,那咱们就说定了,乐课考试我在江令媛之后,狠狠压她一头,你在辛楚楚之后,将她比成渣渣。我们并列第一,来一个花开并蒂,好事成双,让其他人羡慕嫉妒,无可奈何。」
「嗯,就这么说定了,并列第一,气死她们!」
那些人气没气死不知道,容夫子清冷的眸中再次出现惊愕。
刚才两个小姑娘吹牛,他怕自己突然出现她们脸皮撑不住,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因为人家根本不怕被听到。
程静昕琴艺出众,与江令媛一时瑜亮,不相上下,的确可以争一争第一,江令宛虽然勉强可以弹曲,但也仅仅只有两首熟练的而已,她竟然也要拿第一,还暗示他考试的次序,这样的自吹自擂、口出狂言,真不知谁给她的勇气?
午休之后,大家在乐课考场集合,与上午不同,这次的焦点只有两个人:江令媛、程静昕。
「你们猜,这次的第一名会是谁?」
经过了上一场考试的洗礼,乐课考试大家放松了许多,不仅不提心吊胆了,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猜名次。
「我猜是江令媛,她上午输了,下午一定会卯足了劲。」
「不一定,我觉得程静昕的赢面更大。」
「这回你错了,程静昕受伤了,她一定会输。」
「胡说,程静昕是伤在脚上,弹琴用的是手,她怎么会输?第一名一定是她。」
女学生们各执一词,原本的窃窃私语变成了大声喧哗,几乎快要吵起来。
此时,突然响起一个不同的声音,「你们难道没想过会出现并列第一的情况吗?」
大家抬头一看,是江令宛。
对呀,乐课考试除了单人独奏,还有一个加分项——?两人合奏,因此会有强强联合,两人相辅相成,共同拿高分的情况出现。
但强强联合太少了,高手们明着争夺,暗中计较,都想压过对方一头,很少有愿意与别人平分秋色的。
「江令宛,你这么说,难道是程静昕这次要跟江令媛合奏吗?我听说江令媛选了辛楚楚,难道她改主意了?」有人问她,「你是程静昕的好朋友,是不是她告诉你的?有什么独家消息快说!」
江令宛上午表现优异,赢得了女学生们的好感,短短半天,大家都跟她亲近了起来,说话随意了很多。
江令宛微微一笑,「静昕是要与人合奏,不过不是江令媛,而是我。」
「啊?是你!」大家惊呆了。
既然如此,那程静昕的分数恐怕要被江令宛拉低,看来乐课的第一名非江令媛莫属了。
片刻之后,众人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又带了一丝酸溜溜的羡慕。
「你真幸运,有程静昕这样愿意帮助人的好朋友!」
「是啊,你以后可要对程静昕好一些。」
这……说好的惊叹不已、拍案叫绝呢?说好的羡慕连连、哇声不断呢?
上午你们还为我鼓掌,为我加油,对我赞不绝口,一转脸就这样对我,你们还是我可爱可亲的同窗吗?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差的,对吧?」江令宛为自己拉票,「你们难道忘了,我可是天生的琵琶高手,天赋异禀,进步神速,连容夫子都赞不绝口的。」
强行辩解,外强中乾,分明心里发虚,没有底气!
「这次败了没关系,反正你礼学已经拿到第一名了。」
「是啊,人不能太贪心,有一个第一就可以了,我们连一个第一都没有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可江令宛并没有觉得被安慰到,反而很生气。
哼!既然如此,那就凭实力说话,这回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赋异禀、琵琶天才!
没多久,容夫子和其他两位监考官来了。
上午凌夫子将最好的留在后面当压轴,他决定反其道而行之,「现在宣布考试次序,第一位江令媛,第二位程静昕,第三位辛楚楚,第四位宋罗绮,第五位陆康康,第六位……」
名字一个一个念出来,江令宛最后排在第十位,跟她之前预想的在江令媛之后相差甚远,这样的排序,恐怕那两个女孩子会不高兴吧。
容夫子望向两人,只见程静昕与江令宛没有任何懊恼失望之色,反而相视而笑,像计谋得逞了一样。
容夫子一怔,不过片刻便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考试开始!」
众学生分别站在考场两侧,三位监考夫子坐在最前方,江令媛来到考场中间,坐下,抚琴。
琴声起,铮铮有声,扣人心弦,江令媛所弹奏的并不是她最拿手的《高山流水》,而是她从未在人前弹过的《广陵散》。
相较于其他舒缓的琴曲,《广陵散》杀伐隐忍,咄咄逼人,慷慨激昂,悲愤凄凉,令人心惊肉跳,夺魂动魄。
江令媛琴技不错,该有的情绪都到位了,可以看出她私底下一定下了一番苦功,也可以看出她对第一名的势在必得之心。
女学生们感叹,不愧是江令媛,不愧是入学时的第二名。
一曲终了,江令媛起身行礼,双目闪烁着自信的神采,眉梢跳跃着踌躇满志,「请容夫子打分。」
众人纷纷望向容夫子,觉得江令媛一定是满分了。
容夫子语气平淡,「十人一组,等前面十人都弹奏结束再公布分数。程静昕,准备开始。」
江令宛将程静昕扶到位子上坐好,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加油,有实力没在怕的!」
程静昕微微颔首,信心十足,「放心。」
江令媛先声夺人,不同凡响,程静昕又会使出什么杀手鐧呢?众人万分期待,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熟悉的旋律响起,大家诧异,竟然是《高山流水》。
这首曲子很多人都会弹奏,虽然程静昕琴技高超,可此时弹奏这首曲子,比起江令媛的《广陵散》就很难让人惊艳了。
有人正要下论断,不料引子部分结束,琴声发生了变化,旋律忽远忽近,若有似无,好似山高入云,烟雾飘渺,这指法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
大家还未回过神,便听到潺潺流水,清新欢快之中夹杂着幽幽细涓,好似山溪流过树根,冲过碎石,载着落叶在山谷中盘旋,时而急、时而缓、时而细、时而壮阔。
一段流水之声变幻出这么多花样,让人叹为观止。
此时,琴声又是一变,原来流水已从山上流下,一路奔腾不止,劈波斩浪,跻身绝壁天险,跃过碧岩千仞,飞波走浪、怒水轰天。
大家悚然动容,又听到涛声戛然而止,琴声呜咽旋转,流水回湍,逐渐平缓,万壑已过,水势已尽,潮平岸阔,只剩余波缥缈。
最后一个音结束,程静昕微笑起身,先给了江令宛一个眼神。
真棒!江令宛笑容满面,快步走上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毫不掩饰心中的赞赏,「棒得不得了!」
看着江令宛扶着程静昕到旁边休息,大家心情有些复杂,不知是嫉妒程静昕琴艺高超,还是羡慕她们有相扶相携、互相鼓励陪伴的好朋友,又或者两者兼有。
这样一来,江令媛与程静昕谁输谁赢就有些难预料了。
不过目前看来,江令媛的胜算还是更大一些,因为独奏结束后还有一个合奏,江令媛的合奏者是辛楚楚,她琴艺虽然不如江令媛、程静昕,但也比大部分人都出色,而程静昕的合奏者是江令宛,恐怕凶多吉少。
但是话也不能说太早,万一有奇迹出现呢?
不知怎么回事,虽然明知不可能,但事涉江令宛,大家就是忍不住会对她有所期待。
第二十二章 意图下毒毁考试
接下来辛楚楚、宋罗绮等人都弹奏结束,大家总体表现都比平常上课时更好,可见私下很用功,可依然没办法媲美江令媛、程静昕二人。
终于,轮到江令宛了。
前面九人全是弹琴,唯独江令宛弹奏的是琵琶,而且前面那个人琴技平常,不甚出彩,大家都有些索然无味了,此时江令宛上场倒是令她们很期待。
「宛姐儿,必胜!」程静昕双手握拳,暗暗给江令宛加油。
江令宛眉头一扬,意气风发,「等我拿下第一。」
她不慌不忙地稳步走到场中,施施然坐下,将琵琶抱于怀中,抬手拨弦,第一声才发出,便有杀伐之气扑面而来,是《十面埋伏》。
乐曲说的是项羽与汉军对垒时被汉军包围,最后兵败出逃,自刎乌江的故事,指法复杂、调式多变,基调紧张,气势恢弘,曲风磅礡,冲击力很强。
《十面埋伏》对弹奏的人有着极高的要求,饶是琵琶造诣很高之人都不敢随便弹奏这首曲子,因为它曲中的杀机四伏、金戈铁马之气很难弹奏出来。
江令宛学习琵琶才短短一个半月,她竟然敢弹《十面埋伏》,真不知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她知道自己拿不了头名便自暴自弃了。
同学们尚在为江令宛担忧,容夫子却听出了门道,立刻神情一变,做出认真聆听之状。
此时,曲中展现出操兵披甲、两军对垒的剑拔弩张,众人一个激灵,彷佛被摄了心魄,面色紧绷,神情投入,紧跟着短兵相接、旗鼓齐鸣,大家好像看到了雄师百万、人喊马嘶的场景,再后来汉军埋伏包围项羽,杀气重重,令人心惊胆战。
考场内无一人发出声音,大家的情绪被这曲子所牵引,被项羽的命运所牵引,只觉毛骨悚然,头皮发麻,俱屏气凝神,一动不敢动。
整个考场只能听到琵琶声铮铮作响,曲调直冲人心,战场的激烈、将士的威武、项羽败走的慌张、汉军紧追不放的紧迫一一展现,最后曲调一转,悲愤壮烈,一代霸王自刎乌江。
琵琶声已停,可众人还未从曲中抽离,考场寂寂无声,依稀还能听到琵琶绕梁的余音。
众人的反应让江令宛很满意,她微微一笑,起身行礼,这衣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让大家回过神来。
「好!」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跟着是此起彼伏的叫好声,「江令宛,好样的!江令宛,好样的!」
容夫子、陈夫子、凌夫子脸上亦十分动容,显然也被她这一首慷概激昂的曲子所惊艳。
「宛姐儿!」程静昕握着她的两只手,两眼放光,钦佩不已,「好厉害,听得我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喘,这样精彩绝伦的琵琶曲把我给惊着了。」
江令宛笑咪咪道:「如何,没给你丢人吧?」
「何止是没丢人,简直大大长脸!」程静昕忍不住抱了江令宛一下,一脸的与有荣焉,「第一名非你莫属。」
「还有你,你忘了还有合奏呢。」
「现在宣布分数。」容夫子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拿起积分册,朗读出声,「江令媛,九分;程静昕,九分;辛楚楚七分;宋罗绮,七分……」容夫子顿了顿,看了看那两个小姑娘,声音不变,「江令宛,十分。」
「哇!又是满分!」
「只短短两门课程,就被她甩开一大截,我们岂不是没有活路了?」
「没办法,谁让我们成绩没人家好,本事没人家呢。」
「她们两个一个十分、一个九分,等会合奏,强强联手,岂不是稳拿第一?」
「我的天!人比人,比死人呐!」
这一次,江令媛与辛楚楚的脸色比上午还要难看,辛楚楚也没有心情去安慰江令媛了,两人俱没有说话。
宋罗绮就更不必说了,她入学的时候成绩是第一,眼看着就要被别人超过了。
只是奇怪的是,她好像并没有多少恼色,反而走到江令宛身边,笑着恭喜她,「上午没找到你,这回两次的恭贺一起说,等会合奏,你们必然又是第一了。我等着你拿了总分第一请我吃酒,可不许耍赖。」宋罗绮语笑嫣然,很是亲昵的样子。
江令宛点头微笑,语气不远不近,「我若得了第一,自然会请客。」
宋罗绮掩唇而笑,故作熟络讨好,「那咱们可说定了,谁要是反悔,谁就是大王八。」
这时合奏考试将要开始,大家各自准备,宋罗绮便走开了。
「你这才刚刚展露天赋呢,就有人来讨好你,要跟你做朋友了。」程静昕半真半假、酸溜溜道,「看来用不了多久,我就不再是你唯一的好朋友了。」
她说的时候,还哀怨地瞥了江令宛一眼。
江令宛哈哈大笑,「美人不必担心,纵使我坐拥佳丽三千,你依然是我心头最爱。」
闻言,程静昕学了宋罗绮的样子,也掩唇而笑,「那咱们可说定了,谁要是反悔,谁就是大王八。」
江令宛被她逗得前仰后合,程静昕也嘻嘻笑,两人十分开怀。
合奏时她们心有灵犀,配合默契,果然结果很好,得了九分,虽然不是满分,但确是合奏组里面的最高分,第二名是江令媛与辛楚楚,得了七分。
这九分是由两人自由分配的,最终决定江令宛得四分,程静昕得五分。
「这不行。」程静昕连连摇头,「你弹得比我好,应该你五我四,你却给我五分,我实在不能接受。」
「咱俩谁跟谁呀。」江令宛笑着说,「说好了一起得第一名,气死那些人的,你难道忘了?容夫子必然也是有这么个意思,所以才给我们九分,若是打十分还不好分呢,可不能辜负容夫子的一番美意。」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可是我心头最爱,多给你一分又怎么了?要不是容夫子有规定,说合奏两人在分摊分数的时候最多只能相差一分,我还想给你更多,让你的总分更高一些呢,现在只是一分而已,你何必跟我这么见外?」
「那好吧。」程静昕也不扭捏了,大方一笑,「既然你对我这样好,那我就厚颜接受了。」
这样一来,两人的乐课成绩便是并列第一,的确有很多人要被气死了。
前两门考试结束,江令宛目前总分二十四,位列第一。
程静昕、江令媛总分相同,都是二十一分,并列第二。
辛楚楚、宋罗绮总分十八,并列第三。
至于乔燕儿,目前的总分是十二分,比江令宛足足少了一半,她便是即将要被气死的人之一。
「好了,燕儿,吃点菜,消消气,我特意点了你最爱吃的松鼠鱼,快尝尝。」江令媛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乔燕儿碗中。
考试结束后,江令媛见乔燕儿心情不畅,便请她到酒楼吃饭,顺便安慰一番。
乔燕儿一遍遍回想今天的两场考试,想着两人分数的差距,已经能依稀看到自己低眉顺眼服侍江令宛的模样,这让她胸中发堵,心绪不宁,便是平日最爱的饭菜也勾不起她半分兴趣。
「媛表姊,你帮我想个办法扳倒江令宛!」
「这……」江令媛苦笑一声,一脸的无可奈何,「我如今自身难保,怎么帮得了你,江令宛的表现你也看到了,哪里是想扳倒便能扳倒的,只能祈求老天有眼,让她今天走在路上狠狠跌一跤,明天不来参加考试,这样你就稳赢了。算了,不说她了,吃菜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状似不经意的玩笑,让乔燕儿眸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第二天上午考射箭,女学生们学习射箭时间不久,因此要求不高,只要中靶便能得分,越靠近靶心分数越高。
江令宛平时表现就很好,再加上有昨天两门课的铺垫,大家都觉得她一定是第一名。
「萧夫子,让江令宛第一个射箭吧,给我们做个榜样!」
萧夫子年纪轻,性格好,不似其他夫子那么刻板,她从善如流道:「那就听从大家的,江令宛先来。」
「好。」江令宛立刻站了出来,她拿起弓,搭上箭,慢慢拉开,箭羽「嗖」的一声破空而去,稳稳正中靶心。
她也不停顿,嗖嗖嗖一连射了十箭,方停下来。
事实证明大家的猜想没错,这一次江令宛果然也没让众人失望,十发十中,毫无疑义的满分。
前世她学习射箭,在主子的指导下,百步外的活靶子她可以射中十之七八,八十步的活靶她次次正中靶心,女学要求低,靶子不过三十步开外,而且是死靶,对她而言根本是小菜一碟。
可是女学生们却觉得她很了不起,羡慕又钦佩地围着她说话。
「你也太厉害了,能不能让我们赢一回啊!」
江令宛眉眼带笑,「我倒是很想让,就怕我让了,你们也赢不了啊!」
「好啊!太过分了,我们不要喜欢你了!」
女学生们说着抱怨的话,却将她围得更紧,向她请教射箭的技巧,江令宛也不藏私,大方道:「等考试结束,你们谁想学只管来问我,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夫子笑着打趣她,「看来用不了多久,你就要把我这个夫子的饭碗抢走了。」
「岂敢,岂敢!」江令宛笑着说,「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哪里敢抢夫子您的生意,萧家功夫天下闻名,我还指望跟您学更多呢。」
何娉芳特意跟萧夫子打过招呼,让她照顾江令宛,江令宛又是个讨人喜欢的,所以萧夫子跟她很亲近。
萧夫子哈哈一笑,「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江令宛的确觊觎萧家功夫,但是她也知道,想让萧夫子收徒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她也只是想想而已,没想到她随口的试探,竟然得到了萧夫子的回应,这令她精神一振。
「我一定好好表现,争取得到您的真传!」
这下子,其他同学更羡慕了,「不是吧,你已经这么厉害了,若再跟萧夫子学内家功夫,我们岂不是更没有活路了?」
江令宛抿唇一笑,「那有什么办法,谁让我这么优秀呢!」
女学生们再次被打击,捂着胸口做出受伤的模样哀嚎起来。
这样欢快的气氛里,乔燕儿却显得异常安静,若在往日,江令宛如此春风得意,她早就在江令媛面前抱怨开了,可是今天她却一语不发,彷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江令媛只做不知,神色毫无变化。
「好了,江令宛初战告捷,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下一位,宋罗绮。」
宋罗绮之后是江令媛、辛楚楚、程静昕等人轮流上场,虽然不如江令宛,但大家表现都很不错,萧夫子挺满意的。
然后乔燕儿上场了,比起备受关注的江令宛,她的人缘差太多了,只有少数几个人给她加油。
乔燕儿也不在意,只认真比试,她平时成绩还不错,十箭能中六箭,然而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然只中了四箭,其中还有两箭没中靶心,两箭只能算一分。
「乔燕儿,三分。」萧夫子宣布了她的分数。
这下有女学生窃窃私语起来,「竟然还想跟江令宛一较高下,看来她是真要给江令宛铺床叠被、端茶倒水了。」
也不怪女孩子们议论,谁让乔燕儿自己说大话要超过江令宛,结果根本就做不到。
大家的奚落让乔燕儿脸色苍白,咬紧嘴唇,彷佛在隐忍什么。
「好了,别说了,你看她怪可怜的。」
「我又没说错,她做得出还怕别人说?」
乔燕儿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捂住肚子,一脸痛苦地蹲了下去。
大家吓了一跳,刚才议论乔燕儿的那几个人更是慌了手脚。
萧夫子赶紧上前查看情况,「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夫子,我肚子疼……」乔燕儿眉头紧皱,咬着下唇,十分难受的样子。
萧夫子不敢怠慢,忙说:「我这就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不用……」乔燕儿一把拉住萧夫子的衣袖,脸色发红,好像在忍受痛苦,又好像有些羞于启齿,她低声在萧夫子耳边说了什么。
萧夫子恍然大悟,便问她,「真的不用请大夫吗?」
「真的不用,我这是老毛病了,回回都这样,吃药看大夫都没有用。」乔燕儿坚持道,「让媛表姊扶我回宿舍,喝点热水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萧夫子再三确认,乔燕儿一再坚持说不用,最后萧夫子同意让江令媛先扶她回去,又叮嘱她们如果不舒服就得叫大夫,不能逞强。
她们走了,同学们也都不敢再议论了,一心一意地考起试来。
用过午饭,江令宛回到寝室休息,朝床边一站,便发现了问题。
跟江令媛撕破脸皮之后,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内里却不忘防备,午休的床、喝水的杯子等,只要是平时用到的东西都会暗暗留下记号,若是有人动过,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有人动过她的床,更正确地说是动了她的枕头,如果她没有猜错,应该是在里面放了东西,好让她下午考试出丑。
江令宛目光扫过对面的床,江令媛已经躺下了,面朝里,盖着被子,头发铺在枕头上,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熟睡的样子。
其实江令媛根本就没睡着,她微微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听着房中的动静。
乔燕儿对江令宛心怀记恨,假装肚子疼提前回来,趁着大家都不在,将江令宛的枕头芯调包了,新换的枕头芯里放了特制的山茄花粉,短期吸入会让人精神倦怠,意识模糊,眼皮干涩,还有嗜睡的情况。
这些症状若在平时自然不算什么大事,可今天下午是御马课,江令宛吸入了山茄花粉,骑马的时候意识不清,后果可想而知。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江令宛睡到枕头上了。
江令媛竖着耳朵,想听到江令宛躺下盖被子的摩擦声,等了好一会没等到,却听到脚步声响起,走到门口去了。
江令媛心头一凛,本能感觉到不妙。
果然,下一瞬她听到门开了,江令宛吩咐柳絮说:「去把宋山长与几位夫子请来,就说这里有人下毒害人。」
江令媛双眼一睁,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江令宛转过头,似笑非笑道:「我没有躺下去睡,跟你们预想的不一样,你便躺不住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江令媛揉了揉眼睛,一副酣睡中被扰醒的样子,语气带着薄怒,「你不睡便不睡,休要在这里阴阳怪气,扰人休息。」
「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山茄花粉虽然味道清淡,药效却十分霸道,只要在房间内,都可能吸入……」
她的话还未说完,江令媛便赶紧抬手,用衣袖捂住了口鼻。
「呵。」江令宛泠然一笑,眼里都是讥诮。
江令媛立刻反应过来,江令宛是骗她的,可已经晚了,她的反应已经证明了她知道枕头有鬼。
江令媛身体僵硬,脸色发紧,眼中有深深的忌惮,却强撑着装傻,「什么山茄花粉?你今天真是奇怪!」
她起身下床,抬脚就要出门。
想去通风报信?作梦!
江令宛眼眸一闪,抓了她的手腕,在她内关穴处重重一按。
江令媛吃痛,低低叫了出来,「你放手!」
江令宛如何能放,她一声冷笑,手上更加用力,江令媛承受不住,干脆压在江令宛身上,抬手想要打她。
在身材上,江令媛比江令宛高了一些,这样一压立刻占据上风,眼看着巴掌就要落到江令宛脸上——?
「山长来了!」江令宛喊了一声。
江令媛立刻回头,身后空空如也,忙回转身来,只听「啪」的一声,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江令宛没留力气,这一耳光真可谓毫不留情。
一连被诓两次,还挨了一巴掌,江令媛脸上火辣辣,心头也烧起怒火,她的理智尽失,几近疯狂地抓住了江令宛,将她按倒在地,骑上去就要打。
「山长救命!」江令宛声音凄惶,「二姊姊要打我!」
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
江令媛咬牙切齿,反手打了她一巴掌,「小贱人!山长来了是吗?那就让她看看你是怎么被我打死的!」
话音刚落,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好个嚣张的女学生,若非亲眼所见,我竟不知女学里有这样的狠辣残暴、目无师长的凶徒!」
江令媛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回头,就见她身后赫然站着怒目圆睁的宋山长。
陈夫子、凌夫子、萧夫子等人站在宋山长身后,更后面还站着十几位围观的同学,大家被江令媛的凶狠与泼辣吓到了,俱是面面相觑,满脸吃惊。
「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大胆凶徒拖起来!」
随着宋山长一声厉喝,两名随侍的丫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江令媛。
江令媛身体僵硬,双唇发抖,面色惨白如纸,「山长,您……您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住口!」宋山长脸色铁青,语气严厉,「把她带到静心房去。」
所谓静心房,便是专门关犯错学生的屋子,虽然已经修建多年,但很少使用,几乎形同虚设,没想到江令媛竟然会被关进去。
江令媛神色凄楚,不甘心地喊着,「山长,我是冤枉的!」
只可惜宋山长根本不想听她解释,她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萧夫子扶了江令宛起来,给她检查伤口。
「没事吧?」不同于对江令媛的严厉,宋山长跟江令宛说话时语气十分和善。
江令宛摇了摇头,脸色苍白,两只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很可怜,很让人怜惜。
萧夫子轻声解释,「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就是被吓着了,没有什么大碍。」
宋山长点点头,「那就好,方才到底怎么回事?」
「是啊。」凌夫子最先走上前,皱着眉头问:「江令媛一向温婉敦厚,待人随和,她跟其他同学也一直相处融洽,怎么会无缘无故跟你打起来?」
她的言下之意是:江令媛不打别人光打你,是不是你有什么问题?
江令宛装作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点点头正色道:「凌夫子说得没错,江令媛打我并不是无缘无故,而是我拦着不让她出门。」
凌夫子脸上露出「我就知道江令媛不是这种的人」的表情,质问她,「你为什么不让她出门?」
「因为我的枕头里被人放了东西,我怀疑是毒药。」
闻言,众人俱都变了脸色,吃惊的同时又觉得不敢相信,不过十几岁的女孩子,就算偶有摩擦,也不至于要下毒害人吧?
女学生们不相信,可宋山长与夫子们却脸色难看,想起了女学从前发生过的事。
宋山长声音急促,严厉地命令,「都站着不要动,把大夫叫过来!」
大夫匆匆而来,拿起枕头看了一会,神情陡然变得慌张,「这是让人嗜睡,神志不清的山茄花粉,女学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凌夫子愀然变色,其他人也十分骇然,满脸震惊。
宋山长目光冷得像冰,「劳烦大夫再看看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江令宛,你把经过详细说一遍。」
江令宛这才娓娓道来,当然把乔燕儿肚子疼,跟江令媛先回来的事也说了。「……我让柳絮去请山长与夫子,江令媛便起身要走,我想等山长与夫子们来查看过之后再说,就阻止她。不料她突然发怒,对我破口大骂,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自然更要拦住她,她为了挣脱就动起手来,然后便是你们看到的那一幕。」
她这一状告得十分高明,没有明说江令媛下毒害她,却字字句句都指向江令媛。
寻衅打架是一回事,下毒害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宋山长面皮紧绷,眼中怒火跳动不止,「陈夫子留在这里,看看房间里还有没有其他问题,萧夫子去叫乔燕儿,让她立刻来见我,其他人先回去午休,江令宛便到萧夫子处休息吧。」
宋山长安排妥当,率先离开,大家本该回去休息,可出了这种事,谁又能睡得着,几乎所有人都跟在萧夫子身后去找乔燕儿。
可寝室里哪还有乔燕儿的影子?
与乔燕儿同寝的女孩子说:「本来乔燕儿是跟我一起来看热闹的,江令媛被带走之后她就不见了。」
不用说,肯定是畏罪潜逃!
萧夫子和气的脸上也露出冷然之色,「她逃不了,今日书院考试,没有山长或夫子的手书,门卫不会放行的。」
果然,萧夫子在书院门口找到了乔燕儿。
她神色焦急,正威逼利诱门卫放她出去,见萧夫子来了,乔燕儿神情慌乱如炸了毛的猫,惊慌大叫,「不是我!枕头里的药粉不是我放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冤枉的!」
萧夫子冷哼一声,不顾她的挣扎反抗,冷着脸将她双手反剪,带去见宋山长。
事到如今,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乔燕儿与江令媛一定有问题。
就因为江令宛成绩优异,表现突出,她们俩便出手害人,真是心狠手辣,无耻至极!女学生们愤然地想。
第二十三章 凌夫子识人不清
「太恶毒,太无耻了!」程静昕十分担心江令宛,握着她的手,将乔燕儿、江令媛狠狠骂了一顿,「你不用怕,宋山长与夫子们会为你做主的,绝不会让她们轻易逃过,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江令宛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却从大家的表情中看出了担心、同情,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她越可怜,大家才会越发地厌恶乔燕儿与江令媛。
只是在最好的朋友面前,她不打算伪装,于是微微一笑,「我刚才是假装的,其实刚才江令媛的那一巴掌落空了,没打到我。我的头发是我自己弄乱的,而且在大家来之前我打了江令媛一耳光。今天吃亏的人是江令媛,不是我。」
「真的假的?」程静昕狐疑地道:「你不会是怕我担心,所以强颜欢笑吧?」
江令宛一扬眉,眸中波光流转,灿若明珠,「谁强颜欢笑会是我这个样子?」
程静昕放心了,立刻笑起来,「好你个宛姐儿,连我都唬住了,你都不知道你当时那可怜的模样多让人心疼,我看着都快急哭了,原来竟然是假装的,害我瞎担心一场。」
「唉,没办法。」江令宛耸耸肩,一脸无可奈何,「谁让我这么优秀呢!样样都好,连骗人都如此高明,真是令人烦恼啊。」
程静昕又被她逗笑了,「是是是,优秀的江三小姐,下午的御马考试你必然又是第一了。」
「那可不,必须的!」江令宛霸气道,「你呢,程二小姐,能拿个第二吗?」
「必须的!」程静昕哭笑不得地道,「李将军说了,今天下午的御马考试,他会亲自过来看着我考,如果我考得不好,他一定会狠狠教训我,绝不留情。为了不在同窗们面前挨骂丢脸,我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考个好成绩。」
江令宛立刻察觉到不妙,「李将军说他要亲自来监考吗?那他有没有说萧湛是不是也跟他一起过来?」
「这个李将军倒没有说。」程静昕不确定道,「萧五爷应该不会来吧,毕竟你也知道,他若是来了,谁还有心思认真考试呢?」
是啊,那天在练马场,萧湛一出现,同学们一个个神情激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而萧湛当时脸色生硬,冷落冰霜,目含不悦,很明显不喜欢被围观。
就在次日上午,女学便颁布了新规定,放学之后,学生们要立刻回家,不得无故在女学逗留徘徊,一经发现记小过一次。
所以,下午的考试李将军会亲自来监考,而萧湛却绝无出现的可能。
「也对。」江令宛轻吐一口气,笑着说,「萧家五舅舅怎么可能会来,我真是想得太多了。」
程静昕失笑,「自打你母亲搬出江家之后,你便佛挡杀佛,神挡杀神,没想到也有胆小如鼠、草木皆兵的这一天。」
江令宛抿嘴一笑,轻松惬意地道:「今天下午前来监考的是李将军,到时候胆小如鼠的恐怕是你。你与其嘲笑我,不如先想想怎么过今天下午这一关吧。」
看着她笑得一脸灿烂,程静昕也与她笑着闹成一团。
然而,等江令宛到了练马场便笑不出来了。
同窗们大多都到了,却没有像平时那样聊天说笑,而是一个个面色绯红,矜持微笑,格外端庄优雅,一双双眼睛俱含了秋波,火辣辣地朝萧夫子所在的方向望去。
那里站着的除了萧夫子、李将军之外,还有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他身材伟岸,站姿挺拔,俊美无俦的脸上一派平静淡然。
江令宛迅速转过脸,装作没看到萧湛,快步朝同窗们所在的地方走去。
眼看着她就要走到队伍里了,身后突然传来男子浑厚冷冽的声音,「宛姐儿。」
江令宛很想骂人,很想装作没听到,一旁的女学生却激动得无法自持,此起彼伏地提醒她,「江令宛,萧五爷在叫你!」
那激动的神情、兴奋的模样,恨不得她们能化成江令宛,替她回应萧湛。
没错,江令宛承认,萧湛的声音是低沉舒哑,富有磁性,她一开始听的时候也险些恍了神,可此时此刻她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个声音!
然而她不能撒腿就跑,还不得不扬起嘴角,甜甜地喊,「五舅舅。」
萧湛朝她点头,「过来。」
不过短短两个字,女孩子们便激动得满脸通红、呼吸急促,两只眼睛几乎能放出光来。
江令宛笑容不变,快步走到萧湛身边,「五舅舅,我听静昕说李将军会来,没想到您百忙之中竟然也抽空过来了。」
「我过来看你考得怎么样。」萧湛勾唇一笑,听到一旁有倒吸冷气的声音、女孩子低低惊呼的声音,笑容便陡然消失,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看来你准备得很充分,不必我担心,我这就回去了。」
他这是不高兴了。
江令宛看着,笑容就更灿烂了几分,你不高兴我高兴啊。谁让你来的!
「五舅舅,怎么刚来就要走?」她笑着留他,「我还想考完之后,跟您分享我的好成绩呢。」
这小东西刚才明明心不甘情不愿的,一眨眼就高兴成这个样子,真是个小坏蛋!
萧湛呵呵一声笑了,眼中有璀璨的光芒,「今天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但既然你这么想跟我分享,我若是拒绝便显得不近人情了。明天下午我把时间空出来,等你全部考完,我来接你。」
说完萧湛就走了,只留下江令宛一人呆若木鸡。
「宛姐儿,你没事吧?」程静昕憋笑问道。
「没事,我很好!」江令宛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程静昕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然后就被潮水般扑过来的女孩子们挤到一边去了。
「江令宛,考完试我能去你家玩吗?」
「你能到我家做客吗?」
「你平时很萧五爷经常见面吗?」
「萧五爷经常去你家吗?」
女学生们围住江令宛,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还是萧夫子看不过去,呵斥大家站好,准备考试,女学生们这才想起她们是在考场,好在这个插曲没有影响大家的成绩,同学们都发挥了应有的水准。
江令宛也不负众望,第一个跑完全程,在终点等待程静昕。
不一会程静昕也到了终点,两人骑在马上击掌,一起退到一边,看得女孩子们羡慕极了,恨不能冲上去挤在她们中间,跟她们一起玩。
宋罗绮则直接驱马上前,笑着跟江令宛说:「宛姐儿,这回考试你真是大出风头,后天成绩出来,别忘了请客。」
她笑容温婉爽朗,亲昵地叫着江令宛的小名,看着充满了善意。
江令宛笑着扬了扬手,「放心吧,一定请客。」
在宋山长的议事厅里,乔燕儿的婢女跪在地上,神色苍白慌张,如倒豆子一般承认了乔燕儿的所作所为。
「奴婢跟小姐买了药粉回来之后,就开始缝制枕头,今天一早小姐带着枕头来女学,奴婢心知不好,劝阻小姐,可小姐不听,还不许奴婢说出去,否则就要卖了我……夫人,奴婢说的都是实话,求您绕过奴婢,奴婢不知那药粉竟然是毒药。」婢女瑟瑟发抖,恐慌地祈求。
「闭嘴!」一位年近四十的妇人狠狠呵斥那婢女,眼神如刀子一般,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才好。
宋山长的声音在厅堂响起,「乔大夫人若是怀疑本山长冤枉了乔燕儿,我这便让人把药店的伙计和老板叫过来询问,或者乔大夫人仍然不信,还可以报官,让官府来查此事。」
「不不不,山长您言重了,我并没有怀疑您的意思。」面对宋山长,乔大夫人客气谦卑,毫无半点嚣张气焰,「女学纪律严明,您为人坦荡,处事公正,燕儿犯了错您只管处罚,要打要骂还是要我们登门到江家道歉,我们乔家一律照办,绝无半句怨言。」
乔大夫人站起来,讨好一笑,意有所指地道:「或者山长您还有其他要求,我们一定完成。」这是暗示宋山长,可以给她好处。
宋山长凛然变色,猛然起身,「乔大夫人说错了,我今天叫您过来,不是跟您商讨乔燕儿的处罚事宜。」
她神情严肃,声音比乔大夫人刚来时冷了许多,「在入学时,女学便会让学生带一份女学规范回去,让家长与学生认真研读之后签字带回来,规范上明确写明了乔燕儿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看样子乔大夫人没有认真研读。」
乔大夫人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容,「女学的嘱咐我自然认真看了,只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了。」
「那本山长就说与乔大夫人听。」宋山长冷冷道,「动机不纯,谋害同窗者,开除学籍,革出书院,终身不再录取!」
乔大夫人「啊」的一声,眼前一黑,重重跌坐回椅子上。
一炷香时间之后,面色阴沉、瞋目切齿的乔大夫人领着女儿从女学后门灰溜溜地离开。
乔燕儿平时最是嚣张,只是此时的她脸上再无平时的跋扈,一上马车就语气急切地问:「娘!山长怎么说?她是不是要我回家思过,是不是要记我一个大过,还要我给江令宛赔礼道歉?不行,我绝不向江令宛低头!」
要她向江令宛赔罪,她的脸面往哪儿搁?
「你!」乔大夫人被气得心口疼,「什么赔礼道歉?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京华女学开除了!」
「什么?」乔燕儿瞪大两眼,「娘,您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被开除?」
乔大夫人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开玩笑?我倒希望这真是个玩笑,可惜宋山长是认真的。你自己看看,这封开除学籍的通知函乃是宋山长亲手所书,上面有她的签名与山长印章。」
乔燕儿接过通知函,呆呆地看了一会,突然放声大哭,「这、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这是假的,是假的!」
她哭了一会,方后怕起来,「娘,我要真的被开除了,祖父他一定会责罚我的,说不定还会动家法……娘,怎么办?我不要挨打,不要被关起来,不要去佛堂思过!娘,您救救我,救救我!」
乔燕儿是真的怕了,吓得涕泪齐飞,满脸惊恐。
乔大夫人心疼地将女儿搂进怀里,「不怕不怕,万事有娘呢,娘会亲自去跟你姑父讲,这都是江令宛诬告,你姑父一向疼你、疼媛姐儿,他为了媛姐儿的前程,绝不会放任江令宛这样胡来的,他会押着江令宛去女学翻供认错,只要江令宛承认是诬告,你身上的罪名也就能洗清了。」
「对,对,对。」乔燕儿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姑父是江令宛的爹,只要姑父发话,江令宛不敢不听的。」
萧夫子监考完毕,把成绩单送过来,宋山长接过看了,严肃疲惫的脸上总算露出开心的笑容,「看来,明年六大书院联考,我们京华女学要一雪前耻了。」
「江令宛的确聪慧有天分,刚入学的时候没看出来,没想到短短一个月进步竟然这么大。」萧夫子笑着说,「这也是我们女学教导得好的缘故。」
女学教导得好,还不是这些夫子们教导得好?
萧夫子这样拐着弯夸自己,把宋山长逗笑了,笑过之后她神色又恢复了肃然,「今天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乔燕儿蓄意毒害同窗,被革出女学;江令媛涉嫌下毒,与乔燕儿一样被革,永不录用。」
宋山长想着刚才的审问情况,脸色越发的冷。
江令媛很镇定,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说她跟江令宛起争执是一时气愤,与下毒之事无关,还不忘说没有证据的事,便是宋山长也不能冤枉了她。
后来再审乔燕儿,乔燕儿十分慌乱,很快就哭着把经过说了,却将所有的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说整个事件江令媛都不知情,江令媛是无辜的。
这样的事情宋山长不知见过多少,她自然明白乔燕儿是受了江令媛的怂恿,被江令媛当枪使了,难怪江令媛如此淡定。
但宋山长又岂会让她如愿,一句「涉嫌下毒」便让江令媛变了脸色。
没错,没有证据,但是你也确实牵涉其中,你整日与乔燕儿形影不离,事发的时候又是你陪着乔燕儿,若不是你开了门,乔燕儿又如何能进房间换枕头?
你既然说自己无辜,那便找出证据来证明你真的无辜,若是找不到证据,那你就是从犯!
宋山长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江令媛,她并没有让人去喊江伯臣来,而是决定亲自去一趟会宁侯府,除了交代江令媛的罪名,也要去见江四夫人何娉芳,说明一下江令宛的情况。
她对萧夫子说:「既然你来了,那便与我一起去会宁侯府吧。江令宛养在江四夫人名下,江四夫人与你是亲戚,平时也交好,有你在一旁,有些话也好说一些。」
女学里出现投毒害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都是她这个山长监督不力的原因,幸好江令宛聪慧,识破了诡计,否则后果严重,那她这个山长便真的无颜面对江四夫人了。
就在两人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有人来禀说凌夫子来了。
凌夫子这个时候过来,目的不言而喻。
宋山长冷哼一声,不悦道:「这个凌夫子,真不知被江令媛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这样偏袒于她!」
萧夫子笑了笑,「江令媛毕竟是凌夫子的关门弟子,弟子出事,做夫子的着急也是人之常情。我只是替凌夫子可惜,这样聪明的人,竟然看不清江令媛的真面目,凌夫子的清名,迟早要被她这个爱徒所连累。」
她明面上是为凌夫子说情,话里话外却透漏着「江令媛不是好人」的意思。
宋山长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不必上眼药,我身为山长,自会秉公处理,该如何就如何,绝不会因为旁人的求情而网开一面的。」
「幸好有山长这个定海神针,否则咱们女学早就乱了套了。」萧夫子趁机拍了宋山长的马屁。
宋山长笑了笑,就让人请凌夫子进来。
「山长。」凌夫子行了礼,朝萧夫子点了点头,然后问:「不知山长打算如何处置江令媛?」
她语气平淡自若,好像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别的意思。
宋山长语气严肃冷峻,丝毫不给她留情面,「若你是来替江令媛求情的,那还是不必开口了。」
凌夫子面色一僵,声音没有了刚才的从容,「山长您一向公正平允、铁面无私,不管是谁犯了错,都会依照书院的规范秉公处置,我又怎么敢破坏规矩,令您为难,只是江令媛是我的关门弟子,她会做错事也是因为我这个夫子失了教导之责,我既然难辞其咎,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宋山长眼眸一闪,不敢置信地道:「你要替她做担保?」
凌夫子点点头,神色郑重,「我这次的确是要以夫子的名义给江令媛做担保,希望山长能宽恕她一次,不要将她赶出女学。」
宋山长执法如山,刚正不阿,找她求情那是不可能的,只有用她作为夫子的权利——?任教期间,有一次替女学生做担保的机会,这也是女学规范里面的内容。
宋山长神色复杂,「夫子替学生担保,任教期间只有一次机会,十分珍贵,日后若是江令媛再犯错,你这个担保人也要受到牵连,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凌夫子神色不变,沉声道:「我既然过来找山长,自然是想清楚了的。」
宋山长看着凌夫子坚定的面孔,眼中闪过不赞成之色,过了好一会才道:「江令媛虽然犯错,但大错尚未酿成,符合担保条件。这一次我便允你所求,让江令媛继续留在女学读书,如果还有下次,本山长绝不会再宽恕。
「再者,你替她担保,只能保她继续留在女学,该有的惩罚依然不会少,江令媛要记过一次,在女学公示栏内张贴过错榜三日,并当着夫子同学们的面向江令宛认错。」
凌夫子不敢辩驳,点头称是。
「媛姐儿呢?怎么还没回来?」江伯臣微微皱起眉头。
这几日为了鼓励江令媛,江伯臣从衙门回来第一时间不是回自己书房,而是来到蕉园给江令媛补课。
他虽然只是同进士,可到底是童生、秀才、举人、贡生一路考过来的,其他的不说,光四书五经这一项想辅导江令媛绰绰有余。
明天是最后一天,上午考四书五经,下午考算数,他打算今天再给江令媛重点复习一下,只是没想到江令媛竟然不在,要知道之前每次他回到家,江令媛都已经早早等着他了。
「回老爷,二小姐还未回来,许是女学里有事耽误了。」蕉园的丫鬟忙说,「奴婢听说三小姐已经回来了,或许三小姐知道怎么回事。」
江伯臣点了点头,「江大有,你去叫宛姐儿过来。」
去叫三小姐明明是个很简单的差事,可为什么他心里发怵呢?
「是,老爷。」江大有自己都不知道在害怕抗拒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见了江令宛,他态度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我知道了,我等会就过去。」
江大有恭恭敬敬地退下之后,竹枝笑着说:「小姐好威风,江大管事见了您犹如老鼠见了猫儿,毕恭毕敬的。」
看着竹枝又羡慕又钦佩的模样,不禁让江令宛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当初见了主子,她也是这样的羡慕。
她笑了笑,道:「你好好跟着我,待我日后飞黄腾达了,也会有很多人对你言听计从、恭敬有加的。」就像当初她跟着主子一样。
可惜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便是向主子投诚怕也得不到他的信任,只有月考拔得头筹,在六大书院联考时取得好成绩,她有了资本,才能去找主子。
这一天,应该不远了。
柳絮的脚步声打断了江令宛的思绪,「小姐,宋山长与萧夫子一起,带着二小姐去见老爷了。」
「是吗?」江令宛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也该去见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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