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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玄瑶《抓住卿卿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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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腐爱
时间:
2020-12-28 14:09
标题:
玄瑶《抓住卿卿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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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抓住卿卿不放手》
作者:玄瑶
系列:蓝海E99001-E99002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20年12月30日
【内容简介】
前世她的委屈退让,今生他绝不让她再尝……
有苦他吃、有罪他受、有难他扛!
蓝海E99001 《抓住卿卿不放手》上
前世当了十年镇远侯世子夫人,又当了十年的侯爷夫人,
萧云柔承认,她当得很失败,为了所谓的好名声,
她上侍无理婆婆、下忍嚣张小妾,却忍出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如今重生,她不忍了!她要守护前世早夭的长子和这个家!
所以──沈姨娘拿自己新生的孩子当枪使,又联合丫鬟想泼她脏水,
她一眼识破奸计,还在丈夫裴凌风撑腰下,把贵妾降成贱妾;
为了给她添堵,婆母趁她怀上二胎就往裴凌风房里塞通房,还下药想促成好事,
他不仅坚持住了,更狠狠处置那通房,把婆母压制得不敢作乱,
没了糟心婆母闹事的生活让她很满意,可她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以前从不插足后宅事,怎么如今处处帮她出气?
蓝海E99002 《抓住卿卿不放手》下
能重新拥娇妻在怀,裴凌风万分感激,自是百般呵护与宠爱,
他带着她与儿子出外游玩,亲自捉鱼烤鱼,享受前世未尝过的幸福,
可随着两颗心越发紧密,他亦察觉她的异样,循着蛛丝马迹才发现──
原来她同他一样,都是重活一世之人!为此他更是下定决心要与她共白首,
眼见对他勾勾缠的贵女勾引三弟硬是赖进门,还胆敢设局陷害她,
他不下手狠狠惩治,枉为人夫!
她要对付曾多次欺负她妹妹的凶手,让人家大喜之日闹笑话,
他不过帮把手把事情闹大,就换得了她灿烂的笑颜,
而今过得滋润的他俩只余一个目标──
逮着府内隐藏最深的那匹狼,顺藤摸瓜揪出前世害他们家破人亡的恶人……
第一章 重回二十年前
暮春三月,京城的桃花开得正浓,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枝头上盛开的桃花。
京城有一处极大的桃花林,每年桃花盛开之时,不知吸引了多少文人骚客专门前往,只为欣赏那难得的千种桃花风情。
镇远侯府裴家是大梁的名门望族之一,也是大梁唯二世袭罔替的勋贵之家,侯府门前有两株桃树,春风拂过,花香四溢,花瓣朵朵飘落,美不胜收。
现在的镇远侯早年上过战场,是先帝的心腹,太子登基后,镇远侯同样效忠了皇帝,只是早年受了伤,因年纪渐长旧疾复发,便只在兵部领了个闲职,平时多在京郊的庄子上休养。
镇远侯有三子一女,二子一女为嫡出,一子为庶出,嫡出长子立为世子,次子在年后外放去了常州府,长女在两年前出嫁,嫁给了同是勋贵的宁国公府嫡次子。
如今侯府里只剩下镇远侯夫人沈氏、世子裴凌风妻儿、庶子裴凌志妻儿。
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镇远侯世子那一房都静悄悄的,裴凌风前两天奉命出京办差未归,世子夫人醒来后魂不守舍,让伺候的人都小心翼翼。
正房内,萧云柔自从醒来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矮桌上放着已经凉透的茶水,她一口未用,只呆呆地靠坐在贵妃榻上望着窗外,不知想着什么。
浅绿暗纹月华裙,头上只戴了一支玉簪,简单的装扮配着那露出忧愁的面容,让人一看就能被深深吸引。
德柔苑里,伺候的下人都轻手轻脚的做着事,但动作比起往日更利索了几分,就怕惊扰了萧云柔。
府里的人都知道,德柔苑的世子夫人看上去和和气气的,可若真惹着了她,那凌厉的手腕让人心惊。
萧云柔出身望族,祖上曾被封为国公,虽然五代递减,到她父亲这一代已经没有爵位了,然而那百年的底蕴,让萧家在大梁依旧举足轻重。
萧父萧鸿羽,如今官拜二品礼部尚书,手握实权。
萧母苏曼芸是帝师之女,虽苏父早年已辞官归隐,如今苏家的子嗣也都不曾在朝为官,选择在老家云州开办书院,可桃李满天下的苏家在文人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萧云柔身上流着萧苏两家的血脉,从小精心教养,才学出众,礼仪规范样样出挑,加上不俗的容貌,走出去都说她端庄大方,让女子钦佩。
三年前,十五岁的萧云柔带着一百二十抬嫁妆嫁给镇远侯世子裴凌风为正妻,有出色的外家,丰厚的嫁妆,再加上她手腕不差,颇得镇远侯府敬重。
美中不足的是,出嫁了两年不曾怀有身孕,镇远侯夫人便做主为儿子纳了两名良妾。
萧云柔从小就往当家主母的方向教导,因为自个儿没生下子嗣,对婆婆的举动就默认了。
可纳妾刚满一个月,萧云柔就发现有了身孕,她肚子也争气,十月怀胎,终于在嫁进侯府的第三个年头生下了镇远侯府的嫡长孙。
卧房外间,绿意一连几针戳到手指,长长叹了口气把鞋底放下来,她偷偷瞧了瞧还坐在窗边不动的萧云柔,心里一阵焦急。
「世子夫人……」绿意还是没忍住,低声唤了一声。
听到这声音,萧云柔的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绿意脸上。
其实坐在这大半天,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煎熬?她记得,前一刻她还是镇远侯夫人,三皇子谋反,勾结了侯府庶子,她为了护住她唯一活着的儿子,亲手了结那庶子和他的姨娘,紧接着,废太子的大军踏进了侯府,她与儿子被捉住,为了不受辱,她自尽而亡。
可不知怎么回事,睁开眼就回到了十八岁,只见屋里人来人往,全是二十年前的模样,她惊得说不出话,抓着绿意问了这会是何年何月后,便一个人恍惚的坐在屋子里。
「世子夫人,可是哪儿不舒服?奴婢去请府医过来给您瞧瞧?」
绿意看萧云柔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心底一颤,思索着自个儿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得世子夫人不快了。
「不必了。」萧云柔淡淡地道,身上散发着凌厉的气势。
绿意被萧云柔身上的气势震住了,她自小伺候萧云柔,从不知她竟有这样厉害的威严,平日看着都温温柔柔的,唯有发怒时才会如此,却也没有现在这般凌厉。
萧云柔看着绿意愣在那,不免想起这是二十年前,前世她做了十年的世子夫人,又做了十年的侯爷夫人,因为年岁沉淀下来的东西留在了她现在的躯体上。
萧云柔微微一叹,收起了那股威严,轻声道:「轩儿呢?」
绿意闻言笑道:「大少爷还在睡呢,估摸着也快醒了,奴婢这就将大少爷抱来。」
萧云柔摇了摇头,她准备亲自去看看。
要说她上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这个还未满周岁就夭折的孩子。
当时她也以为这个孩子是因为风寒才过世的,却不想几年后才发现是生下一名庶子的姨娘动的手脚。
如今裴元轩才两个月大,她记得那名妾室还有几天也要生了。
想到上辈子自个儿的孩子早早夭折,萧云柔的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回到二十年前,可不管怎样,她都回来了,那么她一定要将她的孩子护得好好的,绝不会让那些魑魅魍魉祸害了去。
二十年的侯门生活,让她早将不必要的感情全部丢弃,她只要自个儿在意的人活得好好的。
萧云柔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贵妃榻上起身,在绿意的搀扶下去了偏房。
两个月大的孩子很是可爱,白白嫩嫩,继承了父母样貌所有优点的长子,让萧云柔一阵恍惚,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裴元轩,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她庆幸她重生了,才能看到这个孩子。
婴儿嗜睡,萧云柔看了一会便回了屋子,她唤来红妆、绿意,这是她出嫁时带来的大丫鬟,最得她信任。
「大少爷那仔细盯着,海棠苑那头就要生了,侯爷夫人可看重她肚子了。」
萧云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海棠苑住的是镇远侯夫人娘家的庶女沈姨娘,和芍药苑的柳氏都是去年抬进来的良妾。
她两年未孕,镇远侯夫人便做主纳了进来,当时还说姨娘若生下长子就记在她名下。
萧云柔自是不愿,记在她的名下那就是嫡长子,若来日她生下了儿子又该如何自处?好在她很快有了身孕,诞下长子,这才绝了镇远侯夫人的念头。
可正是因为如此,沈姨娘才敢将手伸到了自个儿的院子,有镇远侯夫人明里暗里的包庇,才害死了裴元轩。
这是她的恨,重活一世,她绝不会让沈姨娘得逞,前世的债总该还回来。
至于镇远侯夫人,到底是裴凌风的生母,自个儿的婆婆,萧云柔不屑一笑,从前她尽心尽力的侍奉也焐不热的心,现在她定不会作践自己,能有面子情就好了,她现在就是一声母亲也不乐意唤她,更别指望她依旧做一个孝顺的好媳妇。
「世子夫人生下了嫡长子,如今腰板可是挺得直直的,哪还用理会那边?最多生下个庶子罢了,总越不过大少爷去。」
红妆对沈姨娘的做派很是不喜,仗着是侯爷夫人的侄女作威作福,也不想想她的身分在自己主子面前算个什么。
「但侯爷夫人抬举她。」萧云柔平淡地道:「大少爷的衣食都注意些,虽然世子院子里的人不多,可到底有两个。」
这话让红妆、绿意浑身一震,她们是尚书府的家生子,虽然萧家后院妾室不多,可明里暗里都在争斗,拿子嗣作筏子的也不是没有。
「奴婢明白,以后大少爷用的东西奴婢定会好生检查,绝不会让大少爷出了差池。」
绿意心思缜密,当下就明白了萧云柔的意思,她心里更开始想着,是不是一会再去敲打一番伺候大少爷的下人,可别见钱眼开,做了不该做的事。
「世子夫人,世子夫人………」绿意红妆还没下去,门口就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唤。
萧云柔皱了皱眉,红妆立刻就挑了帘子出去,低声呵斥道:「什么事这么毛毛躁躁的,规矩都学哪去了?也不怕惊扰了世子夫人。」
红妆的话说完,小丫鬟脸色一红,可想到门口那传话的人,也顾不上其他,急忙道:「红妆姊姊,是我不对,可是海棠苑来人了,说沈姨娘要生了。」
听到这话,红妆脸色一变,瞪了那小丫鬟一眼,道:「我这就去禀报世子夫人。」
萧云柔在屋内也听到了两人的话,她面无表情地抚摸着手腕上的镯子,淡淡地道:「更衣,去海棠苑。」
姨娘生子,她作为正妻都该去看一看,虽然她对沈姨娘恨之入骨,可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她自有办法让沈姨娘翻不起丁点的风浪。
沈姨娘生产,除了萧云柔,侯爷夫人沈氏与另一名妾室柳姨娘也过来了。
萧云柔见到沈氏,眸光微闪,面色如常的上前请安,「母亲。」
沈氏看到萧云柔微微蹙眉,她素来对萧云柔没多大的好感,但也不厌恶,在萧云柔未曾有孕时她多次发难,可生下了嫡子她便收起磋磨的心思,只是那温温和和,实则坚韧的萧云柔实在不得她的欢心。
「你来了。」沈氏声音平淡的开口,待众人坐下后,得知沈棠刚进产房没多久,沈氏便关心起自己的大孙子,「轩儿最近可还好?如今天气不大好,让伺候的人好生照顾,小孩子最忌讳着了凉……」
对于嫡长孙,沈氏是真心喜欢的。
萧云柔见沈氏真心实意地关心,心底一阵复杂,她不明白,明明如此关爱她的儿子,为何却放任了沈姨娘的暗害?
萧云柔垂下眼睑,柔声道:「母亲放心,轩儿一切安好。儿媳也担忧轩儿受不住这忽冷忽热的天,今儿让人将许嬷嬷从娘家母亲那要了过来,许嬷嬷照看儿媳和弟弟长大,很是妥帖。」
沈氏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没出言反对。这个许嬷嬷她是有印象的,她与萧云柔的母亲苏氏见面时见过几面,行事妥帖,又是苏氏的奶娘,她还是放心的。
「如此甚好,原本我也想让朱嬷嬷过去,既然你将许嬷嬷接了过来,那就罢了。」
听到沈氏说起朱嬷嬷,萧云柔垂下的眼眸里飞快闪过一道恨意。
她不知道当年沈氏是不是真的知道事情真相,可朱嬷嬷帮着沈姨娘害了她的儿子是不争的事实,虽然最后朱嬷嬷被杖毙,可也掩不下萧云柔的满心恨意。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一世,她绝不会让朱嬷嬷善终,定让她前世造的孽付出代价。
「大少爷是有福气的,侯爷夫人、世子夫人放宽心。」柳姨娘微微一笑,掩下眼底的黯然道。
萧云柔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侯爷夫人也不曾搭理她。
柳姨娘倒不觉得尴尬,这样的场景她已经习惯了,她没有那花容月貌,只因一句「宜男之相」被侯爷夫人上了心,父亲又趋炎附势,不顾她嫡女的身分给抬进了镇远侯府。
柳姨娘心里跟明镜似的,只要萧云柔生下了嫡长子,就算她再能生儿子,还能越过了嫡出去?况且裴凌风并非好女色的人,来她的屋子屈指可数,只是她已经进了侯府,娘家又不得力,若没有孩子,她的岁月就蹉跎了。
柳姨娘很羡慕沈姨娘的好命,有侯爷夫人的帮衬,裴凌风就是再不好女色也去了好几回,如今有了孩子,不论男女都是一个依靠。
柳姨娘心里胡乱想着,萧云柔也不曾搭理,她早就知道沈姨娘会生一个儿子,因此她一点也不慌张地喝着茶,镇定自若的样子,让沈氏与柳姨娘都多看了几眼。
「世子夫人,许嬷嬷已经到了,奴婢将她领去了德柔苑。」半个时辰后,绿意在萧云柔耳边如此低声道。
萧云柔点了点头,听着屋内不断传出来的惨叫声,面上划过一道冷意,起身向沈氏道:「母亲,许嬷嬷已经到了,儿媳想先回去打点一番,好让许嬷嬷早些照顾轩儿。」
妾室生产,主母在不在都可,且这还关系到自己的孙子,沈氏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去吧。」
萧云柔起身行了一礼便翩然离去,沈氏想抬举沈姨娘,所以亲自过来守着,可她却是一丁点也不想待在海棠苑,守着沈姨娘生产。
回到德柔苑,许嬷嬷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萧云柔也露出真心的笑容,待进了屋子,她笑问:「嬷嬷,父亲母亲身子可还好?大哥和二妹可好?」
萧云柔对娘家感情很深,父亲萧鸿羽虽有妾室,但极其爱重苏氏。
苏氏生有一子二女,长子萧云衍在十四岁那年高中状元,被钦点进了翰林院,谁知他却不屑为官,选择游历天下,两年前更是投身军旅;次女萧云雅今年刚及笄,生得如花似玉。
「世子夫人放心,老爷、夫人都好,大少爷、二姑娘也都好。」许嬷嬷笑着说道。
「那就好。这次我请嬷嬷过来,实在是没有得用的人了。」萧云柔对许嬷嬷直言道:「我这头一回当娘,生怕照顾不好轩儿,虽然有奶娘,入府前也查了家底,可到底不是真正可信的人。苏嬷嬷虽是我的奶娘,可她一个人全天照顾轩儿也吃不消,实在是没法子,只能求了母亲让嬷嬷过来。」
许嬷嬷是个人精,听着她的话就皱起了眉头,试探地问:「这……世子夫人是说,这府里有人想对大少爷不利?」
萧云柔没说话,可这态度就是默认了。
许嬷嬷的脸色一瞬变得难看极了,恨恨地开口,「世子夫人放心,有老奴在,就是拚了这条老命也要护得大少爷周全。」
许嬷嬷陪在苏氏身边三十多年,对苏氏的孩子都极为疼爱,现在萧云柔竟然是这样的处境,让她内心极为震怒与心疼。
「嬷嬷是我信任的人,我自是放心的。」
萧云柔说完,红妆就进了屋子,脸色不甚好看地道:「世子夫人,海棠苑那传来消息,沈姨娘生下一子,侯爷夫人很是欢喜。」
萧云柔听完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吩咐道:「这是喜事,侯爷夫人自是欢喜的。红妆,从库房拿些补品出来,咱们过去瞧瞧。」
许嬷嬷听了这话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不过一个姨娘生产,何须世子夫人亲自过去?派人走一遭不就成了?」
萧云柔听到这话露出一抹冷笑,道:「侯爷夫人抬举她,都亲自守着她生产,我一个做儿媳的怎样都该表示表示,不过走一趟的功夫罢了。」
许嬷嬷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侯爷夫人竟然亲自守着一个儿子的姨娘生产。
萧云柔将许嬷嬷的神态看进眼里,也只是轻轻一笑,带着人就出去了。
海棠苑,经历了撕心裂肺的痛苦,终于诞下一子的沈姨娘满心喜悦,她虚弱的靠在床上看着侯爷夫人毫不掩饰的欢喜神色,心中大安。
「母亲。」萧云柔进来后行了一礼,侯爷夫人正欢喜着,随意应了一声。
「世子夫人。」沈姨娘眼神微闪,动也未动的唤了一声。
「沈姨娘辛苦了。」萧云柔看了眼被沈氏抱在怀里的孩子淡淡说道。
「能为世子也诞下麟儿是婢妾的福气,谈何辛苦。」沈姨娘有些羞涩地道。
萧云柔素来见不惯沈姨娘这柔柔弱弱的模样,尤其这是害死她孩儿的凶手,心里更是厌恶。
「世子如今不在府里,本该传了消息过去,不过母亲,儿媳琢磨着世子身负皇命,约莫后日就能回京了,不如等世子回京了再告诉他此事,莫让他为此分心。」
沈氏听了这话,想了想便同意了,她再喜欢孙子,也不能越过了儿子去。
沈姨娘却是有些不乐意,她辛辛苦苦生了儿子,却不第一时间告诉裴凌风,这不是不将她和儿子放在眼里吗?
这么想着,沈姨娘眼底就流露出一丝哀怨,可侯爷夫人在前,她根本不能说什么。
萧云柔也不管沈姨娘怎么想的,只道:「母亲,奶娘和嬷嬷一早就找好了,二少爷就养在沈姨娘身边吧。」
沈氏闻言一愣,想到当时将沈姨娘纳进府里说的话,眉头一皱,「当时说好了,沈姨娘若生了儿子就放在你膝下养着,怎么……」
不待沈氏说完,萧云柔便开口打断,「母亲,轩儿不过两个月,又是正经八百的嫡长孙,二少爷还是沈姨娘养着吧。」
这话很明显不给沈氏面子,将庶子抱在膝下当成嫡子养着,她可没那个闲心,而且两个孩子相差不过两个月,难道要让那个庶子挡了她儿子的光?她是绝对不肯的!
沈氏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她看着如此坚定的萧云柔,又看着沈姨娘,到底是娘家的女儿,沈姨娘要唤她一声姑姑,便还想开口劝着,却又被接下来萧云柔的话堵上了。
「镇远侯府不是小门小户,嫡子就是嫡子,庶子就是庶子,嫡庶分明才能保住侯府百年荣耀。儿媳知道母亲心疼沈姨娘,但沈姨娘也出身侯府,自然知道侯门规矩。再说了,要养在儿媳膝下也要世子同意才行。」
萧云柔的话让沈姨娘的脸色一变再变,她是没想过把孩子交给萧云柔,只不过当时以为萧云柔生不出孩子便同意了,毕竟嫡子能得到的好处太多了,可如今被这嫡出庶出的打脸,她面色也很难看。
「这……那便罢了……」沈氏不满萧云柔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可最后那句「需要世子同意」让她退缩了。
自个儿的儿子她知道,就是萧云柔无所出时也不愿纳妾,这会有了嫡子,岂会同意让庶子变成嫡子?想到这,沈氏微微一叹,看着怀里的孩子眼神就淡了几分。
沈姨娘恨恨的看了一眼萧云柔,可她不说话自己也不好痴缠着,她是庶女,最会看人眼色行事,若不然如何能瞒过嫡母进了镇远侯府,她能入这个姑姑的眼,也只是因为她姓沈。
「母亲,沈姨娘生下了孩子,虽说世子不好打扰他办差事,可父亲那还是要说一声。」
沈氏想也没想就点头应允,「你打发人去通知侯爷,早些时候一直为风儿的子嗣忧心,今儿又得了一个孙子,侯爷该是高兴了。」说着,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又露出了笑容。
萧云柔只觉得讽刺,侯爷可不是沈氏,他看重的永远都是嫡子嫡女,当年也是他压制着,才让沈氏把管家权放给了自个儿。
想着镇远侯,萧云柔忍着脾气开口道:「二少爷的洗三礼也该安排起来了,儿媳这就回去打点。」
虽说沈氏并不大喜欢萧云柔,可对她管家的手段还是放心的,微微点头便放了她离去。
可待萧云柔刚走到门口,就隐约听到沈姨娘低声啜泣,说着什么「嫡子、记名」的话。
她想了想便知道沈姨娘的打算,她垂下眼睑,冷冷的笑了笑,心道:沈棠,这辈子我绝不会让你再伤害我的孩子,上辈子你的孩子就是庶子,这辈子,也永远逃不开庶子的命!
第二章 利用孩子泼脏水
萧云柔不紧不慢的走回德柔苑,萧云柔住的正房很大,一进门就看见正中间摆放的紫檀木长案,长案正中摆着个掐丝珐琅的三足香炉,淡淡的清香正从那香炉中袅袅散开。地上铺着厚约两寸左右的羊毛地毯,地毯上面绣着精美图案,非常的漂亮,这羊毛地毯就值千金了。
这些都是萧家给她置办的家俱,当天一摆放好便震慑了侯府的一干下人,为萧云柔进侯府执掌中馈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红妆见萧云柔回来,忙将金丝滕红漆珠帘打起,让萧云柔进去,待她坐在黄花梨木打造的榻椅上,绿意立马将七分烫的茶水递到她面前。
萧云柔接过茶杯小酌了两口,后院的管事婆子便来了。
「徐嬷嬷。」萧云柔沉静的声音响起。
徐嬷嬷浑身一震,神情颇为紧张,想着自己似乎没什么事犯在萧云柔手上,便强装镇定的开口问道:「不知世子夫人唤奴婢来可有什么吩咐?」
萧云柔靠在椅背上,伸手接过长子洗三时的帐册随意翻了翻,大概知道了个数,便淡淡地道:「世子喜添一子,洗三礼该办起来了。早前轩儿的洗三就请了十桌,这回比着从前,准备五桌席面,布置与轩儿一般便罢。」
时隔二十年,有些事也渐渐有了印象,生下长子之际,正值朝堂上清理贪污案,侯府也不敢大肆为嫡长孙办,宴席才减为十桌。
虽然隔了两个月,事情已经平息,京城里各府的宴会都藉着各种名头办了起来,可即使如此,萧云柔也不乐意一个庶子压在自己儿子头上。
徐嬷嬷见不是自个儿犯在世子夫人手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连忙应了下来。
侯府历经百年,府里的奴才几乎都是家生子,关系盘根错节,在侯爷夫人不情愿地放权之下,眼前这个神色平淡的世子夫人,愣是把最开始挑事的几个人一家老小全部发卖了,余下的人瞧见了这样凌厉的手段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再挑事了。
「请帖我会让人发下去,戏班子还是找延庆班的过来。」萧云柔想了想又道:「一会你去海棠苑给沈姨娘说一声,洗三那天就让李婆子给二少爷主持着。」
萧云柔又吩咐了几句后,徐嬷嬷才离开了德柔苑,可当她到海棠苑,将萧云柔的意思大概说了后,沈姨娘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五桌?光是侯府的亲戚都不够坐,她这是什么意思?二少爷好歹也是世子爷的儿子,也要唤她一声母亲,她就这般作践吗?」
徐嬷嬷脸色也不大好看,沈姨娘声音极大,便是在院子里都听得见,且自己只是过来递个话,可不是海棠苑的人,才不愿意听她发脾气。
「话已带到了,老奴便先下去准备二少爷洗三事宜了。」
徐嬷嬷虽然不是沈氏的陪嫁,可她的丈夫却是侯爷最信任的侍卫之一,也是这个原因,她在这后院才有着些许权力,又因为萧云柔嫁过来后发卖了几家人,让她有机会更进一步,尽管她畏惧着萧云柔的手段,但比之沈姨娘时不时的胡搅蛮缠,她更偏向萧云柔一些。
徐嬷嬷并不理会一个不能把她怎么样的姨娘,礼数周全的退出后,就听到屋内响起了破碎的茶杯声。
在德柔苑的萧云柔没有功夫理会沈姨娘,她看着帐册上那些熟悉的名字,将来参加洗三的名单一一列出,但思绪却越飘越远,直到日落,夕阳照进正屋,在她身上染出一片一片的光晕。
绿意一进屋子就看到这副景象,不由得一怔,回过神后,低声询问道:「世子夫人,晚膳可是摆在正房?」
萧云柔闻言收回思绪,合上帐册,再对了一眼名册后,将它递给绿意,淡淡道:「明儿就把帖子发出去。」
庶子的洗三,世子又不在府里,请几桌亲朋便是给足了脸面。
她记得,前世沈姨娘儿子的洗三最初也是定五桌,她尊敬沈氏这个婆婆便交给她过目,却不知沈姨娘如何说动了沈氏,又添了三桌进去,热闹得堪比长子的洗三宴,导致京城传出不少闲言碎语。
这一世,萧云柔打定主意不会再给沈姨娘做脸,于是直接从她手中发出了帖子,看沈姨娘如何能劝动沈氏,做出打侯府脸面的事。
晚膳摆了上来,萧云柔轻轻地将手放进盆里,用温水擦了香胰子细细的洗干净,又用熏过香的干净巾子擦干净,这才落坐用膳。
一顿晚膳萧云柔吃的有些心不在焉,许是刚刚重生回来,往事一件一件的扑面而来,让她觉得那个夺刀自缢的自己太过遥远,像是一场真实梦境,让她身心疲惫。
当萧云柔沐浴后躺在床榻上,她才想起自个儿的夫君,她偏过头看着空荡荡的半张床,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前世她与裴凌风相敬如宾,她是被他敬重的正室夫人,府里的妾室绝对越不过自个儿,更顶着沈氏的压力硬是没有抬过一个贵妾,庶子庶女也越不过自个儿所生的嫡子,更是在锦儿四岁起亲,自启蒙全力培养着。
在当朝,她的日子算是过得舒心的,她对裴凌风也没有恨。
可如今她重生了,却不知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这个相对二十年的丈夫。
萧云柔不禁想着,若是回到还没有嫁人的时候多好,她会想办法让母亲推了这门亲事,这样她也不用再次面对前世的仇人,未来的日子也不用活在夺嫡之争的水深火热里,生怕前世那一幕再次降临到自个儿和孩子身上。
萧云柔胡乱想着,也不知何时睡着了,只是她睡得不安稳,梦里不断重复着前世的一幕又一幕,身子颇为不安的翻来翻去。
值夜的红妆听到动静,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到萧云柔眉头紧皱,额上冒出丝丝细汗,当下有些心惊,不知自家主子这是作了什么噩梦。
红妆转身出去打了盆温水进来,浸湿了帕子,轻轻为萧云柔擦拭了汗水。
或许感觉到有熟悉的人在身边,萧云柔渐渐安稳下来,虽然神情还不甚好看。
红妆呼了口气,也不敢再去外间,生怕萧云柔还有哪里不妥,便搬了张矮凳坐在床边守着萧云柔。
待萧云柔一觉醒来,只觉得背后湿漉漉的难受,皱着眉坐起来,却发现红妆靠在她的床榻睡着了,不由得一怔。
红妆听到动静,猛地睁开眼,看到萧云柔坐起来连忙道:「世子夫人醒来了,您昨晚不知作了什么梦,睡得不安稳,到后半夜了才好一些。」
红妆扶着萧云柔下了床,将门外等着萧云柔起床的丫鬟们唤了进来服侍萧云柔洗漱。
她转身收拾床铺,看着床上有些干了的汗渍,转头试探的问了句,「世子夫人可要沐浴?」
萧云柔觉得浑身不舒服,听到红妆的话便从善如流地应下,转头看见红妆眼下的乌青,心中微动,她知道红妆的忠心,也不忍自个儿的大丫鬟撑着精神服侍她,便道:「你也守了一夜了,下去歇着吧,让绿意进来就是。」
红妆也没推托,吩咐小丫鬟去打了热水来后,这才笑道:「奴婢谢世子夫人恩典。」
「世子夫人,不好了……」
小丫鬟急匆匆地走到正房门口,对着正在处理庶务的萧云柔禀报,神色略显焦急。
「好没规矩的丫头,冒冒失失的!若冲撞了世子夫人,仔细你的皮!」红妆一瞪眼,对着小丫鬟低声呵斥。
那小丫鬟有些委屈,可事关重大也不敢不禀报,「红妆姊姊,都是奴婢不好,听奴婢说完再罚就是。可是……世子夫人,二少爷昨夜起了热,如今烧得滚热,世子夫人,您快去瞧瞧吧……」
「可去请大夫了?」萧云柔不紧不慢的开口。
「方才侯爷夫人已经去请太医了,奴婢听说,二少爷已经昏迷了……」小丫鬟越说越发焦急。
府里的庶务在萧云柔刚嫁进来不久,侯爷夫人就放了权,如今尽数在自家世子夫人手里,若是海棠苑拿这事起么蛾子,自家夫人怕是说也说不清了。
这小丫鬟并不是侯府的家生子,难得进了满是萧府家生子的正院伺候,比起旁的院子有些脸面,她没什么远大的抱负,只知道眼前的主子和和气气,只要不犯错就从不责罚,逢年过节赏银也高,如今事关德柔苑的利益,她自是紧张。
萧云柔也收起方才的轻慢,眉头微微皱了皱,站起来,整了整衣饰便往海棠苑去,心里想着,前世似乎并没有这一出,那裴元慎……这是改叫裴元安了,她记得他几乎无病无灾的长大成人,难道是时隔太远,自个儿的记忆出了错误?
「既然是昨夜起了高热,怎么没人来禀报?」
起热对于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可是大大的不利,稍有不慎就把一条命交代了。
「奴婢也不知,昨夜上安安静静的,海棠苑并没有打发人来。」绿意小声解释着,萧云柔听了,眉头紧皱。
当一行人来到海棠苑时,这里已是忙成一团,虽说还有侯府的规矩,看着井然有序,可每个人脸上都是紧张与慌乱不安。
萧云柔走进正屋,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小人,红彤彤的脸伴随着弱小的嘤咛,一看就知他极其难受,再迈步上前伸手一摸,那热度让萧云柔都不免一惊。
「夫人,婢妾求求你,放过二少爷吧。」
原本正红着眼给儿子用冷毛巾擦拭额头的沈姨娘,一见萧云柔进来了,直接不管不顾地跪在地上,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更是被焦急子嗣、刚迈进门的侯爷夫人给听到了,沈氏身子便是一晃。
听着沈姨娘的话,萧云柔脸色一暗,她原先就在想今儿这事很是怪异,如今看来,是这沈姨娘的手段了。
为了排挤她这个正室夫人,竟然能对自个儿刚出生的亲子下手,不怪上辈子她的轩儿死在了她的算计下。
「母亲。」萧云柔淡淡瞥了沈姨娘一眼,向沈氏行了一礼。
「哼。」沈氏冷哼一声,不理会萧云柔迳自往前走,伸手将沈姨娘扶起来,再一看裴元安,眼眶红了红。
「我可怜的孙孙,怎么烧得这般厉害?太医呢?怎么还不来!」沈氏怒得很,对萧云柔不满地呵斥,「我把后院交给你打理,昨夜就起了热,你竟是不拿对牌请大夫,你安的是什么心?」
看着沈氏通红的双眼,萧云柔只觉得讽刺,目光转向在一旁默默垂泪的沈姨娘,心中越发不豫。
「若不是方才海棠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儿媳还不知起了高热。昨夜也不曾有人来德柔苑找儿媳禀报此事,若是母亲不信,府里每处都有丫鬟、婆子值守,尽管拉来询问便是。不过这会,要紧的还是二少爷如何退了热,若再这么烧下去……」
萧云柔冷冷地看了沈姨娘一眼,后者垂着的眼神有些躲闪,心里一片慌乱不安。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有事的……姑姑、姑姑,您救救他,救救二少爷吧……」
沈姨娘慌乱地跪在沈氏面前,让沈氏原本有些动摇的心一瞬间坚定起来,恨恨地看了一眼萧云柔,就问起太医怎么还没到。
「侯爷夫人,太医来了!」
正在众人心思各异中,陆太医到了。
陆太医是太医院院使,最得皇上太后的信赖,虽说沈氏拿了侯府的牌子去请太医,却也没想到能请到陆太医。
「陆院使,您老来了,还请您快给我的乖孙瞧瞧,才出生没几天的孩子发了这么高热……」沈氏说着,拿帕子抹着眼泪,亲自将陆太医请了进去。
「侯爷夫人放心,老夫定会尽力。」
陆太医安慰着侯爷夫人,进了屋子,看萧云柔静静地站在一旁,便向她拱了拱手,走到床边为裴元安诊治。
一刻钟后陆太医收回了手,拿出银针在其身上扎了几针,再探脉象,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夫开一方子,六碗水煎一碗,不过二公子年幼怕是喝不了,不妨让奶娘喝下,再给二公子喂奶。不过现在,用烈酒为二公子擦拭身子,倒是能让他体温不再升上去,等药好了喝下两服便好。」
陆太医很快写下了方子,萧云柔却是没接,直接吩咐沈姨娘身边的半夏道:「半夏,拿方子去库房,把药取出来煎了,陈嬷嬷,你去厨房取烈酒来,按陆院使的吩咐给二少爷擦拭身子。」
「今儿多谢陆院使。」在半夏和陈嬷嬷心急火燎的出去后,萧云柔才向陆太医道谢。
「世子夫人倒是不用谢老夫,今儿太后娘娘身子不适,太医院的太医都去德祥宫了,倒是让侯爷夫人、世子夫人等了许久。」陆太医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
可沈氏哪敢怪太医院的人,就算之前怨太医来的太慢,可那是太后身子抱恙,她岂敢跟太后抢人?
「陆院使言重了,太后娘娘凤体康健才是要紧。再者也是这孩子的福气,能得了您的照看。」沈氏扯着笑道,一边让人递了个荷包到陆院使的手中。
「侯爷夫人,说来二公子竟是被冻病的,若还有下一次,老夫可不保证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说罢,陆太医摇摇头,不管屋内众人的反应,带着药徒、提着药箱就走了。
等沈氏回过神来后,她怒瞪沈姨娘,「你是怎么让人照顾孩子的?冻病的?啊?」
「姑姑,棠儿不知啊……等我知道二少爷起热的消息时天都快亮了……昨夜,昨夜……对,昨夜是春草守着二少爷的,春草,春草呢!」
沈姨娘哭得不能自已,好不容易想到昨夜伺候的丫鬟,说出口后,她一旁的秋意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禀侯爷夫人,奴婢今儿一早就让春草去通知世子夫人,可这会还没瞧见人回来。」
「流风,你去把春草给抓回来!」
屋外,低沉的男声传了进来,萧云柔身子一颤,垂着头,眼眸里满是复杂的光芒。
听了二十年的声音在这一刻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前世给了她不可动摇的地位与尊贵,却又相敬如宾的丈夫,甚至她也不知道在她自尽后,这个男人是如何待她的尸骨,如何待他们之间仅剩的孩子。
待裴凌风冷着一张脸走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疲惫,萧云柔抬头望了过去,看见的是比之记忆中还年轻了许多的模样。
「世子。」萧云柔垂眸福了福身,没看到裴凌风见到她时,眸子里那隐忍的激动与愧疚。
裴凌风亲手将萧云柔扶起,轻声说了声「辛苦你了」。
至于在一旁哭哭啼啼的沈姨娘,直接就把她忽视了。
「母亲。」
裴凌风向沈氏行了一礼,神色有着淡漠和疏离,但因为事关子嗣,沈氏并没有多想,反而眼中多了几分热度。
「风儿……」沈氏刚开口,屋外就传来了流风的声音。
「禀世子,人已经抓到了。」
流风是裴凌风的贴身侍卫,武功高强又十分忠心,深得裴凌风的信任。
众人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两名婆子押着春草正跪在院子里。
流风恭敬的递过一个包裹后,将自个儿去寻春草时的场景说了清楚,「属下过去的时候,正看到这丫头收拾好了细软,跟她哥哥说逃跑呢。」
流风极为不屑背主之人,看着春草如同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
裴凌风将那包裹打开,里面的东西呼啦啦的掉了一地,首饰银票,还有不少细碎的银子,虽然不是多大点东西,可并非一个丫鬟能拥有的,更别说里面还有一支点翠喜鹊步摇。
一看到这支步摇萧云柔脸色微变,沈姨娘更是惊呼道:「呀,这不是世子夫人的钗吗?」
说完,沈姨娘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开始哭了起来,「世子夫人,婢妾知道碍着了您的眼,婢妾可以不要世子的宠爱,婢妾什么都不争,求求您,不要对二少爷下手啊,他还那么小什么懂,您朝着婢妾来就好了……」
「闭嘴!」
裴凌风冰冷的眼神触及沈姨娘时,沈姨娘只觉得好像被冰冷的雪水泼了一身般颤抖着。
「这支钗倒是有些印象,绿意……」
「世子夫人忘了?过年那会,长宁侯府来了几位表小姐,原本这钗是备给表小姐的,可惜奴婢收拾的时候磕在地上,奴婢琢磨这钗怕是不好送出手,便做主将它收在库房里,没再动过了,不想今儿在这瞧着了。」
绿意说完,瞪着春草道:「我收在库房里的首饰怎么会在你手里?是不是你摸进了库房?该死的丫头,竟然手脚这般不乾不净!」
春草吓得身子不断颤抖,结结巴巴道:「不,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偷世子夫人的首饰,这……这是世子夫人赏奴婢的。」
春草咬了咬牙,偷偷看了眼啼哭不止的沈姨娘后收回目光。
「你胡说!你可是海棠苑的三等丫鬟,若不是沈姨娘生了二少爷,又怎会有机会前往内室照顾二少爷?既不是近身伺候,世子夫人平白赏你这般名贵的簪子做什么?」绿意怒不可遏,直直指着春草的鼻子与她辩驳。
「不是的,是世子夫人说,有法子让奴婢去伺候二少爷,说只要二少爷没了,大少爷的地位才稳当,只要奴婢帮世子夫人除了二少爷,她就会放了奴婢一家的奴籍。」
春草不甘绿意对自己的指控,同为奴婢,绿意身为世子夫人的贴身丫鬟就能趾高气扬,凭什么她只能卑躬屈膝?还是姨娘说的对,绿意定然早就被世子爷收了房,否则哪会这样不分场合对自己的指责?
萧云柔眼底闪过一抹寒光,这事前世也发生过,只不过当时并非此时,而是在一个月后,那会裴凌风亦是出门在外,所以并未抓住逃走的春草,是她后来借助萧家的势力才将春草捉了回来。
事发之时,她的好婆婆一心偏爱自个儿的侄女,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她蛇蝎心肠,不容庶子,重来一世,怕是也不会变。
如今重活一世,她占尽先机,总不能比之前世还不如不是?
萧云柔冷眼看着眼前的闹剧,眼底的神色越发嘲讽与不屑。
「贱婢污蔑世子夫人,杖毙。」还没等萧云柔开口,裴凌风便出言下了决断。
「风儿……」
沈氏一脸的不赞同,就连沈姨娘也是一脸惊诧地看向这名冷漠的男子,待瞧见他眼中毫无温度的神色,犹如坠入冰窖。
「母亲不必再说,云柔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侯府的主母,什么时候可以让一个贱婢如此诋毁了?」
听着裴凌风的话,春草更是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他,正想出言讨饶,不想流风速度极快的堵住了春草的嘴,直接让人拖下去。
「世子,还请容后再处置,妾身有几句话想与春草问个明白。」
萧云柔不能让裴凌风就这样把春草拉下去处置了,虽然堵住了悠悠众口,可自己的清白却是无法证明。
裴凌风看着萧云柔认真的样子,微微颔首,一挥手又让流风把春草拖了上来。
「春草,你说是我命你做的,就是那点翠喜鹊步摇也是我赏你的?」
萧云柔一步一步走到春草的面前,每一步在春草的眼里皆宛如催命的符咒。
见春草唯唯诺诺的点头,萧云柔冷声道:「我竟是不知自个儿手里有两支一模一样的步摇了。」
萧云柔不理会因她的话变得脸色惨白的春草,向沈氏与裴凌风道:「母亲,世子,前些日子妾身收拾带过来的陪嫁,正好瞧见了这支步摇。妾身瞧着这步摇只是些许珠翠有划痕,便想着让凤玉楼修补,这还是半个月前的事了,那会沈姨娘还不曾诞下孩子呢,妾身又如何收买她?而且她手里那支步摇,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
说着,她就让绿意回去拿凤玉楼的票据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萧云柔心里叹息,前世因为早就从凤玉楼拿回了步摇,所以只能从春草手里那根入手,查了两日功夫才将仿制的人捉出来以证清白,而今日,步摇还未回到自己手中,比之前世方便了许多,自个儿也不用担负那名头,只是那背后的人……她绝不会放过!想用儿子为她挣得一席之地,那就让她得不偿失。
绿意很快拿回了票据,春草已经瘫软在地,沈姨娘更是暗恨,她辛苦筹谋,不过片刻功夫便解决了,她连一丁点的好处也捞不着,还要赶紧把尾巴收拾干净。
「妾身清白已证,但这奴才让二少爷得了风寒是真,又污蔑妾身在后,定有人收买了她。」
萧云柔冷冷地看着春草慌乱的神情,只能可惜这个有些小聪明的人,知道这事若是牵扯到她定然逃不过去才想要逃走,但两世都被人抓了回来。
人在做,天在看!伤了人定会反噬到自个儿身上。
「流风,带去地牢严加审问,必要把背后之人捉出来,敢在侯府兴风作浪,绝不姑息。」
裴凌风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盯着沈姨娘,若放在平时,她定是极为欢喜的,可今儿她只觉得那眼神犹如万根针扎似的,让她恐惧。
「母亲,儿子才回京有些劳累,就先下去休息了。」
裴凌风收回目光,对着沈氏恭敬行了一礼。
沈氏心疼儿子自然放行。
而萧云柔不耐看着沈姨娘那张脸,也紧跟着离开。
至于那病重的二少爷,裴凌风是一句话也不曾相问。
第三章 惩处沈姨娘
裴凌风进了德柔苑,让萧云柔身边伺候的人微微一愣。
她虽与裴凌风成亲两载,可两人关系并不亲密,虽然相敬如宾,却没有夫妻间那种信任与默契,况且裴凌风每每归家都是回前院歇息,并不踏足后院的。
萧云柔并不像自己的丫鬟那样觉得奇怪,前世相处了二十年,裴凌风回府后时常来到德柔苑,她早已习惯。
两人进了内室,萧云柔便吩咐人打了盆热水入内,亲自服侍裴凌风净面。
「世子舟车劳顿,先沐浴去去乏吧。」
萧云柔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自己的夫君他就回来了,想来想去,裴凌风在前世也没有什么对不住自己的地方,便决定还是像从前那般就好。
她将裴凌风的衣物拿了出来,此时热水也准备好了,裴凌风看了一眼低垂眼眸的妻子,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极浅的笑容。
沐浴后,裴凌风觉得浑身舒爽。
萧云柔拿着干净的帕子走到榻椅边为他擦着头发,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熟悉的气息,不禁有一瞬的愣神。
萧云柔的动作太过自然,相处二十年,虽然两人的感情说不上多好,却也不差,这些举动时时发生,两人都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此当萧云柔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惊了惊,前世这个时候,她和裴凌风并不曾这样亲近过,然而今天……
想到这,她忙看向裴凌风,他没有多大反应的样子,便也松了口气,「世子爷可要吃些东西再歇息?」
既然裴凌风没说什么,她也就当不知道。
只是萧云柔忘了,裴凌风那般冷硬的人,在与她还不甚信任之际,任由自己靠近又一言不发已经十分令人探究了。
「嗯,你也一起用些,那边吵吵嚷嚷了一上午,你也累了。」
若说萧云柔此时有些惊讶裴凌风一次说这么多个字,那她身边伺候的人可以说是惊吓了,就是回来等着主子吩咐的流风也被吓得不清,心里暗暗想着自家主子什么时候变得可以跟人一句话说上十个字了?
不论伺候的人怎么想,两人肩并肩走到正厅一道用了饭,桌子上静悄悄的,只偶尔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
裴凌风发现,桌子上大多是自个儿爱吃的吃食,看向萧云柔的眼神越发柔和。
许嬷嬷进来时正好看到裴凌风这个神色,不由得浑身一震,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就见着裴凌风垂眸用膳。
许嬷嬷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她是苏家的奴才,早年跟着苏氏进了萧家,如今又跟着小小姐。她一辈子无儿无女,只将萧云柔看得如自个儿的闺女一般爱重,她想着,若她不曾眼花,那世子爷待自家世子夫人定是与众不同。
她定要抽个时间试探一下萧云柔心里是怎么想的,夫妻之间若能鹣鲽情深那才是真的和和美美。
一刻钟后,萧云柔放下了筷子,裴凌风见她吃完,带着关心的问道:「吃饱了吗?」
萧云柔饭量并不大,比起裴凌风的两碗米饭,她也只用了大半碗而已。
裴凌风眉头一皱,他竟是这时才发现,他的夫人每顿用的这样少。
「嗯,我饭量不大。」萧云柔对裴凌风突如其来的关心感到诧异,但也回了他。
她看着她自个儿的碗,琢磨着裴凌风这话,是觉得自己吃的少了还是一会要跟她说什么要紧的事。
「我有些累了,你与我一道歇息会。」裴凌风有些硬邦邦的开口,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在裴凌风进了德柔苑后,萧云柔被他惊讶了太多次,这回也不想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了,总归每日中午她都要午休,一个人睡和两个人睡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顺从的点点头,两人进了内室,萧云柔为裴凌风褪下外衣,两人穿着里衣睡到了床上。
重生回来没多久,萧云柔并没有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有些奇怪,反而很快就睡着了。
裴凌风不同,他在萧云柔睡着后,感觉着那股清浅的呼吸,看着这张熟悉的容颜,不由得微微起身,在她额头上落下充满柔情的一吻。
他伸手环住她,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他半个月前重生了,但公务在身让他现在才回府,否则他当时就想回来好好看看这个他记挂了一辈子的女人,如今她在他怀中安稳地睡着,心里一片满足,「柔儿,这辈子,我绝不负你……」
一觉醒来,萧云柔发现自个儿窝在裴凌风的怀里,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容颜微微发了会呆,而她也发现了,此时两人的身子贴在了一起,裴凌风的手臂搂住她纤细腰肢,倒是不好动弹。
对萧云柔而言,两人相处了二十年,如今实在没有什么羞涩感,她便大方盯着眼前的容颜,此时,岁月还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还年轻的容颜上隐隐显示着独有的桀骜。
「柔儿这般盯着我看是为何?」
萧云柔正在出神,耳边突然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忙收起自个儿的小心思,有些心虚地开口,「世子爷好看。」说完,她恨不得咬了自个儿的舌头。
裴凌风也有一瞬的发愣,又低笑起来,「那便只让你一人看。」
说完,他俯下身吻住萧云柔的红唇,温柔似水,缠绵悱恻,让起身后的萧云柔,脸色久久不曾平静。
萧云柔纳闷了,这个男人怎么和前世完全不同?若不是他容貌一样,给她带来的感觉也一样,否则就凭方才举动,她都觉得是换了个人。
萧云柔磨磨蹭蹭送裴凌风出门,不想他转过身低语道:「今日之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背后之人我也不会放过,你且安心。」说完,他便带着人离开,留下萧云柔在门口怔怔发愣。
他……这是表态护着自个儿吗?前世的裴凌风从来不管后宅事,如今这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沈姨娘的孩子?
萧云柔脑子里有些迷茫,但也不想多想什么,她早就知道背后下手的是谁,若裴凌风还如前世那般,她想,她还是能相信他的吧。
不论萧云柔是个什么心思,此时裴元轩也醒了,两个多月大的孩子已经不是每日吃吃睡睡,醒着的时候也有不少。
萧云柔轻手轻脚地抱着裴元轩坐在院子树荫下,拿着拨浪鼓一下一下逗着他玩。
前世裴元轩早早夭折是她心里最大的痛,这辈子,她定会让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
回想到从前的事,沈姨娘、三皇子、废太子、钟贵妃……造成她前世悲剧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至于该如何做,她要慢慢筹谋。
沈姨娘好对付,不过是后宅女人的纷争罢了,但另外那几人,牵扯的可都是前朝之事,好在还有二十年,她知道先机,作为一个曾让人称赞的侯爷夫人,那二十年她也不是白白度过的。
二十年,足够动摇他们的地位,为她的孩子、为她,报仇!
萧云柔神色微冷,许是小孩子更为敏感,在萧云柔周身气息改变后,就扁着嘴嘤嘤啼哭起来。
这一下,萧云柔也顾不得脑子里想的那些事,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
她哄了一会,裴元轩便不哭闹了,看他的小手揉着眼睛,想来又是困了,便唤来乳娘,将裴元轩交给她。
萧云柔回到屋子里,红妆上了茶,看着萧云柔喝了两口后才开口询问:「世子夫人,明儿就是二少爷的洗三,二少爷风寒得这般厉害,您看?」
闻言,萧云柔倒是想起这一事,随即冷笑道:「他的生母都不担心,我又何必担忧?不过一个庶子罢了,请了亲朋只当侯府添了件喜事,若真的不好了,那也是她给侯府找晦气。」
萧云柔实在不理解那些拿子嗣做筏子的人是如何想的,作为一个母亲,不是应该全心全意地爱护自己的孩子吗?权力、地位难道比自个儿的孩子还重要?
等到傍晚,裴凌风让人来传话,让后院所有人都前往沈氏住的致宁苑。
萧云柔隐隐觉得是裴凌风要处置今儿早上的事了,心里也有了几分期待。
整理好后,她吩咐苏嬷嬷在小厨房备下晚饭,这才前往致宁苑。
进了正厅,萧云柔向沈氏行了礼后便坐了下来,姨娘自然没有这个待遇,只能站在椅子后。
萧云柔坐下时感觉到一股带着不甘怨恨的视线盯着自己,她轻轻回头,只见沈姨娘慌张地收回了视线。
只是她觉得有些奇怪,沈姨娘明明在坐月子,怎么也把她叫来了?
萧云柔探究的目光看向裴凌风,后者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神色。
两人的互动落在一直盯着他们的沈姨娘眼底,妒忌与不甘快要让她忍不住上去挥打萧云柔才好。
「棠儿才生了孩子,不可久站,坐下吧。」
沈氏心疼侄女便赐了座,萧云柔听了也不觉得有什么,若平时也就罢了,这会她若是不肯,才会让人说她苛待妾室。
沈姨娘先是谢了沈氏,再柔柔看了裴凌风一眼,之后小心翼翼地看着萧云柔,除了沈氏给了她好脸色甚至安抚她,其他人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她,这让她坐下后都有些郁郁不快。
「好了风儿,人也齐了,你倒是说说,把人都叫过来是有什么事?」
沈氏疑惑,裴凌风也没多做解释,直接让人将春草和一个婆子绑了进来,还顺带了不少的东西。
「母亲,这是陈嬷嬷,是沈氏院子里的人。」
裴凌风冷漠的声音让沈姨娘浑身一颤,她抬起眼看着裴凌风,状似柔弱无辜,声音带着几分妖娆。
「世子爷,这陈嬷嬷确实是婢妾院子里的人,只是不知她犯了什么错……」
当萧云柔见到陈嬷嬷后,心口一松,颇有兴致的观看眼前这一出好戏。
前世她是唱戏的人,捉住陈嬷嬷后,扭她到致宁苑为自己证明清白,现在却换成是她来看戏。
裴凌风用厌弃的眼神看着沈姨娘,对着沈氏开口,「陈嬷嬷勾结春草,许诺只要二郎出事就咬准云柔,污蔑侯府主母,残害侯府子嗣。至于这些财物,就是陈嬷嬷交予春草的,其中有不少是母亲赏给沈氏的吧,背后之人可想而知。」
沈氏希望自家侄女争气,所以在她进门后送了不少东西,虽然比不得萧云柔手头上的名贵,却也是好东西。
这下子,沈氏反应过来,脸都气白了,伸手就指着沈姨娘,浑身颤抖。
「姑姑,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这贱婢污蔑我……姑姑,您送我的首饰我都好生保存着,怎会给了旁人?定是这个老奴偷了我的东西……姑姑、世子爷,你要相信我……我怎么会害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
沈姨娘此时方寸大乱,哭哭啼啼的,跟着跪了下来。
她此时恨不得活剐了陈嬷嬷,收买就收买,怎么就拿了姑姑的东西?
这件事沈姨娘倒是冤枉了陈嬷嬷,沈氏给沈姨娘的东西虽好,可样式并不打眼,毕竟沈氏也知道,萧云柔是世子夫人,自个儿总不好越过她去。
而且关起门来,她想怎么样都可以,就是不能让外人抓了错处,治侯府一个治家不严。
「沈氏,且不论你是否为此事主谋,你的奴才污蔑主母,你都该担上罪责,本世子的孩子,可不是让你来祸害的!」
最后一句,裴凌风说的有些咬牙切齿,眼里闪过恨意与阴鸷。
他并非心疼沈姨娘所出的孩子,而是想到当年那场叛变,他的妻子死在血泊里,他们仅剩的孩子奄奄一息的模样,若不是后来登基的皇帝赐了被誉为国宝的良药,哪还能活下来?
「世子爷……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
沈姨娘想抓着裴凌风的衣摆求情,却被他毫不留情的踢开,虽然那一脚并不重,可踢在沈姨娘的身上却宛如剐她的心一样难受。
「母亲,儿子以为沈氏不堪教养子嗣,柳氏出身官宦之家,又是嫡女,儿子决定让二郎记在柳氏名下。」
裴凌风并不是在跟沈氏商量,而是已经下了决定。
沈氏也因为沈姨娘不顾孙子性命一事伤了心,虽想阻止儿子的举动,却看到两个奴才和那一堆所谓的赃物,又歇了为沈姨娘求情的心思。
萧云柔没想到这一世改变得这么大,前世她虽然揪出了陈嬷嬷,却因为沈氏对自己的偏见,沈姨娘的地位依旧稳固,可如今换成裴凌风发难,结果便完全不一样了。
到底是儿子和儿媳,区别还是很大的。
萧云柔心底的嘲讽,沈姨娘的绝望,柳姨娘可谓是意外之喜了,欺压自个儿的沈姨娘被厌弃,又凭白多了个便宜儿子,还是过继到自己名下,不论将来如何,她都算有个依靠了。
柳姨娘暗暗决定,一定要把这个孩子抓在手中,她不受宠,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有孩子,但至少现在二少爷是她的儿子已是板上钉钉,只要不被沈姨娘再要回去,她后半辈子也算有了依靠。
柳姨娘清楚地知道裴凌风对萧云柔的态度,就算不是恩爱缠绵,也是敬重有加,看来她以后要多去德柔苑几回,若得了庇佑,还怕到手的儿子跑了不成?
「柳氏,一会就去海棠苑把二少爷带回去。至于沈氏,老老实实禁足海棠苑,侯府还不差你一口饭吃。」
裴凌风说完,不理会沈姨娘的神情,也不在意柳姨娘向自己应承时那带了些许雀跃的声音,向沈氏行礼后便离去。
「来人,将这两个奴才杖毙,一家子全部发卖出府。」萧云柔收了尾,也心情颇好地离开了。
沈棠,看来这辈子,一直护着她的沈氏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庇佑她了。
半个月后,三房裴凌志带着妻子庄月婉从安州归来。
天微亮的时候,萧云柔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水蓝色的绡金撒花帐子挡住阳光的入侵,幽暗的空间里静谧无声,萧云柔想翻身坐起来,却不想一条手臂拦腰阻隔,让她动弹不得。
萧云柔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发现自从重生后,裴凌风是夜夜都宿在她这,虽然从前他也不是常去姨娘的院子,但一个月中总有十天甚至更多的时候歇在外院。
而且她还发现,现在的裴凌风精力似乎更加旺盛,这些日子每夜都会要她两回或者更多,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裴凌风是这样重欲的人呢?
「世子爷,该起身了……」
萧云柔想着昨儿用晚饭的时候,他说起今日休沐,答应陪着沈氏用早饭,而且三房的人也回来了,正好今儿一道见了。
裴凌风伸手将萧云柔禁锢在怀里,下巴蹭了蹭她的脑袋,声音低哑地开口,「时辰还早,再睡会……」
这会还是卯时,平日向沈氏请安都是在辰时,萧云柔想着还有一个时辰,倒是没拒绝裴凌风,便往他怀里拱了拱,眯着眼又睡了过去。
辰时未至,门口便传来红妆叫起的声音,萧云柔缓缓睁开眼,又暗暗戳了裴凌风几下,这才顺利的下了床。
「进来吧。」
看到裴凌风也起来了,萧云柔这才将人唤了进来,红妆拿着萧云柔的衣服服侍她去了屏风后更换,裴凌风素来不让丫鬟近身,所以绿意只将衣服放在床边,任裴凌风自己动手。
等两人换好衣服,梳洗过后,裴凌风兴致来了,亲手从妆匣子里拿了一支羊脂白玉簪为萧云柔戴上,两人这才一道去了致宁苑。
致宁苑内,三夫人庄氏早早就到了,刚服侍完沈氏洗漱,裴凌风和萧云柔便进来了。
裴凌志是侯府庶子,庄氏是在萧云柔生产后一个月进门的,两人也就见了几回,之后裴凌志便陪着庄氏回了安州祭祖。
「大嫂。」
庄氏含笑着打招呼,又隐晦地打量着萧云柔,之前刚进门时还有些忐忑,如今从娘家回来,这才正正经经地打量起萧云柔。
出身世家大族的萧云柔气度自是不同,头上除了裴凌风为她戴上的白玉簪,也只有两支与之相配的玉簪。手腕上一对白玉镯,衣服也是蜀锦制成,一身装扮并未多显富贵,却又处处彰显了大气与贵气。
庄氏咬了咬牙,她的门第也不算差,否则也不会被侯爷选中,但到底嫁的是庶子,她一个知府嫡女能嫁进侯府这样的人家,在世人眼中也算是高攀,更何况是世袭罔替的镇远侯府,比之萧云柔这个正经儿媳,她一个庶子正妻,在侯府里只能谨言慎行。
从前她虽想过萧云柔过得是什么日子,可如今一见其装扮,只觉得自己这满头珠翠,不是金就是银,强撑起来的富贵实在是俗气得很,说句不好听的,就像那暴发户一样。
庄氏自觉在萧云柔面前丢了脸面,心里就跟猫抓了一样的难受。
「三弟妹。」
萧云柔不知道,就这么两眼庄氏便想了这么多,她只淡淡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待沈氏出来,看着萧云柔的目光淡淡,但一看到裴凌风,脸色一瞬就变好了。
「怎得来的这样早?可是用了早饭?」
沈氏坐下,萧云柔识趣的从朱嬷嬷手里接过茶盏递给沈氏。
「还不曾。世子爷说难得休沐,要陪着母亲用饭,以尽孝心。」
裴凌风自然不会说这样的话,萧云柔说出来心里也不大爽快,可谁让这是自个儿的正经婆婆呢。
沈氏一听这话可是乐开了花,她最骄傲的就是生了这样优秀的儿子,如今还这般孝顺,心里越发熨贴。
「办差辛苦,以后休沐多休息会,不用这么早过来。」沈氏说罢,笑着让人去摆饭。
庄氏一听,神色就不大好看了,自家丈夫昨儿回来向沈氏请安,今儿也只是去衙门销假,还未正式点卯,可他一大早就出门了,说什么一大早请安都是女人的活计,这下子可不就被大房占了先?本就夹缝生存,如今是越发讨不得好。
庄氏气闷,埋怨自家夫君不长进,却又不敢说,只能看着萧云柔扶着沈氏坐下后,就拿着一双筷子站在沈氏背后准备为她布菜,这下好了,连自个儿的先机也被占了。
沈氏也注意到庄氏的尴尬,本来她还想拿乔让萧云柔服侍自个儿,可有庄氏在这,她总不能落了儿子一家的脸面。
「都坐着吃吧,一家人不兴这样的规矩。」
萧云柔和庄氏这才坐下。
一顿早饭,萧云柔就用了一碗燕窝粥和半个桃酥饼,旁的是一口未动。
庄氏看着暗暗称奇,再看沈氏,吃的同萧云柔差不多,心中暗道:难不成京城的世家女子吃的都这样少不成?
这样想着,庄氏吃东西的速度就放慢了不少,到最后,吃的东西比往常至少少了一半。
看着撤下去的吃食,庄氏一阵惋惜,心中暗算,这得多少银子啊,而且她还没吃饱,这回屋子了还得让人再弄一份……
再一想,她又不淡定了,过了饭点还让大厨房送早饭不大合适,而且让大厨房送了,这不明摆着在婆母这受了委屈,还不闹得整个侯府都知道了?自个院子里也没个小厨房,若是以后每天早上过来请安都要陪着用早饭,她岂不是要天天挨饿?
庄氏越想越不是滋味,等离了致宁苑,她赶紧拦着萧云柔与她搭话。
「大嫂,我才嫁过来,京中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平日里无趣得紧,就是不知大嫂那方不方便让我叨扰。」
萧云柔并不讨厌庄氏,在她印象里,这个女子虽然有自个儿的私心,但本质不坏,况且又是三房,迟早要分出去的,也不必给她什么脸色。
「一早我要处理府中庶务,若是弟妹得空,下午来找我便是。」
得了萧云柔的应允,庄氏就笑咪咪的走了,她想的简单,萧云柔现在掌管侯府庶务,她若能讨得好,说不准能从中得些好处。
庄氏打的算盘萧云柔不知道,但就算知道了也是一笑置之,区区一个庄氏她还不放在眼里。
「你还是吃的太少了。」庄氏走后,萧云柔和裴凌风并肩而行,裴凌风捏着她柔弱无骨的手轻轻皱眉道。
「我素来就用得不多。」
裴凌风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他还记得那会萧云柔食欲不振,身子垮得厉害时的模样,心中一阵后怕。
「以后可不许如此,总要为自个儿的身子着想,以后每天我尽量都回来陪你用饭。」
裴凌风想着该送个人进来德柔苑,他不在的时候好盯着萧云柔每天用饭。
萧云柔微微一愣,这一出是怎么回事?
「世子爷不必……」
「我说的话可不会收回,你身子骨太弱了些。」说着,裴凌风垂下头在她耳边低语暗示,「夫人总要养好了身子,才能早日给轩儿添几个弟弟妹妹不是?」话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青天白日里听到这话,萧云柔不禁瞪了裴凌风一眼,强作镇定的走回院子,前提是她的脸没有那么红的话。
裴凌风说到做到,而且速度极快,第二天一早,一张药膳方子就摆在萧云柔面前,说是吃着能开胃。
萧云柔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这方子她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最后只能叹息一声交给苏嬷嬷。
「嬷嬷看着办吧。」
萧云柔可不耐烦吃这些苦苦的东西,苏嬷嬷可不管那么多,只知道这方子是个宝贝,是为萧云柔身子好的东西。
苏嬷嬷小心翼翼地收起方子,又寻了信得过的大夫仔细询问,将该忌口的、避讳的东西都替萧云柔消除的干干净净,这才兴致勃勃的亲自动手。
自此,德柔苑每日都能传出来阵阵药膳香味,萧云柔每天也在苏嬷嬷和裴凌风派来的人紧盯下,硬着头皮每天吃一碗。
几天后,萧云柔不乐意了,凭什么就她一个人吃这些东西?她吃,那裴凌风也该陪着她吃,这才公平。
于是乎,萧云柔让人寻了一道能强身健体、调养脾胃的药膳,若是裴凌风在家也就罢了,若是在衙门不回来用饭,她便会「好心」的送去衙门,惹来裴凌风诸多同僚羡慕之余,裴凌风的心底也是一片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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