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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乐青《误把殿下当公公》卷三 [打印本页]

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11-26 13:53
标题: 乐青《误把殿下当公公》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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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误把殿下当公公》
作者:乐青
系列:蓝海E78403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11月27日

【内容简介】

答应成为刘琰正妃的那刻,许京华只觉得以前的自己真矫情──
太后祖母问她想不想当太子妃,一想到会失去自由,她毫不犹豫就拒绝,
刘琰久不定下正妃人选,好姊妹说是她的缘故,连坊间都有此传言,
她却笑得没心没肺,还驳斥说她和刘琰就是好哥儿们……
想到这些自以为,她就想狠狠揍自己一顿,到底哪对好哥儿们会像他们这样啊,
他和皇上做戏,试图揪出祸害朝纲的奸臣却反受委屈,
她听了就想找太后祖母替他诉苦;
在普宁长公主的生辰宴上,他被奸臣一派逼着娶他不爱的人,
明知一切只是做戏,她却心绪不宁,甚至对他的告白不屑一顾……
但幸好她还有救,当远在幽州的青梅竹马找上门,她终于醒悟了,
原来她不仅想当刘琰的好哥儿们,更想成为陪伴他身边一辈子的人!


  第三十七章 想当太子妃吗?

  许京华跟在齐王后面回去西偏殿。

  入了内,皇上先问齐王,「找到你那儿去了吧?」

  「皇兄料事如神。不过您怎么也不事先和我打个招呼,我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莫名其妙的。」

  「你不知道不是正好吗?他们求你,你一无所知、帮不上忙,他们不就走了吗?」

  齐王道:「我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您打算把长公主关多久?」

  皇上冷哼道:「他们不善罢甘休?我还不善罢甘休呢!这次先跟你透个风,昨日傍晚我已经让人去搜过宝慈宫了,搜出不少魇镇之物,你回去同他们说,目下还没查出主使者是谁,等查清楚了,朕一定严惩不贷!」

  这是在吓唬那几个亲王,别掺和真定长公主的事,否则连他们亲娘一同收拾。

  齐王了然点头,「臣弟遵旨。」

  「都谁去找你了?」

  「臣弟进宫之前,只有李欣和奂云。」

  皇上转头吩咐道:「召李欣进宫。」

  徐若诚应声出去传话。

  皇上又问齐王,「琰儿的主意,京华同你说了吗?」

  许京华悄悄抬头,就见叔父点头说:「刚说了。」

  「你怎么看?」

  「哪用得着那么麻烦?我不信皇兄到现在手上还没有李家的把柄!」

  皇上没否认,「但琰儿有一点提醒得对,禁军将领之中可能已经有人与李家勾结,不然他们不用非得置楚询于死地。」

  闻言,齐王心下一凛,「不会吧?先帝当初可是在禁军上花了大心血,根本没让李弋插过手……」

  「殿前司也许没有,侍卫司就不一定了。」

  京中禁军分为两衙,护卫宫城大内的是殿前司,宫城之外,戍守整个京城的则是侍卫司,侍卫司另有都指挥使,但位次在殿前司都指挥使之下,受楚询统辖。

  侍卫司的基础是当初追随先帝的五千勇士,第一任指挥使是五千勇士的将领石重义,后来山东士族拥立先帝,就有许多山东士族子弟陆续加入侍卫司,之后石重义被李式排挤出中枢,李式兼任过侍卫司都指挥使。

  虽然先帝诛杀李式夺回大权后屡次整肃过侍卫司,但侍卫司兵员庞大,什么出身来历的都有,到底不如后来他一手建立的殿前司那么可靠。

  齐王虽不管事,这些基本情形还是知道的,也皱了眉,「皇兄打算让太子去探明此事?」

  皇上没下结论,「我再想想吧。」又转向许京华,「如意是给你玩的,和去看太子无关,留着吧。」

  许京华又谢了一次,皇上便起驾走了。

  齐王没摸准皇上的意思,送完回来问太后,「娘,皇兄到底怎么打算的?」

  太后越过他,望着后面的许京华,「京华过来。」

  许京华走到太后跟前,太后拉她在身边坐,低声问:「你怎么想起要去东宫的?是皇上来了,你才想起的,还是之前就想好了?」

  「原本和殿下说好今日在宫中见的,但昨日出了那些事,我想着可能见不到了,后来皇上来了,还记得我生辰,我就顺便……」许京华望着太后,「祖母,我不该去吗?」

  太后斟酌着说:「倒不是该与不该,只是你这样做,皇上误会了。」

  许京华一愣,「误会什么?」

  齐王也有点着急,忙问:「皇上跟您说什么了?」

  太后抬手轻抚孙女的脊背道:「皇上觉得你对太子有些别样情愫。」许京华瞪大眼睛,想要辩解,太后接着说:「他还觉得太子对你也一样,说你们两情相悦,问我愿不愿意成全。」

  齐王心提起来,看看母后,看看侄女,忍住了没出声。

  「我们真不是……」

  太后没让许京华说完,就紧追着问:「那你想做太子妃吗?」

  许京华有点傻眼,之前长辈们不都说她和刘琰是兄妹、是亲人吗?怎么忽然就话锋一转,成了什么两情相悦,还问她想不想做太子妃?

  「我当然不想。」她答得不假思索。

  齐王放下心,长出口气。

  许京华看他一眼,「叔父不会也像皇上那么想吧?」

  「我可没有!我知道你对太子只是朋友之义。」齐王立刻辩白。

  「殿下对我也只是朋友之义啊。」许京华还不忘替刘琰说话,「皇上真的误会了!」

  太后微笑道:「我觉得也是。行了,没事了,同你叔父回家吧,明日再去给你爹上香,别忘了告诉他,你娘也快接回来了。」

  许京华答应一声,还是忍不住问:「那殿下那边?」

  「皇上定了主意会告诉他的,放心回去吧。」太后柔声说。

  齐王帮腔道:「有娘在,这小子吃不了亏,走吧。」

  可是她答应了刘琰,要跟太后约好什么时候让他来问安,她也进宫见面啊。

  许京华张嘴想说,心里一下跳出那句「有些别样情愫」,顿时憋回去了,想着算了不急,皇上还没同意刘琰的计策呢,等过两天进宫问安再问好了,遂不再多说,与齐王告退出宫。

  齐王把她送回家,又将宋怀信请过来,肃然道:「宋先生,我们京华只是个十四岁、尚在守孝的小姑娘,以后再有类似昨日这等事,您不方便直接回禀圣上的,烦请来齐王府找本王,不要让一个孩子顶在前头。」

  宋怀信有些惭愧,向齐王深施一礼道:「老朽陡闻此事,一时惊慌,乱了分寸,愧对殿下。」

  他倒不是藉口推托,昨日见到楚询后,宋怀信确实又愤怒又惊慌,他一个初到京城的外臣,还没真正得到皇上信重就被迫得知了这件秘闻,且附带一封烧手的信,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把这封信妥当地送进宫去。

  当时最快最妥当的办法,只有让许京华送到太后手中,但许京华不可能送一封不知内容的信进宫去,加之宋怀信另有私心,不欲与齐王多牵扯,事情就办成了现在这样。

  许京华知道叔父之所以这么不高兴,实是出于心疼她的缘故,便老实站着没吭声。

  齐王可不只是不高兴那么简单,他实际上非常生气,所以不但坐着受了宋怀信的礼,又说:「先生已经入朝,以后少不了人情往来,等小院收拾好了,还是单独开门,出入才方便。」

  宋怀信成家都不想搬出许府,就是想借许府挡一挡没必要的人情往来,但齐王拣着这个机会说这话,他自己理亏,也没法说别的,只能同意。

  「我明日一早接你去白马寺。」见宋怀信点了头,齐王就不再理会他,迳自交代许京华。

  许京华乖乖点头,然后送叔父出去。

  「太子的计谋,不要同任何人提起,那老头也不例外。」齐王最后嘱咐。

  不过宋怀信也没问,不但不问,许京华要和他说胡贵妃以及长公主原本的阴谋时,他还一副非礼勿听的样子。

  「我只是个传信的,信传到就行了,其余诸事自有圣裁,你也收收心,过会来上课。」

  许京华想想也是,后边的事他们想操心也操心不着,至于刘琰,叔父说得对,他比自己聪明多了,只要不把事情往坏处想,应对这些事还是很轻松的。

  但要她就这么收心读书却也没那么容易,皇上误会她对刘琰有所谓情愫,难免让她怀疑起自己,并且越想越觉得她那会儿提出要去东宫见刘琰,确实太莽撞了。

  东宫不像别的地方,她去本来就不合适……不过莽撞归莽撞,她还是觉得这一趟该去,且就算皇上有所误会,也去得值!下不为例就是了。再想想叔父说的那些话,她更觉得刘琰不容易,储君占了个「君」字,就这么受君王猜忌,那干么还要立储君呢?

  「先生,国家为什么非得立储君?」上课到一半,许京华突然问。

  「因为国家要有人继承,如若君王不事先指定谁来继位,诸子争位,国家必生动乱。」

  「可是指定了,也没拦住他们争啊。」

  宋怀信这两日被这桩秘闻闹得心神不宁,也不似平日那么端着,随口答道:「名分既定,争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而且一旦立储,必定会限制其余诸子,不令其参与军政要务,或是分封就藩,或是安享富贵,自然没有与储君一争之力。」

  「然后君王就开始防范储君了?」

  宋怀信一拍桌子,「有完没完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

  「这怎么大逆不道了?」许京华一脸无辜,「我就是和先生探讨嘛,比如那个唐玄宗,您之前不是说他防范他儿子到了很过分的地步,甚至任由奸臣陷害太子吗?」

  「那是特例!」

  许京华看老先生又吹胡子了,终于忍住不再追问,心里却仍在想,刘琰提出将计就计时,有没有想过皇上会怕弄假成真,所以不同意呢?

  刘琰那时还没想到,但现在已经想到了。

  外面迟迟没有消息传过来,刘琰出了春和殿,在外面散了会儿步,远远看着西边三大殿飞翘的屋檐,那个念头才突然浮出水面。

  将计就计,可不只是能将李家的计,还能将计中计呢!

  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先安慰自己,父皇不至于猜疑他若此。可下一瞬又反驳自己——?虽说不至于,但父皇又何必冒这个险呢?

  有这个风险在,所谓将计就计,对比皇上要发的雷霆之怒就没有什么优势了。

  若将李家比作一棵大树,皇上那边肯定是先砍去枝叶,再劈树干,但地下盘根错节的根须一时管不到,难免重新发芽、继续为害。

  刘琰的做法则是直接深入地面之下,把大树连根拔起,这原是上策,但若他在地下与树根交结,反而将根须四处延伸,对砍树的人来说就有翻覆之虞了。

  父皇八成不会同意此计了。

  刘琰带着一身冷汗回去春和殿,果然一直等到晚间就寝,也没有等来任何消息。

  第二日皇上倒是打发了人来,却是来送新书的,除了一句「让太子好好读书」再没别的话。

  刘琰这时已经不抱希望,所以也没有失落,先拿书目看过,挑了几本,真的读起书来。

  之后皇上再没派人来,刘琰便也足不出东宫。

  过了几天,钱永芳先按捺不住了,问刘琰要不要想办法打听一下。

  「不必。」刘琰毫不迟疑,「都踏实点!」

  钱永芳答应了,却又看一眼杨静。

  杨静接话说:「要不,小的再去趟庆寿宫?」

  「更不必!」刘琰看他们不安,终于解释了一句,「没几日就是中秋了,折腾什么?」

  两个内侍恍然,齐齐松口气,是啊,眼看中秋了,再怎么样,到那日皇上也该传召殿下了。

  于是东宫上下耐着性子熬到八月十四日,终于盼来了郭楮。

  「娘娘命老奴来提醒殿下一句,明日早些去庆寿宫,娘娘要殿下陪着用早膳。」

  刘琰笑道:「我一定早去,辛苦郭公公了。」

  送走郭楮,钱永芳和杨静喜笑颜开,刘琰却没什么变化,仍旧回书房读书。

  到中秋这日早上,刘琰早早起来,收拾妥当便往庆寿宫去,本来极熟悉的一条路,因为十余日不曾走过,竟也显得陌生起来。

  他一路行至御苑,看到草黄叶红、秋意遍染,恍惚有种自己已隐居很久的错觉,等到了庆寿宫门外,又觉得什么都没变,这里还是清清静静、令人心安。

  刘琰微笑着迈步进去,一道人影突然从旁冲过来,大喝一声——?

  「嘿!」

  因为出其不意,刘琰被吓了一跳,脚后退了一步,跟在身后的杨静、钱永芳则忙冲上来要护住他。

  「哈哈哈!」

  熟悉的笑声传来,同时刘琰也看清了吓唬他的人——?戴着兔儿面具、穿一身素色衣裙,笑得前仰后合,不是许京华是谁?

  刘琰拨开挡路的杨静,有点气恼地走上前,抬手掀开她脸上面具,「好笑……」只见一双盛满欢快的弯弯双眸望住他,他瞬间将「吗」这个字从心里抹掉了。

  「哈哈,还真能吓到你啊!」许京华乐不可支地摘下面具,送到刘琰面前给他看,「小兔子而已。」

  「淘气。」刘琰摇头说她一句,便往西偏殿走,「你昨日进宫的?」

  许京华拎着面具跟在后头,「对啊。」同时悄悄打量刘琰,见他精神不错,没有明显消瘦,只又更沉稳了些,放心之余还是忍不住问:「你还好吗?」

  刘琰脚步慢了一点,却忍住了没回头看她,低声答道:「还好。」说完停了停,又声音更低了,「就是把以前的信,看了……遍。」

  中间两个字,他说得格外含糊,许京华没听清,心里却仍是一酸,也低声回道:「我这些天写了好多信,一会儿给你。」

  心中顿时被各种欢快雀跃的情绪填满,刘琰用尽全力,强忍着没有回头立时跟她要信,继续端着平静面孔进去见太后。

  太后见到刘琰,模样也比许京华以为的要平静,打量过气色,简单问过起居就叫传膳了。

  许京华觉得这两位当着她在卖什么关子。

  果然用完膳,太后就藉故把她打发出去,单独和刘琰说话了。

  她噘着嘴出了大殿,到外面先把杨静叫到一旁,将装信的锦囊交给他,然后才照太后的吩咐,带人去摘些新鲜桂花回来。

  许京华以为太后和刘琰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摘桂花的时候也没着急,想给他们留出足够的时间交谈,哪知道等她回去庆寿宫,刘琰已经走了!

  「我让他去见皇上了。」太后随口解释一句,就要过桂花来看,「你以前做过桂花糖饼吗?」

  「没有。皇上会见殿下吗?」许京华的心思还在刘琰身上。

  「两父子早晚是要见的,祖母教你做桂花糖饼吧。」

  许京华忍不住嘀咕道:「皇上既然不同意那个计策,早就该……」话没说完,就被太后抬头看她的眼神给止住了。

  「皇上待你亲和,是看着你喜欢,你心里可以当皇上是自家长辈一般爱戴,但绝不可忘了他是号令天下的至尊。方才这句话,往小了说是不敬尊长,往大了,叫有心人一说,就是大逆不道。」

  太后语气并不严厉,但态度十分严肃,许京华忙起身认错,「孙女以后再不敢了。」

  太后叹了口气,拉她到身边坐下,「我知道你是替琰儿不平,但他们父子间的事,别说是你,有时候连我都不便插手。祖母不想把你养得和那些闺秀似的,只知闺阁中事,但也希望你能明白,身为女子,生来就有许多事无能为力,所以古人教家中女儿,才说卑弱第一。」

  「您是不是想说我自不量力啊?」许京华想了想,直接问。

  太后笑了笑,「祖母可不是这个意思。这么说吧,琰儿已经做了太子,要不是总有变故早就成亲了,放哪儿看,他都算是个成年男子,该独自面对风浪了。」说到这儿,她收敛笑意,认真看着许京华说:「他将要走的路,你陪不了,除非你想像祖母一样,踏进这牢笼,再也不出去。」

  许京华为了这句话,发了一整天呆。

  她明白太后的意思,能陪着刘琰一直走下去的女子只会是他的妻子,也就是太子妃。

  许京华对这一点没有异议,她当然不想像太后一样,大半辈子都活在宫墙里,但她想到以后会有一个女子,还是刘琰钟情许久、耐心等着长大的女子,陪在他身边,分担他的喜怒哀乐,从那以后再没自己什么事,她就心里不是滋味。

  就像当初得知段弘英订亲时一样的不是滋味,不,好像那时候更不是滋味一些,因为她甚至昏了头,想过为什么他们不能……

  许京华用力摇摇头,把自己当初的蠢念头摇出去,转头看外面时才发觉天色已晚。

  今日过节,皇上却没有摆宴的兴致,只传召了齐王夫妇入宫,来陪太后赏月,他自己用过晚膳就去了淑妃宫中。

  周淑妃怀着身孕,肚子已经大起来了,皇上虽有新宠,却仍时常去陪她。

  至于太子殿下,据说见过皇上就回东宫了,晚间赏月时,齐王倒是问了一句,太后却只叹息一声,并没回答,齐王就没再追问。

  许京华也没敢问,也许这是皇上给刘琰的试炼,或者干脆是命运给太子殿下掀起的风浪,她这个站在岸上的人实在帮不上什么,只能看他自己掌舵。

  过了中秋,皇上仍是没有叫太子听政,但给宋怀信下了一道旨意,令他每隔一日进宫教导太子,许京华也因此能和刘琰继续通信。

  刘琰给她回信,基本都是写读了什么书,书里有什么有趣的事,提到他自己,只有「一切都好」四个字而已。

  许京华因为太后那日的话,心里多了几分别扭,再写信时也有所保留,加上宋怀信不太情愿给他们传递信件,刘琰回第二封信后,许京华就没再给他回。

  这时候已经八月底,她娘的灵柩终于到京,齐王就近择了日子,陪她从白马寺送父母入土为安,合葬在北邙山上。

  下葬之后,许京华一时舍不得离开父母,跟齐王商量了,又在墓园守了七日才返回京城。

  齐王已经先一步回京,跟太后回禀了下葬事宜,但许京华自己回来了,少不得也得进宫去见太后,让她安心。

  「修得很气派,四下景致也好,能望见神都,爹娘在地下一定也很高兴。」许京华挽着太后手臂,细细描述。

  太后点点头,「那就好,也算了了一桩大事。」

  祖孙两个正说着,外面来人回报,「太子殿下来了。」

  中秋一别,到今日已有二十多日未见,许京华站起身,看着刘琰风度翩翩走进来,才突然发觉自己挺想念他的。

  刘琰先给太后行礼问安,然后转向许京华,不待她行礼就说:「又没外人,免礼吧。刚从北邙山回来吗?」

  「嗯。」许京华点点头。

  刘琰仔细打量她两眼,向太后道:「京华好像瘦了。」

  太后也仰头打量许京华,「没有吧?她一直这样。」

  许京华也说:「没瘦,是黑了,大约看着显瘦?」

  这话一出,刘琰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后也笑道:「你还知道自己黑了?是不是天天在外面跑了?」见许京华笑嘻嘻不说话,她接就着说:「朱家姑娘等着你回来,约你跑马呢,你也别光等人家请你,也请人家去家里玩玩。」

  「好呀,等我回去就邀她来。」

  刘琰旁边坐着,并不插话,目光却一直没离开她。

  许京华眼角余光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颇有些不自在,又陪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就要告退回去。

  太后见了她就放心了,嘱咐了一句早晚天凉、记得加衣,便放她走了。

  刘琰趁势说:「正好孙儿要出宫一趟,顺道送送京华吧。」

  太后当然不好拦着,许京华就和太子殿下一起出了庆寿宫。

  第三十八章 这里是满的

  「殿下要去哪儿啊?」问完这句,许京华压低声音,「皇上许你出宫了?」

  刘琰点点头,却说:「不去哪儿,随便走走。」又说她,「一段日子不见,你还同我客气起来了,张嘴就是殿下。」

  「……那不然怎么说?」

  「以前怎么说,现在还怎么说。」

  以前?以前她当面好像是只说「你」,便道:「那不是显得我没规矩、不懂礼数吗?」

  刘琰侧头看她,「你这就不只是客气了,同我讲规矩礼数,怎么,你也要疏远我吗?」

  「你也要」三个字好像三枚细针,扎得人心口疼,「也要?谁疏远你了?」

  刘琰和她对视一瞬,转回头看着前路,微笑道:「没谁,逗你的。」

  「是这些日子又出了什么事吗?」她总觉得刘琰哪里不对劲,「皇……」

  「没有。对了,你见到白金生了吗?」

  许京华摇头道:「没有,叔父没让我见,只传了句话,说信已经给段弘英了。」

  「你都没想找他问问怀戎的近况吗?」

  「我觉得叔父好像不想让我见,当时又忙着下葬的事,就没……如果要找白大叔,去哪找啊?」

  「他是殿前司的人,住址杨静知道,一会儿让他告诉你家下人。」

  说完这句,两人突然陷入沉默,刘琰没再开口,许京华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直到出了宫门,才说:「那……」

  「我再送你一段吧。」刘琰看着许家马车说。

  许京华觉得好像不合适,但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点头,先上了车。

  刘琰随后跟着上去,许京华进宫前就打发翠娥先回府了,车上便只有他们两个。

  许京华没了顾忌,等车开始走了,开口就问:「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刘琰面带无辜,反问道。

  许京华皱眉道:「怪里怪气的。」

  「被父皇冷落那么久,只能困在东宫,有点怪也是应该的吧?」刘琰手臂支在膝头,笑问。

  「少来吧,你才不会!」

  刘琰挑眉道:「这么笃定?」

  「嗯,你是不是做给谁看的?」

  好似一阵春风吹来,刘琰面上似有似无的阴郁瞬间散去,只剩愉悦笑意,「居然没骗过你去。」

  许京华放下心来,又好奇地问:「那你是想骗谁?皇上不是不答应……啊!你们……」

  刘琰抬起手示意她不要说出来,「你心里知道就好。」

  许京华心念转动,想明白以后突然有点生气,抬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一记,「你不早同我说,害我担心那么久!」

  「你担心了吗?」刘琰故作惊讶,「后来你再没给我写信,我还以为……」

  许京华瞪着眼睛质问:「以为什么?」

  刘琰低头笑道:「没什么。」

  「你把话说清楚,以为什么?」

  「以为你太忙,把我忘了。」

  「你这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回信只写些无关痛痒的,让人没法回,居然还赖我,再说宋先生那会儿唠叨个没完,我……」

  看她真有点生气了,刘琰忙说:「我知道,他也同我说了,我们通过他传信,他身上担着干系。」

  「那你还诬赖我?」

  刘琰摇摇头,认真道:「不是诬赖,是害怕。」

  「怕什么?」

  刘琰看着她,没回答。

  许京华与他对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是接前头的,心里一时滋味繁杂,无法细辨。

  「我不会。」她尽力忽视心头滋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只是有点无能为力,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光担心有什么用?」

  「有用。」

  许京华疑惑道:「啊?」

  刘琰右手按住自己胸口,「只要你还担心,这里就是满的。」

  许京华轻飘飘地回了家,直到晚上临睡前,她才突然醒过味来。

  太子殿下今天在车上说的那些,是不是有点轻浮?什么怕你把我忘了,什么知道你担心我,心里就是满的,这是该和她说的话吗?

  不不不,应该说,这就不该是他说的话!

  许京华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她睡觉房内从来不留灯,所以此刻就算睁着眼睛,也只看见一片漆黑。

  城中许府比北邙山上要安静得多,没有秋风吹过树林的沙啦声,也没有夜枭吓人的鸣叫,可越是这样的黑暗与宁静,越容易将一点心事都放得很大。

  是刘琰变了吗?他今天看起来确实和以往大不一样,好像突然多了些棱角……不对,不是突然多了,而是他突然把以前掩藏着的棱角露了一些出来,无懈可击的微笑里多了点儿讥诮,不满时也不再点到为止,而是直白地说出来。

  许京华对此不太习惯,却觉得……他好像比之前高大了。

  好男儿理当如此嘛!为了做那个谦逊贤德的储君,就一直压抑着心气和骄傲,能过得快活吗?

  要她说,人生苦短,想那么多没意思,还是顺着心意快快活活过日子才好。这么一想,她又怜惜起刘琰来,藉着做戏给李家看才能露出少年棱角,展示一点真心真意,他也太不容易了。

  所以没有什么该不该,他说了想说的话,她听了也心生欢喜就行了。

  想通此节,许京华瞬间心事全消,被子一拉就入了梦乡。

  她这一觉睡得香甜,直到翠娥来叫她,说太子殿下登门拜访,许京华才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裳去见人。

  刘琰是来找她玩的,许京华高高兴兴和他出门,一起跑了会儿马,又去福先寺吃素斋,吃完去闹市街上闲逛。

  许京华忍不住感叹道:「这是我最喜欢过的日子了!」

  刘琰却忽然站住脚,转头和她说:「我也喜欢,可我不能一直这么过,对不起京华,我等的人长大了,我要和她成亲,以后不能再找你玩了。」

  「可是你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理我的啊!」

  刘琰掉头就走,根本不回答。

  许京华想去追,却不知怎么一脚踏空,醒了过来。

  「原来是作梦……」她庆幸万分地坐起身,看着外面天色大亮,忍不住埋怨一句,「怎么不叫我?」

  「奴婢们看郡主睡得香,想着左右无事便没叫您。」翠娥看看她神色,柔声问:「郡主是作恶梦了吗?」

  「算是吧。」

  许京华起身穿好衣服,洗脸时想到难免有那么一日,心情又不好起来,之后随便吃了几口早饭,就去找宋怀信,一进门就问:「先生,这些日子京中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没有吧,不知道。」

  许京华看这老先生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只得挑明了说:「昨日我在娘娘那儿见到殿下了,他后来还出宫了呢。」

  宋怀信不说话,看着她等下文。

  「皇上什么时候放他出东宫的?」

  「太子又无过错,皇上不见是不见,难道还真能无故囚禁不成?」

  「之前不也关了十多天吗?」许京华嘀咕道。

  宋怀信道:「那是皇上没顾上。」他拧起眉毛,沉吟着继续说:「殿下身为储君,乃国之本,轻易不会动摇,你就不用跟着操心了。」

  「我不操心,我就是好奇。现在殿下可以随意出宫吗?」

  「以前也可以。」

  「是吗?那他……哦!」许京华恍然,「他以前是因为谨慎小心,才很少出宫的是不是?」好像叔父还告诫过刘琰。

  「嗯。」想到皇上与太子终究还是有了裂隙,宋怀信就愁眉不展,「要依我,殿下最近应当更谨慎小心才是。」

  许京华不能跟他说皇上和太子在做戏,只问:「您劝过殿下了?」

  宋怀信点点头。

  许京华追问:「他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

  看老先生似乎有点颓然,许京华劝慰了几句,「殿下也还是个少年呢,真要他像您这年纪的人一样,整日谨慎小心地过日子,也太难为他了。再说人总忍气吞声的,容易憋出毛病来,不如让他常出来散散心。」

  宋怀信觉得有些道理,但心里略微一转念,又瞪眼道:「我这年纪怎么了?说谁憋出毛病呢?」

  许京华跳起来往外跑,「没怎么、没怎么,我去叔父那儿了,午后回来!」

  她自己出门最不爱坐车,骑着马就去了齐王府,先跟齐王妃说了会儿闲话,再打听朱苒最近有没有空,说想邀她去家里玩。

  「她正在家里闲得难受呢!」齐王妃笑道:「你一叫准来。对了,过几日普宁长公主过生辰,要宴客,我带着你去吧。」

  「我吗?」许京华不记得普宁长公主是哪一个,有点迟疑。

  「你放心,这位长公主和前面几个不一样,她就比王爷大两岁,生母原是宫人,母女两个都没得罪过皇上。」齐王妃知道跟许京华说话不能藏着掖着,就说得特别明白,「真定长公主和于太妃那事,桂王本来想串联宗室,就是叫她几句话给噎回去了。」

  皇上不但至今关着真定长公主,连她生母于太妃都因为宫中搜出魇镇之物,而被发去守先帝陵墓了。

  于太妃是桂王养母,跟真定长公主也比别的兄弟姊妹亲近,当然是想伸出援手,藉由宗室给皇上施压的,但荣王、茂王记恨他当初支持皇上尊娘娘为太后,且亲娘还都在皇上手里,便不肯应声,众位长公主里面,别人还在观望,普宁先就直接回拒了。

  「是以这回皇上特意跟王爷打过招呼,让我们去捧场,给普宁长公主好好过个生辰。」

  「那好啊,我跟着婶娘去。既是过生辰,是不是要备一份礼物?」

  「这你不用管了,你是小辈,本来也没人挑你,去就是捧场了。」

  许京华进京后没多久老爹就去了,一直守孝,除了宫中和朱苒邀请的小姊妹聚会,别人家宴客都没去过,也不知道规矩,齐王妃特意跟她说了些,顺便帮她参谋那天穿什么。

  聊完这些也到午间了,她在齐王府蹭了顿饭才告辞回去。

  今日天气不错,午间日头正大,暖洋洋的,许京华骑着马慢悠悠上桥过了河,正想着要不要拐去会通桥那边逛逛,西街那边忽然传来两声短促的哨声。

  她一下勒住了马,侧耳倾听。

  西街两面商铺林立,街上也人来人往,十分喧闹,她等了一会儿,没再听见有哨声,拍拍马又往前走,可没走几步就又听见一声长长的哨声。

  许京华立刻翻身下马,把缰绳往随从手里一丢,就快步转进了西街。

  这绝对是她自己做的哨子!

  吹哨子的人似乎心绪不佳,一直乱吹一气,时长时短的,好在没停,许京华追着哨声,一路穿梭,最终停在一间稍显冷清的茶楼门前。

  哨声没了。

  她迈步进去,问迎上来的茶博士,「我同人约了在这儿见面,不知道来了没有?一位带着随从的俊俏公子。」

  茶博士道:「楼上雅室有一位,不知是不是公子约的,要不小的带您上去问问?」

  许京华跟着他上了楼,一看守在门口的人,就说:「不用问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里面就「吱」一声哨子响,茶博士皱眉缩脖。

  许京华一顿,「……就是他,多谢,你去忙吧。」

  雅室门口守着的正是钱永芳,他先前听见有人上来还瞅了两眼,待见着来人是个少年,更不在意,谁知那少年竟然径直走过来,再定睛一看,顿时喜出望外。

  「郡……」

  「嘘。」许京华不让他出声,自己伸手敲敲门。

  里面不应声,她干脆自己打开门进去。

  门内是一座木雕屏风,挡住了室内的人,许京华回手关上门,正待走进去,刘琰不耐烦的声音突然传来,「不是说了别烦我吗?」

  啧啧,脾气真是见涨,许京华笑咪咪绕过屏风,见刘琰背对屏风,斜倚凭几,手里拿着自己送他的竹哨,又要往嘴里送,忙说:「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刘琰一惊转头,看见是她,瞬间跳了起来,惊喜道:「你居然听见了?」

  许京华走到他跟前,笑问:「我耳朵灵吧?」

  刘琰笑着点头。

  许京华却突然皱眉摇头,「不过你吹得也太难听了。」

  刘琰,「……」

  「坐吧,你怎么躲这儿来了?」许京华反客为主,走到茶几另一边跪坐下来,自己动手倒了杯茶喝。

  刘琰缓缓坐回去,望着许京华,仍然觉得像是在梦中。

  「我打发人去你府里问,说你不在家,就随便走到这了。」

  「我去叔父那了。你怎么了?谁惹你了?气呼呼的。」

  刘琰低头把竹哨收好,没有回答许京华,却问:「你猜李家第一个派来找我的人,是谁?」

  许京华认真想了想,「是那个李奂云吗?」

  刘琰摇摇头,冷笑道:「他们姓李的最会借刀杀人,当然不会让自家孩子冲锋陷阵。」

  「那还有谁?」李家在京城也没什么人了吧?

  「陆璿。」

  许京华吃了一惊,「你那个好看的表妹?她、她怎么还掺和这些事?」

  「她不是『还』掺和这些事,她从一开始就是这个用途。」刘琰面色极冷,「李弋真是老谋深算,叫个无依无靠的姑娘来牵线,万一出什么差错也牵连不到李家本支,真是……」

  「臭不要脸!」许京华听他一说,也怒极拍案,「什么东西!」

  刘琰愣愣看她一眼,噗哧笑了,「你说得对,他们确实臭不要脸,不是东西!哈哈哈!」

  骂个人都能把他逗笑?许京华一脸莫名其妙,「可是真定长公主都被关在宫里了,陆姑娘姊弟难道还住在长公主府吗?」

  「没有,他们先在李弋女婿家里住了段日子,不知怎么又搭上荣王府,大约是陆太妃的关系,我是在福先寺遇见他们姊弟的。」

  一说福先寺,许京华就想起自己作的那个梦,顿时有点不自在,忙问:「那她怎么说的?」

  「无非是很同情我的境遇,愿意为我出力,说服李家施以援手云云。」

  「难怪你生气,这样一来,事情就更麻烦了,陆姑娘也……」很难有什么好下场。

  刘琰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我……我一时觉得她是咎由自取,一时又觉得,她也没有别的路可选,命数如此,倒是我无能,帮不上忙……」

  「这不能怪你,你自己没被李家牵连都不错了,要怪还是怪李家不好。」许京华把他那杯冷茶倒掉,重新给他沏了一杯,「还是想办法尽早解决此事吧,只要没酿成什么大祸,到时咱们再跟皇上求情,请皇上饶她一回。」

  「咱们?」刘琰忍不住重复。

  「嗯,我和你一起求皇上。」

  刘琰终于笑了,却故意问:「我求情也还罢了,到底是表亲,你去了,父皇若是问你求的什么情……」

  「我为了殿下你呀!」许京华理所当然地道。

  刘琰心一跳,目光与她对上。

  许京华却只和他对视一眼就躲开了,太子殿下双目明亮,光芒灼灼,照得人心慌。

  「呃……我给你壮胆嘛。」她干笑两声,又随便扯了句话问:「过几天普宁长公主生辰,你去吗?」

  刘琰看着她,缓缓笑了起来,低声说:「你去我就去。」

  许京华抬头斜他一眼。

  「真的,我本来不想去,但你去的话,我一定去。」

  许京华觉得自己又轻飘飘飞起来了!

  约好下次在普宁长公主生辰时再见,许京华就告辞了,「和先生说好,午后回去上课的。」

  刘琰没留她,点点头说:「我也该回宫了。」

  两人一起出茶楼,到街口一个要向东回家,一个要向北回宫,临别时许京华叫住刘琰,「有些书上的道理听听就算了,别太当真。」

  刘琰一脸茫然地问:「什么道理?」

  「就那些什么谦逊自省、克己复礼之类的,要我说,做人没必要想那么多,对得起自己,也没对不起旁人,就够了。」许京华一手牵马,一手叉腰,架势十分豪迈,「你又没做错什么,从头到尾,最无辜的那个就是你,真正有错的,是那些搅风搅雨的老家伙,所以不论后面还有什么等着,都别怪自己。」

  刘琰没有回话,眼睛却亮晶晶的,像是骤然被许京华一席话点燃了什么火苗。

  许京华和他对视等回话,他却不开口,她便忍不住问:「记住了吗?」

  太子殿下终于开了尊口,「现在是记住了,就怕……以后会忘。」

  「……你记性有这么差吗?」

  「不是记性差,而是有些时候总忍不住怀疑自己……」刘琰目光下移,落到地面,显得特别落寞。

  许京华想也不想就说:「那你来找我,让我给你来个当头棒喝。」

  刘琰倏地抬眸,「一言为定?」

  许京华斜他一眼,翻身上马,「没见过你这样上赶着要当头棒喝的,我走啦。」

  刘琰一笑道:「诤友难得嘛。」又挥挥手,「回去吧,代我给先生问好。」

  许京华也挥挥手,拨马往东走了一段,随从突然叫她,「郡主。」

  她疑惑侧头,随从示意她往后看,许京华在马上转过身子,才看见刘琰还一直站在街口,目送着她。

  许京华一下勒住马,扬起手中马鞭冲刘琰挥了挥,示意他上车走吧,刘琰似乎笑了笑。

  她已经走出很长一段,其实看不太清楚他的脸,但她就是感觉他笑了笑,才终于转身上车走了。

  「这人……」许京华回身拍马继续走,却忍不住嘀咕,「不想走就直说嘛,也不是不能带他一起回府待一会啊。」这样倒弄得她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不过,至少在他愤怒难过想找她而吹响哨子的时候,她听见了!

  想起这个,许京华又高兴起来,觉得方才那番会面,很有些说书先生常说的「冥冥中自有天意」的意思。

  如此一时喜一时忧地回到家,许京华赶在上课前先写了张帖子,让人送去朱苒那儿,请她明日来做客。

  第三十九章 和刘琰传绯闻

  朱苒果然应得爽快,第二日早早就来了许府。

  小姊妹见面,朱苒先问候许京华安葬父母诸事是否顺利。

  「很顺利,一应事宜都不用我来操心,我只要照着行礼就行了。」许京华答完又问朱苒这些天做了什么,有没有找小姊妹玩。

  「没有,你走之后我就没出过家门。」朱苒说起这个,音量都高了,「祖母说外面妖风四起,还是待在家里稳妥些,不但不让我出门,她自己也谁请都不去了,祖父也是一样闭门谢客,家里冷清极了。」

  「妖风四起?又出什么事了吗?」

  朱苒转头四顾,似乎有所顾忌,许京华就找了个藉口打发翠娥等人出去,朱苒带来的侍女也随之退下。

  她拉住朱苒的手,低声问:「是不是又跟东宫有关?」

  朱苒点点头,解释道:「其实我不是怕翠娥姊姊她们听见,我是怕我身边的人回去告诉祖母,她老人家不让我同你乱说,但我觉得,我既然听见了,没道理瞒着你。」

  「怎么,还同我有关不成?」许京华惊讶道。

  「嗯,前几日我二婶娘家添了个小孙子,二婶去给孩子洗三,回来告诉祖母,说外面风传太子殿下至今没定下太子妃来,都是因为你……」

  许京华强忍着没插嘴,想等下文,不料朱苒说到这儿就小心看着她,不往下说了。

  「怎么是因为我?」到了还得自己问,许京华道:「这事怎么同我扯上干系的?」

  朱苒见她态度坦荡,松了口气道:「之前外面不是瞎传太子殿下中意阿慧吗?后来楚指挥使因病在家休养,太子殿下也好长时间不露面,就有人说是……」她做了个「皇上」的口型,「不许,还说皇上中意的太子妃其实是你。」

  她说到「皇上」就自动消音,只有口型,逗得许京华忍不住笑,「没有的事。」

  「我也觉得,要真如此不是皆大欢喜吗?可我二婶说,那些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非说太子殿下心有所属、怎么都不愿意,所以才惹得龙颜震怒,不许殿下再听政了。」

  许京华,「……」

  朱苒瞧瞧她的脸色,反手拉住许京华的手,劝慰道:「你别恼,我祖母说,这些话八成是别人故意传给我二婶听的,想藉由我们家传到王爷耳朵里……」

  许京华也反应过来,「不错,若叔父一怒之下去告诉了祖母,他们就更称心了。」

  「嗯,所以祖母也不叫我告诉你,怕毁了一桩姻缘……」

  「你等等!哪来的姻缘?」许京华被她这个急转弯转晕了。

  朱苒捂脸偷笑道:「哎呀,说漏了!」

  许京华也气笑了,伸手点一点朱苒额角,「少来,我看你就是故意说的。」

  朱苒笑嘻嘻不搭腔。

  「没有这回事。」许京华认真解释,「那些人真是多虑了,皇上才没有那个意思。」

  「真是这样吗?」朱苒托着下巴,似乎还有点失望,「不过我祖父也说,要是皇上真有这个美意,太子殿下没道理反对的,现如今哪还有比郡主更合适的太子妃人选呢?」

  「这话从何说起?」许京华非常惊异。

  「从你好说起呀。」朱苒语气充满理所当然,「你不知道,我和姑母总是回去在祖母面前夸你,我祖母后来还有点动心,想把你娶回去给我做嫂嫂呢。」

  许京华,「……」

  朱苒伸手勾住她的手臂,嘿嘿笑道:「不过你放心,姑母早把她老人家这念头打消啦。」

  「可你刚刚不是说是你祖父说的吗?」

  朱苒没觉得有什么不同,「祖父祖母都一样啦,我原来是想着,你要是做了太子妃也挺好的,亲上加亲,有太后娘娘和王爷照应,定不会吃亏,将来还能母仪天下……」说到最后四个字,她又悄悄压低了声音。

  许京华摇头道:「我不做太子妃,更不会吃亏。」

  「这倒也是。」朱苒话是这么说,神色却仍有些失望,「但你不是说,太子殿下很俊美的吗?」

  许京华和她走得近,难免提及刘琰,肯定了一下有关太子殿下俊美的传言,但是……

  「他美他的,我远远欣赏就好了呀。」

  「那你还真想得开。」朱苒再叹一口气。

  「……好了好了,不提他了,有没有别的有趣的事?说来听听。」

  朱苒正值情窦初开年纪,自己没有思慕的对象,听祖父说太子和好友般配,便顺着那话生出向往,觉得许京华能做太子妃就太好了,哪想得到她本人完全没那意思,朱苒顿生情思错付之感,一时有点意兴阑珊,也想不出什么有趣的事。

  许京华见状,干脆和她换了男装,一起出去跑了会儿马,才终于把这事揭过去。

  进了九月,天越发短了,两人回到许府用过午饭,又聊了会儿闲话,天色就开始发暗,朱府侍女也催着朱苒回去。

  「好吧,改日约你去我家玩,我祖母一直想见见你呢。」

  许京华去过朱家别院,也和朱苒约出去跑过马,就是没去过国公府,便笑着答应,「好啊,不过过两日我要和婶娘一道去给普宁长公主贺寿,你去不去?」

  「普宁长公主?没听说。大约没有广发请帖,不用去的。」朱苒说到这里,吐了吐舌,「那些王府、公主府规矩大,就算给了请帖,祖母向来也不带我去,怕无事生非。」

  原来还有这一节,许京华就笑道:「婶娘说是皇上嘱咐的,去捧个场。」

  朱苒听了就笑,「你不一样,你去了是真正的座上宾。好了,我走啦,等我给你下帖子。」

  许京华送了她走,回去找宋先生上课。

  到下课时,她想起朱苒说的话,忍不住问宋怀信,「先生,为何会有人觉得我适合……」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就停住了。

  宋怀信正低头喝茶,没留意到她的异常,随口追问:「适合什么?」

  「没什么。」许京华憋回去,提笔写功课。

  宋怀信慢悠悠喝了一壶茶,抬头时,见她仍在奋笔疾书,并没有继续问的意思,不由得有点纳闷,便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看一眼她写的字,登时吹胡子骂道:「你这划拉的什么东西?重写!」

  许京华看看纸上像鸡踩过一样的字,默默掀开放到一边,试着平心静气,从头好好写。

  「想问什么就问,憋回去做什么?」宋怀信敲敲书案说。

  许京华提着笔顿了顿,摇头说:「还是不问了,我自己想吧。」

  肯自己动脑当然很好,宋怀信便不再追问,只说:「那便等写完功课再想,别一心二用、心不在焉的,末了字没写好,事情也没想明白。」

  许京华老实应了,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一旁,专心写完功课。

  下课后,许京华回到自己房里,才又回头想朱苒说的那些话。

  她之所以如此在意,是因为朱苒的祖父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她特别佩服那样的人,觉得他们一定见识不凡。可扪心自问,许京华并不觉得比起京城权贵之家的闺秀,自己有什么地方能胜出,甚至比别人更适合做太子妃。

  反覆思量了几个来回,「现如今哪还有比郡主更合适的太子妃人选呢」这一句重新兜上心头,她默默重复两遍,一下明白了。

  现如今……关键在这三个字上!

  是了,外面的人不知实情如何,只当皇上和太子是因为楚询父女而生了嫌隙,这个时候那些父祖是高官重臣的闺秀们,显赫家世反成劣势,倒不如她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女更合皇上心意。

  从常理来说,只要太子还想缓和父子关系,不让皇上继续猜忌自己,就一定会顺从皇上之意,这么一想,还真是没人比她更合适!

  许京华想明白了却并不高兴,想藉由朱家把这个谣言传进太后娘娘耳朵里的人,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唯恐事情成真,一定要激怒太后,进而令刘琰更加孤立无援,只能与李家结盟……这群王八蛋!

  她在家生了两天闷气,把李家祖宗十八代骂了个差不离,却没想到去了普宁长公主生辰宴,太子殿下还没露面,先见到了代表李家接近刘琰的陆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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