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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九瓷《你全家都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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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腐爱
时间:
2023-7-12 20:54
标题:
九瓷《你全家都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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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你全家都炮灰》
作者:九瓷
系列:蓝海E139101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23年07月19日
【内容简介】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福星如她,定要亲手扭转这该死的炮灰命!
穿书不稀奇,稀奇的是穿成炮灰女配的儿媳!
被赐婚给失忆瘸腿有疯病的平西侯世子谢明琛沖喜,
岑若黎直到听完平西侯夫妇这对怨偶的故事才发现真相──
这倒楣的侯府在番外篇可是死到只剩痴情男配平西侯!
为了自救,也为拯救婆婆平西侯夫人这个她全书最爱的角色,
她找出暗害世子发疯的凶手,给自己添了个得力神队友,
有谢明琛这个狗头军师的帮助,她扭转侯府命运简直事半功倍,
可清醒后的他不满足做「表面夫妻」,老想和她弄假成真,
被深情俊美又文武双全的男人追求,谁能不心动?
偏偏两情相悦没多久,原书男女主角禹王夫妇就高调回京,
他们的郡主女儿不但是谢明琛的青梅竹马,竟还是被他忘记的心上人,
这些番外没写啊!不会吧,难道炮灰的儿媳註定还是炮灰?
第一章 新婚日出意外
大红的花轿在轿夫刻意地颠簸之下摇摇晃晃,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街道两旁。
花轿里,岑若黎一手扶着头上沉得要命的凤冠,一手撑着轿厢壁,勉强保持平衡。
她,快被晃吐了!
「云香……」
虚脱的声音传出,紧跟在花轿侧边的小丫鬟忙凑近花轿的小窗,「姑娘?怎么了?」
「还有多久才能到啊!」岑若黎崩溃不已,穿越前她晕车、晕船、晕飞机,现在又添了一个晕花轿!
「姑娘,再忍忍,已经瞧见平西侯府的大门了!」云香朝自家姑娘打气道。
快到了?岑若黎一个激灵,陡然直起身子。来了!来了!她混吃等死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昨天清早,岑若黎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穿越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古代时空,附身在一个为反抗婚姻而上吊自尽的孤女身上。
穿越这件事岑若黎的接受度极高,她对现代社会也没什么留恋,人生的目标就是能吃能睡,开心活着就好。
本来她也不想「屈服」于这桩盲婚哑嫁的亲事,可她一打听,这婚事竟是皇帝赐婚,除非死否则绝不可能更改!只好偃旗息鼓,在心里给那位芳魂永逝的小姑娘道了歉,乖乖登上平西侯府迎亲的花轿。
她要嫁的人便是这大晋朝平西侯府的世子——谢明琛!
「姑娘,到了。」云香小声的提醒。
岑若黎整了整衣冠,朝自己脸蛋上拍了几下,将盖头盖好,强打起精神。
「嫂子,请下轿吧。」
轿帘被掀起,一只抓着红绸的手伸了进来,却不是今日的新郎。
岑若黎心中暗叹一声。莫怪原身要自尽,换作这时代哪一个贵女能受得了这委屈?
堂堂平西侯府,世代簪缨之家,能成为世子夫人本该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可这婚事能落在她这不起眼的、江南来的、无父无母、寄居外祖家的小小孤女身上,不就是因为平西侯世子谢明琛他——
残疾、暴戾、还活不长吗!
一桩沖喜的婚事,娘家又是这般微薄,岑若黎这个新娘当得还真是一点也没有排场。
没什么犹豫,岑若黎抓住了红绸的另一头,被外面的人带出了花轿。
既来之,则安之,她既已决定奉旨成婚,背靠着侯府的家业安稳度日,就没那么多矫情。她性子佛系得很,只要日后做好应尽的本分,她这个捧着圣旨嫁进来的新媳,料想侯府亏待不了她!
牵着岑若黎下轿的是平西侯府二房的嫡长子谢明彦,面如冠玉,一表人才。
岑若黎刚一出来,就听到周围对谢明彦赞扬的低语,什么「少年英才」,什么「芝兰玉树」,什么「学富五车」……还有人说,谢明彦一个尚未许婚的青年才俊竟要替自己那残疾的从兄拜堂,真真是委屈了!
岑若黎撇撇嘴,她也委屈,可她不说。
跨过火盆,绕过几进迴廊,岑若黎终于在礼堂里站定。透过红盖头,她隐隐约约瞧着座上坐了一排的人,正中的两个中年男女衣着端庄贵重,脸上却无多少喜色。
他们……该就是平西侯和侯爷夫人了吧?岑若黎猜测着。
也是,自家儿子娶妻,拜堂的却是侄子,能笑得出来才怪呢!
整个礼堂的氛围有些怪怪的,热闹中偏偏透着些诡异的安静。
早候在一旁的傧相见新娘进门,这才清清嗓子,准备走流程。
「不好了!世子发病了!」
一声惊恐的尖叫平地炸起,一个丫鬟从门外跑进来,指着礼堂外的厢房,哆哆嗦嗦,四周登时譁然。
「咚」地一声,上首的侯爷夫人倏地站起身来,抬步就朝厢房走去,连碰翻了身后婆子手里的茶盘都不自知。
平西侯也顾不上满屋的宾客,大步跟了上去。
宾客们愣怔片刻竟也纷纷站起身,紧随其后,不知是真的担忧,还是为了看热闹。
「姑娘……」云香被这场面吓得呆住,抓着岑若黎的胳膊不知所措。
自从岑若黎父母去世,就她们主僕二人相依为命,彼此作伴,早已是如亲姊妹般的情谊。
岑若黎轻轻拍拍云香的手安抚她的情绪,心里也不免打鼓。
这场婚事名义上是奉旨成婚,可本质就是沖喜!若谢明琛死在今日,她不仅要背上个「剋夫」的骂名,平西侯府怕是也会迁怒她!
她的运气就这么背吗?岑若黎不信,穿越这种事都能砸到她头上,没准儿她就是女主的命呢?
想到此,岑若黎心一横,一把撩起盖头也朝厢房快步而去。
「姑娘!姑娘!万万不可啊……」云香吓了一跳,小跑着追她。
礼未成,自家姑娘就还是未嫁女,自个儿掀了盖头算是怎么回事啊!
岑若黎哪里顾得了这些,她拨开层层人群挤到厢房门口,定睛一望,只见屏风后隐隐约约透出个痛苦挣扎的人影,被人钳制着依然不停地扭动,低声嘶吼。
丫鬟婆子的惊叫、侯爷夫人的低泣、平西侯的叹息,全都清晰地落进门外无数双眼睛和耳朵之中。
岑若黎一时心急,喊住一个正要进门的丫鬟,「哎,先把门关上啊!」
话音刚落,周遭勐地安静下来,无数打量的、惊异的目光射向岑若黎,险些把她射穿成个筛子。
岑若黎心跳得厉害,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只直勾勾地看向屋里的侯爷夫人。
被岑若黎一嗓子从悲伤情绪中吼回来的侯爷夫人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情急竟引来了无数的看客,恍然回神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照做!」
几个丫头这才手忙脚乱地关门,围观的众人看不到屋里的情形,终于不再继续挤。
这时,旁边走出个穿着喜庆的方脸贵妇朝众人道:「哎呀,实在是惭愧,谁能想到琛儿会在这大喜的日子发病呢?吉时尚在,劳烦各位到前厅用膳吧。」她堆着笑脸,「彦儿,替你从兄好生招待着!」
「是。」人群后的谢明彦走上前将客人们引了出去。
原来是谢明彦的母亲,那就是侯府二房的夫人了,岑若黎心中记下。
贵妇这才转过来,一脸激赏地看向岑若黎,「好个标緻又心细的人儿,这下琛儿有福气了。」
岑若黎福了福身,算是见了礼。毕竟她还没拜堂,算不得谢家人。
「啊——」
突然,屋里又是一声痛苦的低吼,岑若黎心中蓦地就是一颤。
谢二夫人的双眼立刻染上几分心疼与可惜,轻声道:「唉,好好的人,这叫什么事啊!岑姑娘莫怕,琛儿也不是时常发狂,妳躲远些,叫人来,不会伤着妳的。」
岑若黎并不害怕这个,穿越前,她为了照顾同样患有精神疾病的母亲,在医院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母亲去世后她又留在医院做了义工,对于像谢明琛这样的病患,她见过不少。
他们在发病时,意识往往半清醒半煳涂,知道自己在发病,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眼睁睁看着自己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无能为力,越是如此,他们越是痛苦。
在她又一次被母亲抓伤的晚上,母亲趁她熟睡,爬上了医院的天臺……
「琛儿!琛儿你看看娘啊!」侯爷夫人的哭声传来。
岑若黎心一软,一跺脚,转身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哎?」守门的丫鬟吓了一跳,阻拦不及。
岑若黎转过屏风,混乱的一幕冲击着她的眼与心脏,只见一个身长瘦削的年轻男子被几个力壮的婆子死死压在床榻上,头冠歪斜,髮丝凌乱散于脸前,狼狈不堪。
得病的人,有时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病痛的折磨,而是找不回来的尊严。
床上的人依旧在挣扎,半分没有安静下来,髮丝遮掩下的面色渐渐涨红。
「住手!放开他!」
床上的婆子们抬眼望过来,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平西侯和侯爷夫人也投来狐疑的眼光。
岑若黎这才发觉自己情急之下忘了古代等级森严的礼数,可人命关天,她等不得了!
「侯爷夫人,快让人放开世子吧,这样压着他会死的!」
现代医院有镇定剂,一针下去就能解决问题,可这里没有。若谢明琛一直被这般压着,血液流通不畅,唿吸不顺,保不准人还没清醒就先没气了!
众人听罢,一时面面相觑——她们多年来都是这么做的,怎么偏偏岑若黎说不行?
倒是侯爷夫人听见那「死」字就是一颤,再看岑若黎心急如焚的样子不似作假,这才半信半疑地吩咐道:「妳们,把……世子扶起来。」
几个婆子松开力道,将奋力挣扎的谢明琛扶起坐直。
岑若黎也顾不得多说,拎着喜服的裙襬,连鞋也未脱就跳上了床,她举起拳头,用了全身力气,将凸起的指节朝谢明琛颈部、后嵴的几个大穴拼命按去。
不知按过几个来回,岑若黎的右手已几近酸沉,谢明琛挣扎的力度则逐渐小了下来。
「打盆温水来,还有毛巾!」岑若黎说道。
「快去!」侯爷夫人见她真的有法子,双眼重新燃起希望催促道。
岑若黎跳下床,转到谢明琛的面前拨开他的头髮,一张英朗俊美、稜角分明的脸,陡然映入她眼中,岑若黎唿吸不由得一滞。
高挺的鼻梁、眉骨、流畅的下颔线条、恰到好处的薄唇,还有因为苍白的肤色而衬得越发深邃的五官,她还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完美的男人。
即使谢明琛此刻紧闭双眼,岑若黎依然能够想像得到,他该是个剑眉星目、英武明朗的男子。
听闻平西侯府世代将门,军功赫赫,若世子无病,也该是个意气风发、纵马疆场的少年将军吧?
「水来了!」
岑若黎的想像被打断,她甩掉杂念,将毛巾浸湿,擦拭着谢明琛的脸颊与脖颈。
突然,床上的谢明琛勐地睁开双眼,一把用力地抓住岑若黎的右手,那赤红的双目此刻正透着噬人的狠意,死死地盯住她。
岑若黎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她甚至还听到了身后几人惊惧中倒吸凉气!
「嘶——」铁钳一般的力度攥得岑若黎手腕生疼,她不敢叫痛,只是圆睁着杏眸,与谢明琛的眼神直直相对。
她清楚他不是故意的,也并非他所能控制。
「世子……」岑若黎带着几分忐忑,放柔声线,「无碍的,不会疼了。让我给你擦擦,好吗?」
谢明琛没有动,眼神中的狠意丝毫未减。
一旁的丫鬟婆子们都下意识躲远了去,毕竟她们可是见过谢明琛发狂伤人。
可岑若黎敏锐地发现,谢明琛胸腔的起伏已没有最初的那般剧烈,这让她信心倍增,「世子,擦一擦会舒服些的,你相信我!」岑若黎露出坚定的眸光。「你已经没事了,一会儿躺下好好睡一觉,睡醒之后就什么都过去了……」
就在所有人屏息等待着谢明琛再次发狂的时候,谢明琛的手却缓缓松开,慢慢垂在了身体一侧。
岑若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松了一口气,带着些鼓励的笑意再次用毛巾抚上谢明琛的额头,这一次,谢明琛前所未有的顺从。
过了好一会儿,谢明琛终于平静睡去,岑若黎这才放心,一转身,刚巧对上平西侯与侯爷夫人探究与惊讶的目光。
「侯爷、夫人。」岑若黎脸颊微赧,还没嫁进来,就对人家的儿子上下其手,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妳,会医术?」侯爷夫人疑问道。她瞧着岑若黎的手法与当初替谢明琛治病的御医有些相似。
岑若黎连忙摇头,她哪里会什么医术,不过是曾经在医院学的罢了,当病人犯病,护士尚未来打镇定剂的时候她就用这一招。
「回夫人,小女子不会医术,不过是未出阁时常替外祖母按摩,我只是觉得这样能让世子更舒服些。」岑若黎说得半真半假。「今日许是歪打正着,还是要大夫再仔细瞧瞧才是。」
侯爷夫人听得一愣,半晌叹了口气,「琛儿若肯让人治病也不会……」
岑若黎并不意外,本该是天之骄子却不良于行,苟延残喘,任谁也会崩溃。
侯爷夫人看着微低着头的岑若黎,清丽秀雅的容貌,小家碧玉,是典型的江南女子。
当初这门婚事定下时她还有些不满意,如今再看,未尝不是琛儿的福气,毕竟她还从未见过琛儿生病后顺从过谁,便是她这个当娘的也不行。
「若黎,今日之事是侯府亏待了妳。」侯爷夫人道。
岑若黎面上不显,内心却有些欣喜,侯爷夫人觉得亏欠她,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证明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得到了婆婆的认可,她在侯府的日子也会舒畅轻松些。
「妳与琛儿虽未拜堂,毕竟已进了我侯府的门。琛儿情况特殊,有些礼数便也罢了。茯苓,」侯爷夫人叫来身边的大丫头,「将那副翡翠头面和碧玉镯取来。」
茯苓转去主院很快就取来了早就备好的礼。
「这本该是明日敬茶时给妳的,如今琛儿……现下给了妳,妳便是琛儿的妻子了。」侯爷夫人道。
岑若黎一喜,连忙跪下拜道:「儿媳见过父亲、母亲!」
侯爷夫人露出三分笑意,又朝床上关切地瞧了几眼,这才与平西侯一起离开。
丫鬟婆子们浩浩荡荡走了一大片,只留下岑若黎身边的云香、林嬷嬷,还有谢明琛的乳母陈嬷嬷。
「老奴拜见世子夫人。」门一关,陈嬷嬷就要跪下。
世子的乳母抵得上半个主子,岑若黎哪里能让她跪,连忙让云香将她扶起,「嬷嬷客气了,我与世子既是夫妻,便会像世子一般敬重嬷嬷。」
陈嬷嬷抹了一把老泪,「世子夫人刚进门就救了世子一命,老奴感激不尽!」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岑若黎笑道。
「世子夫人心善,今后老奴一定忠心伺候世子和夫人!」陈嬷嬷表着忠心。
岑若黎当然不认为陈嬷嬷真的对自己忠心不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真心对谢明琛的基础上,她当下露出几分动容之色,说道:「多谢嬷嬷。」
客套话说完,该说正事了。
谢明琛成婚前身边只有陈嬷嬷负责打理起居,如今岑若黎来了,她才是正经的女主人。
「世子夫人,揽枫榭一向只有小厮,等夫人得空,老奴去寻人牙子来,夫人再选些可心的丫头。」陈嬷嬷道。
岑若黎点点头,原主出身小门小户,又是寄人篱下,身边只有云香一个丫头,出嫁前外祖母才将身边的林嬷嬷拨来给她陪嫁。
对于侯府的世子夫人来说,这配置着实寒碜了些,挑选丫鬟是迟早的事,既然陈嬷嬷替她安排好了,岑若黎也不会推辞。
「世子夫人,其实刚刚侯爷夫人有些话不便说出口……」陈嬷嬷有些欲言又止。
「嬷嬷有话不妨直说。」岑若黎好奇道。
「那老奴便多嘴一回。」陈嬷嬷咬了咬牙,「想必世子夫人也听说了,世子身子不好,自打七年前受伤落下残疾,性情因此变得阴晴不定,甚至连过去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世子虽讳疾忌医,可侯爷、夫人没少为此事挂心。成婚前,侯爷夫人特意问了曾给世子治过病的李御医,他说……他说,以世子现在的身体,还不适宜……圆房。」陈嬷嬷老脸一红。
岑若黎恍然大悟。原来是为这个。
残疾、失忆、还偶尔发狂,这谢明琛也是个可怜人吶!至于不圆房……岑若黎简直求之不得,莫说她还不能接受和一个陌生人酱酱酿酿,即便她接受,她还害怕生下个不健康的孩子。
「嬷嬷放心,我自是一切以世子的身体为先。」岑若黎一口答允。
陈嬷嬷放了心,见床上的谢明琛睡得正熟,天色已晚,她便出言告退。
人刚走,云香和林嬷嬷的脸色就变了。
「我的姑娘啊,这可如何是好!」林嬷嬷是林老夫人陪嫁的丫鬟,岑若黎和岑若黎的母亲都被她照看过,因此感情颇深,「早知世子是这样,当日老夫人一定不会……」
「嬷嬷慎言!」岑若黎立时打断她,「我已嫁进侯府,从前的事都过去了。」
岑若黎虽然昨天才穿来,可对前尘往事仍知晓清楚。
岑若黎的外祖林家乃江南有些名望的书香门第,只是近年来家中落魄,她的父亲是个六品的地方小官,病死在任上没一年,她母亲也跟着去了。那时的岑若黎方才十岁,孤苦无依,便被疼爱外孙女的林老夫人带回林家教养。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舅母马氏是个厉害人物,林老夫人想把岑若黎和林家二表哥林子升撮合在一块儿,马氏死活拦着不肯。
眼看岑若黎快要及笄,林老夫人知道林子升与她两情相悦,打算越过马氏直接拍板订亲,好巧不巧,林家在京城的远房亲戚竟出了个贵妃娘娘!连带林家两个老爷也平步青云,升任京官。
林贵妃看中了年纪轻轻便中举的林子升,与马氏一拍即合,将林子升与周老翰林的嫡幼孙女定了亲。
林老夫人没办法,又不肯委屈岑若黎,于是当林贵妃放出消息要拉拢平西侯府时,林老夫人眼疾手快将这泼天富贵给了她。
林家婆媳俩一门心思地斗,却忘了去想天上为什么会掉馅饼,等林家带着岑若黎上京备嫁,林老夫人一打听,才知全京城都知道平西侯世子残疾、暴戾、活不长,根本没人敢嫁!
林老夫人好心办坏事,自打进京便一病不起,原来的岑若黎也一个想不开,投缳自尽。若不是岑若黎穿越而来,此时林家不仅要大办丧事,恐怕还要在皇帝和贵妃跟前领一个大不是。
她知道,不管是林嬷嬷,还是林老夫人,抑或是云香,都觉得她受了莫大的委屈。但她想得开,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没准儿能柳暗花明呢?
「可是姑娘,刚刚陈嬷嬷那意思不就是让姑娘妳……守活寡?」林嬷嬷心中更加忿忿。
世子活不长就罢了,若哪天世子死了,姑娘又没个孩子傍身,不知要遭什么罪呢!
岑若黎自己不在意,却还要安慰林嬷嬷,「哪能呢,等世子身子好些,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打发走了林嬷嬷和云香,岑若黎这才脱了外衣,躺在床上。
房间的花烛发出忽明忽暗的光芒,岑若黎侧身支着头,静静打量着谢明琛的睡颜。
或许,在今后或长或短的枯燥日子里,日日对着这样一张脸她的心情会更好一些。
「以后,我们可就算是室友咯。」岑若黎玩笑开口,「……谢明琛,我还是希望你能活得长一些……」
夜更深,岑若黎沉沉入睡,未曾发现,身侧一双清亮如星辰的眼眸悄然睁开……
「世子夫人……」
一声轻唤打断了岑若黎的美梦,她口中不自觉嘤咛两声,拱了拱脑袋,想要再贴紧几分柔软的枕头,彷彿这样就能逃避最痛苦的起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枕头」有些不够软,形状似乎也奇奇怪怪的……
然而瞌睡中的岑若黎并没有想太多,反而伸出胳膊想将「枕头」搂得再紧一些,可搂了两下,「枕头」竟纹丝不动!
一股起床气倏地冒出来,岑若黎忿忿睁开眼,倒要看看是何方「枕头」敢与她作对!
「你……」一抬头对上一双陌生又好看的眼睛。
男人?哪来的男人?哦对了,她穿越了,还成了亲!那她的「枕头」自然就是——
她的夫君,世子谢明琛!
「世子!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
岑若黎瞬间就像触电一般弹起来,一骨碌跳下了床,继而偷眼瞧着谢明琛的反应。
此刻的谢明琛半躺着倚在床头,脸色似比昨晚红润了些,腰上的衣服皱皱巴巴,不用说自然是她的「杰作」。
惯常被视为凶神恶煞的谢明琛反倒是一脸平静,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嗯?岑若黎一呆,就这样?
她细细打量着谢明琛,见他的神情如常,眼睛里也没有昨晚的疯狂与混沌,反而很是清明,看来谢明琛如今是正常的。
岑若黎放下心,昨晚陈嬷嬷说过,清醒时的谢明琛话很少,因为残疾、失忆的缘故不喜见人,整个人都很清冷。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呃……」岑若黎挠挠头,打破略显尴尬的气氛。「那个,我是岑若黎,昨天、昨天来的,你、你好。」
谢明琛垂下眼,浓密的长睫遮住眼睛,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岑若黎无话可说了。
「世子,世子夫人,可要起身更衣?」林嬷嬷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拯救了一室的尴尬。
岑若黎忙不迭点头,「可以!可以!」
脚步声起,林嬷嬷和云香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丫头。
「陈嬷嬷说,她们是侯爷夫人院子里的,暂时在这边伺候。」云香过来给岑若黎穿衣。
「暂时?」岑若黎觉得奇怪。
「听说是侯爷夫人吩咐的,等您选好了人,她们就回去。」云香小声道。
没想到侯爷夫人思虑如此细緻,想必是怕自己误会她往揽枫榭里塞人?想到昨日与侯爷夫人简单的交谈,岑若黎觉得,侯爷夫人应该是个很好相与的婆婆。
另一边,几个丫鬟帮着谢明琛梳洗好,扶着他坐到轮椅上。
虽说昨日侯爷夫人顾忌世子身体免了今早的敬茶,可现在谢明琛既然清醒了,礼数就不能免。
「世子,可是要去向父亲、母亲问安?」岑若黎转头,试探着看向谢明琛。
谢明琛抬眼看过来,面无表情地朝她点了点头。
丫鬟推着谢明琛,岑若黎落后半步,一行人出了院子,朝侯爷夫人的清音阁而去。
尚未到院门前,就看见陈嬷嬷从里面匆匆走出,看到他们惊讶了一瞬,脸上闪过些慌张,岑若黎心中突地升起不好的预感。
「世子,世子夫人。」陈嬷嬷上前见礼,眼神有点躲闪。
岑若黎虽好奇却不多问,只道:「世子与我来给母亲请安,不知母亲可起身了?」
陈嬷嬷犹犹豫豫,「侯爷夫人……确是起了,只是……」
话音未落,只听偏房传来一声瓷器坠地碎裂的巨响,随即响起侯爷夫人的怒吼——
「让她滚!」
岑若黎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实在难以将这声音和昨日端庄优雅、美丽高贵的侯爷夫人联繫起来,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岑若黎转头去看谢明琛,他的眸光也染上了担忧。
见她带着询问看过来,谢明琛嘴唇微动,第一次主动开了口,「去看看。」
丫鬟不敢违逆,当即推起轮椅,岑若黎赶忙跟上。
清音阁的偏房内此时已是一片狼藉,愤怒的侯爷夫人站在桌边,脚下是一滩碎裂的瓷片。
平西侯阴沉着脸色站在窗口,眼神向外望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让岑若黎惊吓的,是屋中的床榻上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正拥着锦被,见有人进来立刻畏惧地低头,朝床里缩去。
这该不会是……侯爷夫人的捉姦现场?
现在熘还来得及吗?岑若黎脚尖下意识转了个方向,然而已经晚了。
平西侯的目光突然回转,落在她身上,脸色越发黑沉,「谁让你们进来的!」
平西侯不愧是习武之人,一声诘问怒中带威十分有震慑力。
没等岑若黎解释,侯爷夫人却先开了口,「你大声什么?现在知道丢脸了?琛儿来了又如何?就让他看看你这为人父者,是怎么为老不尊的!」
「妳!」平西侯气结,「妳荒唐!」
「我荒唐?」侯爷夫人气笑了,「谢书淮,谁能比得过你荒唐?琛儿新婚之夜发病,我担惊受怕一夜难眠,可你呢?在自己儿子的婚宴后,在我的清音阁里一夜风流。你是想打谁的脸?我的?还是琛儿的?」
「我……」平西侯谢书淮张口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解释。
侯爷夫人见他如此更当他是心虚,脸上怒容更盛,指着床上的女人,语气里平添了些悲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碰她,你明知道、你明知道……你还在琛儿大婚的时候这么做,你就那么忍不住,就非得是昨夜吗?」说到最后,侯爷夫人已带了哭腔。
岑若黎低下头,敛去眼底的惊诧,这话里的意思,恐怕别有隐情啊!
果然,侯爷夫人的话说完,谢书淮半晌都没有开口,整个人的神色灰暗下来,似乎有什么话在心里盘旋着,偏偏又不能说出来。
「阿如……」谢书淮敛了语气,叫出侯爷夫人的闺名,带着些哀戚。
可侯爷夫人并不领情,眼神已染上些疯狂,语调尖利起来,「你不要这样叫我!你不配!」
岑若黎听说过一句话,越是带刺的人内心越隐藏着莫大的悲伤,或许侯爷夫人此时此刻就是这样。
虽说古代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可又有哪一个女人真的能毫无芥蒂地与别人分享丈夫,尤其还是在昨晚那样的情况下!
眼下这事,怕是不好收场啊!
作者:
9638966
时间:
2023-7-13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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