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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唐欢《丫鬟郡主命》 [打印本页]

作者: 喵喵    时间: 2017-4-28 17:03
标题: 唐欢《丫鬟郡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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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丫鬟郡主命》
作者:唐欢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7年5月3日
女主角:元清(紫芍)
男主角:穆子捷

【内容简介】

身为北松王府的元清郡主,她自幼过着锦衣玉食、受尽呵护的生活,
岂料父王竟被污蔑谋反,穆将军杀她满门,夺她家产,
幸得上天垂怜,她意外移魂到一个小丫鬟身上,扮作奴婢紫芍进入穆家,
哼,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她绝对会静待时机,给他们好看!
她被派去伺候穆将军的庶出儿子穆子捷,本以为这厮日日流连花丛不务正业,
可她发觉他的纨裤形象是为了避免穆夫人找他们母子麻烦而装出来的,
那麽好挑起正室与偏房相争的机会,她可不会错过,
在穆将军被封定远侯後,她鼓励他展露才能争取世袭的爵位,
仗着对宫里的了解指点他,替他在宫中找了皇上的宠妃当靠山,
得到了皇上赏识,在宫中谋得职位,惹得穆夫人大为不满,
她想利用他把穆家搞得一团乱,却在不知不觉中对他产生好感,
因他重情重义,儿时曾受过她一点点帮助就感念至今,
且一得知她可能活着,他便开始积极寻找,让她看在眼里,感动在心,
谁知他会真的找到「元清郡主」,皇上还为他们两人赐婚,
等等,这个冒牌货是谁?他喜欢的、想娶的那个元清郡主,分明是她呀!






  第一章 隐匿身分伺机报仇

  「就是这个丫头?」

  冷冷的声音自上方传来,紫芍跪在长阶下,压低身子不敢抬头。

  她听得出这是穆夫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她只听过两次便记住了,属於将军夫人的那种威严与自得,在这府中再无可能是别人。

  「是,就是这个丫头。」一旁的邢嬷嬷毕恭毕敬地回答。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穆夫人淡淡地道。

  紫芍怔了怔,本能地往後缩了一下。每一次有人看着她的时候,她总是这般,有些心虚,然而这样的心虚是可笑的,时至今日已经没人能认出她了。

  穆夫人从前见过她吗?其实她也不太确定,似乎曾经在宫宴上碰过几次面吧?但彼此不曾有过交集,也无交谈,就算她还是原来那张脸,穆夫人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发什麽愣啊?」邢嬷嬷急忙对她道:「夫人叫你把头抬起来。」

  紫芍终於鼓起勇气抬头,面对穆夫人凌厉的目光。

  说来奇怪,这一刻,她心里所有的恐惧都荡然无存。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整个将军府上下都是普通人,而她经历了生死浩劫、经历了不可思议的轮回奇迹,还用得着怕普通人吗?

  「你叫什麽名字?」穆夫人问道。

  「紫芍。」她回答。

  穆夫人道:「听来也不像是乡野丫头的名字。」

  紫芍暗道:的确不像,因为这其实是她给自己取的名字,为了纪念她的母亲,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紫红色的芍药花。

  她根本不知道这具肉身原本的名字,在河岸上醒来的时候,她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孤女。

  「你入府多久了?」穆夫人又问。

  「不过一个月而已。」邢嬷嬷代为答道。

  「才一个月,就敢让她到我房里伺候?」穆夫人瞥了她一眼。

  「回夫人的话,」邢嬷嬷战战兢兢地道:「原是让她打扫庭院的,可这几日为了筹备将军过寿辰的事,府里实在缺人手,这才让她到夫人房里帮忙整理。」

  「这手脚也太笨了,」穆夫人皱眉,「怎麽好端端的把我那青瓷花瓶给砸了?」

  「这丫头是不够机灵的,」邢嬷嬷无奈地道:「平时也不怎麽说话,总是发愣。」

  「她不会是脑子不好使吧?」穆夫人仔细端详着紫芍,观察她有无异状。

  邢嬷嬷没有吱声,也在怀疑紫芍是个傻子。

  紫芍眼里带着些许讽刺。

  呵呵,她傻吗?手脚笨,是因为从前没有做过这些粗重的活;不爱说话,是因为她觉得与这府里的人无话可说,要保护自己的秘密,还是少说为妙。至於总是发愣……有太多的过往、仇恨、伤痛与怨结,让她陷在思绪翻涌中不能自拔,所以她总情不自禁地发呆。

  「很好,」穆夫人忽然下了结论,「让她到冉姨娘房里当差吧。」

  「啊?」邢嬷嬷不由一怔。

  「将军前儿跟我说,冉姨娘这些年身边服侍的人太少,日子过得怪苦的,好像我苛待了她似的。」穆夫人冷笑道:「这不,我还得替她张罗几个丫头。」

  「既然如此,不如老身另去寻几个聪明伶俐的,给冉姨娘房里送去—— 」邢嬷嬷道。

  「亏你跟了我这麽多年,怎麽连话都听不明白?」穆夫人打断她,「要那麽聪明伶俐的做什麽?像这样笨笨的才好呢。」

  「是是是,老身懂了。」邢嬷嬷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其实方才穆夫人一开口,紫芍便懂了,像她这样笨手笨脚,连事情都做不好,到了冉姨娘房里,肯定尽惹麻烦,哪里伺候得好主子呢?不过这也是穆夫人希望的吧?

  穆将军虽然不太宠爱冉姨娘,可这些年来,将军府也就纳了这麽一个妾,在穆夫人心中终究是一根刺,她怎麽会让冉姨娘过得舒坦呢?

  穆夫人吩咐道:「让这丫头收拾收拾,今晚就搬过去吧。」

  「夫人不打算罚她了?」邢嬷嬷问,「砸了那麽贵重的花瓶,少说得罚跪半日。」

  「不必了,反正那花瓶我也不太喜欢。」穆夫人道:「那是将军从外面带回来的战利品,说不定沾着什麽煞气呢,砸了也好。」

  「夫人真是宽厚,」邢嬷嬷对紫芍道:「听到了没有?夫人免了你的罚,你往後要记着夫人的好,明白吗?」

  紫芍微微点头。

  记着,她当然会记着,是穆将军带人抄了她的家,杀了她所有亲人,掠夺了她父母的家产。

  那个青瓷花瓶是她母亲从前最喜爱的,母亲说她最喜欢那瓶子无花无饰、古朴典雅,只在瓶身上有着淡淡的纹路。像穆夫人这般艳俗的女子,自然不懂得这种内敛的美丽。

  花瓶是她故意砸碎的,她宁可砸碎,也不会让母亲从前的心爱之物落在仇人手里。

  紫芍再度俯首,轻声道:「多谢夫人。」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潜藏在奴婢的身分下,伺机而动,总有一天,她会替父母报仇、替北松王府上下数百亡灵报仇。

  半年前,她还是北松王的掌上明珠,萧国赫赫有名的元清郡主。她的父王虽然比不上永泽王那般得萧皇倚重,但也是天潢贵胄,位高权重。她自幼过着奢华的生活,受尽娇宠,这天底下的同龄女子,除了萧皇的两位公主与永泽王的熙淳郡主,再无贵女能与她争锋。

  然而,忽然有一天,一切都变了,大将军穆定波带着一道圣旨领兵闯进她家,以她父王意图谋反为由,将北松王府满门杀尽。

  她记得那一日血流成河,本来精致绮丽的北松王府瞬间如同地狱,刀剑斩下,厉叫撕心,那样怵目惊心的情景,她此生再也不敢回忆。

  府中仆婢使了全力掩护她从侧门逃出来,她在小巷里蹲了一宿,吹了一夜冷风,天明的时候,混在商贩的队伍里出了京城。

  她用头上的簪子换了一匹马,想到蒙山军营去找她的表哥,这是她唯一可以投奔的人,也是唯一可以帮助她的人。

  然而途中马儿受惊,摔进了河里,她在河岸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换了一件衣裳,她无意中看见水中的倒影,不由吓了一跳。

  不,那不是她的脸,有如芍药般美丽的元清郡主竟变成了一个寻常的乡野丫头!这到底是她的幻觉,还是她移魂了,借用了谁的屍?

  她在悲痛欲绝中却有着一丝庆幸,因为这张迥然不同的脸,可以让她逃避官兵的追捕,安然无恙地活下来。这大概是上苍给她的一丝怜悯,也给了她报仇的机会。

  一番辗转之後,她好不容易来到蒙山军营,却听说表哥因为她家的事受了牵连,被朝廷拘禁起来。正当她再度绝望时,遇到给将军府采购奴婢的买办,彷佛是天赐的另一个机缘,她顺利进入将军府。

  从今往後,她的名字不再叫元清,而是紫芍。

  「紫芍,从今往後,你就在冉姨娘房里伺候。」邢嬷嬷一边领着紫芍,一边穿过长长的游廊,「你入府这些时日,可弄清了上下的关系?」

  「弄清了。」她点了点头。

  「你这丫头,看上去糊里糊涂的。」邢嬷嬷道:「来,先说与老身听一听,万一不对,还可及时纠正。」

  「嗯……咱们将军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护国一品大将军。」紫芍假装怔怔地道:「将军有一妻一妾,正妻就是大夫人,名门之後;妾室冉姨娘就是二夫人,出身低微,是将军驻守边关时识得的平民女子。」

  「冉姨娘就是冉姨娘,不是什麽二夫人,你这称呼可要仔细了,府里的夫人只一位,就是大夫人。」邢嬷嬷提点道:「若叫错,可是要挨板子的。」

  「是。」紫芍连连点头,心想这穆夫人醋劲大得有点可笑。

  「接着说两位公子。」邢嬷嬷道。

  紫芍继续道:「府内有两位公子,大公子是大夫人所生,二公子是冉姨娘所生。」

  「这两位公子的品性,你可曾听闻?」邢嬷嬷问。

  「呃……大公子十分能干,文武双全,很得将军喜爱。至於二公子嘛……」紫芍抿了抿唇,「听说太过年轻,不够稳重,平时也不怎麽在府里。」

  「咱们这位二公子让将军头痛得紧,」邢嬷嬷满脸不屑地道:「自幼就顽劣不堪,成年後更肆无忌惮,常常宿在青楼彻夜不归,或与狐朋狗友交际,所以平常不太在府里。」她是穆夫人的心腹,提起冉姨娘生的儿子,言语间饱含讥讽。

  「怎麽冉姨娘也不管教管教?」紫芍问道。

  「她一个出身低微的平民女子,自己都有不周到的地方,哪里管得好儿子?」邢嬷嬷轻蔑地道:「不过这样也好,於咱们夫人便无碍了。」

  呵,冉姨娘母子越是不济,就越显出穆夫人母子的好。这家族宅斗之事,紫芍多少懂得一些。

  「紫芍,这个给你。」邢嬷嬷忽然掏出一个银锭子,偷偷塞到她手中。

  「这……」她吓了一跳,「嬷嬷为什麽给我这个?」

  「你拿着吧,夫人给的。」邢嬷嬷笑道:「日後你在冉姨娘那里听到什麽、看到什麽,悄悄告诉我一声便可。」

  原来这钱是用来收买她当耳目的,她唯有不动声色地拿着,才不会得罪穆夫人。这样也好,穆夫人既然要利用她,在这府里她便多了一个靠山,或许也多了一条复仇的途径。

  「前面便是冉姨娘母子所住的院子了,」邢嬷嬷指着不远处,「我引你进去,先给他们请个安。」

  紫芍翘首望去,只见游廊的尽头有着一座僻静的小院,翠竹挺立,蘅芜清芬,倒是个安乐的所在。

  冉姨娘虽说出身低微,但看这院落的布置,倒不算俗气,还有几分穆夫人所不及的雅致。

  她们才行到厅堂门口,隔着竹帘便听到一声厉喝——

  「你给我跪下!」

  紫芍不由一怔,邢嬷嬷也停下脚步。

  「昨儿晚上你去了哪里?」

  厅堂里传出一名女子的声音,听起来这女子上了些年纪,不过声音倒是清悦得很,平素应该是斯文细软的嗓音,此刻不知为何竟如此凌厉,想必是遇到了什麽气愤之事。

  邢嬷嬷往帘子里窥探一二,回头对紫芍低声道:「冉姨娘在教训二公子呢。」

  「为何?」紫芍不由诧异。

  「昨儿是将军的生辰,可咱们这位二公子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彻夜未归。」邢嬷嬷道:「老身就知道会有这番教训。」

  紫芍不由蹙了蹙眉,二公子穆子捷胆子也忒大了,父亲生辰也敢在外面花天酒地?但这着实不通常理,纨裤就算再怎麽大胆也不会如此,惹怒自己的父亲无疑是鸡蛋碰石头,对他们母子有什麽好处?

  「说,你到底去了哪里?」冉姨娘再度高声问着。

  终於,穆子捷回答道:「母亲就当孩儿去了青楼吧。」

  隔着帘子,紫芍很想看看这位大名鼎鼎的二公子穆子捷的模样,见一见他到底有怎样的三头六臂,生了这样大的胆子。

  「什麽叫『就当』?」冉姨娘越发生气,「去了哪,你照实回答即可,这又是在作什麽怪?」

  里头一阵沉默,穆子捷就是不愿开口。

  「从今儿起,你别想出这院子,」冉姨娘道:「你父亲已经派人来守在外边了。」

  「也罢,」穆子捷笑道,「出去逛着也累,正好在家歇两天。」

  「你……」冉姨娘怒不可遏,却无可奈何,「回你房里去,闭门思过。」

  「孩儿告退。」穆子捷施了个礼,退出厅堂。

  他打起帘子,正好与紫芍打了个照面。

  紫芍怔了怔,心里不由有些异样之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为何感觉颇为熟悉?

  不得不说,穆子捷的模样出乎她意料,与她平素所知的纨裤子弟完全不同,并非猥琐浪荡之相,相反的,他像是一个清俊的书生。

  只见他一袭素浅青衫,发髻用白玉簪子束在头上,嘴角微微翘着,眼睛彷佛星子般灿烂,看人的目光格外清爽。

  紫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从前她身边王孙公子虽多,但浑身都是世俗之气,从没似他这般有飘逸绝尘之感。

  他就是时常流连青楼,夜不归宿的穆子捷?说来谁会相信呢?

  她为何会觉得他如此熟悉?难道……从前在宫里见过?他父亲带他进过宫吗?

  「二公子。」邢嬷嬷弯了弯身子。

  「原来是嬷嬷在此,」穆子捷微笑道:「怎麽,在这门外听了好一阵子了?」

  「并非老身刻意偷听,」邢嬷嬷连忙解释,「只因带这丫头来见姨娘,无心撞见。」

  「丫头?」穆子捷的目光在紫芍身上扫了扫。

  紫芍连忙低下头去。

  「是夫人吩咐拨给姨娘使唤的,」邢嬷嬷道:「将军说姨娘这里人手太少,夫人怕苛待了姨娘。」

  「有劳了。」穆子捷又道:「别是安插个耳目在这吧?」说完他迳自大笑起来。

  「二公子说笑了……」邢嬷嬷有些心虚。

  「你们忙吧,」穆子捷道:「我闭门思过去。」说着,他轻掸衣袖,下摆一甩,大步而去。

  紫芍看着穆子捷的背影,觉得他倒是个豪迈的人,这府里说话向来遮遮绕绕的,从不似他这般爽快。

  「来,领你去见姨娘。」邢嬷嬷对紫芍道。

  紫芍收敛思绪,跟随她跨入厅堂之中。

  一进去,她便拉着紫芍屈膝道:「给姨娘请安。」

  「嬷嬷今日来可是有事?」冉姨娘方才与儿子起争执,此刻面色依然煞白,愤怒未平。

  紫芍偷偷抬头看她,不由暗叹这果真是个美人,虽然已过四十,但岁月无法抹去她脸上那倾城的丽色,难怪穆将军这些年来只纳她这一房妾室。

  穆子捷的相貌看来是随了他的娘亲,清秀脱俗。

  「近日府里新买了几个丫头,」邢嬷嬷道:「夫人想着姨娘这里缺人手,便把这小丫鬟送来,供姨娘使唤。」

  冉姨娘抬头看了看紫芍,没有多问,只道:「有劳大姊费心,这丫头就留下吧。」

  紫芍悄悄瞧了瞧这屋里的陈设,却见架上摆着另一个青瓷花瓶,这也是她母亲的遗物。

  看来穆将军对冉姨娘的确宠爱,把从她家掳来的战利品也分了冉姨娘一些。而冉姨娘这尊花瓶,说来还比穆夫人那个更为昂贵。

  「对了,正巧有一件事,」冉姨娘忽然道:「我这里新得了个玩意儿,昨儿本想作为生辰寿礼送予将军,但被那逆子一气,倒是忘了。想来今日将军一定会去大姊那里,嬷嬷正好替我送去。」

  「哦,不知是什麽寿礼?」邢嬷嬷笑道:「老身一定当心。」

  「也不是什麽贵重东西,前些天在一间古玩铺子里得到了个黄铜面具,听那掌柜说,刻的是战神,我想着,咱们将军配这个正好。」冉姨娘吩咐一旁的婢女道:「去把那大匣子拿给嬷嬷。」

  婢女应了声,从架子上取下一只锦匣,开了盖子,捧到邢嬷嬷面前。

  「姨娘果然是懂风雅的,送的东西这麽特别。」邢嬷嬷对着那面具瞧了又瞧。

  「我一个边关女子,哪里懂什麽风雅啊,」冉姨娘叹道:「不过是从前跟着将军学了些,是将军有耐心,教我读书识字、品器鉴画……所谓再造之恩,也比不上将军待我的恩情。」

  确实,穆将军虽是武将,但学问也不差。紫芍忆起,从前他到北松王府拜访时,也常与她父王在一起谈论这些东西,见识不浅。

  「如此,老身就先捧着这贺礼去了。」邢嬷嬷对冉姨娘施礼,又转身对紫芍嘱咐道:「今後你留在姨娘这里,要万事小心,可别碰坏、砸坏什麽。」

  「我这里也没什麽值钱的东西,」冉姨娘对紫芍和蔼地笑道:「若是金的、银的,砸了也就罢了,只是架上的青瓷花瓶要当心,这是将军送的,我特别喜欢上面淡淡的纹路,觉得格外典雅。」

  紫芍一怔,只觉得这话……怎麽跟她母亲从前所说的一般无二?看到冉姨娘,她没来由地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姨娘,」紫芍不由道:「姨娘还是另挑别的寿礼送给将军吧,这面具不是很妥当。」

  「什麽?」冉姨娘不由愣住了。

  邢嬷嬷闻言吃了一惊,连忙骂道:「你这丫头,胡说些什麽呢?在姨娘面前也敢妄言!」

  「姨娘,这面具不是黄铜,是真金。」紫芍道:「不过是年月久了才变成这黑黑的颜色,又不似日常所戴的金饰那般,稍稍擦拭便可恢复光彩,这上边结了层垢,须得好好清理才行。姨娘觉得这是寻常的黄铜物件,可这其实应该是从古墓里挖出来、曾戴在屍体脸上的。」

  「什麽?!」冉姨娘瞪大了眼睛。

  邢嬷嬷半晌说不出话来。

  「像这样的战神面具,又是真金制的,可见死者身前品阶不低,也可能是个护国大将。」紫芍继续道:「奴婢想着,这样的东西虽然贵重,但多少有些忌讳,不宜当做寿礼。」

  「你怎麽知道……这是墓里的东西?」冉姨娘颤声问。

  「奴婢有个舅舅,从前干的是摸金校尉的事,」紫芍解释道:「所以奴婢知道一些。」摸金校尉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盗墓贼,想来冉姨娘应该也听闻过。

  「原来如此……」冉姨娘惊魂未定,「所幸你提醒我,还好没酿成大祸。邢嬷嬷,把这面具搁下吧,改天我再另寻贺礼给将军。」

  其实紫芍大可不必多嘴多舌,只是刚才她觉得这冉姨娘有些像她娘亲,她又怜悯他们母子在这府里的境遇,方忍不住开口。但邢嬷嬷怕是会不高兴吧?原本可以藉此助大夫人治一下姨娘,却被她生生搅和了。

  谁料,邢嬷嬷却在她耳边轻轻道:「做得不错,先得到这一位的信任为好。」

  「你这丫头见识倒不小,」冉姨娘不由对紫芍刮目相看,「当个粗使丫鬟浪费了,这样吧,你去二公子房里伺候。」

  「啊?」紫芍没听清。

  「唉呀,姨娘如此赏识你,快跪谢姨娘啊。」邢嬷嬷急忙笑道。

  「二公子这些年来实在顽劣,我一直想替他寻个妥当的丫头,今日也算是巧了,你可得多替我盯着他些。」冉姨娘嘱咐。

  「多谢姨娘。」紫芍跪下身子,郑重地施了个礼。

  真没料到她随便几句提醒,竟换来莫大的青睐,看来上天也垂怜她,给了她一个良好的开端,让她可以在这府里找个一个栖身之地,以备未来。

  紫芍的嘴角虽有着淡淡微笑,心里却满是酸楚,纵使复仇之路这般顺利,可就算报了仇,她的家人也不会回来。

  第二章 提议贺礼以表忠心

  紫芍站在穆子捷面前,有些忐忑,一时间连双手都不知该怎麽放,她方才向二公子禀明自己的来意,但他一直看着书,没理会她。

  相较於她的紧张,他端着一盅茶,一边浅浅啜饮,一边翻着书,十分闲适。

  不得不说,他真的是她此生见过最俊美的男子,此刻一身家常绿衫穿在他身上却极其清新出尘,让她忍不住一看再看。

  更重要的是,他总给她一股熟悉的感觉,她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呢?凭着如此俊美的相貌,她应该会有印象……可是却怎麽也想不起来。

  好半晌,穆子捷方才搁下茶盅问道:「是母亲让你到我房里来伺候的?」

  紫芍屈了屈膝,答道:「是,二公子。」

  「这倒怪了,」穆子捷半眯起眼睛打量她,「母亲从来没往我房里派过人,今儿这是怎麽了?你这丫头叫什麽名字?有哪儿值得她器重?」

  「奴婢紫芍,想来……姨娘也不是器重奴婢,只是怕二公子这里少人服侍。」紫芍掂量着回答。

  「我常常不在府中,并不需要多少人服侍。」穆子捷笑道:「何况你是个新来的丫头,还是从夫人那里支过来的。」

  这话彷佛在暗示她是个奸细,紫芍听得出其中的嘲讽之意。

  「你倒说说,我为什麽要留你?」穆子捷问着,「我的丫头必须出类拔萃才行。」

  「奴婢……」紫芍想了想,此刻的自己真没什麽可吹嘘的,相貌平平,笨手笨脚,还不擅言辞。

  「你还是快回夫人那里去吧。」穆子捷顿了顿又道:「对了,替我转告夫人,叫她别再为难姨娘。这些年来我够没出息了,没资格跟大公子争抢什麽,她大可放心。」

  这话什麽意思?难道穆子捷是故意装做没出息的样子,为了让夫人放心?

  「夫人那里,奴婢估计回不去了……」紫芍清了清嗓子道:「因为奴婢不小心砸了东西,夫人正怪罪呢。」

  「哦?」穆子捷挑了挑眉,「把你一个罪奴送到我这里,是想给我添乱吗?」

  紫芍沉默片刻,鼓起勇气道:「另外,奴婢也想劝二公子,别把没出息这几个字挂在嘴边,在奴婢眼里,二公子很有学识的。」

  「有学识?」穆子捷一怔,随後哈哈笑道:「你这丫头真有趣,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学识了?」

  「公子手里的那本书,就是一本挺有学问的书。」紫芍道。

  穆子捷没料到她会这麽说,不解地问:「哦?怎麽不觉得我是在看风月小说呢?莫非你识字?」

  「奴婢的舅舅教过奴婢几个字。」紫芍道:「公子看的这本书,奴婢舅舅家里也有,说的是阴阳风水。」

  「不错,」穆子捷表情严肃起来,看她的目光也变得锐利,「你一个乡下丫头,居然有个懂风水的舅舅?怎麽,他是算命先生吗?」

  「说来惭愧,他是……摸金校尉。」紫芍低声道。

  「什麽?」穆子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盗墓的?不对啊,盗墓的看阴阳风水的书做什麽?」

  「二公子有所不知,这墓穴所葬之处,皆是按着阴阳风水所布置。」紫芍解释道:「懂了风水,自然能寻着墓穴。」

  「哦,原来如此。」穆子捷恍然大悟,瞧着紫芍的眼神又是一变,瞬间柔和了许多。「看来你这丫头颇为有趣,怪不得姨娘会把你拨过来,但我仍旧不敢留你,毕竟你是从夫人那里过来的。」

  「二公子何以认为,奴婢就是替夫人效力呢?」紫芍看着他,「奴婢一个孤女,入得这府中,找个依靠赚些银子是最要紧的事,不论夫人那里,或者公子这里,只要对奴婢好,奴婢就对谁尽忠,自古不都是如此吗?」

  穆子捷思忖了须臾方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你的话我辨不出真伪。」

  「公子要如何才肯留下奴婢呢?」紫芍问,「奴婢到了公子这里就没有退路了,只盼公子能给奴婢一个机会,让奴婢表心意。」

  穆子捷依旧没有回答。

  「就算不能表明真心,倘若奴婢对公子有用,公子能否考虑让奴婢留下来?」紫芍又道。

  此时,门外忽然有小厮道:「公子,姨娘让小的过来传话。」

  「进来吧。」穆子捷问:「什麽事?」

  小厮施了个礼,答道:「姨娘说,前儿给将军备的寿礼不妥当,希望公子另寻一件。」

  「不妥当?」穆子捷蹙眉,「那礼物不正符合母亲的要求吗,不张扬、不值钱,但寓意好。」

  小厮也奇怪道:「小的也不清楚为何姨娘改了主意,临时让人换了。」

  「这会儿要到哪另寻一件礼物?」穆子捷有些为难,顿了顿,忽然看向一旁的紫芍,彷佛一时兴起,刁难她道:「对了,你不是盼着我给你一个机会表忠心吗?眼前这麻烦事就交给你吧,去给我娘亲寻一件贺礼。」

  「不张扬,不值钱,但寓意好?」紫芍照着他方才所说问道。说来,这冉姨娘也是个思虑周全的人,若送太名贵的礼物,怕穆夫人不高兴,只能选择低调行事。

  「对。」他淡笑地颔首。

  「嗯……」紫芍脑子里思索着,「姨娘与将军相识时是在边关?」

  「对,我娘本是边关女子。」

  「边关可有什麽特产?」紫芍问道。

  「特产?」穆子捷道:「倒没什麽,就是樱桃滋味特别好。」

  紫芍当即道:「那就送一筐樱桃吧。」

  「樱桃?」穆子捷啼笑皆非,「这就是你的好主意?樱桃哪里没有?府里天天都有。」

  紫芍不答反问:「红樱桃还是白樱桃呢?」

  「什麽?」穆子捷有些不解,「樱桃还分红的白的?我从小到大只见过红的。」

  「边关有一种白樱桃,听说产量甚少,但特别清甜,现在正是樱桃成熟的时节,应该采买得到。」紫芍道:「奴婢还听说白樱桃有甜蜜共白头之意,这意思挺好的。」

  穆子捷怔住了,「不错……意思好,不张扬,也不值几个钱。」

  「这能否算是满意的礼物?」紫芍浅笑道:「将军镇守边关多年,收到这份礼物,一定能明白姨娘的心思。」

  「很好。」穆子捷点头,「就按你说的去办。」

  小厮连忙领命,转身准备出去张罗。

  他却唤住那小厮,「等一等,你再叫人收拾出一间整洁的屋子来,给紫芍住,从今往後她就在我这院里当差了。」

  「公子愿意留下奴婢了?」紫芍有些惊喜。

  「你说得对,既然你是有用之人,我没道理不让你留下。」穆子捷回答。

  她喜上眉梢。此刻他大概还在怀疑她是奸细吧?不过他肯留下她,说明态度已有缓和。

  慢慢来吧,先找到一个能依附的所在,再见机行事。她并不打算加害他们母子,只不过她的确需要一块跳板。

  这是满盘棋局中,她走出的第一步。

  将军府这几日着实忙碌,继穆将军寿辰大摆宴席之後,皇上又颁下旨意,赐了他「定远侯」的封号。於是乎,在朝官员连连来贺,定远侯要迎宾待客回礼,又要到宫里谢恩,忙得不可开交。

  趁着这段日子,穆子捷倒是搞到了一筐白樱桃,等到定远侯忙完,便叫紫芍送到穆夫人那里去。

  紫芍本想问,为何偏偏叫她去送樱桃?

  穆子捷没等她开口,便不怀好意地笑道:「你挑的礼物你自己去送,顺便还可试探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奸细。若这礼物能叫父亲满意,又不至於让夫人嫉妒,便权且相信你有几分忠心。」

  紫芍无言以对,只得捧着樱桃,硬着头皮往穆夫人屋里去。

  她才走到花园,就见一个戎装男子领着一众侍卫昂首阔步地穿过游廊,不由得怔了怔,心里忽然一紧,额上的汗都渗了出来。

  她认得这戎装男子,王府被血洗的那晚,这男子便站在穆将军的身边,看来是个副将。

  她正沉浸在思绪中,却听到邢嬷嬷的声音——

  「紫芍?你这是要去哪里?」

  紫芍回过神来,欠身道:「前边有陌生男子,奴婢不敢上前。」

  「哦,你说的可是大公子?」邢嬷嬷恍悟道。

  「大公子?」紫芍不由瞠目,「前面穿着戎装的便是大公子?」

  「对了,你在夫人房里一个多月,没见过大公子吧?」邢嬷嬷笑道:「也是,大公子一直在军营里,这几天赶上将军寿辰,家里又事情繁忙,他才回来。」

  所以那便是穆子晏?那夜府里被血洗时,他也是帮凶之一?

  忆及家人惨死的模样,紫芍胸口彷佛被刀划开一样疼痛,整张脸失了血色,十分惨白。

  邢嬷嬷觉察到她的异样,问道:「紫芍,你怎麽了?可是不太舒服?」

  「姨娘叫奴婢送些果子来给侯爷……」紫芍连忙掩饰道:「想到又要见着夫人了,有些紧张……」

  「你这孩子真胆小,夫人是庄严了些,可待你还不错,上次砸了东西也没责罚你,对吧?」邢嬷嬷道:「来,我引你进去。」

  「是。」紫芍低下头,紧跟着邢嬷嬷来到房前。

  隔着帘子便能听见穆夫人与定远侯说话的声音,还有另一个年轻男子的笑声,想必那就是穆子晏。

  只听穆夫人道——

  「皇上越发倚重侯爷了,不知咱们子晏在军营里的位阶会不会也升一升?」

  「子晏还年轻,他在军营里的位阶已经不低了,别太过贪心。」定远侯道。

  「孩儿能随父亲在军营里历练,已然很是知足,」穆子晏乖巧地答,「母亲放心,将来孩儿更有出息的时候,位阶自然会升的。」

  「侯爷听听,这孩子多懂事。」穆夫人笑道:「可不像老二那个没出息的,这些日子连个影子都没有,想必又泡在哪个青楼里了吧?」

  定远侯哼了一声,并未作答。

  「父亲且宽心,二弟还年轻,自然还不懂事,」穆子晏安慰道:「等他再长几岁便好了。」

  听了这番对话,紫芍觉得穆子晏还颇有几分修养,不似他娘亲那般张扬跋扈,可惜他终究是血洗她满门的凶徒之一,她迟早要让他以血偿血。

  「咱们大公子将来一定能承袭侯爷的爵位,」邢嬷嬷悄悄对紫芍笑道:「这定远侯的爵位是可以世袭的,你可晓得?」

  她当然晓得,好歹她从前是元清郡主。

  「等大公子成为世子,继承了爵位,冉姨娘母子就更无处安身了。」邢嬷嬷故意提点道:「所以你这丫头必须好好替咱们夫人效力才是。」

  紫芍不以为然,爵位虽是世袭,却不一定是让长子承袭,到底要凭穆定波的心思,假如他喜欢二儿子多一些,这府中局面扭转也未必可知,只不过穆子捷那副没出息的浪荡模样,想来很让穆定波寒心。

  穆夫人忽然高声问:「门外是谁呢?」

  「是老身。」邢嬷嬷答道:「冉姨娘派丫头送果子过来。」

  「进来吧。」穆夫人道。

  邢嬷嬷掀起帘子,领着紫芍进入屋内,恭敬施礼。

  「送果子?」穆夫人问:「什麽果子啊?我这里什麽都有,回去转告妹妹,不必劳心了。」

  「果子是送给侯爷的贺礼。」紫芍屈膝道。

  「贺礼?」穆夫人看了定远侯一眼,笑道:「侯爷的寿辰都过好几日了,亏得妹妹才想起来要送礼。」

  「也是恭祝侯爷得封定远侯的贺礼。」紫芍补充道。

  「哦,妹妹可真省事啊,一份礼物,两个祝贺。」穆夫人语带讽刺地道:「那得多贵重稀罕的果子才行啊?」

  「就是一筐普通的果子。」紫芍答道。

  「侯爷,您看看,妹妹这可真是没把侯爷放心上。」穆夫人趁机道:「她那个儿子不来给侯爷道贺就算了,她自己呢,用一筐果子就想打发了事?」

  「别说了,」定远侯却道:「把果子呈上来吧。」

  紫芍上前,揭开筐子的盖子,并道:「才从边关运来,可新鲜着呢。」

  「边关?」定远侯的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兴味。

  「回侯爷的话,这是白樱桃。」紫芍半跪及地,将筐子举得高高的。

  「白樱桃?」一旁的穆子晏道:「我只吃过红樱桃,这白樱桃又是什麽?」

  「这是边关特产,」定远侯的声音里多了些许柔情,「十株红樱桃树里才有一棵白樱桃树呢,很是稀罕。」

  「真的?」穆子晏问:「甜吗?」

  「比红樱桃甜上十倍。」定远侯道。

  「那孩儿要尝一尝。」穆子晏想伸手探进那筐里,却被定远侯喝住了——

  「这是为父的贺礼,怎麽着也得为父先尝。」

  这话有些责怪之意,穆子晏霎时愣住,脸上有些挂不住,好不尴尬。

  一旁的穆夫人察觉到不对劲,连忙道:「哟,什麽大不了的东西?不过是一筐樱桃罢了。子晏,你父亲的爵位将来是你的,更何况几个果子。」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定远侯的脸色更加严肃。

  他冷冷地道:「我的爵位,有说过一定传给子晏吗?」

  穆夫人碰了个大钉子,顿时面红耳赤地怔在原地。

  「本侯爷的东西,该给谁、什麽时候给、谁能碰,谁不能碰—— 谁说了都不算。」定远侯又道。

  穆夫人的颜面荡然无存,眼眶不由含泪,身子一阵轻颤。

  「母亲……」穆子晏连忙搀住她,「都是孩儿不好,孩儿太嘴馋了,害父亲与母亲徒生这一番争执来,孩儿不孝。」

  「不……」穆夫人勉强忍了好半晌才没有失态,「是我失言了……侯爷,是妾身失言了,请侯爷责罚。」

  穆夫人哪怕平素再嚣张,娘家势力再强大,对着定远侯依旧忌惮,毕竟为夫者为尊。

  「我方才语气也重了些,」定远侯叹一口气,态度软和下来,「夫人不必介怀。」

  「妾身这就吩咐下人把白樱桃冰镇着,全数送到侯爷书房里,」穆夫人说着又补充一句,「旁人都不得碰。」

  「一筐樱桃而已,没什麽能碰不能碰的。」他忽然笑道:「你们若想尝尝,这就分去吧,我也吃不下这麽多。」

  穆夫人的神情有些迷惑,彷佛弄不清丈夫说的是客气话还是别的。她当下也不敢妄动,只拉了拉儿子的衣袖,与他一并老实地站着。

  「对了,姨娘可还有什麽话叫你带给我的?」定远侯对紫芍道。

  「没有了……」她连忙答道。

  「我想起从前边关的许多民谣来,多年未听,词也忘了,改天叫冉姨娘捡几首出来听听。」

  「是。」她点头。

  怎麽这会儿忽然提起民谣来?想必这是只有定远侯与冉姨娘两人懂得,如同暗语一般,旁人都听不明白吧?

  紫芍微微一笑,她忽然发现冉姨娘在府中的地位其实没有那麽低,一个女子若能得到丈夫的喜爱,又能引得另一个女子的嫉妒,自然不会处於完全弱势。

  自己如今就像一朵羸弱的菟丝花,得找到足以依附的藤蔓才能存活下去,才有复仇的希望。

  若冉姨娘母子真能为她所用,那便好了。

  紫芍缓步回到那座清幽的小院,天色渐渐暗了,此刻正是传晚膳的时候,不过她不饿,便这样在闲庭信步间盘算着接下来该下的棋。

  「叩」一声,有什麽忽然打在她的额头上,似乎是一枚极小的石子,虽然不至於太疼,但着实吓了她一跳。

  一个声音从半空中传来——

  「傻丫头,怎麽去这麽久?」

  紫芍抬眸,看到屋脊绿瓦之上,穆子捷正晃着一双腿悠哉地坐在那里。

  「二公子……」紫芍不由吃惊道:「您怎麽坐在房顶上?」

  「这里甚是凉爽。」穆子捷手里拿着一个酒壶,对着初升的明月饮着佳酿,一副逍遥的模样。

  紫芍连忙道:「二公子,快下来吧,别让人看见了。」

  「我在自己的院里,还怕别人看见?」穆子捷笑问:「你这丫头要不要一起上来喝一杯?」

  「奴婢不敢。」紫芍慌忙摆手。

  穆子捷见状也不勉强她,只问:「怎麽,果子都送过去了?」

  「已经送到侯爷手上了。」

  「我父亲说了什麽?可还满意?」他询问细节。

  「满意得紧。」她点头。

  「夫人呢?可有嫉妒?」他又问。

  「好像……有些嫉妒。」她答。

  他忽然道:「小丫头,你坦白说了吧,你就是个奸细。瞧,这礼物引得夫人嫉妒了,日後她肯定找机会报复我娘。」

  「这……」紫芍一时间无言以对,「二公子,您也太强人所难了,要让侯爷满意就肯定会惹夫人嫉妒,不论怎麽样,奴婢都是个死。」

  「嗯,确实有点为难你。」他还算有几分良心,点了点头道:「不过我还是不能确定你是不是奸细。」

  紫芍清了清嗓子才道:「公子,其实……奴婢是不是奸细,夫人嫉不嫉妒,日後会不会报复姨娘,都没有关系。」

  穆子捷眉心一蹙,「你这丫头说的是什麽话?」

  她正色道:「只要公子您自己争气,能得侯爷器重,把这府中的权力都揽了,夫人就不敢再欺负你们母子了,就算派一百个奸细躲在您身边,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穆子捷凝眸,目光在紫芍身上来回扫视,好半晌才道:「你说的没错,」他声音沉了下来,「我若得势,必然没人敢再欺负我娘,我也不必成日流连在外,想回家却不能回,就连给父亲祝寿也不能,只怕夫人不高兴,刁难我娘……」

  果然,紫芍之前猜的没错,他故意装出纨裤之相就是顾忌着夫人。

  「如此,二公子更要发奋才行啊,」紫芍藉机道:「方才奴婢在夫人那里,听侯爷的意思,他未必会把爵位传给大公子。」

  「怎麽,你觉得父亲有可能把爵位传给我吗?」穆子捷彷佛听到什麽笑话,禁不住笑了起来。

  「怎麽不能?府里只有两位公子,」紫芍认真地道:「不是大公子就是您,能赢的机会是一半一半的。」

  「我发现你虽然是个粗使丫头,可有时候说出来的话真吓人,」穆子捷忽然郑重道:「就像醍醐灌顶一般。」

  「奴婢可不敢当啊。」紫芍连忙道:「奴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不过我此刻就算有发奋图强的心,也没途径。」穆子捷叹道:「总得做一、两件事让父亲注意到我才是,或者在朝中、在宫里有个靠山也行,可惜我母亲出身低微,我自幼没什麽依靠。」

  「依靠?」紫芍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要在宫里寻个依靠不难啊,只要公子您能得到皇上的喜爱,再替侯爷办两件体面的事,还愁得不到侯爷的器重?」

  穆子捷只当她在胡言乱语,「皇上的喜爱岂是说得就能得的,还不难?你这丫头真是无知者无畏。」

  「不难啊……」紫芍乐道,宫里的情形她熟得很,助他一臂之力根本易如反掌。「的确不难啊……」正想说几句,她却犯了难,纵使她深谙宫中诸事,可她该如何向他开口?如何指引他,给他献策?若是稍微透了口风,让他洞悉了她的真实身分,岂不是会马上招来杀身之祸?

  她得冷静一二,好好想想,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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