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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小花酱《美味医妻》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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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12-25 13:48
标题:
小花酱《美味医妻》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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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美味医妻》
作者:小花酱
系列:蓝海E80103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12月27日
【内容简介】
虽然丈夫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可是走路会牵着她,
讨人厌的邻居强迫她帮忙做席面,他替她出面「婉转」的拒绝,
更别说为了让她和儿子过好日子,种田什么的可努力了,
且公婆疼她跟疼女儿一样,小姑还会找她商量婚事呢,
她每天做做家事、逗逗儿子,偶尔替村里村外的人看病,日子简单又满足,
然而某天一个惊天消息砸下来,朝廷破获拐卖人口团伙,
也因此有了失踪多年的小叔子的线索,她知道这是何家人最大的心病,
不去寻一寻,这样的心结怎么也解不开,
虽然担心他一个人出远门,而她肚里又怀了一个娃,
但她有信心,自己定能撑起一个家……
第四十一章 小儿女暧昧情
自从降下初雪,接下来几天都飘着雪花,将整个村庄掩盖在一片白色里。路面的雪层铺得越来越厚,村民出行时深一脚浅一脚,留下大大小小的脚印。别的道管不着,自家门前却是清晨时就得起来铲雪,不然影响家人活动。
山里野物都进入冬眠,有那落单的也多是狼群等猛兽之类,为了安全着想,早在十天前,何生与江家三兄弟就不再进山,何生现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拿了铲子铲雪,把院子里、屋门前的积雪铲除,弄完这些事情后,张惜花也已经做好早饭。
一家人张罗着吃完早饭,猫冬时节也无事可做,张惜花与曾氏会坐在火炉旁做些针线活计,偶尔何元元也跟着一起,不过她只爱做些女孩子喜欢的手帕、荷包等等,小姑娘时不时逗着何榆玩,三个女人家带着一个何榆,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何生自从与媳妇说想给她做个医药柜,尚未下雪时就已经备置好木料,何大栓闲着无事也帮忙一起打制,敲敲打打少不得弄出声响,于是父子俩改挪到紧挨着灶房的那间屋子里干活。
待雪刚停,一个人便走近何家屋门前,正是手伤未愈的黄家旺。他先是定了定,稍微整理自己的衣着,这才踏步入内。
听闻脚步声,曾氏偏头看过去,马上笑道:「怎地这时候过来了?天冷着呢,你怎么不等放晴了再出门?」
黄家旺抿嘴冲曾氏一笑,道:「也不晓得待会儿还下不下雪呢,我想着早点来也好。」
说完,他悄悄往何元元偷瞄了好几回,可惜何元元瞧也没瞧他一眼。
在黄家旺进门时,何元元就迅速垂头蹲在何榆的小车旁,她捧着个小碗,里面有捣碎了给何榆的食物。
何榆伸长脖子向调羹凑近,何元元拿着调羹忽近忽远,他张大嘴巴尝试了几次还是没能将之含进嘴里,他歪了头盯着小姑姑瞧,半晌没见对方回应。
「啊——?」何榆大叫一声抗议,何元元瞬间回了神,赶紧将调羹递到侄儿的嘴边,何榆「啊呜」一口吞进肚里,嘴唇蠕动时,似乎不放心般,眼睛定定地盯着眼前的调羹。
何元元乐了,点点侄儿的小脑瓜,笑道:「还怕姑姑贪了你的吃呢。咱们小鱼儿越大越贼精啦。」
何榆呵呵笑,张口又「啊啊」几声示意要吃。
「给姑姑看看有没有咽进去?」何元元检查完就专心喂饭,边喂还边对何榆嘀嘀咕咕说不停。
虽然没能与何元元说上话,可光是听着少女清脆的嗓音便令黄家旺身心舒畅,眉目都不自觉柔和下来。
少年郎那一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曾氏与张惜花婆媳俩,两人只是不点破而已。
曾氏更是如此想的,黄家旺是她看着长大的,品性是啥样哪里不清楚,也从未做过出格的事,他偷偷藏些小心思只要不说破,便没啥好避讳的,她与黄大婶子两个人交好,总不可能因为儿女间一点小事就闹僵了关系。
再说,小闺女的婚事已经有了眉目,是大闺女帮忙寻摸到的,是杏花村隔壁的桃花村一户蒋姓人家。对方家境还不错,日子比何家还要好上一些,家里只有两个儿子,这说亲的对象便是小儿子。
蒋母早前是见过何元元的,心里也觉得匹配,便说待过完年后,两家商量着让两个小儿女相看一下,看看彼此有没有那意思。
自从大闺女托人传来消息,曾氏第一时间就去何志杰家,找到他的母亲蒋氏,蒋氏的娘家便是桃花村,想来对那一家是了解的。
蒋氏听闻也跟着点点头,表示这蒋家家风可以,蒋家两口子很是随和,大儿媳妇为人也敦厚,何元元嫁过去,应该很能融入。
这样一说,曾氏的心就定了,只等着过完年,便着手仔细把事情办下来。
见婆婆似乎在细想什么,张惜花对黄家旺道:「你过来这边,我看看需不需要换药。」
黄家旺移开目光,很是听话地走到张惜花面前,靠近张惜花面前时,少年眼神里浓烈的情绪已经隐去。
小姑的婚事张惜花也听说了,婆婆还向自己讨过建议,想着黄家旺的心意将要付诸东流,她无声地叹口气,指着一旁的凳子,柔声道:「家旺你坐着吧。」
黄家旺依言坐下,一只手主动拆开布带。
张惜花打量一番,又摸了摸骨头,对他笑道:「行了,你等等,我捣碎药渣给你换上。」
几样草药早已经准备好,磨成药糊也很快,张惜花起身往放置草药的房间走去。
路过何生他们那间时,何生伸出头问:「外边是谁来了?」
「是家旺呢。」张惜花笑了笑,见丈夫额角竟然还流下汗珠,就把自己身上的手帕递过去。
何生接了,擦擦汗,问道:「他的手情况怎么样?」
做这个事,要把木料都锯成需要的尺寸,是个力气活,即使外边冷飕飕,也难免落一身的汗。
「恢复得很好。」张惜花示意丈夫留着手帕用,又笑道:「渴不渴?待会儿我给你和爹端一壶水来?」
何生点点头,见爹爹需要与自己合力才能锯下一块木头,也没再与媳妇多说,转头又干起活来。
在张惜花捣药糊时,堂屋里黄家旺端正地坐着,面对曾氏与何元元,他有心想说几句话,却嘴拙得很。
静谧片刻,曾氏张口问:「家旺啊,你家的屋子建得怎么样?」
黄家旺立时答道:「待雪化了就加紧赶工,我爹说小年夜前就可以盖好,不过今年入不了,要等到明年初。」
曾氏笑道:「时间太赶了,你们待在老屋里过年也不错。」
黄家在原有的屋子旁圈了地又盖起新房子,秋收过后就已经着手准备,本来想盖好后,一家子搬到新屋过年,可惜入冬后下了好几场雨,现在又连续下了几天的雪,不得不暂时停工。
黄家旺道:「嗯,我娘也是这么说,她说还可以偷偷懒,不用急着往新屋里搬家什,明年再慢慢安置进去。」
「你娘是个闲不住的,说这话是逗你们玩儿呢。估摸着好些家什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吧?」曾氏笑道,她对于黄大婶子倒是了解得很。
黄家旺跟着憨憨地一笑。
两个人一问一答,以前家中就数何元元最是能说,叽叽喳喳总是不停嘴,她此时却垂低头沉默得很。
若是细心打量,还是可以发觉何元元有竖着耳朵仔细在听。
话锋一转,曾氏突然道:「我听你娘说新屋有备了给你成亲用的屋子,这下你娘可以给你找媳妇了。」
黄家旺脸红了,不动声色地往何元元那儿瞄一瞄,又迅速低下头,闷闷道:「我娘是这么说的。」
话一落,何元元蓦地有些烦闷,又见何榆的碗空了,她倏地站起来,对曾氏道:「娘,你看着小鱼儿,我去洗洗碗。」
她急匆匆就往灶房去,还不小心绊到桌角。
曾氏微微蹙眉,心底有些埋怨小闺女这莽撞的模样,嘴上却没说什么,只是转头又开始询问黄家旺一些黄家的事。
何元元一走,黄家旺就有些心不在焉,不过面对曾氏的提问还是很有耐心地回答。
何元元洗完碗筷,嫂子的药糊还没弄好,此时回到堂屋少不得要与黄家旺同处一室,想想后,她提脚就跑到哥哥他们做事的屋子。
本来屋子就小,两个大男人加上很多工具、木料又显得更加窄小,见小闺女碍手碍脚的,何大栓直接赶人道:「你杵在这儿干么?快回了堂屋去。」
何元元噘嘴道:「我嫌火炉子太旺热得很,让我待一下嘛,我给爹爹和哥哥搭把手。」说着很有眼色地递一把刨子到何生手上。
可妹妹的确碍事,何生也道:「元元,去寻寻你嫂子,看她那儿有啥能帮手的。」
何元元不满地嘟嘴,心里莫名生了一丝怨气,凭什么在自家还没有她落脚的地儿了?都怪那黄家旺,干么每天都风雪不停地跑过来啊?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想跑去别家待一会也不能。何元元烦躁地挠挠头,最后提脚走到张惜花那屋。
张惜花正在磨药,抬头见小姑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嘴巴翘得都能挂着油壶了,笑着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何元元这话很是底气不足,又怕嫂子洞悉了自己的心思,眼神有些闪躲,马上转移话题问道:「嫂子,我闲得头顶快长草了,还有哪些药没整理好的?」
也用不到小姑帮忙,张惜花估计一下时间,便道:「你去灶房把我早上蒸好的几个馒头重新热一热,拿去给爹和你哥吃吧。」
离午饭还要一段时间,丈夫和公公做体力活,张惜花怕他们饿着了。
想了想,她又追上已经迈开脚步往灶房去的小姑,继续道:「别忘了烧一壶热水。」
「知道了。」何元元有了事做,心里的不满也消失了。
烧完水,热了馒头,端去给爹爹与哥哥吃,何元元又走回灶房装了一碟馒头进堂屋。
曾氏便自发招呼道:「家旺,趁热吃吧。」
闻言,黄家旺略微犹豫。
何元元见此,心想她难得发善心弄热食给他吃,他竟然还敢嫌弃?正想着,就见他抬头微微一瞥,她立时别开脸。
许是一直待在灶房烧火,她的脸颊与耳廓都有部分红了,黄家旺更愿意相信她是因自己而有点害羞,这么一想,他脸也跟着红起来,伸手就拿了一颗馒头往嘴里塞。
第一次吃到心上人做的食物,黄家旺恨不得一口分成三口吃,不愿意一下子就吃完。
曾氏笑着道:「这儿还有呢,家旺你只管吃。」
他这年纪本来胃口就好,既然曾氏都那么说了,黄家旺也没再客气,三两下吃完,他抵不过心里的那丝雀跃,紧跟着又伸手拿了一颗,拿完很是不好意思地冲何元元腼腆一笑。
何元元没吝啬,立时给了他一个好脸色。
黄家旺嘴角不由上扬,低声道:「元元做的馒头真好吃。」
哟!这么快就知道溜须拍马啦。何元元心底是这么想的,本来想讽刺他一下,不过看他正经端坐着,十分安静地啃着馒头,活脱脱一副小媳妇样,说不上为什么,已经滚到嘴边的那些尖酸刻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不仅如此,她反而觉得黄家旺此时还有那么一点可爱。
可爱?这念头一出来,何元元便猛地打了个激灵,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吓得她赶紧抖抖脚又甩甩手。
实在弄不懂自己的情绪,何元元不由拧眉,抬手揉揉自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她纠结得要死,可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心安理得吃自己蒸热的馒头。
何元元立刻心气不顺道:「那是我嫂子做的。」
原以为是她做的称赞几句好讨她欢心,没想到弄错了,黄家旺也感觉到她心情不佳,他急忙掩饰住懊恼,顺口道:「嫂子做的馒头真好吃。」
何元元一听,顿时嘴角一抽。
黄家旺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怎么能说这种蠢话呢?这下好了,何元元要更讨厌自己了。
黄家旺觉得心塞,嘴里的馒头也变得不香了,他很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可越是想,心中越急,脑子里更是空白一片。
恰好这时候张惜花走进堂屋,化解了尴尬的局面,她笑着道:「药弄好了,家旺坐到这来吧。」
黄家旺立刻站起来,将没吃完的馒头塞进袖中,挪到那边去。
何元元原本还很好心情的欣赏黄家旺手足无措的模样,待瞧见他彷佛前面有猛兽逃也似的跑走,她的脸跟着黑了一层。
亏刚才自己居然觉得他可爱,果然是错觉。
一定是错觉!
何元元咬咬牙,掉头对何榆道:「咱们小鱼儿才可爱呢,小鱼儿最可爱!」
见小姑姑笑,何榆也跟着笑,一边笑,一边屁股挪啊挪,两条小腿也十分不安分的晃动,伸手还要抱抱。
何元元一把将他从摇椅中抱起,还掂掂他胖乎乎的身体。
曾氏赶紧道:「你手稳一些,仔细摔了榆哥儿。」
何元元在背后朝娘亲吐吐舌头,黄家旺一抬头就瞥见她的小动作,不由露出笑容来。
何元元似有感觉,立时转头瞪他一眼。
黄家旺彷佛做了亏心事,略微移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等张惜花重新帮黄家旺包扎好时,外面的雪还在下,张惜花只好道:「等雪停了你再走吧,就在炉子旁烤烤火。」
曾氏也跟着附和。
黄家旺正愁找不到理由多留一会,这下子可有了正大光明的藉口了,他面上憨憨笑着,心里实则窃喜极了。手已经处理好,他又把没吃完的馒头拿出来慢吞吞地啃起来。
何元元抱着何榆来回在屋子里走动,听着何榆的笑声中伴随着她悦耳的声音,想到等一下便要走,黄家旺突然舍不得挪脚。
他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何元元苗条的背影,看她熟练的抱着婴儿玩耍,那神情、那动作,他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将来他们有了孩子,元元一定也是个温柔的母亲吧?她做慈母,自己便做严父,一两个孩子到底少了些,他想与她生多几个,四五个?五六个也行,但一定要有女娃娃,像元元那般可爱,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宠溺闺女。
那般美好的幻想,令黄家旺的手脚都在微微颤抖,心跳加速,脸更是能红得滴出血来。
「怎么了,炭火太旺了?」曾氏原本垂头在缝补衣裳,无意中瞧见他的神色,疑惑地问道。
极力稳住心神,黄家旺委实觉得羞愧,道:「没……没有呢。」
曾氏道:「你若觉得烧得太旺,就拿火钳拨开一些炭,在大娘家不用这样拘束。」
黄家旺道:「是,大娘。」
曾氏眉目温和,她是挺喜欢黄家旺的,孝顺、老实、干活勤快,还好心挽救了小闺女的名誉,光是最后面那一项,她也不会使脸色给他看。
小闺女神经大条,至今都未见她为自己的名誉忧心过,曾氏只在起初那两天让儿媳妇去宽慰了一番,过后索性也不提了,提得多,反而怕起反效果。
可是对黄家旺的感激,却不能不放在心上,曾氏甚至考虑过他成为女婿的可能,只不过想着小闺女定不愿意,那心思一起就作罢了。
何元元最先发现雪停了,她把何榆塞回到嫂子手中,自己跑到院门外四处瞧一瞧,冰天雪地的,哈出一口热气立时都冰成了白雾。
家门外的雪又积了一层,何元元跺着脚,揉搓着双手,心想待会拿铲子铲掉。
她是个人来疯,刚一冒出想法,转身便往屋檐那儿跑,却不想脚下打滑,忽地踉跄一下,差点跌成狗啃屎。
一只结实的手臂及时接住她,突如其来的重量让黄家旺自己也有些不稳,最后还是凭着高大的身躯稳稳站定。
刚才两个人都有些刹不住,黄家旺当即便将何元元搂紧,圈在左胸口处。
他没动,她也没出声,一时间两个人都忘记放开对方。
目前这情况令何元元脑袋有点懵,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不正常了,于是侧耳听了听黄家旺的心跳,她发现他的心跳也很大声,似乎也不正常。
还是人的心跳本来就是这样的?
何元元稍微一动,不小心触摸到他紧实的胸膛,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姿势很羞耻,她当即怒道:「还不放开我!」
黄家旺脸又红了一圈,倏地将人放开,不过动作虽快,还是扶了下她免得再次摔倒。
黄家旺小声道:「雪没化前,你都要仔细脚下,可不能再像这样冒冒失失了。」
若是摔出个好歹,可怎生是好?黄家旺忍不住担忧起来。
何元元拍拍衣裳,听到他胆大到居然敢数落自己冒失,心里觉得不高兴,立时恼火道:「你怪我冒失?若不是……若不是……若不是你突然出现在我后面,我也不会脚底打滑!还不是怪你!都怪你!」既然找不到藉口,她干脆拿他来开刀。
少女又开始强词夺理,黄家旺只是看着她傻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自己这么不高兴,对方又是一副任打任骂绝不还口的死相,弄得何元元更为恼火,她趁黄家旺恍神之际,忽地蹲下身,抓起一把雪就往他脖子里塞。
入骨的凉意让黄家旺猛地惊醒过来,刚一动呢,雪团马上顺着脖子往下滑到衣服里面,身体温度高,很快又化成了水,冷得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他满脸无奈地望一眼调皮的何元元,眼神幽怨极了。
幼时,村里孩童们都极喜欢玩雪仗,玩累了就在雪地里打滚,这时候,别人欺负他,她就会帮忙,可她也总是单独挑了自己欺负啊。
何元元似乎也想起幼时的一些事,见到黄家旺跟当初一模一样的小眼神,噗哧笑了,「待着别动,我不砸你几次我心气不顺,我会气死我自己的。」
黄家旺宠溺道:「那你砸吧。」
何元元赶紧蹲下,揉了个大雪团子毫不客气的砸向黄家旺,不过到底是顾忌着他的手臂,专盯着他的两条长腿砸。
他不避不躲,何元元砸个不停,玩得不亦乐乎,一张脸红扑扑,笑得像盛开的桃花一般漂亮。
黄家旺闪躲几次避开攻击,满眼无奈,又很是心疼道:「元元,别玩了,仔细冻着手。」
何元元收手,抬高下巴道:「你还不回家去换身衣裳啊?不晓得自己杵在这招人烦啊?赶紧走啦!」说完一溜烟跑进院子,还顺手关上了大门。
靠在门口喘气时,她这才捂紧胸口,牙齿咬得咯吱响。
竟然被黄家旺占便宜了!越想越生气,她刚才不应该客气的,应该砸他一脸才是!
动静闹得挺大的,怕娘亲嫂子抓着她询问刚才是什么情况,何元元绕到菜地那儿平复了心情,待脸上红晕消褪才敢回到堂屋里。
黄家旺站在门外,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左手。只要一想到这只手刚才不小心放在她柔软的那个部位,他就心生慌乱,恼自己莽撞的同时又觉得十分满足,还有各种复杂的感觉滋生。
数九寒天,他的身体却滚烫滚烫,黄家旺呆呆的,嘴角噙着笑意,好一会儿才回神,慢慢的移动脚步,带着一腔从未有过的甜蜜回到自家。
第四十二章 给我做媳妇好吗?
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何家一团忙碌,曾氏领着张惜花在灶房里炸油果子,油果子与年糕是大良镇过春节时必备的小吃,除了自家吃,亲朋好友互相拜年时也拿来待客。材料十分简单,制作亦然,主料是用今年新收获的糯米,将其磨成粉,加温热水、加糖揉成团,再搓成细细的长条状,用剪刀剪成小段小段,放入烧好的油锅中炸得金黄香脆,沥乾油后,放冷了就可以吃。
虽然很是简单,可想把油果子做得好吃,可得拿捏好几样材料的比例,这方面曾氏是老手,调和时她自己一个人就完成了,剩下便是揉面,曾氏做了一会儿就觉得腿麻、腰疼,张惜花立时接手,曾氏转而去把剪成条状的下到油锅里炸,婆媳两个时不时说几句话,相处得很是融洽。
随着炸好的油果子逐渐出锅,香味环绕在何家的屋子上空,路过的人一闻就知道屋里是在做什么。
此时并不只何家一户在做,村里家家户户都是这个时候炸油果子,根据自家条件好坏,做多做少而已,除非是家里实在穷困的,才会舍不得耗费这点粮油。
灶房里油锅滋滋作响,色泽金黄的油果子香喷喷,曾氏捏了一根最先炸好的放入嘴里,品尝一会,点头道:「揉的力道恰好够了。」转头便对儿媳妇道:「就按这样揉吧。」
张惜花抬头回应下婆婆又低头揉面,心想才弄了一半,今天的分量不少呢。
张惜花的双手沾满了粉,曾氏见状,又捏起一根油果子,走过去递到儿媳妇嘴边,说道:「你尝尝。」
张惜花吃进嘴里,很脆很香,甜味也适中,她抿嘴笑道:「很脆很好吃呢,倒是比在娘家时我跟我娘一起做的还要好吃。」
她这可不是奉承话,除了揉面、调味,油炸这一道工序也是很考验人的,自家婆婆火候掌握得好,才能有这般味道。
曾氏笑了,略有点得意道:「去年从你娘家带回来的油果子,我尝过后就明白了,你娘炸的时间太长,再早半刻钟起锅最好。我这也是做了几十年才慢慢摸索出最恰当的时间。」
「的确是。去年祈升、祈源他们都说我从家里带回去的好吃。」张惜花跟着笑道:「那以后娘可要教教我,回头我也能让你轻省些。」
曾氏听了这话,心情颇好,便道:「等会面团都揉完,换你来试试,我在旁边看着。」
说完,曾氏将炸好的倒入一旁的篓子里,又放入一盆进去炸,抽空还添了一根柴火。
灶房里婆媳两个一刻也不得停歇,而院子里何大栓蹲在一个大木盆旁,双手也没停下。
木盆里盛着水装满了小鱼,品种比较繁杂,大多是两根手指大小的鲫鱼居多,因为数量多,鱼又小,处理起来十分麻烦,何大栓搬了小板凳,坐着耐心地去鳃、刨除内脏,已经弄了半个时辰,依然剩下一大半,不过他也不着急,等媳妇与儿媳两个将油果子炸完,才要把这些弄干净的小鱼拿到灶房里炸,时间还多着呢。
另一厢,何生也不得空闲,村子里读书识字的人非常少,过春节时,像何生这样读过几年书的人就很有用处,至少家中的春联可以自己写。
何生便是在写春联,不仅自家用,下西村不少户人家都是委托何生代笔,每年这个时候,何生都可以赚一笔小钱。因他写得好,从他这一处买,倒是比从集市上买便宜,因此连隔壁几个村子都有不少人求上门,积累了很多需要完成,此时何生比张惜花他们还忙呢。
家中唯一不能干活的孩童何榆,睡醒后不肯老实待在摇椅中,小孩儿正是对啥都好奇的时候,哪里安静得下来,坐了没几刻,便哼哼唧唧的闹着,最后何元元将侄儿抱到外面随处走走。
姑侄两个人正在家门外的空地上,何元元抱着何榆,两人从这条小道前一直走到尾,又从尾走回家门口。
来来回回往返了四五次,何元元都已经气喘吁吁了,何榆还一点都不累,小脸蛋红扑扑,他手上戴着铃铛,脖子处挂着银锁,高兴时,嘴里「哇哇哇」地叫着,铃铛也跟着身体摆动叮叮当当作响,惹得一旁觅食的鸡群惊得四处逃窜,他更兴奋了,张牙舞爪的要追着鸡群跑,何元元没办法,便带着他一路追着鸡群而去。
何榆停下不动时,几只母鸡也跟着停下,母鸡们左右环顾一圈,又低下头,还伸出一只爪子刨脚下的泥土,不时「咕咕咕」叫着。
「咕咕……」何榆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只斑点鸡,突然道。
「什么?」何元元瞪大眼,她没看见何榆的动作,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空出一只手掏掏耳朵,接着俯下身看他,逗着他道:「小鱼儿刚才说了什么?」
何榆咧嘴笑,「咕咕……」
「哎!」何元元大声应道,顿觉心中乐开了花,没想到自家侄儿居然会喊「姑姑」了,她简直笑得嘴都要歪了。
爹娘还有哥嫂每天都教榆哥儿喊「爷爷、奶奶、爹爹、娘亲」,不想榆哥儿最先学会的是叫「姑姑」,果然与自己最亲呢。
何元元怕自己听错了,她一只手扶着何榆的左胳膊,赶紧蹲下身子,满眼期待道:「小鱼儿再说一次,再喊一次姑姑。」
何榆不负期盼,立时叫道:「咕咕……」
隔着两人几步远的地方,有两只母鸡悠闲地刨着土,何榆出声时,母鸡也正咕咕叫。
何榆挥舞小爪子,笑得开心极了,舌头还撸不直呢,却跟着喊道:「咕咕……咕咕……」
一声声的,与母鸡们呼应着。
「哎呀,小鱼儿真乖!」何元元甜得心都要软成一团,她一把搂住何榆,抱在怀里好一阵揉,「我们小鱼儿会喊姑姑喽!」
何榆躲不开,脸蛋上被迫留下好几道何元元的口水印。
何元元指着自己,笑道:「来,再喊一次。」
这次何榆别过头,不肯合作了,他抬起一只手,把何元元靠近的头挥开,挣扎着要从她身上爬下来,他想要跟鸡玩。
何元元只顾着高兴,一时没领会小侄儿的意思,他这么捣蛋不肯老实待在怀里,她要抱稳相当不容易,怕他摔着,顺手又托起他的小屁股。
眼见旁边那两只母鸡要走远,急得何榆使了老大的力道,鼓起腮帮子,「啊啊」大叫着要挣脱姑姑的钳制。
何元元放开他,还没站稳呢,何榆就急得蹬蹬蹬往前冲,想去追着那两只母鸡,却没发现被何元元抓着一只胳膊,他扭扭身,扭不开,只能急得冲着鸡们不停地叫,「咕咕!咕咕!」
啊,敢情是学鸡叫呢!何元元额头不由冒下一串汗,这时才理解小侄儿嘴里「咕咕」的意思。
何元元稍微郁闷了一会儿,瞧见自家侄儿也不知从谁那学来的,竟然懂得龇牙咧嘴了,他一边扮着怪模样一边叫,那咕咕声叫得可真像呢。
管他呢,她就当小鱼儿喊的是她好了。何元元嘿嘿的笑着,心想等会回了屋里,就立刻让小鱼儿叫一声,爹娘他们肯定会羡慕自己的。
何榆长得虎头虎脑,还没到周岁,力气倒是很大,精力也足足的,自从发现小姑姑明白他的意思,他不肯再学走路了,一定要追着鸡群,他才肯挪动两条腿。
最后,何元元硬是带着何榆追了好一阵鸡群,一直到他开始打哈欠,双眼迷离时,才停下,而他们追啊追的,一不小心就离得家门很远,都已经来到黄家旺家附近了。
一抬头就清楚看到黄家的屋子,崭新的院门,还有一道崭新的墙体连通着老屋,何元元绕了道,打算从隔壁几栋屋子旁绕过去,她想马上回家去,可抱着何榆刚走了几步,黄家旺就迎面而来。
其实他已经盯着何元元看了好久,待她与何榆玩累了,他犹豫良久才下定决心走向她。
黄家旺迟疑一下,轻声问道:「元元,你现在要回家去吗?」
何元元给了他一个「你问的是废话」的眼神。
黄家旺眸光微暗,抿嘴道:「你能等等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何元元故意忽视他低落的眼神,站定了,说道:「我不是在这吗?你有什么就说吧。」
两人站在中间的小路上,一旁有几棵光秃秃的树,隔壁还有好几户人家呢,这儿来往行人多,说话并不方便。
小心地观察她的神情,似乎并没有不耐烦的样子,黄家旺鼓起勇气道:「我们去祠堂那好不好?」
下西村有一座祠堂,现在锁了门并不开放,他们幼时经常偷偷摸摸爬墙进去玩,不过黄家旺提议去祠堂并不是要爬墙进去,而是祠堂附近没什么人,两个人可以有个安静的空间说说话。
他的神情很慎重,似乎要对自己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双眼睛期待的望着自己,何元元本来想拒绝,可鬼使神差的,她突然点点头。
一阵冷冽的寒风吹过来,黄家旺却紧张得手心冒汗,待得到肯定答案,他忽而笑了。
见何元元怀里的何榆小脑袋点啊点的,双目无神,眼看就要睡了,黄家旺道:「抱着榆哥儿很累吧?要不我帮你抱?」
何元元斜视他的手臂,无声的表示怀疑。
黄家旺尴尬地挠挠头,解释道:「我一只手臂也可以抱稳,不会摔着榆哥儿的。」
何榆可是何家的眼珠子、命根子,他宁愿摔着自己,也不会摔着何榆的。
「不用,我自己抱吧。」何元元不放心道。
黄家旺没有强求,何元元先走,他跟在后面,两人隔了五步远,一前一后来到祠堂。
挑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何元元开门见山问:「你要对我说什么?」
她那么直接,黄家旺一噎,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头掩饰好自己的情绪,才又抬头凝视着她。
何元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镇定,事实上,自从下雪时被黄家旺占了便宜,事后一回想,总是容易面红耳赤,一方面是察觉到自己对黄家旺并不是没有感觉,另一方面又总是自动否定,怎么也不肯承认。
她就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中,弄得自己十分难受,因为内心纠结着,她最近都尽量避免与黄家旺碰面,即便是他例行去自家检查手臂,避不开时,她也会躲进自己房间里,一直到黄家旺离去才出来。
纠结这么久,何元元决定不纠结了,故而同意了黄家旺的请求,先听听他要说什么吧。
近段日子何元元明显的变化,黄家旺当然也注意到了,他只是不确定、不清楚她为何反常的躲避自己。
再来,促使黄家旺现在的行为,是因为得知她的婚事已经有眉目,并且何家两老的态度似乎挺认可对方的。
想到此,黄家旺心中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郁气,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并没有让何元元察觉。
也许过完年后何元元的亲事真的要定下来了。
原本他是打算潜移默化的改变何元元对自己的感觉,努力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让她对自己改观了一点,可现在看来,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耳闻这桩消息后,让黄家旺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要如何眼睁睁看着何元元嫁给别人?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就无法接受。
黄家旺胡思乱想着,没有马上出声,何元元难得十分耐心的等待。
安静片刻,黄家旺终于鼓起勇气,眸光发亮,轻轻道:「元元……你嫁给我做媳妇好吗?」
一句话,滚到喉咙再吐出来,似乎并没有想像中的艰难,黄家旺说完后,一双眸子瞬间变得明亮,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说什么呀!」何元元不敢相信,有些恼羞成怒。
这实在出乎意料,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感觉有点羞涩,却更加生气,她恨不得一脚踢死他,要不是考虑到怀中的何榆正在酣睡,她一定会痛揍他一顿。
话已经出口,再没有收回的可能,黄家旺并没有后悔,他定定地望着何元元,吐出的语句字字清晰,「不要嫁给别人,我……我娶你,你嫁给我好不好?元元……」
那一声「元元」,低沉绵长,诉尽自己隐藏的相思之意。
一时间,望着眼前这个身高已经让她很有压力的男孩,何元元眉目紧蹙,内心五味杂陈,不知该恼或是该骂。
「我会对你好的!会一直对你好的。」黄家旺左手捏成拳头,他很怕她拒绝,原本准备了很多话,可脑子里乱成一团,怕表达不出来,只好抓着紧要的先说出来。
他怕不马上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她就不会再给他机会继续说完,她一定会狠狠骂自己一句,然后掉头就走。
黄家旺用力握着拳头,等待着她扭身走开。
略等片刻,何元元没有反应,仍旧一动也不动,她也没有开口,连表情都有些呆呆的。
她不晓得该做什么反应,因为她发现自己听到他慎重的说出这几句话后,除了恼羞外,还隐隐有一股高兴劲,这种喜悦甚至完全盖过了怒火,浸满了她的心湖。
浑身飘忽,如不小心坠入云端雾里,更弄不分明的是,她可以明显感觉到胸臆间似乎绽开了一朵花,花儿越开越灿烂……
等了半晌没等到何元元有什么反应,黄家旺渐渐地不再感到忐忑不安,他目光坚定的看着她道:「元元……我是认真的,我会比别人都对你好。我不想惹你生气,也最怕自己惹你生气。我知道你最讨厌我了,最讨厌我总是缠着你,可我还是不断惹你生气,还厚着脸皮缠着你,想让你喜欢上我,想让你做我媳妇……」
回忆到往昔,他才知道自己口舌可以那么灵活,本来以为舌头打结也说不出这些话的,他不禁勾起嘴角,看着她的眼神更加炙热。
少女没有回答,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望着他,可是黄家旺对她了解很深,深到可能她自己也不晓得。
她紧张时,双腿会不自然的往前微微倾斜,她的耳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就像那天在雪地中一样,真可爱呢!
想到那时手上柔软的触感,黄家旺也忍不住红了脸,那天晚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的身体滋生出一股邪火,怎么也克制不了,脑子里一直想着她,想着她的嬉笑怒骂等等神态,不知不觉间裤子就湿了。
这等尴尬事,自从年纪渐大后,黄家旺偶尔便会有一两次,大多数是睡不着想到何元元时,他也听闻村子里的男子开玩笑的说过,这是属于男人的正常躁动,有这个反应就是表示自己成年了,可以娶媳妇了。
当然,这是属于他的秘密,他不敢跟任何人说,严防死守着不让别人知道,因此洗漱后换下来的衣裳他都坚持自己洗。慢慢地,养成了习惯,黄大婶子也不再帮大儿子洗衣裳了。
不过,黄家旺也明白,背地里想着何元元,其实对她并不尊重,可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就比如喜欢她的心,他也掌控不了。如娘亲所说,他简直是入了魔障,喜欢她喜欢得发狂。
现在既然坦诚地说了,便是早已做好被她拒绝的准备,而何元元此时没有接受,可也未拒绝,黄家旺稳了稳心神,他告诉自己要有耐心,不要慌乱。
何元元望着黄家旺黑亮的眼眸,蠕动嘴唇半晌才道:「我……你……你今天吃错药了呀!」
她跺跺脚,当即提脚就想离开。
「元元!」黄家旺唤住她。
何元元顿住,放下抬起的脚,「干么?还有啥快点说啦,我要回家了。」
「我……」黄家旺见她并未立即走,反而脸色绯红,闪避他的直视,他眼里绽放出夺人的异彩,他稍微靠近,想去拉她的手,可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只是将声音放得极尽轻柔,语气中饱含情意道:「你嫁给我吧,嫁给我之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依你,便是大伯大娘不同意你上集市做小买卖,今后我也陪你去,只要你想去,我都会带你去的。」
抱得久了,怀里的胖小子沉得很,何元元换了一只手做支撑,闻言,眼睛瞬间发亮,待意识到自己一瞬间的高兴没有一点掩饰,她又赶紧收敛表情,清清嗓子,故作不耐道:「我听到了,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吧?」
依她的性子,若不愿意,早就当场发作了,哪里还能轮到自己再多一句废话。黄家旺蓦地一喜,又见她抱着何榆很是吃力,顿觉心疼,他想伸手接过人,可自己目前又抱不了,他赶紧长话短说道:「嗯,我……还有好多话想说,等你想听了,我再与你说,行吗?」
「那便是没了?」何元元别扭道,她也弄不懂自己还想再听什么,反正就觉得不该就这么没了。
黄家旺立时咧嘴笑道:「有!好多呢。」不等她询问,他生怕她反悔,微微眯眼,眼角眉梢皆是挡不住的笑意,宣誓般道:「我喜欢你!元元……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咳咳……」何元元心一窒,忍不住咳了下,她立时背过身,拉开架势就走,临走之前不忘丢下话道:「那我走了。」
她不敢再看黄家旺那张略显憨厚呆傻的脸,彷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慢……」一点,黄家旺看她走得急,前几天才下了一场雨,路面早已经干燥,可他还是怕她滑了脚,于是慢慢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见她平安进了家门,黄家旺呆呆地站立良久,若不是现在寒风冷得很,家里又有诸多事务,他都舍不得离开。
何元元也不明白自己怎会那样高兴,一路上嘴都没合拢,进了家门,将伏在她脖子处熟睡的何榆放到床上,细心盖好棉被才回到自己的闺房里,她捂着心口,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左照右照,很快发现自己脸蛋红彤彤,不仅如此,连嘴唇也鲜艳极了。
她抿唇再露齿一笑,镜子里的人儿亦笑起来,眼波流转,瞧着煞是迷人。
何元元双手托腮,心想自己怎么生的这样好看呢?难怪黄家旺迷恋自己,哎呀!算他有眼光啦,喜欢自己这么漂亮的姑娘,他可不吃亏呀。
兀自得意片刻,何元元凝视着镜子,禁不住挤眉弄眼,又接连摆出好几个自己觉得好看的模样。
独自玩了半晌,直到实在受不得灶房里传出的那股香味,何元元用力吁出一口气,对着镜子细细看了一番,脸上的红晕消褪,再没一丝异样后,她才稍作整理,打开了房门。
循着香味绕进灶房里,见娘亲与嫂子还没弄完,何元元首先抓了一把放进嘴里解了肚里的馋虫,才一声不响凑到嫂子跟前,拿起剪刀开始将嫂子已经搓成条的糯米团剪成一段段。
只有小姑一个人进门,那儿子应是睡了,不过张惜花还是问道:「榆哥儿睡着了吗?」
「嗯,我给他盖了棉被的。」何元元答道。
那就行了,要是不放心,等下自己洗干净手,再进房里看看。张惜花心想。
曾氏拿着漏勺不停搅拌油锅里半熟的油果子,同时听见了闺女与儿媳的话。
有小姑帮忙剪,自己也轻松不少,张惜花便专心揉面,灶房里三人各司其职,都没有再开口讲话。
何元元剪了一会,突然兴起想给自己捏一朵花,她扯下比较长的一段面团,先是捏出了一朵五瓣的花,面团软软的,很容易捏成型,何元元看着手上的花朵面,不由轻轻笑出声。
张惜花狐疑地抬头,奇怪小姑今日怎地心情这样好?不过小姑并没有收到自己询问的眼神,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笑意满满,张惜花心想,她可能是遇到什么高兴事吧,便没多问。
接连捏了三朵花后,何元元童心未泯,稍微思考,又准备捏一只小兔子,先捏身体,再捏两只长长的耳朵,接着分别捏出两只前爪与后腿,倒也挺有模有样的。
原来自己的手艺这么好,何元元在心里称赞自己一番,接着又替兔子添了短短的尾巴。
做好之后,何元元将小兔子放在掌心查看,片刻后略微皱眉,总觉得好像还少了点什么,是什么呢?
眼睛?有了。尾巴?已经添加上了。毛发?这个倒是不用弄。那到底是缺了什么?
忽而她笑了,小兔子一只未免孤单,应该再捏一只!
想到此,何元元立时又动起手来。不由自主想到黄家旺那个讨厌的家伙,心底的恶趣味冒出来,她把这只兔子捏得特别大只,与其说是兔子,倒不如像一只憨憨的大狗狗。
捏好后,她把两个放在一块摆着,眯起眼睛打量,她突然发现,那只大兔子隐约瞧着很像黄家旺呢,眉目间同样傻乎乎的。
不过自从刚才分别后,她好像一直在想着黄家旺……意识到这一点,何元元脸色不禁一沉。
打住、打住!不能再想那烦人的家伙了。何元元甩甩脑袋,因为隐藏了心事,颇有些做贼似的悄悄观察娘亲与嫂子,见她们都没发现自己的异样,不禁松了口气。
何元元嘴角一直噙着笑意,不管是谁都能一眼就发现她的好心情,张惜花与曾氏虽然没表露,但心里都在纳闷呢。
何元元迫不及待地拿着自己刚才揉捏出来的糯米团来到曾氏跟前,望着滚滚的油锅,撒娇着道:「娘,我把这些放进去炸啦?」
曾氏瞥一眼她捧着托盘里的东西,点点头道:「你等会,我把里面的捞起来再放。」
少顷,曾氏示意小闺女把她做的糯米团放进油锅。
才刚倒了一半,曾氏赶紧道:「等等,把这只拿出去,这个太大,炸起来费油呢。」曾氏很不客气的最大的糯米团挑出来,放在一旁,并数落道:「你这丫头弄的什么奇怪模样,等会重新揉成条剪了。」
挑出来的那只正是像黄家旺的那只大兔子,何元元嘟起嘴,祈求道:「娘,让我炸嘛,才多这一只,费不了多少油吧?」
小闺女在耳边喋喋不休,把曾氏给逗笑了,她点点她的头道:「除了费油,里面还可能炸不熟,若是炸长一些时间,表皮还容易炸焦,谁让你弄那么大一团呢?」
张惜花看了一眼,那糯米团都快有儿子一只拳头那么大了。
虽然娘亲说的在理,但是让何元元重新捏一只,她突然有些不舍得,只能继续不依不饶的求着娘亲。
最后曾氏被磨得没办法,同意了小闺女的请求。
何元元瞪大眼睛,望着咕噜咕噜不断翻滚的油锅,两只小兔子挨在一起慢慢变成金黄色,她的心里顿觉满足,可又很是担心,生怕真如娘亲所说,表皮会炸焦黑。
幸好曾氏经验老道,她把炸好的小花朵、小兔子先捞出锅,仔细注意着那只大兔子,炸好后,大兔子也是一样的金黄油亮,没变焦黑。
何元元等放冷了,怕家里其他人不小心吃了去,立时就把两个兔子藏在自己装零食用的陶罐里。想着,也许她可以大方点,送一只给黄家旺,就当……
就当他之前在县城救了自己的谢礼。
说起来自己都没有正式跟他道过谢呢,不过她想黄家旺也不会生她气吧?
第四十三章 敲定好日子
一直到除夕日,何元元还是有些反常,比如她会莫名其妙就笑出声,曾氏与张惜花都有些纳闷,可因着何元元这两天很是乖巧,常帮着家里干活,也没有往外跑,故而婆媳两个都未能窥出一丝异常,此事便暂时放在一旁。
虽然家中没几口人,不过今年的年夜饭准备得比去年丰盛,有好几样大菜,诸如鸡鸭鱼等等天上飞、地下走、水里游的都备齐了。曾氏领着媳妇与闺女忙得团团转,灶房里食物的香味勾得人馋虫滋生,不过何大栓与何生父子都端得住,把肚里的馋虫压制得死死的。
何元元择完菜,探头探脑的张望一番,对曾氏道:「娘,待会是不是要炖骨头呀?是不是要用萝卜炖呀?我去地里拔几颗回来吧。」
没等曾氏有所回应,何元元便一溜烟蹿了出去。
曾氏心想早上不是让她记得拔吗?估摸着是又忘记了。这丫头老是这样粗心大意,将来嫁了人可怎生是好?不过今天是除夕,她没出言数落小闺女,只心里很是发愁。
这边何元元撒开脚丫子跑出门,顶着寒风在田里拔了几颗萝卜,回程时挎着篮子慢悠悠地走在乡间田野中。
远处几个孩童在田地里摔打在一块,其中一个年幼的不小心被推倒,可能是摔疼了,抬起衣袖揉着眼睛大哭,另外几人都在哈哈大笑。
小孩被嘲笑,哭道:「我不跟你们玩了,我告诉我爹爹你们故意推我……」
几人不以为意,起哄道:「哭鼻子,羞羞脸!」
何元元抬眼一望,见那小孩瘪着嘴,金豆子不要钱似的掉,眼泪鼻涕都用袖子抹,哭相简直比当年的黄家旺还难看,她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寒。
她再走了几步,就见黄家旺走了过来。
何元元心里有一丝紧张,自那日黄家旺说要娶她后,两人除了他来家中换药时见过,好几日都没单独见过面,虽然她并没有正式答应,可是该死的黄家旺怎么也不想办法找自己呀?
何家在几块地里种了萝卜,她特地绕到离黄家最近的这块,就是因为回家时可以经过他家门。
想到此,何元元眼里又冒了一丝火。
黄家旺早已瞧见她,想靠近,又怕唐突,所以等到她返程时才敢走过来,好制造无意间碰见的巧合。
「元元……」
何元元翻白眼,「干么?」
「手冷不冷呢?我刚才烤了一根黄年糕,还热乎着呢,你先拿来暖暖手再吃。」黄家旺不由分说的把东西塞到她手中。
年糕刚才架在火盆上烤热了,带着一股焦香味,这时候吃刚刚好。这是黄家旺见到何元元时突然拿出来烤的,为此还得了一句黄大婶子的埋怨——?
等会就有饭吃了,家里这么多菜呢,不留出肚子吃菜,你烤什么年糕呀!
何元元握着热呼呼的年糕,拔完萝卜她顺手在水沟里洗干净,冻得手冰凉冰凉,现在好受多了。
见她接受,黄家旺忍不住咧开嘴笑,他这几日一直都觉得晕乎乎的,彷佛作梦般,根本不敢相信她可能也同样喜欢他。
现在她这般,令他更确信了。
黄家旺柔声问道:「你家年夜饭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家可能要申时末才能吃上,家里是娘亲掌勺,娘亲不让我们动手,可她烧菜好慢呀。」
何元元问:「所以你就先烤年糕垫着肚子了?」原来烤年糕不是特意为了自己呀。
黄家旺道:「……没。」
「我家估计很快,我娘和嫂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何元元见他因为那一句打趣而略显局促,心情不禁好多了,笑着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
相对无言片刻,他望进她的眼里,清澈的眸子中映着自己的倒影,黄家旺心神荡漾得都快站不稳了,半晌才回神。
两个人都傻傻的都没说话,黄家旺只好随意找了个话题,轻声问:「今晚守岁你们要做些什么?」他好想跟她待在一起。
何元元想了想后说:「摸牌吧。」
家里一直都是与二叔家聚在一起摸牌,再弄些吃的,一直熬到天亮。
想到摸牌,何元元脸色不由黑了,嘟囔道:「我才不想摸牌呢,可是又没事做,前天阿富哥已经赢了我十文钱,昨天他又赢了我二十文钱,他都不让着我,气死我了,还说今晚要把我的压岁钱都赢走。」
听她诉说着烦恼,黄家旺宠溺道:「没事,输一点不怕,你喜欢玩就玩吧,我把我的压岁钱给你用。」他身上刚好有几个子,立时全掏出来塞给何元元,笑着道:「拿着今晚好好玩。」
何元元一把就给拍了回去,大声说:「我才不要你的钱,我有!钱我可是赚了不少。」
「我知道。」黄家旺抿嘴笑,对于她没有接受自己给的钱心情还是有点低落,他想一想后,试探的问:「要不明儿我找阿富哥摸牌,再把钱都赢回来?」
「噗!」何元元不厚道的笑了,很是怀疑道:「就你这样,能玩过阿富哥?」
何富在牌桌上可是个老手,就没有输惨的时候,不然他怎么会总是撺掇着家里人一起玩牌。
黄家旺尴尬,虽然他确实不大会玩牌,可总得让他试试吧?
尴尬归尴尬,黄家旺再次把钱塞给她,难得强硬道:「元元,不要拒绝我,就当……就当我给你的压岁钱吧。今后,我想每年都能亲手把压岁钱给你。」
何元元立即听懂了他的意思,脸颊随即跟着发烫,再看黄家旺一副镇定的样子,想着不能输了气势,便睁圆眼睛瞪他。
黄家旺目光灼灼,心跳加速,快要沉沦进她漆黑的眼眸里,好不容易移开目光,他压低嗓音道:「元元,等过完年,我就喊我娘上门提亲好不好?」
何元元羞红了脸,赶紧道:「管你干么呢!我要走啦,再不带萝卜回去,我家今晚就喝不上汤了。」
黄家旺望着她急匆匆的背影,笑得很舒心。
有时候人就是那么奇怪,当你讨厌一个人时,觉得他有各种毛病,可是一旦顺眼了,便是一根发丝也能找出优点来。
何元元觉得自己就是这么奇怪,以前觉得黄家旺小媳妇似的,任凭自己恶言恶语,现在却认为他是因为喜欢自己,才故意顺从自己的,种种的种种,都能找到黄家旺看起来可爱的地方。
何元元傻乐个不停,一直到大年初三,嘴里的笑容都没停过。
不仅她如此,何家的人、下西村的人、整个大良镇的人都很喜悦,因为朝廷传来普天同庆的消息——?新皇登基了。这场皇位更替的最终胜利者是先皇后所出的三皇子,随着新皇登基,几年来动荡的朝廷总算能得到喘息的时间。
其实老百姓并不关心谁做皇帝,他们能关心的就是自己家门口的一亩三分地而已,可新皇登基却让大家都拥戴起来。
因为战乱、灾祸影响,新皇颁布一连串休养生息的政令,其中有一条是减低赋税三成,着实能让老百姓得到实惠。消息将将传来,村子里人便四处奔相走告。
由于新皇即位的大喜事,乘着这股东风,民间的各处喜事也更乐意赶在今年举办,男婚女嫁便是头一桩。
下西村好些适龄少男少女的爹娘都开始筹备起来,便是还差个一两岁没到年龄,家中长辈也择好人选先定下亲事,日后还可以很骄傲的说,两人是皇帝陛下登基那年订亲的。
据张惜花所知,小姑的婚事已经有好几拨媒婆上门打探,婆婆觉得男方不合适,每次都客客气气接待来人,再婉转拒绝了。
这些媒婆也不气恼,反正近些日子接活接到手软,茶都没时间喝上一口,这家没意思,赶紧换下一家呗,左右不能耽误赚钱。
一时间,大家都在热热闹闹的给儿女相看人家。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深入骨髓的凉意让人只在外头待片刻就冷得发抖,张惜花进屋马上关上房门,瞥见丈夫与儿子两个在床上嬉戏。
何生用手臂枕着脑袋,一旁何榆奋力往他腿上爬,好不容易爬到他身上,又被何生轻轻拨开,何榆只得再次攀爬,父子俩不厌其烦的玩着简单的游戏。
何生转头时眼里的笑意尚未褪去,他对张惜花道:「惜花,你快点上来。」外面冷着呢,棉被里暖和。
「就来了。」张惜花将明日要穿戴的衣裳先整理出来,叠放在一旁,明日与丈夫要带着何榆走亲戚,早些打理清楚较好。
媳妇一靠近,何生马上掀开棉被将她裹了进去,握着她的冰凉的手慢慢揉搓,有点埋怨道:「看吧,手冻了吧?」
「等会就暖了。」何生身上暖和,张惜花贴着他取暖,两人一同看着儿子。
「呀!」何榆叫了一声,娘亲一来,他就换了个目标,玩累了也不愿意再爬,张开双臂要娘亲抱抱。
「厚此薄彼。」对于儿子更喜欢媳妇,何生有点埋怨,一把将儿子搂过来,迅速将他举至头顶,何榆抓住爹爹的头发哈哈笑起来,何生想想觉得不甘心,抱着他教他喊,「爹爹……」
何榆踩在何生的胸膛上,只顾着不停踢腿咯咯笑,何生好生受挫,早先妹妹说榆哥儿会喊「姑姑」了,一家人都逗着他学喊人,可是教他喊「爹爹」总是不成功。
何生孜孜不倦道:「爹爹,喊一声爹爹来听听。」
何榆在何生怀里打了个滚,爬起来抬起头,睁着眼睛张口道:「哒哒……」
何生觉得有些丧气,怎么就是教不会呢?
看着丈夫很是无奈的表情,张惜花噗哧笑了,道:「他舌头还没撸直呢,哪里那么快会说话。」
何生把儿子塞到媳妇手里,满脸期待道:「你来教教他?」
到了娘亲怀里,何榆窝在她胸口很快就老实下来。
张惜花亲亲儿子,哄着道:「喊娘亲。娘亲——?」她还特意拉长了音。
何榆玩学舌游戏也不是一次两次,很快就明白爹娘的意思,他抿嘴笑道:「羊——?」
张惜花道:「娘。」
何榆天真道:「羊。」
何生抱了枕头在一旁笑得不顾形象,最后摊开双手把儿子媳妇都抱进怀里。
张惜花无奈道:「如你所愿啦,这就是你想听的吧。」
妻子孩子热炕头,现在都已经拥有了。何生帮张惜花理了理一头发丝,勾起嘴角道:「咱们儿子已经极有天分了。」
尚未满周岁的小儿,口齿能这么清晰,作为他的父亲,何生很觉得满足。
为人父母便是这样,何榆但凡有点什么变化,有了新进步,都已经够何生与张惜花乐半天。
何榆很快安静地缩在娘亲的臂弯里进入梦乡,张惜花顺势依偎进丈夫怀里,何生双手环住她,房间一下子陷入静谧中。
过了一会,张惜花轻声道:「何郎,今天元元悄悄来问我,她嫁给黄家旺怎么样,你觉得呢?」
小姑的婚事向来是由婆婆拿主意,桃花村的蒋家昨日也托人来传话,询问曾氏什么时候能给两个儿女腾时间相看,曾氏也真的在准备了。
蒋家二郎条件不错,好些个人盯上来,其中也不是没有比何元元更合适的,但因为之前答应过何家相看,便催促两家看看,不行大家都能尽早寻找下一个对象。
据张惜花观察,小姑的心思估计已经系在黄家旺身上了,这让事情变得有点麻烦,不好办了。
最后,还得看婆婆的意思。
「啊?」何生惊讶道:「她想嫁给家旺?娘不是说已经看好了蒋家吗?」
张惜花回道:「元元约莫是喜欢上家旺了,她和家旺估计彼此有意,就是怕爹娘不乐意。」
小姑肯跟自己开口,估摸着也是想藉自己的口探寻家中人的反应,张惜花一直等到入了夜他们夫妻独处时才提起,打算先问问丈夫的意思。
何生蹙眉陷入沉思,片刻后,他道:「家旺那小子也不是不可。」
「我也觉得可以。黄家毕竟知根知底,离咱们家里近,他又肯对元元好,但就是不知道爹娘的意思。」张惜花说得实事求是。
蒋家到底是离得远些,桃花村与下西村的距离比大姑子婆家还远,蒋家内里如何,始终没有黄家那么了解,更重要的是,依照小姑的性格,她要是打定主意不愿,公公婆婆总不能强迫她嫁过去。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同为女人,张惜花哪能不感同深受,她诚心诚意的希望小姑能找个家境好又疼她的丈夫。
事关妹妹的终生大事,何生也不愿意马虎,于是道:「寻个时间我找家旺谈谈。」
这是想考察一番?张惜花原本也希望丈夫能帮忙衡量,这样公公婆婆在做决定时,也不会那么仓促。她眯眼笑道:「那也好。」
翌日,何生一家三口原定了要走亲戚,曾氏清晨就催促儿子媳妇早点动身,何元元也起床了,她期期艾艾的望着张惜花。
张惜花回了个安抚的眼神,并道:「昨儿我问过娘了,她说等我和你哥哥回来,才会跟蒋家那里确定时间。」
何元元的心这才稍微安定一点。
黄家旺早已经与黄大婶子交过心,表示他要娶何元元为妻,本来想由黄大婶子徵得曾氏同意,等到元宵节后上何家正式提亲,却不想新皇登基的大事忽而打破了安排好的一切。
何生与张惜花带着何榆走亲戚,去的是何榆的姨姥姥家里,曾氏与娘家关系淡薄,唯一与最小的妹妹关系好。姨姥姥嫁得远,今年身子不好,只让儿孙过来探望曾氏,现在何生也带着媳妇孩子过去探望一番。
他们在姨妈家待了两日,很快就回到村子里。
走得累了,何榆窝在娘亲的怀里酣睡,何生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后面。
曾氏笑容满面的将他们迎进门,问道:「你姨妈身体如何了?」
何生放下东西,回答道:「榆哥儿他娘给看了看身体,姨妈说她感觉好多了,我们离开前留了几服药。」
张惜花跟着点点头。
曾氏更开心了。
张惜花进了门才看见黄大婶子也坐在堂屋里,桌子上摆着几样点心,还烧了一壶茶,看这场面,在她与何生回来之前,婆婆估计与黄大婶子相谈甚欢。
正巧何榆也醒来了,他揉揉眼睛,盯着屋里的人瞧个不停,看到曾氏,他「呀呀」叫着,曾氏立时从儿媳手里接过孙子,笑道:「我的榆哥儿想奶奶啦。」
说着凑脸颊过去让何榆亲亲,何榆很给面子的亲了一口,曾氏笑得眼角露出很深的皱纹来。
一旁,黄大婶子笑道:「咱们榆哥儿生得粉嫩,跟他爹爹当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小模样真是惹人怜爱。」
曾氏笑很开心,略微得意道:「他哟,比他爹顽皮多了。」
黄大婶子跟着笑,几人随意说了几句,黄大婶子就找藉口告辞。
等她出了门,曾氏突然对儿子媳妇道:「阿生、惜花啊,我问过你们爹的意思了,刚才也跟黄大婶子谈过,决定同意元元与家旺的婚事了。」她顿了顿,又道:「选的是元宵节后一天,正巧是吉日。」
这么快?
何生与张惜花都弄不明白了,怎么不等蒋家那边看过再说?不过夫妻俩本来就觉得黄家不错,现在能定下来,算是如了小姑的意了。
也不待儿子媳妇细问,曾氏就竹筒倒豆子一下全说了。自家闺女的婚事,算是压在何大栓两口子心中的头等大事,唯有把这事办妥,他们才能松口气。
原本与桃花村蒋家那边商定了,等何生与张惜花回来再安排时间相看,谁想蒋家那边突然托人传口信,说是蒋家二郎自己瞧上了个姑娘,何家这边就只能说声抱歉了,还很是客气地特意送了一副赔礼给何家,这事原本就口头上说了几句,一切都没定下,何家也不能因此说蒋家不厚道。
曾氏也不是不讲道理,只觉得小闺女错过一桩好姻缘,心里有点遗憾罢了,但她还没遗憾多久,黄大婶子就上门了。
自家大儿子痴缠着何家小闺女,黄大婶子夫妻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去年时试探过曾氏的意思,晓得曾氏无意这才歇了这番心思。
两人旧话重提,还是曾氏刚被蒋家拒绝的当口,说起来黄家也是突然走了运道,又是买田,又是建房子,家中几个儿子渐大也能帮着劳作,眼看日子是越过越好,曾氏委实有点心动。
黄家是外来户,在下西村也就几十年不到的根基,她家之前连饭都快吃不起,为何突然就走了运道?
黄家的祖籍在大良镇的隔壁大河镇,早年黄家旺的父亲黄田牛随父母搬迁到下西村,可在大河镇还有几个叔父,其中一位关系融洽的叔父膝下无一儿半女,临终前唤了黄田牛一家回去陪伴,叔父很是通情达理,也不要求他们迁回大河镇,为此,叔父自己主动把田地、房舍都给卖了换成钱,一并给了黄田牛。待黄田牛带着一家大小厚葬了叔父,才又回到下西村。
事情说来简单,但也经过一番纠葛才落定。黄家承了叔父的情,也不敢忘恩负义,逢年过节都要慎重的祭拜叔父。
受灾情影响,刚好去年田地价格贱,黄田牛一咬牙,拿出钱买下十几亩田地。
以前么儿重病,不得不卖掉田地治疗,卖的这些田地一直是黄田牛夫妻的心病,如今歪打正着遇上好年景,黄家以后的日子能不好起来吗?
天底下哪个做父母的希望儿女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曾氏之所以动心,大部分的缘由便是看在黄家家境好转。
黄大婶子提时,曾氏不敢马上答应,毕竟事关儿女婚事,总要问过何大栓的意思。
何大栓听完,沉思片刻,就对老妻说:「咱们闺女,性子委实有点马虎,嫁了黄家也好,放在脚跟前,要是有个不妥的地方,咱们也能看着点。」
何元元平日里躲个小懒,睡个懒觉,做事偶尔也马虎,还贪嘴,总之大是大非上她没问题,可却有一堆的小毛病,何大栓与曾氏自家虽然明白,但疼宠了十几年的闺女,着实不想让她嫁到外面让婆家去挑一堆毛病,若是像大闺女一样受了什么委屈,他们也鞭长莫及。
两口子通了气,曾氏马上试探小闺女的意愿。何元元举止上虽扭扭捏捏的,可却表明了愿意嫁的意思。
曾氏这才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何元元这段日子的反常究竟是为什么,原来早与黄家旺对上眼了。
郎有情,妹有意,两家父母再说起婚事来,可不就容易多了?
于是曾氏请了黄大婶子上门,正式同意闺女与黄家旺的婚事。想到要成为亲家,两人原就交好,兴起就开始挑日子,发现正月十六是黄道吉日,是一年中最宜嫁娶订婚的日子。
两人一拍即合,不等何生与张惜花回来就决定了。
何家这边一松口,黄家旺从娘的嘴里得到准确讯息,激动得捂住心口,他头晕晕,浑身发烫,恨不得立时跳进池塘里静静心。若不是弟弟黄家达看到他临了一脚踏在水面上时突然哇哇叫,搞不好他真的会跳进池塘里了。
黄家旺欢喜得团团转时,何元元的小心肝也是一颤一颤的。她独自躲在闺房里,听堂屋里爹娘哥嫂他们议论自己的婚事,脸蛋悄悄的飘红,她顺手打开零食罐,里面躺着一大一小两只兔子。
年底前炸的,本来想送给黄家旺,可是豁不开面子,她又舍不得吃了,便一直存在罐子里。
她盯着那只大兔子瞧了瞧,嘴角不禁上扬。
「今后你若是敢不听我的话,我就吃了你!」何元元看了良久,突然恶狠狠道:「吃得一点渣也不剩!」
何家老俩口决定好小闺女的婚事,就让何生亲自去一趟杏花村与何元慧说明,顺便告知一声订亲的日期。毕竟为着何元元的婚事,何元慧费劲心思寻摸适合的对象,若不好好说明,曾氏就怕寒了大闺女的心。
何元慧早就收到蒋家那边的意思,蒋家也向何元慧表示过歉意了,再听闻妹妹与黄家旺的亲事时,既然爹娘已经做下决定,她没明确的表示反对。
何元慧心里觉得黄家的人好是好,但到底兄弟颇多,将来大家都娶了妻,彼此间还能不能保持融洽都是未知的。
自己受着妯娌多的苦楚,何元慧不想妹妹也与自己一般,所以她为妹妹寻找的对象,都是那种家中人口简单的,但既然妹妹自己瞧上了黄家旺,她又怎么好反对呢?好在是嫁在村子里,离得近,娘家人也能护着些。
不管何元慧看不看好这桩婚事,何生来请时,何元慧答应了会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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