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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香弥《元气娘出嫁》(候补相公上位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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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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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4-7 18:01
标题:
香弥《元气娘出嫁》(候补相公上位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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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元气娘出嫁》(候补相公上位之一)
作者:香弥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7年4月14日
女主角:钱来宝
男主角:尤不休
【内容简介】
哪个姑娘像她一样命苦,议了八次亲,却始终无法把自己嫁出去,
她的成亲血泪史早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後的谈资,
钱来宝恼得将包子当绣球,随意往酒楼下一抛,看能不能替她找到良婿,
没想到她玩笑的举动惹祸了,区区一个小包子竟将一个大男人给砸昏,
这……这男人是有多弱啊?!
好在大夫还她清白,是他受了风寒体虚,绝不是她身怀武功所致,
偏偏娘亲得到消息,不顾众人反对的点了他的穴,逼他与她拜堂,
她才不要这样莫名的嫁给一个陌生人呢,春宵夜逃亡夜,
将这尤少爷平安护送到他要去的地方就互不相欠了吧……才怪!
他们的帐越来越理不清了,这一路吃他的穿他的睡他的,样样都是上等货,
让她有一种被人呵宠的错觉,且他收了怒气後,风度翩翩简直让人无法招架,
只可惜他们无缘,她正欲结束「任务」时,却遇上第一任的表哥未婚夫,
表哥诚心认错想回头,她都还没说什麽,尤少爷竟比她还恼火的拒绝,
脸色比当初被硬逼着拜堂时还难看,难道他……是她想的那样吗?
第1章
尤不休闭着眼坐在颠簸摇晃的马车里,即使此刻外头正刮着狂风下着暴雨,还伴随着闪电雷鸣,他也一动不动,彷佛老僧入定。
但与他同坐在马车里的随行小厮可就没有自家主子那般镇定,他神色紧张,心惊肉跳,两手合十对着虚空,嘴里喃喃的念念有辞——
「天上的神明、佛祖、菩萨,求祢们保佑咱们这一路上平平安安无灾无难,可别出事……要是能平安回到繁城,小的一定到城里的几座寺庙还愿……求各路神仙一定要保佑咱们……」
刚祈求完,轰地一声,天上打了个响雷,把他吓得跳起来,抱着头惊叫一声,「啊—— 」
尤不休睁开眼呵斥他一声,「你鬼叫什麽,不过打个雷也吓成这般!」
孙翔委屈的闭上嘴,幽怨的瞟了自家四爷一眼,换了平常,他自是不怕,可如今是同四爷坐在一辆马车里,他怎能不怕,万一那雷不长眼,错劈到他身上可怎麽办……
四爷「天赋异禀」,自小霉星高照,走路踩狗屎,骑马被马摔,赏花被蜂螫,游湖翻船,喝菜汤被骨头噎到,夜里睡觉被倒塌的横梁压伤,人在家中坐,也能被天外飞石砸伤……说起四爷自小到大遇到的霉事,那真是十天十夜也说不完。
主子运气背,他们这些跟在身边侍候的小厮自然也跟着倒霉。
就像半个多月前,主子出门谈一桩生意,那天半途遇上一头不知哪来的狂牛,发疯似的撞翻了马车,四爷只受了点轻伤,却苦了当天驾车的马夫和那天跟着四爷出门的李朝,他们一个断了胳臂,一个摔断了腿。
再上个月,主子去青楼与人谈另一桩买卖,结果遇上官差在追捕通缉要犯,官差与那通缉犯在青楼里打起来,众人连忙闪避,随行的丁勇护着四爷也避让到一旁,岂料,其中一名官差手里的刀竟被那通缉犯一脚给踹飞,就那麽直直的朝着四爷飞去。
身为护卫的丁勇,见四爷有危险,自是要出手相救,一向武艺高强的丁勇,那天也不知怎地竟失手了,那刀就那麽插在丁勇的胸口上,中刀的他到现下都还在府里养伤,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
尤家主子们待下人一向宽厚,给的薪俸和赏银也多,不少繁城的百姓都想进尤家做事,可没人想被分派在四爷身边。
四爷身边侍候的下人来来去去起码也换了上百个之多,都是因为受不了这些倒霉事而求去的。
他是外地来的,在三、四个月前进了尤府,才得知这事,想起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真真是一把辛酸泪,要不是冲着那些薪俸,他早不干了。
听见天上又劈了个响雷,他吓得瑟缩成一团,他家就他一个男丁,要是他出了事,他爹娘可怎麽办,想到这里,十五岁的孙翔忍不住哭了出来。
「呜呜,四爷,小的还没有娶妻生子,不想死!」
尤不休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放心,你死不了的。」他虽然霉星高照,除了自个儿倒霉,也常连累身边的下人,但是至今为止还没人因此丧命。
这大雷雨是半个时辰前开始下的,他这回出门没带太多人,除了孙翔,只带了与他一块长大的护卫马群。
原本是由孙翔驾着马车,但半个时辰前下起了雷雨,孙翔被雷声惊吓到,便改由马群驾车。
现下没处可避雨,马群一路赶着马车,想在入夜前赶到常阳县。
尤不休话才说完,轰隆隆的,天上又接连炸起了几声霹雷。
也不知是不是雷声惊吓到了前头拉车的两匹马,原本顶着风雨,走得虽有些颠簸,但还算平稳的马车,突然间狂奔起来。
孙翔被摔到椅子下,就连尤不休也在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歪跌在椅榻上。
被疾驰的马车摔得整个人在车里滚过来滚过去的孙翔,脸色发白的迭声惨叫。
「啊啊啊—— 」
他发誓以後再也不跟着四爷出门了,这才出门两天,就发生这种事,也不知道他这条小命还能不能留着回去见爹娘。
重风县尚武风气浓厚,城中武馆林立,大大小小的武馆,至少有二、三十间以上,其中最知名的有四处,就是被称为风火山林的风扬武馆、火狮武馆、镇山武馆和凤林武馆。
大运王朝的将领,十个起码有五、六个要麽是重风县人,要麽就是曾在重风县的武馆里习过武,而重风县的百姓,不分男女,多多少少都能耍上一两套拳。
此时凤林武馆後院的一间厢房里,几个姑娘聚在一块,吱吱喳喳的讨论着被钱来宝拿出来的那件喜服。
钱来宝轻抚着这件在七年前就准备好的喜服,心中暗自祈祷着,希望这回她能穿上这件喜服,顺利出嫁。
她倒也不怕一辈子嫁不出去孤老一生,横竖她上头还有三个哥哥,几个兄长一向疼她,她留在钱家一辈子也不成问题,可她要再嫁不出去,娘可要急疯了。
「哎,表姊,你这喜服的样子旧了,现下不时兴这种款式的。」十六岁的方红珠瞅着那喜服说道,她明年要出阁,喜服前几日已绣好,样式可比表姊这件新颖多了。
「就是啊,这都是七年前的喜服了,颜色也有些退了,不如让奶奶找人再给姑姑绣一件吧。」十五岁的钱如云也觉得这喜服没表姑那件好看。
「是呀是呀,姑姑再做一件吧,这件喜服自做好後,姑姑议了七次亲都没能嫁成,太不吉利了。」十三岁的钱如薰也在一旁附和道,接着她突然眼睛一瞪,指着喜服一角噫了一声,「你们瞧,这喜服上竟藏了朵黑色的花儿,姑姑议亲这麽多次都嫁不出去,会不会就是被这黑花给诅咒了?」喜服为了增添喜气,不会有人在上头绣上黑色的花。
「那黑花在哪?」听见侄女的话,钱来宝好奇地看向喜服的裙摆。
其他人也凑了过来,但那裙摆上绣满了红紫黄橙绿各色的花朵,几人一时之间竟也没瞧出哪里有黑色的花。
钱如薰指向角落里,藏在三朵花间,小指大小的图象,「就在这儿啊。」
钱来宝看了眼疑惑的道:「这是花吗?我还以为是石头呢。」
方红珠拿起喜服,眯着眼仔细瞧了瞧说道:「我猜那绣娘原本应当是想绣朵花,八成是没绣好,为了遮掩,索性就用黑色的绣线把它绣成了块石头,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如薰的眼力可真好。」
「那可不,我这双眼可是火眼金睛。」钱如薰骄傲的抬了抬下颚。
钱来宝想起自己先前议了七次亲都嫁不出去,到如今都二十二岁大龄,这次议亲是第八次了,为了不再横生意外,她拿起剪子,想把那朵不祥的黑花给挖掉,再补上一块布来遮掩。
钱如云见状说道:「姑姑,这嫁衣就不要了吧,咱们找人再做一件就是。」
方红珠也附和,「横竖时间还来得及,我找帮我绣嫁衣的那个绣娘帮你绣,这回一定让表姊风风光光出嫁。」
「那万一姑姑这回再嫁不出去怎麽办?」年纪最小的钱如薰一时口没遮拦地脱口而出。
凤林武馆馆主钱永时夫妻共生了三子一女,老大钱进今年三十一岁,娶妻杨氏生了一子一女;老二钱安二十七岁,娶妻张氏生了一女;老三钱镇二十四岁,娶妻姚氏,尚未育有子女。
钱来宝是钱氏夫妻最小的女儿,十五岁就为她议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她一位远房表哥,他在十年前曾来凤林武馆习武。
钱来宝十四岁时情窦初开,心仪那位模样英俊的表哥,对方也对她表露情意,钱氏夫妻见小俩口彼此有情,遂在翌年定下这门亲事。
不料婚事定下不久,男方还来不及禀告父母,便收到他母亲突然病逝的消息,他回乡奔丧前,让她等他回来。
他这一走三个月,就在她满心期待的盼着这位表哥回来时,却传来对方已在丧期百日内,另娶他人为妻。
得知此事,钱来宝又怒又伤心,後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头一回议亲就没好结果,接下来几次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婚途坎坷,每回议亲後都出了事,让钱来宝至今仍待字闺中,犹未出嫁。
直到前不久,钱家再为她议了这第八次亲。
钱如薰这话一说出来,钱如云想要阻止堂妹已来不及。
而方红珠没注意到钱来宝脸色微变,瞅见摆在桌上的一盘菜肉包子,没有多想便道:「表姊这回要是再嫁不出去,不如就拿包子砸吧,砸到哪个就嫁给哪个为妻,也用不着麻烦的再议什麽亲了。」
话一出口,方红珠也察觉自己说错话了,恨不得打自个儿几巴掌,她这是脑袋被驴给踢了吗?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正想解释什麽,一个虎头虎脑,约莫十岁左右的小胖子从外头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
「姑姑不好了,你要嫁的那蔡文德竟然是朝廷通缉要犯,不久前被官差给逮进大牢了。」
「什麽?!」钱来宝被这噩耗给惊得拿在手里的剪子没握稳,掉了下去,砸到站在一旁的钱如薰脚上。
「啊—— 」她痛得惨嚎一声。
这晚凤林武馆後宅的一处厢房里,钱永时的夫人从恶梦中惊醒过来,哭着将睡在枕边的丈夫给捶醒。
被自家夫人打醒的钱永时,见平时泼辣的妻子此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素来宠妻的他连忙将她搂进怀里,温声问着,「怎麽了,作恶梦啦?」
「我梦见咱们女儿一直到白发苍苍,牙齿都掉光了,还没嫁出去!」孟海菁抽泣的依偎在丈夫怀里,「你说咱们女儿怎麽就这麽命苦呐,她那麽善良的一个姑娘,为何婚途如此坎坷?」
「说不得前几次那些都不是她的良配,更好的在後头等着她呐。」钱永时哄着妻子。
「那你说那更好的在哪里,你去把他找出来,咱们来宝都二十二岁了,再不出嫁,都要变老姑婆了。」她可怜的女儿,明明那麽好的一个姑娘,怎麽就是嫁不出去。
钱永时耐着性子,温言软语的安抚爱妻,「好好,要找也要等天亮,明儿个我就去找。天还没亮,咱们再睡会儿。」
女儿迟迟无法嫁出去,他心里也急,但这事急也没用,也不能因为着急,就随随便便找个人将女儿给嫁出去,万一所托非人,反倒害了她一生。
孟海菁被丈夫哄得情绪渐渐平缓下来,靠在丈夫怀里轻声抱怨着,「你说来宝怎麽就没学到我这好本事呢,自个儿去勾搭一个好丈夫回来。」
她自小无父无母,是被师父养大,十五岁那年离开师门,闯荡江湖,十七岁初次见到钱永时,便对他一见锺情。花了几天勾搭到手之後,两人就在一处荒野,指天为誓,结下白首之约,成了夫妻。
婚後丈夫一直宠着她纵着她,让她更加觉得当年自个儿慧眼挑上他,真是此生做得最对的一件事,这些年来唯一的遗憾便是,女儿至今还嫁不出去。
她接着心忖,说不得就是因为她这生过得太顺遂了,夫贤子孝,所以老天爷看不过去,这才让女儿至今没能得到一个好姻缘。
钱永时轻哄着妻子,「来宝性子直善,我相信老天爷自会替她安排一个适合她的姻缘,你就别操心了,睡吧。」
大运王朝民风开放,并不像前朝那般要求女子守贞守节,女子也不会被拘於闺阁之中,街道上常见女子结伴出游,这几年来尤其时兴女扮男装,常见有女子穿着男子袍服。
钱来宝第八回议亲又嫁不成,对方是朝廷通缉要犯,为了躲避官府追缉,在三年前改名易姓,逃到重风县来。
在得知他所犯下的罪竟是弑兄辱嫂,钱家自不会让宝贝女儿嫁给这样的人,钱来宝也只见过对方一面,还不至於到非君不嫁的地步,然而心情沮丧是免不了,这日在侄儿、侄女和表妹的陪伴下出来散心。
几人一路逛着,正值午时,便进了一家饭馆用饭,一楼坐满了人,他们被小二领到二楼一处窗边。
钱来宝意兴阑珊的默默喝着茶水,见她这般,方红珠几人说着些好玩的事想逗她开心。
「我听说城外有人开了家爱宠园,里头养着各种毛色的猫狗,一只比一只还逗趣可爱。」方红珠一直想养只猫,偏她娘惧猫如虎,死活不让她养。
「听说商行则养的那条大斑狗就是从那里带回来的。」商行则是风扬武馆馆主的三子,此人性子张扬,身手极好,常上各家武馆找人比武。
钱如云曾一度倾心於他,後来发现他就是一个武痴,眼里除了武瞧不见其他的,半点风情都不懂,也就歇了对他的心思。她今年已十五,本来爹娘要帮她议亲,但姑姑尚未出嫁,她的婚事也就先按了下来。
钱如薰闻言眼睛一亮,说道:「要不吃完饭咱们去瞧瞧?」
「去吧去吧,姑姑,我也想去挑只大狗回来养。」十岁大的小胖子钱涛挽着钱来宝的手也嚷着想去。
见他们几人全都看向她,五人里她年纪最长,钱来宝也不想扫他们的兴,点了点头。
「那咱们吃饱就回武馆骑马过去。」方红珠兴匆匆道。
方红珠的母亲是钱永时的妹妹,嫁给城里一个书生,两家住得不远,她打小便与表姊、表哥一块长大,不仅在武馆里跟着他们习武,也学了骑马。
几人都喜欢那些毛茸茸、模样可爱的小动物,一提起要去爱宠园的事,便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就连心情低落的钱来宝情绪也好转了些,搭了几句话。
饭後,小二送上来一盘豆沙包子,瞧见那包子,钱如薰想也不想的脱口道:「表姑那天不是说姑姑若是再嫁不出去,不如就拿包子来砸,砸到谁就嫁给谁吗?」
见她又口没遮拦,哪壶不开提哪壶,钱如云骂了她一句,「如薰,你怎麽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胡说,我不仅长个子也有长脑子。」钱如薰抗议道。
钱涛不明原由,听了钱如薰的话觉得有趣,起哄的瞅向自家姑姑,「这主意好,姑姑你不如就拿包子砸吧,砸到谁,我就帮你拖回去当你的夫君。」
钱如云刚想出声呵斥弟弟,却见钱来宝瞅着那盘包子,也不知是想到什麽,眉头都皱了起来,她赶紧说道:「包子是拿来吃的,哪能拿来砸人,快吃快吃,吃完了咱们回去骑马。」说完她拿了枚包子塞给钱来宝。
钱来宝想起自个儿婚途如此坎坷,这辈子也不知道嫁不嫁得出去,一时之间有些意气难平,抬手就将手里的包子朝窗外扔了出去。
下一瞬,只听见底下传来一声——
「啊,有人昏倒了!」
她探头一看,发现她扔出去的那枚包子就落在那昏倒的男人身边,她瞠目结舌的张着嘴,那人该不会是被她的包子给砸昏的吧?
钱涛也凑到窗边来看,瞧见了那昏过去的人和她扔出去的包子,伸出胖乎乎的手指着那人,大着嗓门叫道:「啊,那人被姑姑扔的包子给砸晕了!」
他这一叫,底下的人自然也听见了,有人捡起那包子,想瞅瞅里头包着什麽竟能砸晕人,结果掰开一看,只是寻常的豆沙馅。
有人抬头一看,认出钱来宝,「是凤林武馆的四姑娘。」
「原来是四姑娘,想不到她的内劲竟练到这种程度,只用区区一枚包子就将人砸昏过去。」
「听说这四姑娘的身手不逊於她的三个哥哥。」
「可不是,那钱夫人将一身本领都传给了这个女儿,听说就连商行则也曾挑战过她,两人堪堪打了个平手。」
重风县尚武,对钱来宝以包子砸昏人之事纷纷表达赞扬钦佩之意,一时之间竟没人理会那昏倒在地的受害者。
瞅见那枚白胖胖的「凶器」被众人拿在手里传阅,即使钱来宝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有用一枚包子就将人砸昏的本事,但看着那还倒在地上不起的人,她不得不下楼,将人带去医馆。
钱来宝在医馆里等着大夫为那男子诊治。
发生这种事,也去不成爱宠园了,她让钱如薰带着钱涛先回武馆去。
回去後,见到了奶奶,钱涛与钱如薰兴匆匆的将自家姑姑是如何「神勇」的用一枚包子就砸晕一名男子的事,告诉自家奶奶。
「奶奶、奶奶,我怎麽都不知道原来姑姑竟然深藏不露,内力强到这种地步。」说完,钱涛一脸钦佩的表情。
「怎麽可能,你们是不是瞧错了?」穿着一袭暗红色衫裙的孟海菁,对女儿的身手有几斤几两重一清二楚,压根不相信女儿有这种本事。
孟海菁虽已年近五十,但她风韵犹存,面貌妩媚美艳,一身武功丝毫不亚於丈夫。
与妩媚、充满美人味的外貌相反,她性子泼辣霸道又护短,在得知女儿第八次议亲仍嫁不出去,她昨儿个就冲到县牢里,将那弑兄辱嫂的混蛋揍了一顿,然後再跑去媒婆家,劈碎了她家的桌椅,狠狠痛骂了对方一顿。
「我让你找的是身家清白、老实可靠的人,瞧瞧你这婆子给我找了个什麽人,那混蛋犯下这种杀人大罪,要不是被抓了,这岂不是误了我宝贝闺女一生。」
那媒婆吓得低声下气的赔罪道歉,不仅退了媒人钱,还赔上一笔银子,这才终於送走盛怒中的孟海菁。
「没看错,姑姑她真的只扔了枚包子,就把人砸昏了。」钱涛信誓旦旦的表示。
一旁的钱如薰也附和道:「没错。」
孟海菁还是不信女儿能用一枚包子就砸昏人,觉得这其中定有问题,她仔细再问:「这好端端的,你们姑姑为何要拿那包子砸人?」
钱涛抢在堂姊前口快的说:「因为姑姑一直嫁不出去,先前在饭馆时一时想不开,就决定拿包子当绣球来砸,说砸到谁就嫁给谁,谁知道她这一丢,就用包子把人给砸晕了。」这小胖子十分有说书人的潜质,绘声绘影将先前在饭馆里发生的事,加油添醋的告诉自家祖母。
「有这种事?」孟海菁皱起柳眉。
钱如薰觉得堂弟说的话有些夸大,想解释一下,但她来不及说什麽,便听奶奶问了那医馆在什麽地方,钱涛回答後,一阵风过,已不见奶奶的身影。
「没什麽大碍,他似是受了寒,有些虚弱,才会晕厥过去,应当要不了多久就能清醒。」
听了坐堂大夫的话後,钱来宝与表妹方红珠和侄女钱如云,一块留在医馆等那男子清醒过来。
三人围在床榻旁,瞅着那男子的面容看。
「表姊,这男子生得真俊俏,那眉毛像画出来似的,那张嘴比姑娘抹的胭脂还红。」方红珠目不转瞬的盯着他那张脸瞧。她已议亲,明年就要出阁,所以看归看,对此人倒也没生出什麽心思。
钱如云则说道:「我瞧他一定是读书人,脸色才会这麽苍白,一看就知道一定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风一吹就倒,怪不得姑姑不过扔了枚包子,就把他砸昏了。」她觉得这人生得是好看,可她欣赏的是英武不凡的男子,不喜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
钱来宝也觉得此人生得十分俊美,是她生平仅见,比起城里有重风县第一美男子之称的火狮武馆的杜世珑还好看几分,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
方红珠想起一件事,一时忍不住莞尔道:「先前我说表姊要是再嫁不出去,就拿包子来砸,砸到谁就嫁给谁。不想这麽巧就让他被表姊给砸中,要是这人还没成亲,表姊不如嫁给他好了。」她觉得这人长得好,看着起码赏心悦目。
她这话才刚说完,发现那人睫羽微微颤动了下,似是快要苏醒了。
钱来宝张口正想说什麽,就瞥见自家娘亲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
一进来,见到她们三人围在一张床榻旁,孟海菁快步来到床榻前,看清那男子的模样,她暗暗点头,心忖以对方这副样貌,倒是配得上她的宝贝闺女。
「来宝,这就是被你砸到的人吗?」
「嗯。」钱来宝颔首,她的容貌有几分肖似母亲,五官秀美,性子却不像母亲那般泼辣。
「眼光还不差。」孟海菁称赞了女儿一句。
她话甫说完,就见那男子徐徐睁开了眼,觑见面前杵着几个陌生的女子,疑惑的出声,「不知几位是……」
「你醒了正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孟海菁话完,不由分说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从床榻上拖了下来,直接拽着就往外走。
尤不休的脚在马车落水後扭伤了,被她这麽一拖,受伤的脚刺疼了起来,他气恼的想扳开她的手。
「这位夫人你做什麽?快放手!」
前两日他所乘的马车,突然在雷雨中狂奔,最後拉车的马儿约莫是力气用尽,一头栽倒在一处河边。
马车整个摔进了河水里,他从车里将吓得腿软爬不出来的孙翔给拖出来後,来不及上岸,就被湍急的河水给冲走。
等他醒来,已被人救起,他向救了他的那人道了谢,今日准备要去车马行雇辆马车前往临川城。他与孙翔和马群失散,一时之间也不知要上哪找他们,因此决定先去此行的目的地临川,说不得孙翔和马群也会上那找他。
正当他走在路上时,猝不及防间,被天外飞来一物给砸到,这种事自小到大也没少发生,他原本并不以为意,不想,他都还来不及看清那砸到他的是何物,当下只觉得两眼一黑,就这麽厥了过去。
一醒来,就被这蛮横的女人无礼的对待,不过他察觉到这人似是对他并无恶意,因此虽有些不悦,倒也没多着急。
「你既然被我女儿砸到了,就认命吧。」孟海菁没松手,此时她已认定此人是女儿所挑中的如意郎君,一心只想着带他回去同女儿拜堂完婚。
这些年来她准备嫁女儿准备了八次,还无法把女儿嫁出去,她都快要疯魔了,这会儿难得女儿自个儿挑了个人,为免夜长梦多,再横生意外,她决定今儿个就让他们拜堂完婚。
想起一件事,她连忙问他,「小子,你成亲没?」
要是已有妻室,纵使女儿再中意他,也不能嫁给他,他们钱家的女儿可不能屈居为妾。
尤不休正惊讶孟海菁的手劲竟如此强,让他挣脱不开,只能受制於她,因此一时无暇多想,出声回答,「尚未。」
「很好。」孟海菁绽开笑容,想起一事她再问:「对了,你可有杀过人犯过案?」
「没有。请夫人快放了在下。」尤不休严肃的要求道。
孟海菁没理会他,在得知此人一来没娶妻,二来没杀过人犯过案她放心了,急着想将人给带回去,见女儿还没赶上来,她回头吼了句,「来宝,你们还磨蹭什麽,还不快跟上!」
钱来宝听了母亲的呼唤,下意识愣愣的回了句,「哦。」与钱如云和方红珠相觑一眼,疑惑着不知母亲究竟想做什麽。
尤不休沉下脸,想弄清楚这妇人究竟要做什麽,「这位夫人,你我素不相识,究竟要带在下去何处?」
孟海菁回答他,「去凤林武馆,现下你不认识咱们没关系,晚点就能认识了。」想起今天就能把女儿嫁出去,她不由心头发热,数年的心愿终於要得偿,她加快脚步,想把这个女儿亲自挑到的女婿,带回去给自家丈夫瞧瞧。
她是江湖儿女,素来不拘小节,觉得男女之间只要你情我愿,指天立誓就能结为夫妇,当年她与丈夫也是这般。
没想到婚後与丈夫回到重风县,接掌钱家的凤林武馆之後,丈夫却变得迂腐起来,非要讲什麽三媒六聘,害女儿的终身大事耽误到现在。
发现自己挣脱不开她的箝制,尤不休也不再浪费力气,打算看看她究竟想做什麽。
在回到凤林武馆前,孟海菁留意到他拖着一条腿,走路一跛一跛的,「噫,你竟然是个瘸子!」
尤不休来不及开口澄清他只是扭伤了脚加上点皮肉伤,就听她自言自语接着说:「罢了,就算是瘸子也没关系,至少那张脸还能看。」
而此时落在後头的钱来宝,因纳闷自家娘亲这般急吼吼的揪着那人要做什麽,与表妹和侄女一边狐疑的猜测着,脚程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奶奶怎麽一来,不由分说就抓着那人?」钱如云对自家祖母的行径满头雾水。
方红珠琢磨着说:「适才舅母一来就让那人认命,又急着带他回武馆,难不成……」她说到这儿便打住话。
听她话只说了一半,钱如云好奇的追问,「难不成怎麽样?」
方红珠猜测,「舅母会过来,定是如薰和小涛他们回去後,将表姊用一枚包子就砸昏人的事告诉她,舅母会不会是以为这人是故意装晕,所以适才一来,见了人才不由分说就将人给揪下榻,打算将他带回武馆去教训一顿?」
钱来宝摇首道:「我娘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这麽做。」
钱如云与方红珠默默互觑一眼,这话也只有姑姑(表姊)才说得出来。重风县人都知道,凤林武馆的馆主夫人素来泼辣霸道,我行我素,偌大的凤林武馆即使得罪馆主钱永时都无妨,但若是惹到了馆主夫人孟海菁,那可是吃不完兜着走。
「那姑姑觉得奶奶为何要将那人给抓回武馆?」钱如云问她。
「也许……娘是觉得我将人砸昏,所以想带他回去吃顿饭,给他补补身子?」她是将心比心,觉得那男子身子太虚,才会一砸就晕,实在该好好补补才是。
方红珠与钱如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两人都觉得她这理由是最不可能。
第2章
孟海菁领着尤不休进了武馆,一路来到大厅,刚好瞧见大儿子钱进,吩咐他,
「快去把你爹、二弟、三弟他们都叫来,今儿个你妹妹要拜堂成亲。」
「小妹要成亲?她要嫁给谁?!」钱进有些错愕。
孟海菁喜孜孜的指着手里拽着的尤不休,「哪,人不就在这儿,这是你妹自个儿挑上的。」
闻言,尤不休和钱进都不敢置信的瞠大眼,钱进只是惊讶,但尤不休脸上还多了抹怒色。
「在下并没有要娶令嫒为妻!」
「你被她抛的绣球砸到,由不得你不娶。」
「在下并未被什麽绣球砸到,夫人怕是认错人了。」尤不休勉强捺下怒容,试图同她说理。
「你都被砸得昏过去还不承认!」孟海菁一脸指责的瞪着他,彷佛他是想赖婚不认的卑劣小人。
「我并未被绣球砸……」甫说了几个字,尤不休便一脸震惊,「难道那把我砸晕过去的竟是绣球?」
孟海菁想起女儿砸晕此人所用之物,缓了缓脸色解释道:「是用包子做的绣球,你既然被她砸到,就表示你乃她命定之人,择日不如撞日,所以我决定今日就让你们拜堂完婚。」
说完,见大儿子还杵着没走,她吼了他一嗓子,「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麽,还不快去叫人,对了,顺道吩咐厨房多准备些好酒好菜,待他们拜堂後,咱们好庆祝庆祝。」
钱进犹豫了下,很想告诉母亲,这人似乎一点都不想娶小妹为妻,想劝母亲还是别为难人家了。可自小在母亲淫威下长大的他犹豫了下,还是没胆子说出忤逆的话来,转身出去,遵从母亲的吩咐去找人。
尤不休回想了下被砸昏前的事,觉得此事简直荒谬至极,愤而怒斥,「荒唐,什麽包子做的绣球,简直岂有此理,你快放手,这门婚事尤某绝对不认!」
见他不认,孟海菁冷下脸道:「你想赖婚?」
「无媒无聘,你休想逼我认下这亲事!」尤不休神色冷沉,他长这麽大,虽然霉神缠身,可从来没有人敢逼迫他做他不愿做之事。
「不识好歹,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孟海菁懒得与他罗唆,抬手飞快在他颈子和胸前点了几处穴道,封了他的哑穴和行动。
在她看来,他一个身有残疾的瘸子能娶她闺女为妻,可说是他三辈子修来的福气,等他娶了来宝之後,就知道她家来宝的好了。
封了他的穴道後,她接着抬手将他一推,推到一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可怜尤不休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憋在胸口的满腔怒焰让一张俊美脸庞涨得通红,他怒目瞋瞪孟海菁。
孟海菁哼了声,抬了抬眉,对他警告道:「难得我女儿看上了你,是你走运,等你们拜堂入了洞房後,我就替你解穴,往後只要你好好善待我女儿,咱们钱家也绝不会亏待你,你要是敢欺……」
她话还未说完,钱来宝进门了。
见到女儿回来,孟海菁打住话,一脸喜色的催促女儿,「来宝,你快回房去换上喜服出来。」
「娘,那喜服被我给剪了。」那日在得知她那无缘的第八任未婚夫竟是个通缉要犯後,她就把那喜服给剪了。
「剪了?」孟海菁一愣之後,摆摆手安慰女儿,「没喜服也不打紧,想当年我同你爹拜堂时,也没穿喜服,你就穿着这身衣物拜堂吧。」
「娘,你在说什麽,你让我同谁拜堂?!」钱来宝又惊又疑的看了母亲一眼,再瞅向端坐在一旁,涨红着脸「沉默不语」的尤不休。
「不就是你挑上的这小子。」
「娘,你误会了,这人是……」钱来宝试图想解释什麽。
孟海菁打断女儿的话,「我知道,涛儿都跟我说了,他是被你扔的绣球包子给砸到的。你拿包子来选夫君的事虽然有些草率,但既然你俩有缘,姻缘天定,娘也不会阻止你们,今儿个就让你们成亲。」
「娘,我没想要嫁给他。」
「你这孩子怎麽三心二意,娘都把人带回来了,你才说你不嫁,那当初干麽拿包子扔他?」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砸到他……」当时她压根都没想到,随手扔出去的包子竟会砸到人,还把人给砸晕了,她想同娘解释,但她素来木讷,口舌本就不伶俐,心急之下更是说不清楚。
「这就更证明你们有缘,连上天都有意要撮合你们,才会让你抛出去的那绣球包子砸到他头上。」孟海菁自听了孙儿的话後,就片面认定女儿当初拿来砸人的那枚包子是用来选夫的绣球。
她接着说:「我瞧这人长得人模人样,也算勉强配得上你,等你爹来看过之後,就让你们拜堂。」如今她一心一意只想让女儿尽快出嫁,唯恐错过此人,女儿会到老都嫁不出去。
跟着钱来宝回来的方红珠与钱如云,见她竟打算撮合那男子与钱来宝,惊愣得也傻住了。
「娘,他不是……」钱来宝还想解释,但这时孟海菁瞧见丈夫和几个儿子儿媳、孙儿、孙女都过来了,一脸喜孜孜的迎上前去,拉着丈夫的手。
「永时,你快来看,这就是咱们女儿自个儿挑到的女婿。」她热络的拽着丈夫,领着他来到尤不休面前。
钱永时一眼就看出此人被自家娘子点了穴,正满脸不忿的瞪着自家娘子,这其中怕是有什麽误会,正想问清楚,接着便听自家娘子又开口。
「我盼着女儿出嫁,盼了这麽多年,总算等到这一天了,老天爷没亏待咱们,给咱们送来了一个女婿。」
闻言,素来宠妻的钱永时吞回了想说的话,他比谁都明白女儿议亲议了八次都嫁不成,她这个做娘的有多着急,甚至连夜里都开始作恶梦,梦见女儿直到白发苍苍还嫁不出去,一人孤独终老。
他默默的望了眼坐在椅子上的青年,见他丰姿俊朗、仪表不凡,难怪妻子会中意此人,非要他娶女儿不可。
「你可问清楚,这人可成亲了?」若是此人已有家室,即使他再宠妻子也不能由着她胡来,若是没有……那就由着她吧。
至於此人是什麽姓名来历,钱永时竟连想都没想过。
「问了,他尚未成亲。」孟海菁面带喜色的回答,然後便开始指使相公与一干儿女,「来来,咱们俩先上坐,大郎你和二郎将他扶过来,如云你和红珠也别傻站在那里,把来宝带过来,老三你就充当司仪。」
见自家娘亲真要让她和这不知姓名的陌生男子拜堂,钱来宝觉得不能让娘这麽胡来,着急着想解释清楚,「娘,那包子我真是不小心才扔到他的,我……」
「这事你方才便说了,你想想,这底下那麽多人,你谁不砸,偏偏砸到这人,这不就证明这人是老天爷替你挑的夫君吗。别再说了,快过来拜堂。如云快把你姑姑带过来,大郎、二郎,你们俩也别像个木头一样杵着呀,把人扶过来。」
钱进、钱安与钱镇三兄弟面面相觑一眼,他们三人自也看得出来,此人被自家母亲封了穴道,怕不是心甘情愿与小妹拜堂,娘强押着人与小妹拜堂恐是不妥。
可三人瞧见自家老爹一语不发的被娘给拉着坐到首座上,似是打算默认了此事。
三兄弟也不好再说什麽,各自依着母亲的吩咐。
钱进、钱安过去将尤不休给扶起来,钱进面带歉意的低声对尤不休说了句「对不住了,这位小兄弟」,对娘的一意孤行,他们兄弟也劝阻不了。
尤不休口不能言,只能怒目相向。
钱安见状,歉疚的再补上几句,「你放心,等你和来宝拜堂後,咱们绝不会亏待你,日後定会补偿你。」
另一头,钱如云和方红珠也拉着傻愣愣的钱来宝过去,让两人站在一块。
这时大厅的门口围了一群看热闹的武馆弟子们,众人不明原由,见自己四师姊几经波折,终於要成亲拜堂,也跟着起哄。
「师母,四师姊成亲,今儿个可有喜酒喝?」
「对对,这喜酒咱们是一定要喝的。」
「还要有好菜。」
孟海菁豪气的回道:「当然有,今儿个大夥不醉不归。」见女儿与女婿站在她跟前,多年心愿终於达成的孟海菁高兴得两眼发亮,她脸上堆满了笑,抬手吩咐儿子,「快行礼吧。」
钱镇看了自家小妹和准妹夫一眼,无奈地遵从母亲的意思,出声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钱来宝是在表妹和大侄女的牵引下,糊里糊涂的完成了拜堂,而尤不休完全是被钱进与钱安压着他的脑袋行礼。
钱镇最後高喊一声,「送入洞房。」
钱来宝与尤不休被送到她的闺房。
大厅里,被喊来观礼的钱涛,见奶奶一脸喜笑颜开,也跟着兴高采烈的说:「奶奶,姑姑这回是不是终於嫁出去啦?」
「嫁出去了嫁出去了,你姑姑这回总算嫁出去了。」说到这儿,孟海菁喜极而泣,抹着眼眶里的热泪,几经辛苦,她总算亲手把女儿嫁掉了。
「奶奶,您怎麽哭了?」
「奶奶这是太高兴了。」
一旁的三个儿媳有的递手绢给她擦泪,有的递茶让她润嗓,另一个则笑吟吟的哄着她。
「娘,小姑终於出嫁,今晚咱们可要好好庆贺庆贺,我亲自下厨,做几道菜,晚上咱们大夥好好喝一杯。」说完,她走向厨房前,悄声同丈夫钱镇说了几句话。
听完,钱镇讶问:「你确定没认错人?」
「错不了,一定是他。」
钱如云、方红珠与钱进、钱安将一对新人送到钱来宝的闺房後,也没多留,替她带上房门便出去了。
方红珠离开前,暧昧的笑着,细声在自家表姊耳边说了几句话。
「表姊,那些秘戏图你应当都看过了吧,我娘说这女人在床榻上要像个荡妇,才能拴住丈夫的心。」
钱来宝听得臊红了脸。
待所有人都出去後,房里只剩下她和男子坐在床榻上,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麽,就这麽被娘逼着和他拜了堂,她此时心里也很茫然不安,垂着脸,绞着手好一会儿,才看向坐在身边的他。
这一抬头,她发现这人眼里满是愤怒之色,那怒火猛烈得似要喷薄而出,让她吓得往旁挪了挪,她抿了抿唇瓣,出声问:「我娘勉强你跟我拜堂成亲,你是不是很生气?」
这还用说吗?尤不休恼火得都想杀人了,但此时他身上的穴道未解,口不能言,只能用着一双憎怒的眼神来指责他们野蛮的行径。
被他盛怒的眼神一瞪,钱来宝不禁也觉得有些委屈,忍不住向他诉起苦来。
「其实我也不想嫁给你,我连你姓啥名谁都不知道,可我娘以为你是我抛绣球包子招到的夫君,非要我与你拜堂不可,她决定的事素来没人能反对,就连我爹和几个兄长也拿她没办法。」
见他没答腔,她叨叨絮絮的接着再说:「我知道我娘这麽做全都是为了我,我这些年来议了八次亲,都嫁不出去,把她给急坏了,所以才会一时不管不顾的把你强行掳来,同我拜堂。」
说完,没听见他回答,钱来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被母亲制住了穴道还没解开,她的点穴手法是母亲亲手所教,抬手便解了他的穴。
身子终於能动了,尤不休愤怒的站起身,抬手指着她,咬牙切齿的骂道:「你娘这般行径简直与强盗土匪无异,这桩婚事我绝不会承认!」
听他这麽说,钱来宝并不意外,被人点了穴,强押着拜堂成亲,会生气是人之常情,若不生气那才叫异常,就连她也是在母亲的淫威下不得不与他拜堂。
钱来宝看了他几眼,觉得这人就连发起怒来那模样也挺好看的,想了想便说:「你放心,你要真不想娶我,等夜里他们都睡下,我再偷偷放你走。」
「我等不了这麽久,我现在就要离开。」尤不休甩袖要走。
钱来宝连忙出声阻止他,「你等等,你若现下出去,被我娘发现,她定会再把你给抓回来。」末了,她再补上一句,「我娘武功很高,你打不过她的。」这人脚步虚浮,走路还一跛一跛,一看就知道不曾习过武。
尤不休回想起当时被她娘给揪住,他挣脱不开她的手,一路被拽着来到这里的事,脸色难看的磨着後牙槽,拖着先前受伤的腿再走回来,质问钱来宝,「你当真会放我走?」
钱来宝神色认真的颔首,「咱们钱家的人,素来一诺千金,我既答应要放你走,就一定会放你走。」
这会儿不过才刚日落,要等他们睡下还要等上好半晌,尤不休只得按捺着性子在一张桌前坐下。
他自幼遭遇各种大大小小倒霉之事,已打磨出一颗处变不惊的心,他将这事前前後後想了一遍,灭去了心头火,重新冷静了下来。
他看向钱来宝说道:「不是在下不愿娶姑娘,而是在下虽尚未成亲,但家乡已有一位订过亲的姑娘,等我这趟回去,就要迎娶她过门。」担心她不是真心想放他走,他刻意编造出自己已订亲之事,想让她对他死心。
「原来你已经订过亲啦,你怎麽不早告诉我娘呢,我娘若是知道这事,定不会强押着你与我拜堂。」钱来宝蹙眉道。
尤不休露出抹苦笑,「先前你娘问我时,我只道尚未成亲,还来不及说这事,她便封了我的穴道,让我口不能言。」
「那我这就去告诉我娘。」钱来宝心忖等娘知道这人已有未婚妻,应当就不会再强留下他了。娘性子虽然泼辣霸道,却也不会做出拆散别人姻缘之事。
思及她那位蛮横霸道的母亲,尤不休心头闪过一念,有意想藉此惩罚她一顿,叫住了她,「等等。」
钱来宝停下脚步,「怎麽了,你还有什麽事吗?」
「我担心你娘即便知道这事,也不会放我离开,毕竟我同你已拜过堂了,我看得出她很疼爱你,且先前听你说你议亲八次都嫁不成,这回她怕不会轻易让我走。」
「我娘她不是不讲理之人。」
他驳斥道:「不顾我的意愿,封了我的穴道,强逼我与你拜堂,她这算是讲理之人吗?」
「这……」她被他的话给驳得一时哑口无言,「那你想怎麽办?」
尤不休低垂双眼,须臾後沉吟道:「还是等他们都睡着了,你再放我走吧。」
「好吧。」她走回床榻旁坐下。等家人都睡下还要一段时间,两人枯坐着,屋里一时静默无声,她想了想,看向坐在桌前的他问道:「我叫钱来宝,你叫什麽名字?」
他没告诉她真名,只道:「在下名叫尤四。」
深夜时分,钱来宝悄悄领着尤不休避开几个巡夜的弟子,来到东厢一处偏僻的高墙前。
她指着那有两人高的墙头说:「咱们翻墙从这里出去。」
尤不休抬头一看,脸色有些难看,纵使他脚上没伤,这墙也爬不上去。
「没其他路可走吗?」
「後门和大门都有人守着,不好出去,只有这里比较偏僻,巡夜的人不会过来,咱们从这里离开,不会惊动其他人。」
尤不休低头瞅了眼自个儿受伤的左脚,正思忖着要怎麽爬上墙头时,忽见她拽过他的胳臂,一手撑在他腋下,撑着他往上一跳,旋即便跃上了高墙。下一瞬,在他还来不及惊讶时,她便带着他跃下高墙,来到外头。
尤不休忍住心头的诧异,向她道了声谢,「多谢姑娘。」
尤府也有不少武功高强的护院,但都是男子,他没想到她竟也有一身好身手。
黑夜里,秋月高悬在夜空,洒落一地清辉,她朝他点点头,说道:「你可以走了。」
「我……」尤不休似是想说什麽,突然弯腰抚着左脚,脸上露出一抹痛楚之色。
「你怎麽了?」她不解的问。
他紧蹙眉头,面露忧容,「我脚上的伤又犯了,怕是走不了多远。」钱家无故将他掳来,让他平白遭了这场罪,他可不会这麽轻易饶了将他抓来的钱夫人,不给她一点教训,他这口恶气消不了。
「那该怎麽办?」见他似是很痛,钱来宝扶着他说道:「要不我送你到渡头去吧。」
见鱼儿上勾,他满意的朝她颔首,「那就有劳姑娘了。」
钱来宝扶着他往渡头的方向走去,一边好奇的问他,「原来你这脚不是天生残疾,而是受伤呀。」
「我先前不慎落河,在河里伤了脚。」他这话倒也没骗她,应是那时为了把吓坏的孙翔从马车里拖出来时伤到了。
得知他的脚只是受伤,钱来宝好意道:「要不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回去给你拿些伤药过来。」
怕她这一回去,万一被发现可就麻烦了,尤不休摇头道:「不用了,我先前也买了些药,还带在身上。」
「你不是疼得厉害,不如先上药再走。」说着,她扶他在路旁一个石墩上坐下。
尤不休拿出先前买的膏药,脱下鞋袜上药。
钱来宝静静等在一旁,上完药,尤不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瞧见沐浴在月华下的她那张秀美的脸庞,彷佛镶着一层银光,煞是好看,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虽然相处不久,但他已约莫摸清她的性子,她性子木讷单纯,没什麽花花心肠,不像她那泼辣霸道的娘,是个好骗的蠢丫头。
若非她娘用那样霸道的手段强迫他娶她在先,他也不会打算利用她让她那泼辣的娘急上一急。
母债女偿天经地义,况且这事源头还是因她而起,他与孙翔他们失散了,现下身边没服侍的人,正好可以暂时留她在身边使唤,等找到孙翔他们,再打发她走。
钱来宝丝毫不知他心中所想,扶着他缓缓走向渡头。
翌日,凤林武馆如平常一般,鸡鸣时分,钱永时与大儿子、二儿子开始指点弟子们一天的晨练。
厨房也升起柴火烧水做饭,袅袅的炊烟直入天际,在初露的曙光中渐渐消散。
彷佛没有人察觉到钱来宝与尤不休已不在房里,一切平静如常,而钱家众人似乎都忘了钱来宝与尤不休,用早膳时也没人去叫他们。
直到晌午时分,孟海菁收到一封飞鸽传书,看完後,她抬手拍了下几案,啐骂了声。
「这混蛋不只骗走了咱们来宝,竟然还让咱们闺女充当马夫,替他驾车!」
钱永时温言哄了自家夫人一句,「说不得他是不会驾马,才让来宝驾车,老三信里还写了些什麽?」
「说他们要往临川去。」
哼,那小子还以为他昨晚拐走她宝贝闺女的事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昨日老三媳妇便认出了他的身分。
老三媳妇有个亲戚住在繁城,几年前那亲戚娶孙媳妇,她与她爹娘一块前去贺喜,那天尤不休也去了,她在筵席上见过尤不休一面。
繁城首富尤家,不仅位列三大皇商之一,还是大名鼎鼎的积善之家。三十年前北方三国侵扰大运王朝,朝廷粮饷告急,不得不向商人借粮,尤家二话不说捐出了一半的家产给朝廷买粮;十五年前,东南大旱,颗粒无收,尤家也一口气拿出一百万两购买粮食和药品,运往东南赈济百姓。
其他诸如造桥铺路、施粥赠药之类的事,尤家更是没少做,尤家仁善之名传遍整个大运王朝。
也不知为何,这尤家行善无数,但尤夫人生下四个孩子,前三个都不幸在出生不久便夭折,这尤不休是尤氏夫妻第四子,也是尤家唯一的儿子。
据说尤不休自幼聪颖过人,十四岁就跟在其父身边,承袭了其父经商的本领,甚至还青出於蓝更胜於蓝,他二十岁接掌家业,尤家的产业在他手上扩充了一倍不止。
不过世无完人,据说尤不休做生意的手腕虽高明,却自幼霉星高照,大小霉事不断,他喝水时杯子会无故炸裂、登楼时木梯坍塌、坐椅时椅脚断裂、走在路上遇上发狂的马,其他的霉事更没少遇。
正是知道了他的底细,所以孟海菁在三儿子的劝说下,才默不作声的让他拐走了女儿。
「这尤家家风不错,这回咱们强迫他娶小妹为妻,他定是心有不甘,才想带走小妹,有意让咱们急上一急,不如让他与小妹相处几天,说不得两人能因此生出情愫,情投意合。」当时钱镇这般劝解母亲。
「既然有老三跟着他们,你也不用太担心。」钱永时觉得四个孩子里,就老三最像他,思虑缜密,有勇有谋,这孩子做事他一向放心。
「哼,既然知道了那混蛋的底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要是敢欺负咱们来宝,我就杀到他们尤家去讨个公道。」孟海菁撂完狠话,接着神色一变,满脸得意之色看向丈夫,「想不到咱们宝贝闺女倒有几分本事,那包子随便一砸,竟给她砸到了个金龟婿。」她倒也不贪图尤家的财富,但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子女能有一桩好姻缘。
钱永时宠溺的笑了笑。他曾问了当日与女儿同在客栈的大孙女如云,得知那日在客栈里,女儿那包子压根只是随手扔出去,并没有打算砸谁。
可自家夫人在听了孙子的话後,误信了女儿拿包子来招夫的事,也没再问清楚,就去将人给掳回来,逼着人与女儿拜堂。
这事是他们有错在先,不过错都错了,老三说的没错,不如就让他们小俩口相处几天,看能不能有个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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