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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清瓷《嫡女今世不当妾》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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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10-23 15:27
标题:
清瓷《嫡女今世不当妾》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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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嫡女今世不当妾》
作者:清瓷
系列:蓝海E76503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10月23日
【内容简介】
赵景叡就是个祸水,害她在赏花宴上被仰慕他的郡主羞辱,
虽然马上就找回场子,但徐令珠还是决定先躲在自家院子避风头,
只是她没料到家中的破事接二连三,令她烦不胜烦──
被休回家的大姊姊跟嫂嫂潘氏互有心结,弄得家里乌烟瘴气,
五妹妹身世曝光被赶出徐家,自家娘亲却硬将她收为养女继续宠溺,
外祖家孟国公府更是贼心不死,她早就拒绝与绍表哥的婚事,
谁知为了让她就范,他们竟藉着外祖母的寿辰使出下作手段,
天啊,再这样下去,她不如从了赵景叡这厮,答应他的求婚算了……
第四十二章 聚会不欢而散
徐令珠手里端着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沿,面上看不出神色。
「杨妹妹一句玩笑话,当不得真,徐四姑娘可别放在心上。」良久,裴如沁笑着道。
徐令珠抬起眼,对裴如沁露出笑容,「这世间相似之人诸多,只杨妹妹怎么一眼就瞧出那戏子的扮相和我相似?我这会儿瞅着,这般厚重的妆容,黛眉如烟,却是十分瞧不出像哪个来。还是说杨妹妹闲来无事便喜欢研究这些戏子的妆容,所以如今才有这般眼力?」
她拿起手中的茶盏抿了一口,视线带着几分奚落看向方才开口的杨妙茹,笑意在唇边散开,「敢问杨妹妹府中养了多少戏班子,竟使得妹妹耳濡目染之下学会了这些?」
话音刚落,杨妙茹再也忍不住,面红耳赤捂着眼哭了起来。
徐令珠眨了眨眼,含笑对着坐在那里的裴如沁道:「令珠不过一句玩笑话,当不得真,想来杨妹妹定不会放在心上的。」
裴如沁猛地攥紧手中的帕子,半晌才开口道:「听了这会儿戏我也有些乏了,容我去歇会儿。」说着,便站起身来离开了。
见着嘉明郡主离开,园子里的姑娘们再不好继续坐着,一会儿功夫已经走了七七八八。
徐令珠觉得有些无聊,便对身边的丫鬟青似道:「咱们也回府吧。」
青似俨然被徐令珠席间的伶牙俐齿给镇住了,脸上表情怪怪的,好似有几分不可思议,听了徐令珠的话,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徐令珠站起身,看了一眼徐幼珠,道:「五妹妹还要留下来赏花吗?」
徐幼珠有些失落,她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不知是因着没见着徐令珠被人嘲笑而低落,还是因着见识到徐令珠这般厉害而不安。
她并非宁寿侯府嫡女,徐令珠这么厉害,往后若是知道她一星半点身世的秘密,她还能继续留在宁寿侯府吗?
之后徐幼珠闷不吭声跟着徐令珠出了垂花门,等到了承恩公府门口,才见着孟月容从后头追了出来。
「表姊!」
孟月容提着裙子朝马车这边跑来,见着徐令珠,微微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下才道:「表姊是打算回宁寿侯府吗?」
徐令珠点了点头,孟月容扯扯手中的帕子,想了一下才道:「可巧我也没别的事情,能随表姊一块去府上吗?咱们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有很多话我想和表姊你说。」
徐令珠闻声微微一笑,嘴里却是道:「妹妹还是回府里去吧,别叫舅母和外祖母担心了,咱们表姊妹有什么话改日再说也是一样的。」
孟月容一愣,直觉告诉她徐令珠生自己的气了,可她细细看去,明明只见着一副笑脸,眼底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她想问徐令珠有没有生她的气,却又不敢问。
正说着,青似过来福了福身子道:「姑娘,时候不早了,咱们快些回府吧,还要给老太太回话呢。」
孟月容看了一眼青似,也不好在承恩公府的门口这般僵着,扯出一丝笑,「那改日月容再去寻表姊玩儿。」
徐令珠没有应声,只含笑看了她一眼,便扶着青似的手上了马车。
等徐幼珠跟在后头上车后,马车徐徐驶出承恩公府的巷子。
「姑娘,咱们也走吧。」丫鬟白柳上前,福了福身子道。
孟月容蹙了蹙眉,喃喃自语,「表姊是在生我的气吗?」
没人应声,她摇了摇头,看了白柳一眼,「咱们也回去吧。」
玉泉院。
嘉明郡主裴如沁刚一回住处便将屋子里的一应茶盏器具全都砸了。
闻声而来的承恩公夫人韩氏见她这般,眉眼间露出几分愁意。
「你呀,长久不回来,不过回来住几日就发这么大的脾气,到底是谁惹着你了?」韩氏挥了挥手,叫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裴如沁听了这话,心里便腾起一股火气,「母亲这话是不想叫我回来住?」
韩氏一愣,随即反驳道:「你这是什么话,像个当女儿的说的吗?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娘亲倒想你日日在府中陪我,可你能陪着我吗?」
这话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不满,不管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叫裴如沁愣住了。
她抬起头,道:「母亲是在怨怪太后?」
韩氏拿帕子就要捂住她的嘴,「快别胡说!我怎么敢怪太后娘娘,要怪也是怪我命不好,才生下你不久你就被接到宫里去,虽说如今贵为郡主,可娘宁愿你和你弟弟一样自小在府里长大。」
说完见女儿没有继续,便在软榻上坐了,亲手倒了盏茶递到裴如沁手中,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你和娘说句真心话,你就真那么喜欢那定王世子吗?」
裴如沁没有想到自己娘亲竟然会直接问出这样的话,一时羞涩,也忘了生气。她有些拿捏不准韩氏的意思,迟疑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女儿自然是喜欢叡表哥的,再说,姑祖母也想着叫女儿嫁到定王府去。这难道不好吗?」裴如沁看着韩氏,直觉母亲似乎并不想她嫁到定王府去。
可是为什么呢?论身分论地位,叡表哥和她十分相配,皇上这些年又格外恩宠叡表哥,她嫁到定王府去定会事事顺遂,而且她心里是那般喜欢他。
说这些话的时候裴如沁不自觉带了几分紧张,韩氏听在耳中,轻轻叹了口气,招了招手叫她坐到自己身边。
裴如沁愣了愣才站起身走了过去。她有些不大适应这般的亲近,在宫里的时候姑祖母再怎么喜欢她也是顾忌着规矩的。
感觉到韩氏抚摸在她头发上的手,她下意识想要躲,却又怕惹得母亲伤心,便按捺着一股子别扭劲儿抬起头来问道:「母亲难道瞧不上叡表哥?」
韩氏手下的动作一顿,看了裴如沁良久才道:「按理说定王世子身分贵重,又得皇上看重,娘没什么不满意的。可偏偏他生在定王府,又……」她有些说不出口,「又有那般的名声……」
裴如沁张嘴想要反驳,可韩氏已然继续说道:「世人怎么会无中生有平白污了他的名声?他豢养戏子弄得满京城都知道,这难道是假的吗?
「这京城里的公子少爷们瞧上一些个戏子,互相攀比也是常事,可你看看,这满京城有哪个和他一般弄得尽人皆知,一点儿也不顾着自己皇室宗亲的体面?
「这倒罢了,若你喜欢娘也没什么可说的,但他屋里至今也没个通房丫头,保不准和那起子人说的一样,真有龙阳之好。」
裴如沁脸色微僵,母亲怎么会这么说叡表哥,明明是有人故意散出流言蜚语来坏叡表哥的名声,说不准就是大皇子!
她心中如何想脸上全都写了出来,韩氏见状轻轻叹了口气,「你呀如今还太小,一心只想着有多喜欢他,可你再喜欢,兴许他根本不是适合的那一个。男子有龙阳之好,你再好的出身、再大的才情、再喜欢他,等嫁到定王府去就知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小和世子一样是在宫中长大,世子对你和旁人定有几分不同,想要赌一赌?万一你赌输了呢?」
「怎么会输?太后已经答应让我嫁给叡表哥了,到时候一道懿旨下来,叡表哥再不喜欢我也不敢抗旨的。」裴如沁语气坚定,似乎怕存了一点儿不坚定,自己心里的那点儿念想便会坍塌。
韩氏皱眉,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傻孩子,你姑祖母下一道懿旨简单,可你嫁过去后过什么样的日子是你姑祖母能干涉的吗?你想想看,定王世子那样的名声,又不像你喜欢他这般喜欢你,你嫁过去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韩氏闭了闭眼,犹豫了一下才又说道:「再说,这些道理你姑祖母难道不明白吗?她执意叫你嫁到定王府去,你想过其中缘由吗?」
裴如沁脸色一变,「母亲!」
韩氏挑了挑眉,在裴如沁的注视下继续道:「说不准你姑祖母也只将你当颗棋子呢,你以为是她成全了你,殊不知你这傻姑娘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裴如沁一口气闷在心里,想要出言反驳,却顾忌着韩氏是自己的生母。良久才站起身,带了几分冷意道:「这话母亲往后再不可说了,今日女儿只当没听到。女儿回宫了,改日再来看母亲。」说完这话便迈开步子走出了屋子。
「沁儿!」韩氏唤了声,却没有换来裴如沁的驻足。
「沁儿……」她低低又唤了一声,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承恩公府赏花宴的事情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勋贵圈子。
赵景叡去宫里给宁太妃请安,宁太妃见了他,不免也说起这件事情来。
「你这孩子平日随兴惯了,拿皇上赏你的东西随意给人,这不,好端端的叫那徐四姑娘受了这般委屈。任凭谁被拿来和戏子相比,都是不体面的。好在那徐四姑娘伶牙俐齿硬生生赢回一局来,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哭哭啼啼回去寻死的心都有了。」
听宁太妃这么说,赵景叡突然勾起一抹笑意。
宁太妃看在眼中微微一愣,迟疑了一下便问道:「莫不是你当真喜欢那徐四姑娘?」
被这般揭穿,赵景叡没有否认,只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宁太妃深知他的脾性,见他这般哪里能不清楚,一下子就上心起来。
「你当真喜欢她?你什么时候认识那徐四姑娘的?怎么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祖母就别多问了,孙儿心里有数。」赵景叡答道。
宁太妃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说,和祖母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别是一时兴起动了心思,弄得满京城流言蜚语,到头来失了兴致,就将人忘在脑后了?」
被自家祖母这般说,赵景叡着实有几分无奈,「在祖母眼中,孙儿就这么不靠谱吗?」像是看出了宁太妃的急切,他笑了笑,轻声道:「孙儿是在净慈寺遇见她的。」
赵景叡说着,便将那日在净慈寺徐令珠如何闯入院中,如何放肆跑开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用指节扣了扣檀木雕花方桌,落下一句话,「孙儿当时就觉得这徐四姑娘好生大胆,后来在宫里孙儿责罚了她五妹妹,又被她顶撞了几句,如此才真正觉得她和寻常的勋贵之女不大一样,有趣多了。」
宁太妃听着,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喜欢人家,是因为那徐四姑娘屡屡顶撞他?自己这个孙儿,素日里肆意妄为惯了,莫不是又要寻些什么好玩儿的聊以解闷?
可这男女之事事关女儿家的清白,倘若他只是一时兴起,赔上人家姑娘的名声反倒不好。他是男子,身分贵重又得皇上恩宠,向来什么都不怕,可那徐四姑娘不过是个普普通通未出阁的姑娘家,怕是担不起自家孙儿这份喜欢。
宁太妃脸色一沉,瞪了赵景叡一眼,道:「你有趣归有趣,可别拿这事儿开玩笑,你玩笑事小,人家姑娘家失了名声往后可怎么办?你虽贵为世子又得皇上恩宠,可这样叫人良心不安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老天爷都在看着呢。」
赵景叡在一旁听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他平日是有多不着调呀,竟惹得自家祖母这般。「我的好祖母,孙儿有那么缺德吗?祖母若是不信,我求了皇上去,叫皇伯父下道赐婚的圣旨,把徐四姑娘给娶进门来好不好?」
宁太妃一怔,若有所思盯着赵景叡瞧了良久,突然眼睛里露出几分狐疑,「你今儿个进宫,就是知道我要问这件事儿吧?」
见赵景叡脸上的笑意一点儿也不少,也没有反驳她的话,宁太妃眼底露出几分不可思议来,「你、你真的喜欢上那徐四姑娘了,不是玩笑话?」
这、这太稀奇了,她自个儿的孙儿自个儿知道,这么大的人了房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又养了那些个戏子,传出那么多流言蜚语。
她不信他有龙阳之好,却也知道自己这孙儿的心向来不在那男女之事上。
可这回,他竟然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宁太妃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了。她原也盼着自家孙儿和寻常勋贵家的公子一样,到了年纪就早些成婚,娶个世子妃进门,也好收收他这脾性。
这会儿他真有喜欢的人了,她又少不得替他担心起来。嘉明郡主那般喜欢叡哥儿,裴太后那里又一直想撮合这门亲事,不知他这份喜欢是好还是不好。
赵景叡道:「孙儿郑重告诉祖母,孙儿是真心喜欢那徐四姑娘,不是玩笑话。」
宁太妃的视线在他脸上扫过,良久才道:「你若喜欢那徐四姑娘也不是不好,只是嘉明郡主和太后那里,怕是还有一番闹腾。」
听着宁太妃的话,赵景叡毫不在意,「她喜欢孙儿,孙儿就非要娶她吗?我就不信,还有人能逼着孙儿和那嘉明同睡一个屋。」
见他说话又不着调了,宁太妃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好好说句话不成吗,这些年在皇上面前装,竟装得油嘴滑舌什么话都敢说了?」
赵景叡弯着眼睛,轻笑道,「孙儿不正经才好呢,不信祖母您去问皇伯父,有多喜欢孙儿这份儿不着调、肆无忌惮呢?」
宁太妃一口气堵在那里,半天才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心里有数就成。对了,孟贵妃这些日子和大皇子妃走得近,被皇上寻了由头训斥,有好些日子皇上没去景阳宫了。」
听着宁太妃这话,赵景叡难得正经了几分,眼里露出一抹深意来,「慈宁宫那位可有什么动作?」
宁太妃看了他一眼,嘴上说道:「太后心思沉着呢,不到最后时候是不会摆明心思支持哪位皇子的。」想了想又道:「前些日子两位皇子妃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赏赐两人的东西一模一样,并不分轻重。」
赵景叡挑了挑眉,眼珠子转了转,还未开口,就听宁太妃道——?
「你趁早歇了心思,别想着给大皇子使绊子。这个时候要的是稳,别以为皇上有多恩宠你,再怎么说大皇子也是皇上的亲子。」
赵景叡嘴上应下,心里却是十足不当一回事,他在皇上身边多年,别的不敢说知道,对皇上的心思还是能琢磨出几分的——?在皇上心里,有时候那大皇子还不如他这个侄子呢。
赵景叡勾了勾嘴角,拿起手中的茶盏抿了一口,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对宁太妃笑了笑,道:「祖母知道孙儿喜欢那徐四姑娘,何不传她进宫亲自瞧瞧呢,也算给孙儿掌掌眼。」
宁太妃被他这份心意逗笑了,「你竟这么喜欢那徐四姑娘,我倒真想见上一见了,好叫祖母也知道那徐四姑娘有多好,怎么就叫你这般上心?」
第四十三章 推人落水欲灭口
打从承恩公府回来,徐令珠便窝在自己屋子里,除了去明雍堂给老太太请安哪里也没去。
曲嬷嬷端着茶进来,脸上露出几分担忧,「姑娘得罪了嘉明郡主,嘉明郡主有太后撑腰,往后还不知怎么替嘉明郡主出气呢。都怪老奴,那日就该叫姑娘装病推了那帖子,不去承恩公府。」
徐令珠接过茶盏轻轻吹了吹,放到嘴边抿了几口,见曲嬷嬷一副紧张的模样,淡淡一笑,道:「嬷嬷不必自责,我若不去,也会得罪嘉明郡主和太后。这回去了,起码叫人知道我这宁寿侯府的四姑娘也不是谁都能惹的。
「不然往后难道我连一步都不能出门了,就因着去了哪里,便有人来挑衅说些闲话?」
徐令珠在曲嬷嬷手上拍了拍,道:「这般小心谨慎活着,不是太没意思了?倒不如现在这般,反正嘴长在人家身上,随便别人怎么说,又伤不了我一分一毫。」
曲嬷嬷听自家姑娘这么说,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可自家姑娘被人和那戏子相比,如今还传出厉害的名声,说是姑娘得理不饶人,说得两位未出阁的小姑娘都哭了。
这样的名声下,姑娘还能寻得着一门好亲事吗?
曲嬷嬷正想着,突然有丫鬟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道——?
「姑娘,不好了,云姨娘不慎落水了!」
徐令珠一听,脸上的笑意瞬间僵在那里,片刻才问道:「好好的怎么就落水了?人救上来没有?」
那丫鬟道:「回姑娘的话,救上来了,只是姨娘呛了好些水,被抬到云香院了,管家请了大夫进府,还不知道能不能醒。」
徐令珠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着琼枝道:「你随我过去看看。」
因为休宁院距离挑云住的云香院并不远,只一会儿功夫两人便到了。
进了院子,徐令珠见着孟氏和徐幼珠也在。
孟氏见着徐令珠,想着前几日自己这个女儿来云香院探望过这云姨娘,心里就觉得很是别扭。一时间,脸色沉了沉,见着徐令珠请安,只点了点头,连个笑脸都没有。
徐令珠并不在意,只朝身边的丫鬟问道:「姨娘不是病着吗,怎么好端端的落水了?」
那丫鬟只是云香院的二等丫鬟,听徐令珠这般问,只福了福身子道:「回姑娘的话,别的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知道今儿个上午我家姨娘不知收了谁的一封信,便强撑着说要到湖边的亭子里坐坐,当时是若秋姊姊陪着去的。」
徐令珠眉心跳了跳,问道:「那若秋呢?」
那丫鬟眼一红,忍不住落下泪来,「若秋姊姊当时跳下去救姨娘,可姊姊哪里会游水……」说到此处声音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徐令珠知道若秋定是送了性命,她思量了片刻,将思绪理顺,对着那丫鬟道:「那封信呢?」
「我家姨娘收起来了,奴婢去找找看。」那丫鬟说着便进了内室四处寻了起来。
云姨娘落水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侯府,只一会儿功夫连老太太也知道了。
老太太板着脸问顾氏,「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顾氏这些日子因着徐佩珠的事情常被老太太指摘,听老太太这么问,心里头也觉得很是不得劲儿。
她虽管着这个家,可云姨娘自己去的湖边,兴许一个不小心滑下去了,又不是她推的,老太太这般质问,倒像是她害的那挑云不省人事一般。
心里虽这般想着,顾氏面上仍恭敬地道:「媳妇也不大清楚,只打听到云姨娘收了一封信后去了湖边,然后就跌入湖中了,她身边的大丫鬟若秋跳进去救她,反倒折了自个儿的性命。幸好有个会水的婆子听到喊叫跑了过去,这才将云姨娘从湖里救了上来。」
老太太睨了她一眼,「大夫可看过了,怎么说?」
顾氏回道:「说是云姨娘呛了水,再加上本就身子不大好,怕是有得熬。若是今晚前醒过来便有得一救,如若不然,怕是……」话音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老太太思忖了片刻,对着顾氏吩咐道:「你去查,看看到底是因着什么事情,她是怎么落水的?一一查清楚了再来禀告我。咱们宁寿侯府向来没有这样的事情,难不成她一个姨娘还会投湖自尽不成?」
顾氏忙应道:「是,老太太您别太着急了,好歹要顾忌身子才是。」
等顾氏从明雍堂出来,想着府里一摊子的事情只觉得头疼得很,才刚走出明雍堂的院子,就见着丫鬟白鹤等在那里,一脸焦急的样子。
顾氏看了她一眼,走上前去,「出什么事儿了,叫你专门过来一趟,一刻都等不及。」
自打她将大丫鬟云吟打发去伺候佩丫头,白鹤便顶上云吟的差事,这丫头向来是有主意的,性子又很是稳重,若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不会等在这明雍堂外头。
白鹤四下瞅了瞅,凑到顾氏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当下顾氏脸色一变,不由得惊愕看向白鹤。
「此事当真?」顾氏声音里带着几分狐疑。
「是云吟姊姊和奴婢说的,当时她正好去厨下给大姑娘拿炖好的燕窝粥,可巧碰上了曹嬷嬷和盏菊从湖心亭那边过来,鬼鬼祟祟的一脸不安。当时姊姊也没多想,后来听说云姨娘出事了,才惊觉那曹氏和盏菊怕是有什么不对。」
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那曹嬷嬷和盏菊是伺候五姑娘徐幼珠的,挑云只是一个姨娘,即便得宠些,哪里就碍得着叫徐幼珠下这样的狠手?
顾氏心里十分不解,对着白鹤道:「你去将云吟叫到我这儿来,我细细问她。」
白鹤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便离开了。
等到顾氏回了住处,不多时云吟便来了。
「奴婢给太太请安。」云吟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顾氏看了她一眼,开口问道:「起来说话,今儿个你告诉白鹤的事情可是你亲眼看到的?」
云吟连连点头,「回太太的话,这般天大的事情奴婢岂敢随意编排,奴婢当真是见着那曹嬷嬷和盏菊急急忙忙从湖心亭那边过来,曹嬷嬷还拉着盏菊的手,一脸慌张的样子,不时还说上几句话,只奴婢没听见具体说的是什么。奴婢在府里多年,倘若不是十分不妥,哪里敢惊动太太您。」
顾氏思忖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这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别声张,派两个人暗中盯着曹嬷嬷和盏菊,看看她们有什么动作。」
云吟应了一声,又听顾氏问道:「佩丫头这两日可还好?」
听自家太太问起大姑娘来,云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回太太的话,自打姑娘搬去濯缨院心情好了不少,平日里也肯看看书练练字了,二少爷听说姑娘好些了,还专门从外头带了好些书籍回来,说是叫姑娘闲来解解闷。」
顾氏听着脸上露出笑意,「他这当弟弟的也学会心疼他姊姊了。」又问道:「大少爷可去过濯缨院?」
听自家太太这么问,云吟脸色微微一变,迟疑了一下才摇摇头,「大少爷平日读书忙,虽未亲自探望过姑娘,却也叫身边的丫鬟给姑娘带过一块徽墨,姑娘见了心里也是喜欢的。」
云吟说得委婉,可顾氏又哪里听不出来其中的差别。
当哥哥的不去看被休回府中的妹妹,全都是因着那潘氏。
顾氏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挥了挥手道:「嗯,我知道了,你只管尽心伺候佩丫头,有什么要用的尽管过来回我。」
云吟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便下去了。
到晚间的时候,顾氏便去回禀老太太,将云吟的那些话全都说给老太太听。
老太太听了,脸上露出震惊,好半天才道:「那、那曹氏我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她那女儿盏菊,我上回老远瞧见一眼,描眉画眼的,根本就是个狐媚的货色!你派人盯着她们,她们一有什么举动便来告诉我。」
老太太的目光又落在顾氏身上,「对了,不是说有封信吗,寻出来给我瞧瞧。我就不信,咱们宁寿侯府还没有王法了,竟叫奴才们做出这种害主的事情来。」
老太太脸色铁青,俨然是生了大气的样子。
顾氏听老太太这么说,点了点头。这也难怪,那挑云本是从老太太屋里出来的,曹嬷嬷和盏菊敢对挑云动手,原本就是没将老太太放在眼里,更何况这事情透着几分古怪,里头不定还藏着什么由头呢。
如意院中,曹氏和盏菊屡屡走神,在徐幼珠的追问下,才将今儿个的事情说了出来。
「嫋娘,舅母我也全都是为你着想,那云姨娘不除,万一她和老爷说了你的身世可怎么办?」
徐幼珠一脸震惊,手中的茶盏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莫不是疯了,这样的秘密也敢随意在府里议论?竟好巧不巧被人听了进去?」
她脸色瞬间惨白,气得浑身发抖,她不敢想,若那挑云将事情告诉父亲会是何种场面?
她会不会被父亲赶出宁寿侯府去?
徐幼珠越想越怕,心都要跳出来了,「你怎么知道是云姨娘?」
曹氏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递到徐幼珠手中,「我细细打听了,这荷包的主人便是云姨娘,不会有错的。」
她将那日方嬷嬷分析的话全都说给徐幼珠听,见着徐幼珠愣神,曹氏便倒了盏茶递到她手中,「嫋娘你别怕,万事还有舅母和你表姊在呢,那云姨娘前些日子生病怕也是因着这事儿,她既然因此吓病了,就万万不敢将这秘密说给老爷听。
「如今那若秋没了性命,听大夫说那云姨娘呛了很多水,怕也熬不过今晚。咱们只等着云姨娘断气,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徐幼珠一听,指着曹氏道:「你说什么问题都没有,万一那云姨娘醒过来怎么办?都是你二人惹的事,当初就不该叫你们进府!」
盏菊见徐幼珠指着曹氏的鼻子骂,当下便不服气道:「表妹说的是什么话,好歹母亲也是你的亲舅母,哪里有晚辈对长辈这么说话的?我知表妹心里是万分瞧不上我和母亲,可表妹别忘了,原本咱们才是一家子,这宁寿侯府本就不是表妹你该待的地方。」
徐幼珠一听,气得要昏死过去,「住嘴!你给我滚出去!」
「凭什么,你又是哪个东西,还以为你真是府里矜贵的姑娘呢,不过也是个假的。」
曹氏厉喝一声,「够了!都给我住嘴!」她恼火道:「如今咱们若是内里乱了,还不知要出什么事情,嫋娘你就多体谅你表姊一些吧。如今要紧的事情是去打听打听那云姨娘醒了没,她若是闭了眼,咱们也就安心了。」
徐幼珠拿帕子捂着眼哭了起来,心里万分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听了曹氏的话只失魂落魄点了点头。
谁知等到晚间时却传来消息,说是云姨娘醒了。
徐幼珠脚下一软,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幸好曹氏眼疾手快将她扶了起来。
很快又听到消息,说是云姨娘醒了后一个劲儿的说五姑娘不是孟氏亲生的,而是曹氏的亲外甥女,和那盏菊是表姊妹。
徐幼珠听到这话的时候直接晕倒了。
这事情传到老太太那里,老太太便亲自去了云香院。
老太太在挑云所在的内室待了许久,等出来的时候就吩咐两个婆子去如意院将曹氏和盏菊绑了起来,然后叫人将徐幼珠带到明雍堂。
孟氏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满脸不可置信,半天才铁青着脸道:「说的什么胡话,幼丫头是从我肚子里头出来的,我能不知道?」
她由丫鬟扶着,急急忙忙赶到了明雍堂。
因着徐幼珠的事情,顾氏和几位姑娘全都到了,连同几位姨娘也在。
孟氏一进来,便见着跪在地上的徐幼珠还有曹氏和那盏菊。
她脸色一变,快步走上前去,都未给老太太请安,便开口道:「老太太千万别听那挑云胡说,幼丫头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又自幼在府里长大,怎么会不是我亲生的?这等编排主母、造谣生事的贱婢合该拉出去打死!」
事关她最疼爱的徐幼珠,孟氏无法做到心平气和,甚至连那挑云是从老太太屋里出来的都顾不得了。
「是与不是先听听云姨娘怎么说。」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并未动怒,只淡淡道。
老太太使了个眼色,便有人扶着挑云从门外进来,许是落水受了惊吓的缘故,挑云脸色苍白,身子孱弱,每走一步好似都要用很大的力气。
挑云一进来,孟氏便忍不住质问道:「好个胆大的贱婢,竟敢编排起幼丫头了,你说,是哪个指使你的?」说着,视线便朝站在那里的顾氏看去。
顾氏心中暗骂一声,面上却是笑了。
二房闹出这些个事情来,哪里需要她这个当家太太插手,只是这事关府里姑娘身世,依着老太太的意思,还是查清楚为好,不然养了多年的姑娘是个假的,老太太都要呕死了。
「弟妹看我做什么,这云姨娘自打伺候了二弟我便很少和她说话,再说我又岂是那等糊涂的,敢指使她胡乱编排起姑娘们的身世来?」
老太太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对着挑云道:「你将之前和我说的话当着众人的面再说一回,说给你家太太听!」
挑云身子瑟缩一下,福了福身子才断断续续道:「前些日子……婢妾去给太太请安,不料听说五姑娘因着老太太将那濯缨院给、给了大姑娘的事情闹脾气……婢妾没敢进去便折回来,回来的路上经过假山处便听见有人在说话,声音可巧传到了婢妾的耳朵里。
「说话的正是曹嬷嬷,她质问盏菊这两日整日不见人到底是做什么去了?盏菊说、说是她进府头一天见着一个年轻的公子,她如今才知道竟是四少爷,盏菊问四少爷房里可有通房丫头没,若是可以,便去求了表妹想法子将她安排到四少爷身边。
「婢妾先时愣住,一时没听明白,后来才听盏菊说起五姑娘的名讳,说五姑娘是她的表妹,而曹嬷嬷是五姑娘的亲舅母。」
「婢妾大吃一惊,当下也不知如何是好便拉着若秋跑开,不料后来才发现身上戴着的荷包不见,定是那时落在地上被人捡去了。婢妾回了住处日日惴惴不安,想着回禀老太太,又不敢编排这般的事情。直到今儿个上午有丫鬟见着门口有封信,信上说在湖心亭一见。
「婢妾原本没想去,可心里也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到去了便见着了曹嬷嬷和盏菊,曹嬷嬷哭求婢妾莫要将此事告诉老太太和老爷,婢妾还未言语,身后的盏菊便用力推了婢妾一把,婢妾这才掉入湖中。后来,若秋见着婢妾落水便跳下来相救,可她并不会游水,可怜她小小年纪便因着这样的秘密送、送了性命……」
挑云声音哽咽,说到最后竟再也说不下去,只红肿着眼睛指着跪在那里的曹氏和盏菊道:「你们为了替五姑娘瞒着身世,竟能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情来!」
孟氏听了挑云姨娘这番话脸色震惊,半晌才开口道:「不,不是的,是挑云在信口胡言,幼丫头是我亲生的!」
老太太阴沉着脸,对着跪在下头的曹氏和盏菊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氏心中紧张不已,面上却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晓得的样子来,「回老太太的话,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并不知五姑娘的身世,哪里会想到去害云姨娘。老奴进府是因着之前救过五姑娘的性命,也不知云姨娘是个什么意思,竟然编排起我家姑娘来!」
盏菊也道:「老太太明鉴,奴婢才刚进府短短日子,哪里会认识四少爷,便是认识,也万万不敢起了攀附之心,云姨娘定是呛了水糊涂了,才说出这般话来。我家姑娘自幼在府里长大,怎么会不是太太亲生的?」
徐幼珠哭得眼睛都肿了,听着盏菊的话,跪着爬到孟氏面前,拽着她的裙摆道:「娘亲、娘亲,她们好生险恶,竟敢诬陷女儿,女儿怎么会不是娘您亲生的?」
孟氏站在那里,看着徐幼珠满脸泪珠慌乱不安的样子,心里万分怜惜,伸手就将徐幼珠扶了起来,「好孩子,是她们的错,你怎么会不是我亲生的?别怕、别怕,有娘在呢。」
徐幼珠扑在孟氏怀中痛哭流涕,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哭声。
第四十四章 徐幼珠被赶出府
老太太目不转睛将视线落在徐幼珠身上,半晌才出声道:「云姨娘是从我屋里出来的,我深知她的品性,若她当真什么都没听见,哪里会随意说出这些话来?」她往娄嬷嬷身上看了一眼,问道:「哪个是平日里伺候五丫头的?」
娄嬷嬷道:「回老太太的话,是个叫碧娆的丫鬟,这会儿在外头候着呢,老太太可要叫她进来?」
见老太太点头,娄嬷嬷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丫鬟领着那碧娆从门外进来。
碧娆进来后,如何察觉不出空气中的凝重,她缓步上前,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问道:「事关你家姑娘的身世,你伺候了你家姑娘这么多年,曹嬷嬷和盏菊进府后你也是在你家姑娘跟前经常出入的,可看出什么不对来,或是听到些什么,看到些什么?」
碧娆身子瑟缩一下,又听娄嬷嬷道:「方才云姨娘说她听到这盏菊想要攀附四少爷,此事你可看出些苗头了?」
碧娆听着娄嬷嬷的话,视线一下子便看向跪在那里的盏菊。
四少爷?她算什么东西,竟敢肖想四少爷?
碧娆环视了一圈四周,才退后一步,跪在老太太面前。
「回老太太的话,奴婢原本不敢回禀老太太,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奴婢不敢不说。」
「你尽管说!」老太太道。
碧娆看了徐幼珠一眼,才徐徐道:「我家姑娘自打曹嬷嬷进了府中,便十分看重曹嬷嬷,奴婢原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奴婢渐渐发现姑娘事事都要过问曹嬷嬷,在曹嬷嬷面前就连发脾气也会收敛几分,有时候竟叫奴婢觉得曹嬷嬷才是当主子的。
「后来盏菊进府,姑娘也格外看重,从不叫她做什么活计,我们如意院伺候的私下里也嘀咕盏菊竟不像是来伺候人,倒像是来当主子的,说曹嬷嬷和盏菊也不知上辈子修了什么福,竟然能得我家姑娘这般相待……」
碧娆琢磨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老太太见状,沉声道:「还有什么,你尽管说。」
碧娆看了一眼曹氏和徐幼珠,迟疑了一下,才又说道:「还有一事奴婢觉得蹊跷,那是好几个月前,曹嬷嬷刚去伺候五姑娘的时候。有一日五姑娘来明雍堂请安,不知为何又没进去,奴婢正好出来寻姑娘,恰巧听到五姑娘和曹氏在说着什么话,奴婢听到嫋娘两个字,心中好奇,便躲在槐树后藏了起来。
「那时便听到曹嬷嬷说她是五姑娘的亲舅母,称五姑娘为嫋娘,还说了『咱们嫋娘可是宁寿侯府四姑娘的亲妹妹,有嫋娘在咱们一家子都有造化』之类的话。
「奴婢当时心里一惊,便觉出什么不对,后来见曹氏和盏菊平日里的行事,心中越发肯定了,可这样大的事情奴婢怎么敢回禀了老太太?奴婢实在是怕,一个字都不敢说。」
「你胡说!」徐幼珠指着碧娆尖声道。
说完,她突然一下子看向站在那里的徐令珠,「是你对不对,是你造谣生事,非叫云姨娘编排出这些来?不然为什么前几日你偏偏去看了云姨娘!」
徐令珠眼底噙着笑,轻轻一拂,便将徐幼珠指着她的手推开了,「五妹妹说的什么话,今日若不是云姨娘和碧娆禀告老太太,我竟一点儿都不知道五妹妹竟然并非是我的亲妹妹呢。这些年母亲这般疼你,原来竟是白疼了你一场?」
徐幼珠神色大变,身子晃了晃,下意识扑过去抓住了孟氏的胳膊,「母亲、母亲您看四姊姊,都是她在胡说,是她指使了云姨娘和碧娆,都是她!」
尖锐的声音使她脑海中疯狂想着嫋娘两个字,她不是宁寿侯府的五姑娘,她是嫋娘、嫋娘!
这时,徐幼珠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软便跌倒在地上。
「幼丫头、幼丫头!」
孟氏扶着她的身子,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幼丫头一定是她亲生的,一定是的,她疼了她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是她亲生的?
老太太看着这一幕,突然对着娄嬷嬷问道:「将曹氏和盏菊各自关在柴房里吧。你拿了我的帖子去安国公府请孟老夫人过来,当年是她在孟氏产房,我倒要问一问,府里养了这么多年的姑娘,到底是不是我们徐家的血脉?」
娄嬷嬷很快便拿了帖子去安国公府。
孟老夫人看着那帖子,眼底露出一抹诧异,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我这老婆子这会儿过去?」
娄嬷嬷沉默了一下,才道:「事关五姑娘,我家老太太说老夫人您心中定是有数的。」
话音刚落,孟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当下便僵在那里,眼中露出几分晦涩,神情有些飘忽,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
过了良久,才重重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事情总有一日是瞒不住的。」
孟老夫人一句话便叫娄嬷嬷心中有数了。
五姑娘徐幼珠,当真不是宁寿侯府的血脉,不过是被孟老夫人抱回来冒充的。
其中的缘由她如今虽未猜到,可想着那些年太太孟氏因着三少爷坠崖身亡的事情郁郁寡欢,当年生产时还动了胎气大出血差点就送了性命,她不禁也琢磨出几分来。
当年那个真正的五姑娘,怕是刚一出生便夭折了,不然孟老夫人又何至于有此举措。
孟老夫人的马车很快就到了宁寿侯府门前,等马车停下来,她一眼便见着了面色慌乱、等在那里的女儿。
孟氏脸色苍白,脸上带着泪痕,在见着孟老夫人的时候,一下子就露出几分紧张来。
「母亲!」
她才刚开口,便见着孟老夫人摆出一副冷脸,「慌慌张张杵在这儿做什么,还有没有一点儿当家夫人的定力,莫不是要叫人看笑话?」说着,便抬起脚来进了宁寿侯府。
孟氏心里咯噔一下,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不安,她想着孟老夫人方才的表情,心中更是忐忑,这个时候母亲因着老太太一张帖子便乘着马车来了宁寿侯府,莫不是幼丫头当真不是她的女儿?
这念头才刚一转,孟氏便将其压了下去。
不会的、不会的,幼丫头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她一日日看着长大的,怎么会不是她亲生的?一定是母亲听了消息,心中担心她这个女儿,才急忙赶着过来的。
孟氏想着,也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等到了老太太所住的明雍堂,孟老夫人见着脸色铁青、面上没有一丝笑意的老太太,只重重叹了口气,对着一屋子的人吩咐道:「你们都散了吧,我和亲家母私下里说说话。」
孟氏心中一紧,猛地看向孟老夫人。
孟老夫人见着她的模样,沉声道:「你也留下。」
有老太太默许,娄嬷嬷便使了个眼色,叫一屋子的姑娘和丫鬟婆子全都散了,只留下老太太、孟老夫人和孟氏三个。
「亲家太太当年在产房,可是亲眼见着孟氏生产的,如今闹出这般的事情来,我少不得要问一问亲家太太,我家那五丫头到底是不是徐家的血脉?」老太太忍不住问道。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孟氏便猛地看向孟老夫人,「母亲,当年您是亲眼看着幼丫头出生的,她是女儿亲生的,是不是?」
孟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眼底露出几分怜惜,良久才道:「当年你因着三少爷坠崖的事情抑郁不安,好不容易又怀上了怀相却也不大好。
「那日你动了胎气被人抬进产房,生下孩子的时候早已不省人事,那孩子是个女胎,只是出生时便全身青紫,稳婆只看了一眼便摇头说是不行了,那孩子哼了几声便夭折了。」
孟老夫人看着满脸震惊的孟氏接着道:「当时我料想你受不了这般的打击,又可巧你是在安国公府生产的,便叫身边的嬷嬷去了慈善堂抱了个刚出生的女婴过来。
「这些年我也屡屡想要开口,可是见着你这般宠爱那幼丫头,每每话到嘴边又全都咽了下去。」
「不,不会的,幼丫头怎么会不是我亲生的?我有感觉的,怎么会?」孟氏受了打击,痛哭流涕,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她哭着跌倒在地上,上前扯着孟老夫人的裙摆道:「母亲您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孟老夫人脸色沉了沉,声音高扬了几分,「为什么,你不明白吗?当年你失了个儿子便寻死觅活的,和姑爷也生了嫌隙。后来好不容易有了这一胎,若当时你知道孩子夭折了,你能撑下去吗?你身子本就不好,打击之下谁知道能撑住几天?」
「母亲,您莫不是疯了?即便那孩子夭折了,那、那也是我的,您怎么叫我养了别人的孩子?」
孟氏喃喃道:「这些年我将幼丫头捧在手心里,生怕她受一点儿的委屈,到头来您告诉我,她不是我亲生的,不过是您叫人从慈善堂抱回来的?
「您叫我情何以堪?您叫幼丫头往后怎么活,她还那么小,还没有订亲,往后怎么寻着一门好亲事?府里的人又怎么看她这个主子?」
老太太坐在那里原本没打算说什么,听孟氏这一连串都在替徐幼珠担心,脸色铁青,重重拍了下桌子道:「你好糊涂!幼丫头既不是你亲生的,你还这般担心她做什么?
「你不想想,幼丫头这些年抢了令丫头多少宠爱,你偏心到那个地步,如今知道她不是你亲生的,还要继续偏心下去吗?」
孟氏愣在那里,好半天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老太太见她执迷不悟,气得浑身发抖,「你回去好好想想,你自己疼了这些年的女儿,到底是什么货色?她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还是知道了还将咱们这些人瞒得死死的?你下去吧,我和亲家太太私下里说几句话。」老太太吩咐道。
孟氏还想说什么,见老太太执意如此,便只好站起身来,虚浮着脚步出了屋子。
孟老夫人在软榻上坐了,对着老太太道:「我当年做下这种事情虽是无奈之举,却也瞒了亲家母多年,真是对不住你。」
老太太缓了缓情绪,心里虽藏着火气,却也知道如今一味怪罪孟老夫人不仅于事无补,还会伤了他们宁寿侯府和安国公府的和气。
她摇了摇头,耐着性子开口道:「也不怪亲家,当年章哥儿坠崖身亡后孟氏的情形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说句实在话,当年她若知道孩子刚出生便夭折了,还不定要出什么事情呢。若她有个三长两短,留下令丫头一个也不是一回事儿。」
孟老夫人也知道老太太心里是怪她的,只是如今安国公府爵位高,宫里又出了个贵妃,老太太才不好发作。
听了老太太的话,她也重重一叹,「可不是,这些年我瞧着她那般宠爱幼丫头,反倒将令丫头冷淡苛责了,我心里也着实不好受。我为何那么疼爱令丫头,不过是心中存着愧疚罢了,当年的一念之差,竟然弄出这些个波折来。」
孟老夫人看了老太太一眼,若有所思道:「事情既已如此,那幼丫头,妹妹你可有打算?」
老太太点了点头,带着几分冷淡道:「她既不是我们徐家的血脉,总不好一直住在这宁寿侯府,当年姊姊一念之差叫她享了这么多年的福,也足够了。
「咱们做事也不好太绝了,虽知道她瞒着我们这些个长辈,想来也做了许多糊涂事,可她到底年纪还小,过往便都不追究了,只叫她回家去吧。
「曹嬷嬷和那盏菊既然是她的亲舅母和表姊,想来也会善待她的。」老太太话语中带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冷漠。
孟老夫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左右都是宁寿侯府的事情,和他们安国公府并不相干。当年她此事做的虽有些欠妥,却是为着保全自家女儿的性命,实也算是情理之中。如今事情既被宁寿侯府知晓,徐幼珠好不好就全看她的造化了。
孟老夫人和老太太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离开了。
等到孟老夫人离开,老太太才沉声吩咐道:「叫幼丫头搬出如意院,随便寻个屋子安置,等明日就叫她回家去吧。」
娄嬷嬷脸色微微变了,知道老太太心里不痛快又不能朝着孟老夫人发作,所以将火气全都撒在了徐幼珠身上。
听了老太太这般吩咐,应了一声便下去叫人安排了。
如意院。
徐幼珠刚醒来不久,听到娄嬷嬷的来意立时傻眼了。
不,不,她才不要搬出如意院,她才不要跟着曹氏和盏菊回家去!
她抓着娄嬷嬷的衣袖哭道:「求嬷嬷在老太太面前替我说句话,我是母亲亲生的,是母亲亲生的,不是假的!」
她语无伦次,满脸泪痕,因着惊惧慌乱肩膀都在颤抖着。
「姑娘莫要太天真了,如今老太太不追究曹氏和盏菊,说是连同卖身契都还给了她们,也算是您在府里住了这一场,全了老太太和您的祖孙之情。您再闹,保不准那曹氏和盏菊就有牢狱之灾了。到时候姑娘被赶出府去,怕是连一口吃喝都难,姑娘您说是不是?」
娄嬷嬷嘴里虽依旧叫着姑娘,眼里却早没了平日里的恭敬。
徐幼珠抽泣不已,「不,不,我要去见母亲,我要去见母亲!我是宁寿侯府的姑娘,不是什么其他人!」
「姑娘您快别喊了,您如今不接受也得接受,难不成您还指望老太太继续叫您在府里住着?您别忘了,这些年二太太为了您是如何苛待冷落四姑娘的?
「正经徐家的姑娘被苛责疏远,反倒叫您这个假冒的享了这么多年的福,您该知足了。」娄嬷嬷看了她一眼,道:「这话不是老奴说的,是老太太说的!」
最后徐幼珠失魂落魄,几乎是被拖着出了如意院的院子。
只一会儿功夫,这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宁寿侯府。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徐玉珠,不敢置信的看着徐令珠,「四妹妹,世上竟真有这样的事情,四妹妹这些年的委屈,总算没有白受。五……她竟不是咱们徐家的血脉!」
徐令珠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又听徐玉珠道——?
「老太太叫她回家去,也不知太太心里是何想法?」
听着徐玉珠的话,徐令珠嘲讽一笑,上辈子孟氏将徐幼珠当成自己的命根子,哪怕徐幼珠身世曝露,也没叫孟氏少疼她一分。虽说如今她心中早已对孟氏这个生母起不了一丝波澜,可她还是想瞧瞧这辈子孟氏会怎么做。
只是徐令珠怎么算也没算到,第二天天才刚刚亮,孟氏便到了她的休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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