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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林上清寒《炮灰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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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腐爱
时间:
2021-12-22 10:12
标题:
林上清寒《炮灰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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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炮灰皇后》
作者:林上清寒
系列:蓝海E110201-04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21年09月01日
【内容简介】
深宫好可怕?那是打开的方式错了,
找对方法教你暴君狗男人秒变痴情好狗子!
土木工程师意外穿成狗血文里的炮灰皇后,叶卿只觉天雷滚滚,
她坚决拒绝领便当,一定会改变原主为了皇帝挡箭而死的命运!
只是这狗皇帝萧珏怎么老是不照剧情走?
说好的心有白月光呢,他怎会无视自己手撕他的爱妃当看戏?
还隔三差五召她侍寝批奏章,赏赐如流水般送进她的小库房,
她被下毒昏迷不醒,他更大发雷霆差点砍了整个太医院人头,
闹得太后还以为他们有多恩爱(?_?)
除了大限将至的危险,其实后宫日子她过得挺滋润的,
但依照穿越者定律──必遇刺客和杀手,出宫九成要出事,
就在书中说她为爱牺牲的那天,她真是一样不落的验证了……
叶卿差点被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安王派大军抓走,
这事激使龙颜大怒,都说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安王的最终下场便是造反失败,死状凄惨……
了结大反派后萧珏开始积极治水,
为了帮助兄长,她展现专业能力悄悄指点,
果然解决问题,造福百姓,
而萧珏三不五时就对她壁咚床咚各种咚,陪睡索吻样样来,
白月光女主不但让他一杯鸩酒送上路,
甚至对她告白说出:我这一生,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你!
剧情已经彻底走歪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当然是想办法帮他解了那迫在眉睫的蛊毒!
回京路上萧珏遭安王余孽刺杀,叶卿下意识舍身救了他,
竟因此恢复记忆──原来她不是穿越进书中,而是重生回第一世,
而意外喝醉的萧珏化身撒娇小奶狗,对她吐露许多真心话,
她决定再给彼此一次机会,有幸重来就不要徒留遗憾,
两人感情日渐增温,不只在众人面前秀恩爱,破除帝后不和的传言,
萧珏还帮她挡下娘家惹出的麻烦,并在太后面前揽下所有问责,
然而他身上的蛊毒逐渐失控,她的血也开始失去压制蛊虫的效用,
她着急想找法子救他,他却早早替她准备好一道空白圣旨,对她笑着说──
我若是死了,定然要你陪葬的,毕竟我那么喜欢你。
不过,我又舍不得叫你陪我,待我去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叶卿觉得太后不愧是过来人,后宫的女人确实只能靠自己——
去大昭寺祈福遇到西羌细作偷袭,她和萧珏走散了,
领着为数不多的丫鬟侍卫来个声东击西,才安全逃脱并救下其他贵女,
但在她有孕之后,管他美人生事、太后疑似被下毒,
都靠他出面才化险为夷,偏他却不能长久陪在自己身边,
孩子都还没出生他竟说要御驾亲征前往边关!
这是为了社稷百姓的大事,她能说不吗?
谁知假装坚强冷静的送他走后,她连好好养胎的时间都没了,
除了要帮忙看摺子,还得跟社稷百姓吃醋,
明明三天两头往京城送军情,他却不记得多写几封家书给她!
第一章 穿成炮灰皇后
初春,朱墙红瓦间,探出几抹新绿桃红,为这庄严肃穆的殿宇添了几分生机。
春阳从半开的雕花窗棂倾泻进来,却没有多少暖意。
殿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还有宫女急切的呼喊,「娘娘!」
叶卿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没穿平日里那一身明晃晃金闪闪的华贵凤袍,只着了素衣,发髻都没梳。
即将要被废后了,她还是得装模作样把自己弄得凄惨些。
她倚着绣金凤牡丹纹的软枕,怀抱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波斯猫眼眸碧蓝如宝石,一看就是名贵品种。
能当上一国皇后,叶卿自然是个美人,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玉面柳叶眉,只是年岁尚小的缘故,面上还带着几分娇憨之气。
听着殿外宫女的呼声,她只一下一下抚摸着躺在自己怀中的饭团,淡然开口,「不就是一道废后的圣旨吗,紫竹你这般失态莫要丢了昭阳宫的颜面。」
叶卿端的是一派不动如山、稳如老狗。
她在心底冲自己比了个V的手势,演技满分!
宫人们并不知晓,这金尊玉贵的皇后,已经换了芯子。
土木工程狗叶卿在做项目时天天跑工地,中暑昏迷,醒来就到了这九重宫阙之中,成了执掌六宫的主人。
梳理一番原主的记忆,叶卿发现自己这是穿进了前几天无聊翻出来看的那本古早罗曼史小说里,她瞬间只觉得天雷滚滚。
暴君狗皇帝对女主痴心一片,不惜用卑劣手段逼迫女主入宫为妃,哪怕女主对他一直冷言冷语,从不让他近身,他也一直把女主捧在心尖尖上宠着。
前几日宫妃们来给原主请安,原主泡了太后赏下的花茶给妃嫔们喝,谁知女主走出昭阳宫半刻钟不到就浑身起疹子,晕倒在回去的路上,后来太医诊断说,女主是对花粉过敏。
狗皇帝知道后大怒,压根不听原主的解释,直言她善妒心恶,将昭阳宫给女主上茶的两个宫女当场杖毙。
原主难过得大哭一场,自此以后就病了,没想到再睁眼,便是叶卿到了这具身体里。
原着中这事儿一闹,狗皇帝为了把女主捧上皇贵妃的位置,便设了一场废后的局。
立后废后都关系到朝堂,太后必然不会同意狗皇帝胡来,而狗皇帝的目的就是以废后为要胁,跟太后各退一步,他不废后,但要立女主为皇贵妃。
叶卿听着殿外脚步声杂乱,估摸着是废后的圣旨下来,才故意装腔作势说了那番话。
反正她又不会真的被废,皇后的架子还是得摆足!
大宫女紫竹走进殿内,却是大惊失色,直呼道:「娘娘说什么胡话!是安公公带着陛下的赏赐过来了!」
稳如老狗的叶卿,面上淡然的表情卡了一卡。
赏赐?
不对啊,狗皇帝怎么没按剧情来?
这会子功夫,狗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已经带着小太监抬着几口红漆木大箱子到了殿内,总管太监安福对着叶卿点头哈腰,「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叶卿心中疑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这些东西,安公公莫不是送错了地方?」
「哎哟,皇后娘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可是陛下亲口吩咐让咱家去库房挑选的玩意儿,就这尊血玉珊瑚,原本是摆在陛下案前的,陛下特意让奴才送来。」安福赔笑道。
他示意几个小太监打开另几口箱子,红的玛瑙绿的翡翠看得人眼花撩乱,安福满脸堆笑,「陛下心中是挂念着娘娘的。」
这句话让叶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了不了,她一点也不想狗皇帝挂念着她,狗皇帝就继续和女主虐恋情深吧,她只想好好享受自己混吃等死的生活。
安福一走,整个昭阳宫的下人像是瞬间腰杆都直了起来,说话都比平日里大声。
皇宫就是这样一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地方。
比起紫竹她们的欣喜若狂,叶卿愁得一张脸快皱成包子。
她要想得道,除非是狗皇帝嗝屁,她升职成皇太后!
眼下狗皇帝这么做,绝对是在预谋着什么,这波赏赐应该是做给太后看的。
紫竹一改前几天的低迷,走路都带风,「先前太后娘娘身边的房嬷嬷才来过,说叫您给陛下服个软。如今陛下都先低头了,娘娘一会儿也做些羹汤给陛下送去吧。」
抱着胖猫坐在软榻上晒太阳的叶卿听到这话,秀气的眉毛抽了抽。亲手做衣服、煲羹汤这种事,原主不知做了多少回,哪一次狗皇帝领情了?
她眼皮懒洋洋一耷,道:「陛下必然还是不愿见我的,我何必再去碰一鼻子灰,平白叫妃嫔们笑话不说,还惹得陛下心烦。」
她纯粹就是不想去狗皇帝跟前刷存在感。
紫竹听着这话,神色不免黯然了下来,「娘娘,这宫里的女人都是这般熬过来的,只要您怀了龙嗣,那谁也不能越过您去!陛下那日虽对您发了脾气,但今天这赏赐八成就是给您赔罪的。奴婢送安公公出去时,安公公透了口风,说陛下这两日头疼犯了,都是歇在御书房的,娘娘您送些补汤过去,也好藉此跟陛下重修于好。」
重修于好?不可能的。
狗皇帝有儿子?那简直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原着中狗皇帝为女主守身如玉,哪怕登基了也不肯选秀充盈后宫。
但女主乃罪臣之女,他能给女主伪造一个身分糊弄朝臣,却糊弄不过宫斗满级的太后。
狗皇帝并非太后亲生的,太后怕狗皇帝忘恩,让狗皇帝立了自家侄女也就是原主为后,以此保证叶家的圣宠。
狗皇帝跟太后达成协议:太后同意他选女主为妃,他便立太后的侄女为皇后。
之后又敷衍似的选了几个大臣之女入宫,乱七八糟的凑齐了三宫六院。
只是距离选妃都过去大半年了,除了女主的永和宫,狗皇帝就没去过任何一个妃嫔那儿。
妃子们倒是想母凭子贵来着,可她们总不能自己就折腾出一个崽子来吧?
穿成原着中一个路人皇后,叶卿只想安安分分过自己的小日子,实在是不愿再往狗皇帝跟前凑,听得紫竹的话,她懒洋洋抬了抬眸子,「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紫竹见她语气决绝,忧心道:「那太后娘娘那边若是问起来……」
这句话还真是个杀手鐧,太后在原着中以强势着称,叶卿还真不敢胆儿肥的违背她老人家的意思。
太后是她在宫中唯一的靠山,叶卿可不想一穿过来就失去自己的金大腿,她思量片刻后道:「我身子还没好利索,让小厨房的人做好羹汤给狗咳咳……给陛下送去吧。」
艾玛,看书的时候骂狗皇帝骂顺口了,差点就骂出来了。
叶卿赶紧捧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彷佛真是身体抱恙。
紫竹不疑有他,还担忧道:「这样也好,总归是娘娘您的一片心意。娘娘您想开些吧,莫要再呕气了,您乃国色之姿,岂是永和宫那等故作清高之人比得了的。」
叶卿这些天一直听紫竹念叨要怎么讨狗皇帝欢心,又要怎么防着住在永和宫的女主,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她垂着眼皮漫不经心道:「永和宫那边的消息以后别往我耳边传,咱们昭阳宫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原主痴心狗皇帝,自然是时时刻刻关心着永和宫那边的动向,叶卿可没这个兴趣。
紫竹不知这具身体里已经换了芯子,听到叶卿说出这番话,心中百感交集,低下头去掩饰眸中泪意,哑声道了一句好。
能让她家皇后娘娘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伤心到了什么程度啊!
叶卿抱着饭团懒洋洋瘫在窗边的软榻上晒太阳,在紫竹眼里就成了她家皇后娘娘是在黯然神伤。
「黯然神伤」的叶卿心满意足吃完小几上的一碟荷月酥,肚子有点撑。
殿内的香炉里不知燃了什么香,闻久了有些头昏脑胀的,她用丝绢擦了擦指尖的糕点屑,蹙眉问:「点的什么香,本宫闻着闷得慌。」
古人的癖好她一点也享受不来,每次闻着这香她就浑身不舒服。
紫竹忙跪下道:「是娘娘常用的安神香。」
言罢又用眼神示意殿内伺候的小宫女去熄了香。
叶卿揉了揉额角,道:「起来吧,往后殿内别再点香了。」
前两天穿过来还没摸清楚原主的生活习惯,她怕露馅儿不敢贸然改变什么,都是伺候的宫人给什么她用什么,现在摸清处境了,叶卿可不愿亏待自己,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紫竹叩首道:「奴婢记住了。」她起身后询问叶卿,「娘娘身体不适,奴婢扶您去内殿歇息?」
「再躺下去本宫整个人都快躺散架了。」叶卿想了想道:「随本宫去御花园转转吧。」
听说狗皇帝的御花园可好看了!
都穿成皇后了,狗皇帝不宠她不打紧,反正只要太后一直罩着她,她在宫里就是躺赢的分,该享受的就得一样不落地享受!
紫竹当她是想散心,连忙献计,「娘娘可想听戏?京城最近新开了个戏班子,杨妃前些日子才叫进宫来唱曲儿,如今人还在宫内呢,娘娘若是想听,不过是传句话的功夫,就能在御花园摆戏台子。」
叶卿原本还兴致缺缺,听得这番话,瞬间浑身一个激灵。
戏班子?牡丹亭?
原着中男主可就是混在戏班子进宫,挟持皇后威胁狗皇帝,逼狗皇帝放女主出宫。
说起原着中这个男主,那也是个倒霉蛋。
男主本是将门虎子,少年将军,跟女主家门当户对,两人那是情投意合,早早的把婚事定下了,奈何女主老爹在皇子夺嫡中站错了队,好好一个官宦之女转眼就变罪臣之女了。
男主倒是不介意女主的身分,但女主觉得自己罪臣之女的身分会连累男主的仕途,分分合合又是一番虐恋情深。
最后男主带兵出征,想立下军功后求皇帝赐婚,这样就可以打消女主的顾虑,岂料那一战他大败,京城里都传言他死了。
男主捡回一条命却无颜回家见父母,辗转回京得知女主竟然已经入宫为妃,不死心的进宫去见女主。
女主得知心上人没死,两人顿时旧情复燃,奈何狗皇帝这根搅屎棍不肯放人,男主才只得劫持皇后做威胁。
狗皇帝兴许不在乎皇后的死活,但是皇后的身分关乎到皇家的颜面,太后也不许这样的事发生。
男女主成功逃离皇宫后,狗皇帝迁怒皇后,觉得是她跟男主合伙设计了这个局,更加冷落皇后。
狗皇帝出宫见到女主时皇后偷偷跟了出去,狗皇帝遇到刺客身陷险境,皇后为狗皇帝挡了致命一箭,香消玉殒。
不知为何,想到皇后为救狗皇帝而死,叶卿心口突然一阵闷痛。
许是原主留下来的情绪吧。
叶卿是坚决反对自己的这个结局的!
为救狗皇帝而死?
呵呵,不可能。
叶卿冷了音色,「杨妃召戏班子进宫,可没从我这儿拿手谕,她把这后宫当什么了?又把本宫当什么了?让内务府即刻把戏班子的人都清出宫去。」
男主在戏班子里就是个定时炸弹,为了自个儿小命着想,还是一锅端出去比较保险。
紫竹还是头一回见叶卿这般强势,一时间有些愣神,反应过来后连忙吩咐下去,心里却是止不住地高兴,她家娘娘终于开窍了,知道用自己的权势给宫妃们立威了。
既要出门,未免失了威仪,叶卿还是换了一身华服。
昭阳宫准备轿辇这些琐事的是一个叫刘喜的太监,原来是在敬事房当差的,不知怎的放弃了那肥差跑昭阳宫献殷勤来。
彼时原主才被立后,身边正无可用之人,就收他当了昭阳宫的大太监。
叶卿刚穿过来时连身边的大宫女叫什么都不知道,对这个太监自然也没有多少了解,这几天只看出紫竹似乎跟这刘喜不对盘,这不,出门的时候又见紫竹又跟刘喜发生了口角。
紫竹是个直脾气,一脸愠色,反观那刘喜倒是笑咪咪的,一副再和善不过的样子,两人见她被宫人簇拥着走来,才纷纷收敛了神色,恭恭敬敬给她见礼。
叶卿好歹在职场上摸爬打滚好几年,看人的眼力见儿还是有一点的,她一眼看出这刘喜是个老油条,紫竹不是他的对手。
她假装不知两人起了争执,直接吩咐起轿。
陪同叶卿去御花园的是紫竹,在路上的时候,叶卿才问她,「你方才是怎么了?」
提起这个,紫竹半是懊恼半是羞愧,「娘娘,都是奴婢没用,您提拔奴婢当这昭阳宫的大宫女,奴婢却没能帮您管理好这帮奴才。那刘喜方才也不知去哪儿了,奴婢命人备凤辇,还是昭阳宫几个小太监去备的,先前让厨房做羹汤给陛下送去,他也没让人送!」
叶卿平日里入口的、触手的东西,都是紫竹亲自打点,跑腿备轿之类的杂活儿则是刘喜管着的。
皇后不受宠在宫里是人尽皆知的事,原主以前做了羹汤命人送去狗皇帝那儿,因为老是被冷遇,所以这些底下的奴才才想着偷奸耍滑吧。
叶卿这般思索着,又觉得不太对劲儿,刘喜在敬事房当过差,敬事房出来的太监心眼子都比旁人多长好几个,狗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方才都亲自登门来给她送礼了,刘喜就是个傻的也不会选择在这时候偷奸耍滑。
只有可能他并不知狗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来过,他那段时间去了何处就值得深思了。
深宫里最可怕的不是那些会叫的狗,而是缩在近处的毒蛇。
叶卿嘴角上翘了几分,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昭阳宫的下人是该整治了,回头抓个大的错处,罚了他杀鸡儆猴便是,等晚间再叫厨房给陛下送个汤过去吧。」
她若是对狗皇帝一直没什么表示,只怕太后那边又要找她谈话了。
说到底,装装深情送汤的样子还是得做。
紫竹听了便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经重新让厨房给陛下送汤去了。」
叶卿挑了一下眉,道了句,「也好。」
御书房。
明明是艳阳天,但屋内的窗户依然掩得紧紧的。
室内光线有些暗,伺候的小太监弓着腰垂着头站在御阶下方,大气不敢出一声。
旁边的兽口香炉里吐出袅袅烟云,龙涎香的味道太重了些,熏得人脑仁儿隐隐作痛。
龙案前奏摺堆了高高一落,年轻的帝王手执朱笔一目十行批阅着。
帝王生得俊美异常,眉飞入鬓,目若星辰,容颜瑰丽得甚至可以用美艳来形容,只是这种美艳锐利而又危险,像是一株有着剧毒的花儿,勾着人靠近,靠近了却又会一命呜呼。
不知奏摺上写了什么,帝王突然大怒,一把将案前的所有奏摺都扫落在地,「废物!全都是废物!一战连丢七城,这群饭桶除了会找朝廷要军饷还会做什么?」
说到气愤处,帝王直接操起案前的砚台一并砸了下去。
「陛下息怒!」伺候的小太监们哆哆嗦嗦跪了一地。
发了一通脾气,倒是让头又疼了几分,帝王坐回龙椅上,用手揉着眉心,周身戾气横生,叫人不敢靠近。
安福从昭阳宫回来,见帝王又发了脾气,心下也是一惊,不敢在帝王盛怒时去触这个楣头,他瞧了一眼手上昭阳宫送来的补汤,犹豫着要不要递上去。
他正踌躇着,帝王却已经不耐烦开口了,「安福!」
「奴才在呢!」安福吓得心尖儿一个哆嗦,捧着补汤就上前去了。
这几日帝王频频头痛,脾气也越发喜怒无常,连他这跟了帝王十多年的老人都有些摸不清帝王的脾性了。
这节骨眼儿上安福可不敢为皇后说话,只小心翼翼把汤罐子放到了帝王案前。
「叫人把这里收拾了。」帝王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凤目冷意横生,好似淬了冰一般。
他视线一转,落到安福放到案前的汤罐上,目光不由得停顿了几秒,眸中掠过几丝复杂,「皇后命人送来的?」
「是。」安福弓着腰,脸上勉强维持着笑,后背的衣衫却已经叫冷汗打湿了。
帝后不和,这在宫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他已经做好被帝王迁怒的准备,却不想帝王一句重话没说,甚至掀开盖子尝了一口。
不过也只是一口,帝王眉心又锁了起来,却是什么也没说,只用旁边托盘上的明黄绢布擦了一下唇角。
这是不会再喝的意思了,安福便将那补汤端开,交给身后的小太监拿下去。
虽然这汤只喝了一口,但已经是莫大的恩宠,毕竟从前昭阳宫送来的东西陛下从来没碰过。
安福琢磨着,等会儿可以派人去昭阳宫通个信儿了。
他原是太后的人,后来才到了帝王身边伺候。皇后又是太后的亲侄女,太后自然有提点过让他多帮衬着皇后。
安福看了看帝王的神色,心思拐了不知多少个弯儿,想着帝王对皇后态度的转变,决心赌一把,便道:「奴才去昭阳宫看了皇后娘娘,娘娘虽还病着,但见了陛下的赏赐,精神大好。若说这宫里谁是真为着陛下您好,除了皇后娘娘那是再也找不出旁人……」
帝王突然冷笑了一声,安福赶紧止住了话头,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奴才该死,奴才嘴碎。」
安福恨不得多打自己两下,怎么就突然犯蠢了呢,说这番话,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诉皇帝他是向着皇后的吗?
估计帝王还会以为是皇后收买了他。
「行了。」萧珏眉宇间强压着一份不耐,问:「昭阳宫那边有什么动静?」
安福跟了萧珏有些年头了,他方才已经说了叶卿收到赏赐后的反应,那么萧珏现在问的就绝不是这些,他道:「皇后娘娘年纪尚小,性子又温和,底下的人少不得媚上欺下,那刘喜不是个安分的……」
察觉到帝王面色不豫,怕他觉得叶卿这个皇后太不能担事,安福又道:「杨妃逾越召了戏班子进宫,皇后娘娘发话让内务府把人清了出去。」
萧珏听到此处,眸色微微一变。
御书房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陛下!救救我家娘娘!」
这声音一传来,萧珏面色明显多了几许厌恶。
安福以为他是恼怒竟然有人敢在御书房外闹事,忙快步走到房门口,尖声训斥,「何人胆敢在殿前喧哗!」
「安公公,劳您向陛下通报一声,太后要我家娘娘去皇后宫前跪着请罪,我家娘娘已经在昭阳宫门口跪了一刻钟了,皇后还是没有让我家娘娘起身的意思,我家娘娘体弱,万万受不起这等折磨啊!」
苏如意身边的大宫女鸣翠跪在御书房大殿外,被两个御前侍卫用长戟拦着,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安福还没来得及传话,就见着一身玄色龙袍的帝王大步流星走出了御书房。
萧珏冷冷瞥了宫女一眼,生硬吐出两个字,「带路。」
安福见这势头不妙,心道帝后二人怕是又要闹一番了,更多的却是想不通,皇后平日里那般和善,怎会在这关头为难苏妃?
第二章 被逼吃毒药
还在御花园里晒太阳的叶卿丝毫不知道自己快要大难临头。
她瘫在一把铺了锦缎的躺椅上,饭团挨着她肩膀趴着,左右两侧各站了一个举着大芭蕉扇的宫女,宫女徐徐摇动芭蕉扇,扇出的凉风不急不缓,正合叶卿的心意,风里似乎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躺椅旁边放了一张小几,小几上放了瓜果点心,只要叶卿对着哪类点心水果抬抬下巴,就有宫女将处理好的点心或水果送到她嘴里,就连饭团旁边也蹲了一个专门喂食的宫女。
前方的空地上,司乐坊的乐姬们抚琴的抚琴,奏箫的奏箫,司舞坊的舞姬们则合着乐声舞蹈。
乐姬舞姬们个个身姿窈窕,貌美如花,叶卿觉得这满园的繁花都比不上这些美人来得好看,真是神仙日子啊,不怪史上有那么多昏君!
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没过多久叶卿就有了困意,她摸了摸同样懒洋洋的饭团,让紫竹把眼罩取出来。
这眼罩是她前几天描述给紫竹后,紫竹让司绣坊的绣娘做出来的。
叶卿不得不赞叹一声皇家绣娘的手艺,这眼罩外形跟叶卿在现世用过的没什么太大差别,甚至绣娘还绣了精美的图纹,叶卿十分满意。
戴上眼罩后,叶卿准备沐浴着春光舒舒服服地睡个午觉。
合上眼没多久,周围的丝竹声就停下了,叶卿以为是紫竹怕吵到她睡觉,让乐姬们停下来。
她没放在心上,咂巴了一下嘴,觉得有点口渴,便道:「紫竹,给我喂块梨。」
这进贡的雪梨又大又甜,鲜甜多汁,用来解渴再合适不过。
叶卿跟只雏鸟似的张着嘴等了半晌,都没等到雪梨,不由得心下有些奇怪。
四周安静得诡异,她正想摘下眼罩,一块雪梨就送到了她嘴边。
叶卿张嘴吞下,却发现那是整整半边梨,以原主这樱桃小嘴,只能咬住一小块,她叼着半边梨,一把摘下眼罩,只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住了自己。
乍一睁眼,有些不适应这明亮的光线,叶卿赶紧闭上眼调节一会儿,再睁开时才发现,站在自己跟前是……呃,这一身墨色长袍,衣襟上还用金线绣着张牙五爪的蟠龙。
皇帝?
叶卿迟疑地将视线往上移了几分,看到萧珏那张倾倒众生的脸,微微一怔,狗皇帝长得真不赖啊!如果满分是十分的话,这颜值她能给十二分,就是狗皇帝眼神冷飕飕的,有些吓人。
她往边上一瞟,就见紫竹等一干昭阳宫的下人鹌鹑似的缩在一边。
方才的梨是狗皇帝给她喂的?
叶卿紧张的吞吞口水,不小心咬掉了那一块梨,剩下的大半块都掉地上了,她嘴里还含着一块。
叶卿陷入了一种她自己才能体会到的尴尬中,按规矩,她该立马起身给狗皇帝行礼,可是……口里含着一块梨,她当着皇帝的面吐出来不雅,嚼碎了吃下去似乎也不太好。
跟狗皇帝大眼瞪小眼了几秒,叶卿默默哢嚓哢嚓嚼碎了梨,吞进肚子里,才爬起来给狗皇帝行了个万福礼,「见过陛下。」
她端的是一派温婉端庄,彷佛方才四仰八叉瘫在椅子上吃梨的不是她。
萧珏眼角微微一抽。
叶卿发誓,她在狗皇帝眼中看到了嫌弃!
「皇后免礼。」萧珏声线依旧冷冰冰的。
叶卿站直了身体,也加入鹌鹑大军一齐缩在一边。
萧珏凉凉开口,「皇后不是在病中吗,怎么来了御花园?」
「臣妾觉得有些闷,特意出来透透气。」叶卿温婉大方一笑,内心却有个小人在尖叫,狗皇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是吗?」萧珏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皇后不是为了避开苏妃才特意躲出来的?」
叶卿有点跟不上狗皇帝的脑回路,她出来跟苏妃有半毛钱的关系?
她维持着温婉端庄的笑容,「臣妾为何要避开苏妹妹?」
萧珏狭长的凤眸眯了起来,打量着叶卿。
说实话,那目光叫叶卿有点毛骨悚然。
他缓缓开口,「母后下了懿旨,让苏妃去昭阳宫前跪着请罪,你让她起身,苏妃才可起身。」
叶卿懵了一瞬,原着有这一段?她咋不记得了?这下梁子怕是跟女主结大了,狗皇帝肯定也不会让自己好过。
叶卿突然后悔,自己当时看书为何没看仔细一点,因为原着是本古早罗曼史小说,槽点满满,她只囫囵吞枣翻了一半就再也没耐心看下去,很多不是太重要的剧情都没印象,她只能干巴巴的憋出一句,「这……臣妾当真不知晓。」
萧珏好看的唇勾了起来,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椅背,「皇后一句不知晓便揭过了,可知苏妃已在昭阳宫前跪了半个时辰?」
他突然抬头看向叶卿,一双眸子幽深凛冽,古井一般毫无波澜,却又像是一口漩涡,稍有不慎就会被吸进去,沉溺其中。
叶卿避开他的目光,稍作思量后道:「苏妹妹遭了罪,臣妾虽是无心之失,但心中还是愧疚,请陛下责罚。」
不管这狗皇帝有多狗,她都主动认错了,顾忌着太后的颜面,狗皇帝应该也不会罚她罚得太过分。
听得这话,萧珏目光沉沉看了叶卿一会儿,突然嗤笑似的开口,「皇后深得母后宠爱,朕岂敢罚你?」
你知道就好。
但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还是得另一套说辞,叶卿不卑不亢道:「臣妾不敢。」
萧珏狭长的凤目眯起,他盯了叶卿半晌,道:「既然如此,皇后便禁足两月。」
说完这句,他就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离开了。
叶卿:「……」
还真罚她?这狗皇帝咋不按常理出牌?
紫竹一脸大势已去的绝望。
叶卿被罚禁足倒是没什么反应,她沉思片刻后道:「回去查查,刘喜这段时间都做什么去了。」
她不在昭阳宫,苏妃都跪到了她宫门口,昭阳宫的下人莫不是傻子,不知道来御花园找她?
反而是苏妃跪了一刻钟后,苏妃的大宫女才去御书房找狗皇帝。
狗皇帝去了一趟昭阳宫看到苏妃跪在地上,让苏妃回宫了,这才来御花园找她算帐,整件事叶卿是直到皇帝找上门来才知晓的,她若是皇帝,她都不信自己有这么无辜。
被叶卿这么一点,紫竹也回过味来,她越想越气,「奴婢回去就撕了那阉人!」
她们一回到昭阳宫,禁军就把整个昭阳宫严严实实围了起来,宫人们不得再进出,与其说是禁足,不如说是看押犯人。
一国皇后被如此对待,可以说是颜面全无了,紫竹为此还替叶卿哭了一场。
叶卿这个正主倒是全然没放心上,毕竟除了不能出门溜达,她的一切生活品质又没降低。
对一条咸鱼来说,禁足?无所畏惧!
不过叶卿心中也是有些疑惑的,狗皇帝想禁她足,为何还要大费周章派禁军把昭阳宫包围起来?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换个角度想,倒有点像……保护?
叶卿被自己的脑补惊到了,赶紧停止了这荒诞的想法。
「娘娘,太后知道您被陛下禁足了,一定会向陛下替您求情的!」哭了一场后,紫竹又振作起来给叶卿出谋划策。
叶卿听了只是摇头,「今日之事,是咱们理亏。」她望着满园草花,目光散漫却又藏着锋芒,「昭阳宫里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是时候清算了。」
紫竹当即道:「肯定是刘喜!」
在园子里扑蝴蝶的饭团窜到叶卿膝盖上,叶卿轻轻抚摸着饭团的背道:「把昭阳宫所有宫人都叫过来。」
待宫人都到齐了,她装模作样发了一通脾气,挑着便宜的瓷器砸了一地。
不知是被宫外那群披甲带刀的禁军镇住,还是被叶卿砸瓷器的架势给吓着了,昭阳宫的下人们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苏妃跪到了宫门口,都不知道来御花园知会本宫一声?」叶卿将宫女刚奉上来的茶重重往旁边几案上一放。
宫人们没有一个敢搭话。
叶卿目光落到了跪在前边的太监刘喜身上,「刘喜,本宫看重你,升你做这昭阳宫的大太监,你就是这么办差事的?」
被点到名的刘喜把身子俯低了几分,脑门都直接贴着地面了,声泪俱下道:「奴才该死!都是奴才愚笨,这才害了娘娘!还望娘娘看在奴才跟了您这么多年的分上,绕了奴才这一回吧!」
叶卿挥手把矮几的茶盏砸到了刘喜身前,滚烫的茶水溅了他满身,刘喜当即被烫得嘶了一声。
宫人们把头垂得更低了,皇后一向和善,从不打骂下人,有点良心的自然是记着皇后的好,但更多是却是偷奸耍滑,觉得皇后好糊弄,眼下见叶卿这般强硬的态度,不免人人自危。
叶卿见已经达到了效果,才沉声道:「饶了你?苏妃在昭阳宫前跪了足足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你去了哪儿?」
刘喜脸色一白,他跪爬到叶卿跟前,扯住叶卿的衣摆,涕泗横流,「娘娘,奴才也是想为娘娘出口恶气,才想叫苏妃多跪一会儿,谁料到苏妃身边的大宫女一刻钟不到就跑去御书房求皇上了。」
叶卿心道这太监段数不低啊,他这样一说,既表了忠心,又拉起了她跟苏妃之间的仇恨值,还成功转移了话题。
只不过她却不是好糊弄的,叶卿冷笑道:「按你话里的意思,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昭阳宫?」
刘喜脸色变了又变,硬着头皮道:「是。」
叶卿看向跪在地上的其余宫人,「他说的可是实话?」
宫人们有些犹豫,这刘喜平日里在昭阳宫一手遮天,皇后不管事,大宫女紫竹都压不下他的势头,眼下若是跟他作对,保不齐日后会被他报复。
叶卿要做的就是灭了刘喜在昭阳宫下人心中的威信,她又沉声问了一遍,「都哑巴了?」
还是没人回答。
叶卿轻飘飘道:「你们既对刘公公忠心得紧,便随他一道进慎刑司吧,昭阳宫这地儿,你们待腻了,可还有不少人挤破头都挤不进来。」
一听这话,所有的宫人顿时心中惶惶。
一个宫女忙跪着上前两步道:「回禀娘娘,从您离开昭阳宫后,刘公公就去了敬事房那边跟几个太监赌钱,直到陛下过来刘公公才赶回来。」
叶卿看了刘喜一眼,没有说话。
刘喜痛哭流涕,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道:「娘娘,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赌了!」
紫竹重新奉了盏茶过来,叶卿接过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道:「本宫先前要去御花园,命人备凤辇,你不在,也是去赌钱了?」
刘喜听到这句的时候,瞳孔微缩了一下,忙道:「是,奴才鬼迷了心窍了!奴才该死!」
他虽认罪了,叶卿还是觉得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叶卿看向其他宫人,「刘喜不在,你们就不知道来御花园告知本宫一声?」
这话一出,宫人们又没有一个敢接话的,纷纷以头磕地,胆小的鼻涕眼泪早糊了一脸,却不敢哭出声来,也不敢抬头叫叶卿瞧见,怕脏了主子的眼。
叶卿见状暗叹一声,原主不管事,在昭阳宫的权力都快被这死太监架空了,她身边除了紫竹,怕是没几个忠心的。
既然不忠,那就没必要留这些隐患在自己身边。
她吩咐紫竹,「让禁军把司礼监的太监叫来,昭阳宫这批奴才都送去浣衣局吧。」
此言一出,宫人们更是惶恐不已,皇后虽然不受宠,但是身分摆在那里,他们在昭阳宫当差的时候不仅能偷奸耍滑,出了昭阳宫在其他宫人面前那也是可以挺直了腰杆说话的,何况昭阳宫下人的月钱比伺候其他宫妃的下人都高,顿时有不少宫女太监哭着求叶卿留下他们。
之前指责刘喜的那个宫女也慌了,哭道:「娘娘,不是我们不去御花园告诉您,是刘公公手底下的人骂咱们逾越了,说要等刘公公回来后再说。」
这可不反了天,奴才都要爬主子头上去了!
刘喜自知罪无可赦,一个劲儿冲着叶卿磕头,「娘娘,奴才知错了,您饶奴才一命吧!」
叶卿伸手揉揉眉心,平静地看着痛哭流涕的刘喜,「便是本宫饶得你,陛下也饶不得你。来人,把他给本宫拖出去,杖责八十大板后绑了送去永和宫。」
眼下这情况,皇帝虽然已经罚了她,但不管怎样,叶卿都得为自己当时为何没在昭阳宫拿出一个说法。
她把人送出去,如何处置就看狗皇帝了。
除掉了刘喜这条毒蛇,又把昭阳宫那些在刘喜手底下当差的宫人都送去了浣衣局,叶卿这才浑身舒坦了。
她其实很想把所有的宫人都换掉,奈何如今昭阳宫被禁军围着,送走的那批宫人都是以犯了错受罚的名头才准许出去的,内务府便是给她安排了新的宫人也没法送进来,所以必须得留下些人打理昭阳宫的日常琐事。
杀鸡儆猴还是十分有效,留下来的宫人们个个战战兢兢,知道她不好糊弄,再也不敢偷奸耍滑。
晚膳后叶卿绕着昭阳宫的小院子走了两圈消消食,顺便陪猫主子玩了一会儿才回寝宫歇息。
今日叶卿累得够呛,瘫在自己的大床上就不想动了,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右眼皮一直在狂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都被禁足了,还能有什么倒霉事找上我?」叶卿用食指按住了狂跳的右眼皮。
「叩叩……」屋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叶卿心头蓦的一跳,问:「何事?」
「娘娘,您的银耳珍珠汤。」屋外的宫女答道。
这是原主的习惯,睡前喝一碗银耳珍珠汤好入眠。
叶卿穿过来后,就原封不动享受了这个待遇,不过今日她晚膳用得有些多,叶卿摸了摸自己现在还撑得慌的肚子,忍痛回绝,「撤下去吧,本宫今夜没胃口。」
她说完这话,没有听见宫女的回答声,也没有离开的脚步声,叶卿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奇怪。
下一刻,那宫女直接推门进来,宫女样貌十分面生,叶卿印象里昭阳宫似乎没这么一个人。
她眼皮跳得更厉害了,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告诉叶卿,眼下这情形绝对没好事。
「大胆,本宫没有传唤,谁准你进来的?」怂归怂,气势还是要拿出来。
宫女也不跟叶卿兜圈子,把托盘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开门见山道:「娘娘无须惊慌,只是我家主子想跟娘娘做一笔交易而已。」
这时候能找上她的,怕是只有男主了。
她让内务府把戏班子的人都清出宫去,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
禁军已经把昭阳宫围起来,眼前这个宫女八成是之前就混进来的。
对方敢单枪匹马闯进来,必然是有绝对的把握,相比之下,叶卿现在处于弱势。
为了给宫女制造心理压力,叶卿觉得自己需要在她开口前说出她的主子,装作早就知道他们的计谋一样,于是她一扯唇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沈临渊果然好本事。」
宫女神色僵了僵,「娘娘可真会开玩笑,我家主子姓顾。」
叶卿:「……」
麻蛋,看的小说太多了,怎么把男主姓氏都给记错了……
叶卿维持着高贵冷艳的表情,揭过这个话题,「说说,是什么交易。」
宫女道:「助我家少夫人逃离皇宫。」
顾家少夫人可不就是女主苏如意。
叶卿道:「这对我一点益处没有,可称不上什么交易。」
宫女神色微变,「只要苏妃离宫,您便是这后宫第一人,这样的益处还不够?」
若不是得顾着形象,叶卿很想冲这宫女翻白眼,「苏妃离宫,陛下便能心悦本宫了?」
这话宫女回答不上来。
叶卿觉得这一局她差不多已经赢了,气定神闲道:「回去告诉你主子吧,这场交易本宫没兴趣。」
没想到那宫女突然上前一步,道了声得罪,便将一粒小药丸塞进了叶卿口中,又捏着她的下巴给她灌了一口汤。
宫女会武功,手劲儿不是叶卿能比的,压根挣不脱。
「大胆!」叶卿怒喝,捂着嗓子使劲儿咳也咳不出那颗药丸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宫女还有这样的骚操作。
「抓刺客!」昭阳宫外突然一片灯火通明,还有禁军甲胄相碰发出的撞击声。
宫女脸色一变,赶紧威胁叶卿,「娘娘方才吃下的毒药,只有我主子手中才有解药,娘娘若是不肯跟我主子合作,届时毒发,只会七窍流血而亡!」
寝殿门外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娘娘,您没事吧?」紫竹声音里带着哭腔。
叶卿没急着回答屋外的紫竹,而是看着宫女低声道:「看来这场交易由不得我不做了,但本宫如何相信你们这毒真有解药?」
宫女道:「娘娘大可不信。」
麻蛋,谈判失败。
「娘娘?」屋外的紫竹又拔高了音调喊了一声。
宫女警告似的看了叶卿一眼,叶卿一言不发往外走,被宫女伸手拦下。
「皇后娘娘以为这中毒之事是骗您的吗?」宫女以为她是要拚个鱼死网破,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
叶卿扫她一眼,「我既已中毒,你还有何不放心的?外边的人没见到我,你以为他们会轻易离去?」
宫女短暂的思考了两秒,似乎觉得叶卿言之有理,让开了路,却一直跟在叶卿三步之内。
叶卿拉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灯火映照下一袭黑袍绣金红龙纹的帝王,她道:「不知陛下深夜造访昭阳宫,所为何事?」
「你送去永和宫的那个太监,一个时辰前被人毒死了,刺客往这边来了。」夜风吹动萧珏宽大的衣袂,裹住他修长的身姿,衣襟上金红的蟠龙纹被火光照耀着,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萧珏的视线落在叶卿露在广袖外的手指上,狭长的凤目眯了起来,他突然一把夺过旁边禁军的佩剑,掷向了叶卿身后。
叶卿只觉得耳畔有风声呼啸而过,跟着身后就响起了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那宫女伤口迸出的鲜血喷了她一身。
禁军蜂拥过来捉拿了被萧珏一剑刺中倒地的宫女,紫竹惊呼着奔过来扶住叶卿,叶卿才觉得手脚冰凉,浑身发软,若不是有紫竹扶着,她怕是站不住。
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叶卿头脑反而格外的清晰,她盯着地面看时,甚至看到了萧珏掷剑时削断的她耳边的一缕碎发。
好险!
方才跟狗皇帝对话时,她露在袖子外的手一直指着后面,宫女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禁军和狗皇帝吸引,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还好狗皇帝眼神不错,看到了她的手势。
耳边闹哄哄的,不知为何,叶卿觉得呼吸变得分外困难,心口也一阵阵地抽痛。
顾临渊让人给她下的毒不至于这么快就发作才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叶卿有些痛苦地伸手捂住胸口。
「受伤了?」头顶响起一道冰冷得不近人情的嗓音。
叶卿浑浑噩噩抬起头,看到萧珏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缓缓吐出一句,「我好像中毒了。」
跟着就眼前一黑,彻底不省人事。
第三章 后宫日子不安生
按照穿越定律,穿越者是不会轻易狗带的。
叶卿自然也没逃脱这个定律,她醒过来时,一睁眼就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碧蓝眸子。
「喵——」饭团见她睁眼了,却躺着一动不动,担忧的叫了一声,又凑过去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还伸出软舌舔叶卿的脸。
叶卿望了一眼屋子里的摆设,确定是在自己的寝殿,放松下来,从绸被里伸出手摸了摸喵主子的脑袋。
饭团蹭着叶卿的手腕,发出依赖而又享受的呼噜声。
「饭团你担心我啊?」叶卿一边在饭团背上轻轻抓挠一边道。
紫竹推门进来,见叶卿醒了,喜极而泣,将手中药碗放到桌上,扑到床前欣喜道:「娘娘可算是醒了。」
「怎么还哭上了。」叶卿有点无奈,「我这不好好的吗?」
「您若是今天还醒不来,只怕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要人头落地了。」紫竹胡乱擦擦眼泪道。
这桥段怎么这么狗血?穿进一本狗血小说里,各种狗血事情都发生在她身上了吗?
叶卿抖了抖一手的鸡皮疙瘩,「能有这么严重?」
「您昏迷了整整三日,连太后娘娘都惊动了,现在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还被陛下扣押在宫里呢!」说到这儿,紫竹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道:「奴婢这就派人前去告知陛下娘娘您醒了!」
叶卿想了一下狗皇帝对自己的态度,赶紧叫住紫竹,「陛下忙于朝政,这等小事就不要去烦他了。」
把太医院的人扣在宫中,应该是狗皇帝要给太后一个交代,她在狗皇帝心中占了几斤几两,叶卿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紫竹道:「娘娘别这样想,陛下心中是有您的,这几日陛下都是宿在昭阳宫偏殿,今晨还来看过娘娘一次才去上朝的。」
这话叫叶卿一怔,狗皇帝为了在太后面前做戏演得这般逼真?还是狗皇帝觉得男主可能还会派人来找她,想守株待兔?
各种缘由叶卿都在心中过了一遍,她可没蠢到觉得狗皇帝是突然良心发现要对原主好了。
她思索的功夫里,紫竹已经出门吩咐小太监去御书房报信。
紫竹回来伺候叶卿喝药时,见叶卿颦着眉头小口小口喝药,不免心疼,「娘娘真是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那宫女给您下了毒,您怎能这般冒险?若不是太医院院使他们研制出了解药可怎么办!」
叶卿就是知道中毒后听男主摆布不会有好下场,才出此下策的。
那宫女说只有顾临渊手中才有解药,便是顾临渊手里才有解药?万一宫女是糊弄她的呢?
何况当时狗皇帝都亲自上门来抓刺客了,她若是还打马虎眼,无非就是让狗皇帝更加猜忌她。
作为一个后宫的女人,她可以不受宠,但是绝不能让皇帝猜忌,毕竟不受宠没有性命之忧,被皇帝猜忌上了那就离死不远了。
宫廷太医无数,各类珍奇药材也是应有尽有,与其把所有希望寄托在男主的解药上,她干么不动用权势让人给自己研制解药?
事实证明,叶卿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
因为心中舒坦了,再喝那苦得要命的中药时叶卿甚至觉得没那么苦了。
她道:「我如今的处境,若是让陛下误会了什么,那才是最大的麻烦。」
紫竹一听,神色就黯然了几分。可不是吗,陛下当时从永和宫赶来昭阳宫抓贼,本就是认定了刘喜是皇后派人杀的,皇后若是再受制于这宫女,一旦让陛下起了猜疑,只怕是怎么都说不清了。
叶卿不知紫竹的这些想法,她撸着猫,想起狗皇帝当时那一剑下去,劫持她的宫女也不知是死是活,便问:「那个宫女怎么样了?」
「听说那宫女牙齿里藏了毒,送到慎刑司,还没来得及审问就咬破毒囊服毒自尽了。」紫竹回答时也有几分唏嘘。
叶卿虽说是去了鬼门关走一趟,但至少证明了同那宫女是毫无关系的。
听到这里,叶卿沉默了一瞬,能忠诚到这程度,看样子那个宫女应该是死士。
她本不愿跟男女主有分毫交集,可如今连性命都险些丢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她自是不可能让这桩就这么揭过。
男女主想谈恋爱,凭啥要拉她垫背的?她招谁惹谁了?
顾临渊都有胆子带苏如意私奔,没胆子找狗皇帝决斗?
呵,怂包!
按如今这剧情进度,男女主也差不多该苦情私会了。
叶卿眨了一下眼,目光依然是散漫的,只是那散漫深处藏着尖刀一样的锋芒。
趁着喝药的功夫,叶卿陆陆续续又从紫竹口中问出了这三天里发生的一些事,比如昭阳宫外的禁军已经撤走,她的禁足令也取消了,不过整个宫城戒严,巡逻的禁军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
这显然是狗皇帝为了抓捕男主。
只是尚有一点叶卿想不明白,那宫女给她下毒后,还想叫她合作帮忙送苏如意出宫,不该这么快发作才是,莫不是她的身体有什么隐疾?
叶卿决心暗自问问给她看病的太医。
梳理清这一切,她才觉得饿得慌,赶紧吩咐让紫竹给她传一桌丰盛的膳食。
三天没进食,全靠汤药吊着一口气,叶卿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太医说娘娘几天没有进食,眼下不宜吃油荤重的食物,须得吃些绵软易消化的。」紫竹出去一趟后,只端回来一碗山药百合粥。
看着这油星子都没一点的粥,叶卿吃得味同嚼蜡。
她刚放下碗,外间就有小太监高喊,「陛下驾到——」
紫竹忙用帕子给她擦了嘴角,又帮她捋了捋头发,才退到一边。
萧珏进来,紫竹行礼后,他扬了扬手示意她退下,紫竹出去时还贴心带上了门。
萧珏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叶卿床前,上下打量她一眼,叶卿本以为狗皇帝要说些客套的关怀话,她回话的草稿都打好了,却见狗皇帝一脸嫌弃道:「蠢死了。」
叶卿:「……」
是因为她不够鬼畜吗?为什么她老是跟不上狗皇帝的脑回路?
许是觉得她这神色有些愣,萧珏眼中的嫌弃更明显了,「在自己宫里都能被人下毒。」
饶是叶卿再好的脾气也有些绷不住了,她道:「臣妾也没想到,昭阳宫被陛下派禁军围得严严实实的,还有贼人能溜进来。」
狗皇帝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之意,轻挑了一下眉头,「贼子给你下的毒已经解了,但你中的另一种毒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要想根除也须耗些时日。」
成功看到叶卿脸色大变,萧珏这才满意了些,盯着她的眼睛道:「此事朕已让太医封口,连你的大宫女都不知晓。」
叶卿心口怦怦直跳,按狗皇帝这话里的意思,是她身边的人给她下的毒!
首先排除昨夜那个宫女,毕竟她若是已经给她下了这慢性毒药,何必再给自己下一次毒。
那再有怀疑可能的便是刘喜,但又不负责她的吃食和衣物这一块。
难不成是紫竹?这绝不可能啊!
一时间脑海里思绪万千,叶卿无意间抬眸撞进萧珏眼中,他方才说的那些似乎是关心的话,可他面上的表情又这般欠揍……突然好想捶爆狗皇帝的狗头。
不过叶卿也只敢想想而已,她垂着脑袋道:「多谢陛下为臣妾做的一切。」
萧珏听了这话,唇角轻轻扯出一个弧度,说不清是讽刺还是什么,「想要在这深宫活得长久,得靠你自己。」
呵呵,不靠我自己还能靠你个大猪蹄子吗?心底虽这般想着,但嘴上还是顺从道:「陛下教训的是。」
她这么说,萧珏反而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起身道:「你好生休养,朕三日后来接你一同去母后宫中请安。」
啧,这些天往她这里跑这么勤,果然是做戏给太后看的。
叶卿倒是无所谓,又应了声是,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贤良淑德的皇后。
萧珏起身之际眉峰不着痕迹蹙了蹙,他的皇后,近日似乎有些反常。
接下来这两日叶卿就正儿八经的进入了养病期。
为了查出中毒的根源,她还让查出她中毒的太医把她平日里吃的、喝的、用的、各类入口、触手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依然查不出她体内毒素的来源。
叶卿干脆让人把她寝殿里的东西全换了一遍。
日子就这么优哉游哉的过着,转眼就到了第三日。
这天叶卿才用过早膳,就有宫女来报说,妃嫔们前来探望她了。
她中毒一事对外宣称是见有禁军包围昭阳宫,又给气病了,但闹得这般沸沸扬扬,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住宫里来了,皇帝又一连三天宿在昭阳宫,妃嫔们就是想不知道也难。
要想跟妃嫔们维持和睦,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做。
叶卿让妃嫔们在前厅等着,换了一身能见客的衣衫才过去。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妃嫔们见她落坐,这才一致行了礼。
「不必多礼,都落坐吧。」原主毕竟是自幼在太后膝前长大的,在皇宫养出的气度非同一般,举手投足都自带一股尊贵,哪怕在座妃嫔中不乏重臣之女,但跟叶卿比起来都差了一截。
她吩咐道:「上茶。」
立即有两个小宫女端着托盘上来,依次给妃嫔们递茶。
趁着这空挡,叶卿打量了妃嫔们一眼,坐在她左手边第一位的妃子衣着打扮格外张扬,神色也十分高傲。
只不过她这衣品,叶卿实在是审美无能。
她头上戴着玳瑁头面,上面缀满了蓝绿相间的宝石,底裙是件竖领的孔雀翎裙,只是那雀翎没镶在裙摆,反而镶在了领口,裙摆反而是翠绿色,外罩一层宝蓝色轻纱,这身扮相……鹦鹉不像鹦鹉,孔雀不像孔雀。
叶卿猜测这约莫就是杨妃了,原着中倒是没写她穿衣是这么一绝。
叶卿怕自己忍不住笑场,赶紧把目光移到其他妃嫔身上去,其余的妃嫔打扮倒是都十分中规中矩,容貌皆是中上,但没有特别出彩的。
也是这时叶卿才意识到,女主没来!
原着中对女主苏如意的描写那可是倾国倾城,不至于放人堆里她一眼瞅不到。
杨妃也发现了苏如意不在场,她当即笑了声,「这苏妹妹盛眷正隆,许是都忘记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她话里带着刺,显然是故意找叶卿的不痛快。
这样的事并不少见,原主性情温吞懦弱,杨妃位分虽没原主高,架子却比原主大了不少,在原主面前也一贯是盛气凌人的。
「本宫在病中,本不该劳各位妹妹来这一趟,你们前来都是一番心意,本宫甚为欣慰。苏妹妹体弱,永和宫到昭阳宫路途遥远,她没过来也没什么好苛责的。」叶卿不温不火把杨妃的话给堵了回去。
小样,姊姊当年那些宫斗剧是白看的吗?
杨妃没料到叶卿会还口,心中不快,冷笑一声,「皇后娘娘倒是大度。」
叶卿抿了一口茶才道:「本宫乃一国之后,自该如此。杨妹妹你位列四妃,心也该放宽些。」
言外之意便是,我是皇后我自然大度,哪像你位列四妃还小肚鸡肠。
杨妃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从来都只有她给别人难堪,还没人敢爬到她头上去。
其余妃子见皇后一反常态的强势,更加拘谨。
叶卿看了一眼时辰,觉得差不多,正准备让妃嫔们都回去,却有小宫女来报说是苏妃过来了。
一时间在座的妃嫔们不免交头接耳低语,见过摆谱晚到的,但像苏妃这般晚到了一盏茶功夫的还真是闻所未闻,她们都小心翼翼打量着叶卿的脸色。
叶卿的确有几分诧异,但人都过来了,她也不可能直接把对方赶回去,就让宫女领苏如意进来。
苏如意进门的那一刻,叶卿眼底划过一抹惊艳,不愧是女主,光是那张脸都足够叫人痴迷了。
苏如意身姿窈窕,体态婀娜,有纤弱美感,一袭素净白衣清灵出尘,恍若天女入世,随着她走动,裙裾白纱轻晃,当真是莲步款款。
只是她方才不知去了何处,鞋上竟沾了不少污泥。
她走到厅中,哪怕十几双眼睛齐齐盯着她,精致的面容上也半分不见慌张之态,屈膝给叶卿行了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嗓音亦是空灵动听的。
「坐吧。」叶卿淡淡道。
谁料苏如意行了礼后竟跪下道:「妾身有罪,皇后娘娘想怎么罚妾身都可以,恳请皇后娘娘饶了妾身的宫女。」
她这话没头没脑的,叶卿面露疑惑,「苏妃此言何意?」
苏如意垂下眼,神色间的娇弱之态越发明显,「那日妾身奉旨跪在娘娘宫门前请罪,是妾身教导无方,手底下的蠢婢才自作主张去找陛下的。求皇后娘娘开恩,饶了鸣翠吧。」
鸣翠便是她的大宫女。
妃嫔们听到这里,又是一阵窃窃私语,估摸着是皇后气不过罚了苏妃的宫女。
杨妃方才在叶卿那里受了气,自然得找回面子,立即阴阳怪气道了句,「咱们皇后娘娘果然大度。」
叶卿只冷冷瞥了杨妃一眼,没搭理她,问苏如意,「你的宫女归我管吗?」
苏如意一愣,缓缓摇头。
叶卿就气笑了,「那你跪在我跟前让我饶了你的宫女,又闹的是哪一出?」
她还没来得及找男女主算帐,他们倒是先给她使绊子了,真当她好欺负?
苏如意面色一白,纤细白皙的五指捏紧了素绢,眼底已含有泪光,「鸣翠被调去冷宫伺候先帝的废妃们了。」
此言一出,妃嫔们不免神色各异。
妃嫔被打入冷宫尚且永无出头之日,去冷宫伺候那些废妃,过的日子怕是比浣衣局那边做苦差的宫女还不如,而后宫中若是能直接把宫女发配去冷宫当差的怕是也只有皇后了。
苏如意鞋上的污泥显然就是去冷宫那一段路时沾上的。
哪个王八羔子又在陷害她!叶卿在心中把对方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个遍,眼下这情况就算她说自己没发配苏妃的宫女只怕都没人会信。
杨妃当即就大笑出声,「我说咱们的皇后娘娘怎么这般气定神闲呢,原来是一早就给自己出气了啊。」
紫竹自然知道自家主子是被人陷害的,当即就喝道:「杨妃娘娘慎言!」
杨妃眼神一厉,起身甩手就给了紫竹一耳光,「贱婢!本宫说话也轮得到你插嘴?」
杨妃仗着家世在宫里张扬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妃嫔们都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叶卿没料到杨妃会动手,她看着紫竹瞬间就肿起来的脸,目光寒凉了下来,「杨妃,本宫身边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叶卿越生气,杨妃就觉得自己这口气出得越顺畅,她嗤笑一声,「皇后娘娘管不好自己身边的奴才,本宫愿意代劳的。」
叶卿面色阴沉,拂袖将茶盏摔碎在杨妃脚边。
杨妃吓得身形一个趔趄,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其余妃嫔则是倒吸一口凉气。
叶卿看着杨妃,眼睛里冒着寒气,「你也知道,我才是皇后。以下犯上,目无尊卑,杨相没教养好杨妃,看来也得由本宫代劳了。这一耳光,是杨妃自己动手打,还是要本宫打?」
杨妃气得浑身发抖,她嗤笑开口,「凭你也敢打我?你父亲不过是朝堂上一个三品小官,给我爹提鞋都不配……」
「啪——」
杨妃一句话没说完,就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一疼,她都懵了,在座妃嫔也被皇后这一耳光给惊住了,噤若寒蝉。
叶卿冷冷道:「原来杨相在朝堂的气焰已经这般高了吗?杨妃放心,你方才那话,我会原封不动的告知太后和陛下。」
杨妃也就一时口快罢了,被叶卿扇了耳光的脸还火辣辣的疼,但她浑身都已经冷了下来。真要被太后听到那些话……杨妃不敢想像,她方才骂的是太后的兄长啊!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太监安福的声音,「陛下驾到——」
杨妃脸色发白,有些不安的看了叶卿一眼,跪在地上的苏如意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希冀。
她冲着叶卿磕了一个头,孅弱的身姿像是一只折翼的白蝴蝶,「求皇后娘娘开恩,让鸣翠回来。」
第四章 狗皇帝很反常
萧珏走进大殿,恰好看见苏如意身姿柔弱的给叶卿磕头,他眼中讥讽之色一闪而过,目光在一众妃嫔身上扫了一圈,妃子们接触到他的目光就跟见了鬼似的,能把头埋多低就埋多低。
杨妃脸上也是一种叶卿形容不出的惊恐,她捏着丝绢的手甚至在微微发抖,彷佛站在她跟前的皇帝是什么洪水猛兽,这叫叶卿大为诧异,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惊异,萧珏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
可能是觉得她的表情比较好玩,他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问:「怎么回事?」
这话明显是在问叶卿,可眼下气氛诡异,叶卿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他。
她在苏如意磕头的时候就有些懵,原着中女主不是柔弱无依的苦情小白花人设吗?怎么在现实世界里好像不太一样?
男女主这是串通好了要把她当软柿子捏?
狗皇帝性子阴晴不定,叶卿也摸不准他的脾气,但是想着一会儿还要去给太后请安,金大腿就要来了,她也不怂,直言不讳道:「苏妃的大宫女不知被谁罚去了冷宫,苏妃觉得是臣妾下的命令。」
苏如意一听叶卿这话,两行清泪就从眼眶滚落,看起来苍白而脆弱,像是一个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娃娃,她哽咽道:「鸣翠自幼便伺候我,当初是我带她进宫的,鸣翠莽撞,不懂宫规,不管她犯了什么罪,臣妾愿替她承担。」
见苏如意这副柔弱样子,叶卿突然真有了种自己是恶毒皇后的错觉,她没忍住呛了苏如意一句,「那你进冷宫替你那宫女承担去,跑本宫这儿哭哭啼啼做什么,又不是本宫把你那宫女罚进去的。」
苏如意被叶卿呛得面色一白,只默默流泪,不置一词。
倒是吓得紫竹偷偷扯了扯叶卿的衣角,毕竟萧珏还在这里,她那番话虽说解气,但不清楚事情原委的人听着,只会觉得是她刻薄了苏妃。
叶卿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她偷偷瞧狗皇帝一眼,却发现狗皇帝也饶有兴趣的盯着她,一双眸子黝黑深邃,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叶卿心口一跳,原主性情温婉,受了委屈也不会为自己辩解,就是个包子,她言行举止太过反常,紫竹是个憨厚的,兴许察觉不了什么,可狗皇帝多精明,要是被他发现自己是个借尸还魂的,还不得一把火把她给烧死。
叶卿心中一阵后怕,也为自己方才的冲动懊恼不已。
她垂着脑袋装了半天的鹌鹑,萧珏那压迫感十足的视线总算是从她身上移开了。
他看向苏如意,眼中依然是那似笑非笑的神色,甚至还带了一点讥讽,「你那宫女是朕罚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妃嫔们脸色都变了好几遭,最后又都变成一种诡异的平静和麻木。
叶卿也蛮意外的,萧珏为何会罚苏如意的大宫女?
在场最惊讶的莫过于苏如意,她满脸都写着惊愕和不可置信,许久,彷佛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她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叶卿是第一次见人哭都能哭得这么美,当真只能用梨花带雨来形容。
这算是叶卿第一次见狗皇帝跟女主相处,她只觉得怪怪的,狗皇帝看苏如意的眼神没有柔情也没有蜜意,甚至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冷意,跟她想像中的痴情暴君有点不一样。
「起来。」这是萧珏进殿后对苏如意说的第一句话,语气绝对称不上温柔,甚至有些冰冷。
苏如意单薄的双肩颤动着,哭道:「陛下一日不让鸣翠回来,臣妾便一日不起身。」
萧珏面上的讥讽之色多了几分,「那你便一直跪着吧。」
苏如意因为萧珏这句话,脸色又白了几分。
萧珏却无暇再理会她,直接转头看向叶卿,眼底带着几分叶卿形容不出的深沉和兴味,「你莫不是忘了我说过今天要一同去母妃那里请安?」
叶卿,「……臣妾没忘。」
狗皇帝今天是吃错药了?他是不是忘了跪在地上的是他的心头好?
萧珏便道:「时辰也不早了,该动身了。」他扫了一眼妃嫔们,淡淡撂下一句,「众位爱妃便各自回宫吧。」
妃嫔们听到他这句,一个个脸上都露出劫后余生一般的喜色来,只是她们看叶卿的眼神里多了些其他的东西,像是同情又像是怜悯,抑或是……幸灾乐祸?
弄得叶卿有些莫名其妙。
害!她莫不是看了一本假书?
妃嫔们很快离去,唯有苏如意一直跪在原地没有起身。
萧珏像是没看到她一样,转身往外走,还好心提醒叶卿,「再耽搁,给母后请安就晚了。」
苏如意瞳孔一颤,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伺候她的宫女忙叫道:「陛下,娘娘从昨夜起就发热,现在整个人都是滚烫的!求陛下救救娘娘!」
叶卿听得这句,心情更复杂了。发烧了还往她这里跑,跪在地上不肯起,以苏妃那柔弱的身子骨,到时候若是来个晕倒什么的,传出去绝对是她这个皇后恶毒啊!
到时候男主八成又是把这帐算她头上。
叶卿眼中冷意横生,这群人把她当包子可劲儿的捏,她若不叫他们出点血,他们怕是不会意识到她是只刺球。
宫女叫的是狗皇帝,叶卿不好说话,只等着狗皇帝自己处理。
萧珏只淡淡扫了苏如意一眼,撂下三个字,「叫太医。」
那宫女委实是个忠心的,吊着嗓子凄厉哭喊,「娘娘,您给陛下服个软吧!您昨夜不顾风寒在院中弹了一宿的琴,不就是想告知陛下您的心意吗?」
叶卿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啧,情趣这么高雅的吗?闹了矛盾也是以琴音诉衷肠。
咦?琴音?
原着中男女主都是精通音律的好手,闲暇时经常琴箫合奏,甚至彼此可通过音律来传递消息。
男主在宫里部署好一切后,跟女主见面前夕,吹了一段箫告诉女主自己的计划,女主怕男主有危险,彻夜弹琴让男主不要冒险,劝说男主尽快离宫。但男主怎么可能放弃,次日就寻机会溜进了苏如意宫中,两人含泪相见。
叶卿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顾临渊今天就会跟苏如意私会,她眸色陡然加深了几分。
苏如意听见那宫女的话,脸色瞬间就变了,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厉声斥了一句,「要你多嘴!」
宫女不知苏如意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被吼得瑟缩了一下身子。
萧珏眼中还是那抹似笑非笑的神色,身后苏如意主仆二人说了些什么,他像是没听见一般,反而牵起叶卿的手往殿外走,「怎老是在出神?」
叶卿脑子里有点懵,她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弄不清如今的状况了。
狗皇帝这举动很反常啊,苏如意不是他心头一颗朱砂痣吗?怎么转眼就成了墙上的蚊子血?
直到坐在了龙凤轿辇上,叶卿脑子里都还是一片乱糟糟的,她歪着脑袋打量萧珏一眼。
原本闭目养神的萧珏突然掀开眼皮,将偷看的叶卿抓了个正着。
「皇后似乎有话想说?」他幽幽道。
叶卿顾忌着轿辇左右都有宫人,不敢问得太直白,委婉道:「陛下这是和苏妹妹闹脾气了?」
萧珏听了,面上表情没什么波动,只淡淡撂下一句,「皇后想多了。」
叶卿:「……」
跟狗皇帝说话,果然说不到三句就会心肌梗塞。
轿辇起步,叶卿跟狗皇帝没再说一句话。半路上她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发髻上的金簪都抖下来一根,正巧掉在萧珏脚边。
萧珏目光瞥了叶卿一眼,叶卿正襟危坐,假装无事发生。
谁料下一刻萧珏竟弯腰捡起了那根金簪,递给她,「皇后的簪子掉了。」
叶卿,「……谢陛下。」
这家伙就这么喜欢看她的囧像吗?
萧珏眼神幽幽,突然道了句,「皇后莫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才打了喷嚏?」
叶卿心口狂跳,面上却是一派淡然,「陛下真会说笑。」
她计谋还在实施中呢,狗皇帝不会这么快就识破了吧?
叶卿做贼心虚偷偷打量萧珏,却发现他又开始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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