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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喜格格《地下搞暧昧》(隐藏版恋人之二) [打印本页]

作者: 喵喵    时间: 2018-4-28 09:26
标题: 喜格格《地下搞暧昧》(隐藏版恋人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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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地下搞暧昧》(隐藏版恋人之二)
作者:喜格格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8年5月4日
女主角:刘湘月
男主角:孙睿石

【内容简介】

他是富三代,是语言学校人人巴结的风云人物,连校长都得看他脸色,
唯独这位新老师入了他的眼,因为她的与众不同——
上夜店不吃男公关豆腐,还傻得捡起警察临检时别人丢掉的白粉;
遇见想要劫财又财色的混混时,不靠别人,机智的躲过危险;
当他装醉被她带回家时,不但不像其他女人趁机吃了他,
甚至他主动吻她时,惨遭她咬唇外加淋他一锅滚热的煮面水,
事後他故意不管烫伤,她又担心得自个儿买药送他,为他上药,
这样可爱又有个性的她,教他怎能不爱?为她做尽从前不会做的事,
为她网购超顶级洗发精、为让她放心,缺席时乖乖请假、
还在类似周记的本子上写下「跟我约会」四个字,
他这麽明显的表白,她竟给他装蒜,反而和其他男同学聊天!
气得他直接用吻逼出她的真心,无奈学校禁止师生恋,
虽然他不在乎这烂规定,但因为尊重她的决定,两人恋情地下化,
他可以在校时和她装不熟,却不能阻止当她家遭小偷无处可去时,
他大方提供豪华住家任她住,不过房租怎麽算,嘿嘿,他说了算……





    楔 子

    回家路上,刘湘月隐约觉得好像有人跟着她。

    会不会是上次那些混混?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加快脚步,最後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家,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如果他在身边就好了。只要有他在,不管遇到多糟的事,她都不会害怕。

    气喘吁吁的冲上五楼租屋,颤抖的手握着钥匙插入钥匙孔,费了一会儿工夫才将门打开。她刚要松口气,伸手去按开室内灯,突然一股压力从身後逼上来。

    「啊—」她吓得惊喊出声。

    下一秒她被人紧紧摀住嘴巴,推入漆黑的室内,压在墙上,大门在她瞪大的双眼之下,被闯入者一脚踢上。

    砰!听见门阖上的声响,她浑身抖颤,一颗心迅速下沉。

    上次在暗巷内惊险逃过一劫,这次只怕在劫难逃。

    「如果你要钱,我可以拿给……」话说到一半,闯入者突然松开手。

    刘湘月心中一喜,以为歹徒听进自己的话,正要请歹徒放开自己,让她进房间取钱,没想到歹徒竟然一掌扣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当下她脑袋一片空白,接着她奋力扭转头部,企图避开歹徒如雨点般落下的吻。

    「放开我……」

    「不是说自己是黑带,怎麽还不踢我一脚?」挣扎间,她听见低沉的嗓音道。

    冷静下来!她深吸口气,停止无谓的挣扎,想着怎麽攻击歹徒最脆弱的地方。脑中闪过先用膝盖顶向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再狠狠踩他的脚後,快速开门,冲到大街上去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不对!刘湘月突地浑身一颤,她只骗过一个人说自己是黑带,难道是他?

    啪!闯入者替她按亮室内灯。

    「回来了?」孙睿石垂眸盯着她眨眼的模样,努力克制又想吻她的冲动。

    「你吓死我了。」确认是他後,她双腿一软,身体靠着墙往下瘫软。

    「跟他去哪了?」他双掌握住她纤细的肩膀,让她不至於跌坐在地。

    有那麽一瞬间,他决定不了要将她往上撑起还是拥入怀里,狠狠吻上她那被自己吻得有些肿的粉唇。

    「谁?」没头没尾的,他在说什麽?

    「真要我说破?」见她微皱眉,最後孙睿石什麽也没做,因为他有更重要的话要问。

    见他一脸闷怒,刘湘月心里明白,大约是看见她和周东丞在路边说话。

    「我一个人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又去逛了超市,没看到什麽可以买的特价品就回来了。」她把自己的行动交代得一清二楚。

    「和我不能在公开场合说话,和他就可以?」他仍觉得不满。

    「当然。」刘湘月回得理所当然,见他眉头微皱,一脸又要发火的表情,她抢先道:「我跟周东丞清清白白,但我跟你之间可不是这样。」

    「我们怎麽了?」孙睿石不满地盯着她。对他好一点,对她而言很困难吗?

    「真要我说破?」她学他说话。

    「我明天就去办退学。」他把心一横。

    「我最怕你这样。」刘湘月相信他说到做到,看着他双眼一字、一字道:「你念你的书,我打我的工,不要因为对方而改变自己的计划。」在回来的路上她想得很清楚,如果不影响彼此来到巴黎的计划,两个相爱的人为什麽不能在一起?

    他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你毕业後我们再谈恋爱,或者感情地下化,直到你毕业?选一个。」这是她最大的让步,这两个选项都可以确保他们完成来巴黎的目标。

    「跟我谈判?」他听了好气又好笑。

    「不是,是为我们找出一条最适合的路。」如果有办法让爱情和学业兼顾,为什麽不?

    「我还要半年多才毕业。」他不想等那麽久。万一这段时间又出现什麽周东丞、周西丞把她追走,他怎麽办?难道只能袖手旁观?

    「我听懂了。」刘湘月点头。「暂时感情地下化。」

    「这段时间你不准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这件事摆明了不是他说了算,勉强选了一个尚可忍受的选项後,他开出条件。

    「我什麽时候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也不准接受其他男人的进贡。」他追加条件。

    「我什麽时候接受—」话说到一半,见他挑高右眉,她立刻自我反省,改口道:「那是师生分享,不是追求耍的物质手段。」

    孙睿石还是闷不吭声,看着她。

    「知道了。」她妥协了,反过来要求他,「你也不准接受其他女人的追求和进贡。」双方要公平嘛。

    「你什麽时候见过我接近其他女人?」见她学自己挑高右眉,他也立刻自我反省,回道:「上次典礼是大家表面上做做样子而已。」

    她学他闷不吭声,静静看着他。

    「以後保证尽量闪远。」孙睿石撇嘴笑道。会吃醋就好,就怕她无动於衷。「湘月。」他这时才把始终看着她的目光扫向她的香闺,微微皱眉,不确定该怎麽形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搜寻脑中适合的话,最後只问:「你最近好像比较忙?」

    「报告是有点多。怎麽了?」她依然看着他,不解他为何这样问。

    「家里好像有点乱。」他收回视线与她对视,用右手食指指着室内转了一圈。

    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她愣愣地问:「怎麽变这样?」

    早上出门前不是这样的啊!

    现在室内所有的东西几乎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上,抽屉里的东西全被翻出来,家里就像刚被核弹炸过一样。

    「不是你弄的?」孙睿石已经猜出这里发生过什麽事,沉下脸。

    「我家好像……」她望向一脸担忧的他,愣愣开口,「遭小偷了?」

    第1章

    桌上摆着两杯刘湘月自制的热豆浆,一杯喝到见底,另一杯仅残存一些,随着谈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豆浆已凉,但话题正热。

    「什麽破语言学校,里头没一个好东西!呃……」曾莉亮话说一半,猛然想起这话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急着道:「月月,你才刚要进去,你不算。」

    她口中的月月,始终留着一头好整理的短发,有着晶亮的双眼,不像她来巴黎纯粹是来玩的,月月飘洋过海来巴黎,是有明确的目标,或许这就是她双眼总是晶亮的原因。

    「没关系,如果骂出来心情能好一点,你就骂吧。」刘湘月看眼墙上的时钟,猜测亮亮今晚大概不想回自己的租屋处。「不过我十点跟研究所学姊有约,九点半要出门一趟。」

    「什麽朋友?安慰我居然还有时间限制。」曾莉亮忍不住低嚷。

    每次心情不好,她就拎着装了换洗衣物的行李袋,到月月的住处住一晚。说也奇怪,不管遇到什麽狗屁倒灶的破事,隔天就能元气满满的接受各种残酷的考验。

    最好的是月月见她来也不会说什麽,也从不赶她走,不仅收留满心疲累的她,还会端上亲手做的热豆浆,一喝下肚就感觉身心灵都被滋润了。

    听见曾莉亮的话,刘湘月笑笑不说话。

    见她笑了,曾莉亮满肚子委屈如滔滔江水宣泄而出,「你都不知道我对他有多好。虽然知道他比我有钱,还是替他准备营养满分的早餐,每天眼巴巴给他送去,没想到他居然……居然给我玩劈腿!原来……努力,也要用对力气。」

    刘湘月静静听着,心疼她在爱情路上的遭遇。看来在感情的世界里,「想要怎麽收获先要怎麽栽」这句话并不适用。

    「劈腿就算了,还被那间破语言学校的人知道,我看他根本想彻底甩开我。」曾莉亮气得边说边挥拳,难过得湿润了双眼。

    她用力眨眨眼,把泪水逼到眼角,伸手抹掉。

    「你怎麽知道语言学校里的人知道?」刘湘月皱眉问道,希望这纯属是亮亮的个人猜测,否则失恋加失业的双重打击,亮亮受得了吗?

    「早上我拿到解聘文书了。」在「至上」是不允许师生谈恋爱的。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被发现後你离开,那他呢?」看着曾莉亮脸上黯然的神情,刘湘月心口发酸,最糟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曾莉亮苦笑。「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没错,但他交钱给学校,我从学校领薪水,要走一起走,如果只走一个,一定是我不会是他。」

    刘湘月想说点什麽安慰她,一时却挤不出话来。

    「我恨他。」曾莉亮抄起手边的猴子布偶,双手死死掐住猴子细长的脖子,使劲前後左右上下摇晃。「再让我看见他,一定将他碎屍万段!」

    「与其恨他,不如忘了他。」刘湘月没被好友夸张的复仇动作和言语蒙骗,反而看见她眼中的决然。

    亮亮想干什麽?

    一阵狂摇布偶猴後,曾莉亮累得直喘气,双手垂下,左手仍死捏着猴脖子,静默了好几分钟後,她才缓缓开口,「月月,我差不多该走了。」

    刘湘月一愣,「去哪?」

    「回台湾。」曾莉亮松开快要断掉的猴脖子,拿起桌上凉掉的豆浆一口饮尽。

    这样回去不等於认输了?这话差点脱口而出,幸好话到舌尖被刘湘月硬生生吞回。现在她怎麽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亮亮的想法。

    曾莉亮看眼刘湘月欲言又止的表情,猜出她没说出口的话,耸了耸肩。自从放手让猴子落地後,她的心情指数往上提升不少,再看到月月如此在乎自己,她突然觉得事情其实没有那麽严重。

    不管是男人,还是工作,再找就有。但能为自己设想、愿意体贴自己的知己,可遇不可求。她这次来巴黎,也并非没有收获。

    「我来巴黎就是玩一玩,体验一下旅居国外的生活。你跟我不一样。你有目标,好好念书,不要跟我一样被男人给坑害了,男人丢了不要紧,要紧的是钱多的工作不能丢。那间专给有钱人念的破语言学校给的薪水还是很不错的,乖乖待到研究所毕业。」

    曾莉亮口中的破语言学校—至上,是间标准的贵族学校。里头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个个来头不小,学生没把老师放在眼里,老师却把学生放在心里,小心讨好伺候。

    有的学生确实是来学习法文,同时增广人脉,也有因为各种因素被家族送到「至上」念书,表面上来学法文,实际上是被放逐。

    近几年,因为拜金形象太过强烈,「至上」受到外界不少批评,「至上」以奖学金为名义,用超强师资阵容为号召,接受学业成绩良好的优秀学生能免费进校就读,造成不少优秀的清寒子弟,虽然有学校可读,因巴黎的生活水平,却必须外出打工赚取生活费。

    「至上」接受外校成绩顶尖的研究生到校担任行政工作,刘湘月就是在「至上」担任母语是英文的学生们的导师工作,负责每星期两堂课的法国生活与文化教学,另外还要负责批改学生们的心桥本,协助和解决学生们融入法国社会。

    每位同学都有两本心桥本交换写,每周交一本,下周改好发回,这样老师有一星期时间可以批改,同学则随身带着一本,想到什麽就写。

    基本上,刘湘月每周只要到「至上」两个小时左右,工作时间很弹性,不管是备课还是批改心桥本,都可以趁她有空再做,周薪却是她到餐厅打工一个星期的三倍多。不过,只要负责的学生出了事,学校第一追究责任的便是导师。

    在他校成绩优秀的学生都希望能进「至上」打工,但没人有把握自己能做多久。大家都戏称,进「至上」靠关系,能待多久靠天意。

    「过渡期要不要先去餐厅打工赚生活费?」她相信个性活泼又乐观的亮亮,一定能再找到不错的好工作和男人的。

    「端盘子太累,体力消耗那麽大怎麽好好享受人生?你也不要沦落到必须去餐厅打工,对你的课业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曾莉亮瞄了眼时钟。「喂,九点半了。你是不是该出门了?跟哪个学姊出去啊?」她忍不住多问一句,月月是那种见不得人不好的人,谁有困难,只要能力范围许可,她都想帮。

    也多亏了自己有好眼力,两人才能在台湾千里之外的巴黎成为好朋友。

    「介绍我到语言学校顶她缺的学姊。」刘湘月站起身,把桌上的手机放进包包里,顺便检查钱包里还有多少钱。

    「喔,那个娇娇女学姊。」曾莉亮皱眉。「你们打算去哪?」

    月月口中那个学姊家里很有钱,来巴黎念研究所,只为了多一张看起来还算亮眼的文凭,到语言学校打工是为了多一项工作体验。

    据说她能进「至上」当导师,是因为家里给学校打了电话。

    她虽然名为导师,每周却只在学校出现两小时,上课钟响进教室,下课钟响就离开,听说连学校为她准备的办公室座位,一次都没坐过,还有人说她从未改过学生的心桥本,上头的批改全是她父亲秘书帮的忙。

    「她没说。」刘湘月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没说你也敢去?」曾莉亮忍不住翻个白眼。

    「学姊说她明天回英国,找我陪她去疯一疯。」刘湘月背起包包,正要穿鞋,就被喊住。「学姊帮我介绍工作,我总要还她一个人情。」

    「你打算穿这样去?」曾莉亮嚷道。

    哪不对了?刘湘月低头看看自己,鹅黄色高领毛衣加深咖啡色短版外套,下半身是百搭的牛仔裤,很方便行动的穿着打扮啊!

    「以我对那个娇娇女的了解,你这样穿肯定出问题。」曾莉亮随手抽起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往刘湘月脖子上一围。「来,御赐你黄褂子一件,虽然不如金银珠宝来得实际,但唬唬人还是很好用的。」

    「这明明是红色围巾。」刘湘月低头看了眼鲜红的围巾。会不会太显眼了?

    「错,这不仅仅是红色围巾。」

    不是吗?刘湘月皱眉,左手把围巾翻来覆去看了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是名牌高档的红色围巾。」曾莉亮亮出围巾上的品牌名。

    刘湘月无言以对。

    「懒得跟你介绍是哪个牌子,说了你也记不住,反正只要知道很贵就可以了,如果遇上那种喜欢加总别人全身上下衣物总金额的人,我敢保证,光这条围巾就能唬住人……」曾莉亮话说一半,突然喊起来。「你拿下来干麽?」

    「弄丢了,赔不起。」她可不想冒险。

    自己的人生就算一步一脚印小心走,等在前方的已是荆棘无数,如果不认清本分,她怕情况只会更糟。

    「弄丢了正好,劈腿男送的。」曾莉亮重新把红色围巾套到她脖子上。「睹物思人听过没?别人思人,我想到他只有恨,劈腿事小,害我提早回台结束旅居巴黎事大,想想都想杀了他以泄愤,你戴出去招摇也算功德一件,总之眼不见为净,说到底你还救了劈腿男一命。」

    「谢谢,我不会弄丢的。」刘湘月嘴角微微上扬。戴条围巾出去就能救人一命?情伤中的亮亮越说越离谱。

    「去吧。」曾莉亮拍拍她肩膀。「如果娇娇女把你带去卖,记得要跑啊!」

    神经。刘湘月嘴角忍不住上扬。学姊是标准的英国美人,要卖也要卖她自己才值钱,亮亮这个提醒实在有够多余。

    好吵!真不晓得怎麽会有人喜欢整晚窝在这种地方?

    刘湘月被学姊带到一间越晚越嗨的夜店,从踏进大门那刻起,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没停过。

    被音乐轰炸得脑袋昏昏的她,一路被学姊拉着往前移动,穿过重重人群和混杂着汗、酒、浓烈香水味的舞池,感觉像在地狱打滚了一圈,最後终於进入一间相对安静很多的包厢,一坐上沙发,刘湘月整个人就瘫了。

    「这是哪里?」

    「人间天堂。」学姊笑得一脸神秘。

    刘湘月打起精神,看看学姊口中的人间天堂长什麽样子?

    不到十坪左右的空间,头顶上有彩色转灯,紫的蓝的黄的红的粉的,转得人头晕脑胀。

    沙发前的长桌上摆着一大盘新鲜水果、各式各样的坚果以及琳琅满目的各种酒类。室内周围全是镜面,硬是将不大的空间创造出超现实的开阔感。

    虽然空间不大,但两个人坐在里面显得空荡荡的。她们面前有个超大型液晶萤幕,室内有环绕立体音响,此刻正播放着柔和的轻音乐。

    「要不要吃水果?」学姊叉起一块鲜嫩多汁的水蜜桃,递到刘湘月面前,见她不肯拿,神秘笑了笑,「今天我买单,你好好玩,别扫我的兴。」

    「玩什麽?」刘湘月拿过水蜜桃,咬下一小口。唔,香甜多汁,好吃。

    她看了眼桌上的麦克风和音响。不过就是夜唱,在台湾念大学时,她也常常和朋友去夜唱,看学姊神秘兮兮的样子,她还以为要玩什麽惊人的玩意儿呢。

    「玩—」学姊话刚说到一半,传来敲门声,她低哼了句「来的真快」,又朝门板喊了句「进来」,才贴近刘湘月耳边道:「好玩的来喽!」

    好吃好玩的不是已经在桌上了吗?刘湘月看着桌上的麦克风,脑袋还没转过来,打开的门依序踏入五名男性。

    这些人进她们包厢干麽?刘湘月被眼前的阵仗惊得忘了继续吃叉子上只咬了一口的水蜜桃。服务生通常不是要唱到一半,或是快结束时才进来帮忙收拾桌面的吗?现在冲进来五位是……是要先撤走她们不用的水果、吃食和酒吗?

    五名风格各异的帅气男子个个双手背後,在她们面前排成一排,也不知是谁做了什麽暗号,一时间全体男性整齐划一朝她们鞠躬问好。

    「亲爱的客人,您好。」宛如对情人呢喃的法文,从俊男们的口中说出,更加有魅力。

    刘湘月当场愣住,坐在她身边的学姊非但没有诧异,还开心得呵呵直笑。

    刘湘月呆呆地看着面带微笑的五名男子,又看看身边正上下打量男人们体格和长相的学姊,恍然大悟。没想到真被亮亮蒙对了,但不是学姊想卖掉她自己,也没打算卖掉不值钱的她,而是带她来……买男人!

    这场景要是放到中国古代,就是哥哥带弟弟到秦淮河畔上百花楼,找青楼女子度过浪漫春宵,只是眼前男女立场颠倒,是姊姊妹妹来找男公关共度浪漫夜晚。

    「贾呢?」学姊彷佛没看到最想看见的人,眉毛先高高耸起後狠狠皱起。

    直到这时候,刘湘月才回过神,一一打量眼前又高又帅的五名男性,不同肤色,有的卷发,有的直发,个个都帅,而且帅得不一样。

    在古代,这叫环肥燕瘦齐聚一室,学姊艳福不浅啊。

    「贾今晚有事,晚点会到,他找了尚代班。」五名男性位居中间的法国男人开口解释。

    湛蓝似海的眼珠子,微鬈的金色头发,鼻梁高挺,嘴唇性感,体格足以跟大卫雕像拚高低,气质斯文中带着浪漫气息,他微微一笑,好像满天星斗都倒在他身上般灿烂发光。

    这男人从哪来的?刘湘月瞅着他,不自觉屏住呼吸。

    难道是附近罗浮宫里完美雕像幻化为人,不小心误入这里吧?她在想什麽,又不是奇幻故事。

    「那个什麽尚呢?」学姊看着大卫雕像真人版,微微皱眉问道。

    「正在赶来的途中。」大卫雕像微笑解释。

    刘湘月看向学姊。大卫雕像就在眼前,学姊还有什麽不满意的?那个什麽尚,还是什麽贾,难道会比大卫雕像真人版更赞?

    「我不要尚!尚是什麽东西?我要贾。」学姊拉下脸。「搞什麽,十天前就订位,还给我出包,叫经理来。」

    「真的很抱歉……」大卫雕像一脸抱歉的样子,有种忧郁感。

    好……好想拿手机拍下大卫雕像向人道歉的样子,以後作视觉美学报告说不定用得上。刘湘月看着眼前的大卫雕像,心中无限惋惜。

    「我不要道歉!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麽。」学姊双手抱胸,胸脯起伏越来越大。「你们当中我最喜欢贾,谁都比不上贾,马上给我把贾叫来。」

    刘湘月愣愣看着学姊,又看向大卫雕像,不禁好奇让大卫雕像遭此劫难的贾,到底帅到什麽程度?

    「可是……」大卫雕像忧郁的双眼能迷死上万少女,偏偏迷不倒学姊。

    光听到可是两个字,学姊立刻怒不可遏,正要拍桌骂人,耳边突然响起两记俐落的敲门声,叩!叩!

    现场一片尴尬,没人敢吭一声。

    门外的人没等学姊开口,敲完门,直接开门踏进室内,一名东方男人迈着修长的双腿笔直走到学姊面前,站定。室内仍旧一片寂静。

    男人淡淡扫了刘湘月一眼,随後便目不斜视盯着学姊,双手随兴地垂在身侧。

    他没有什麽太特别的动作,却像一头刚睡醒的猛狮般,震住在场所有人,似乎随时身形一扑便能张嘴咬住猎物,利牙刺穿猎物脆弱不堪的颈动脉,热血喷发。

    此人进来後,反而室内变得更静,气氛变得更紧绷。

    新进来的男人目侧身高至少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身形挺拔结实,两边耳上头发剃得极短,其余黑发蓄长、旁分,挑染几条香槟色的发在黑发中像黑夜中的流星,剑眉星目,细致五官当女人太妖娆,但这样的五官放在他脸上,却显得英气勃发,他那蛊惑人心的双眼里带着令人心颤的狠劲。

    他不闪不躲,直接与学姊对峙。

    滴答,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滑过,室内氛围骤变,原本怒气高涨的学姊似乎渐渐消了火。末了,居然是学姊先开口—

    「你就是尚?」

    「是。」男人不卑不亢回应。

    「贾呢?」学姊像盯住可口的猎物般死死盯着尚,刚刚闹着只想见贾的她,此刻问起贾,似乎变得可有可无。

    「有事,晚点来。」尚面无表情简短回答。

    「什麽事?」学姊逼问。

    尚盯着学姊,一声不吭。

    「贾他晚点来会自己解释,尚可能也不清楚。」站在中间的大卫雕像见尚不吭声,赶紧跳出来打圆场。

    「我问你了吗?多事。」学姊话是对大卫雕像讲的,但一双眼睛始终直盯着尚。「我问你话你就要回答,不说话也可以,看你好像挺年轻的,我也不想太为难你,这瓶酒是你的了。」

    学姊缓缓站起身,抓起桌上最大瓶、酒精浓度最高的玻璃酒瓶,送到尚眼前。

    尚依旧没有表情,其余五个男人见状不禁面面相觑。

    「学姊。」刘湘月跟着起身,小小声唤道,希望学姊不要像电视剧里为难美人的臭男人一样故意为难尚,做出令人唾弃的举动。

    不过,是不是她看错了?刚才尚看见学姊拿的酒瓶时,眼底疑似闪过一抹饶富趣味的光芒。

    「不喝也可以。」学姊压根不在意学妹,语气更加挑衅,「叫经理来。」

    尚冷冷盯着学姊,二话不说拿起酒瓶就往嘴里灌,等众人回过神,他已经一口气喝掉一大半。

    「尚才二十岁,为了朋友才来帮忙。」长得有点像年轻版的李奥纳多的男公关跳出来打圆场,一手抓住尚手上的酒瓶往下扯,却是对着学姊笑道:「今天店内人手不够,经理也是不得已才点头答应尚来凑人数。」

    「二十岁?坐到我身边来。」学姊只瞄了眼年轻版的李奥纳多,宛如猎人般的双眼便又黏上浑身充满神秘和危险气息的尚。尚虽然年纪最轻,却是在场所有男人当中最有男子气概的人。

    她不再追究贾什麽时候能到,拉着刘湘月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指了人道:「你们三个让她玩得开心一点。」

    一声令下,先前入门的五位男人都松了口气。

    相较於他们的放松,刘湘月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当大卫雕像和年轻版李奥纳多双双在她身边坐下,她立刻红着脸从沙发上弹起身来。

    「学姊,我、我还有事,先回去。」她脸红到像快滴出血来。

    学姊见她要走,朝她身边的男人使个眼色。

    「你知道张信哲吗?」年轻版李奥纳多起身拉住她的手臂,不放她离开。

    「什麽?」刘湘月愣住。他怎麽知道张信哲?

    「要不要唱歌?我会唱中文的《有一点动心》。」他倾身,贴在她耳边低喃,低哑嗓音很迷人。

    「他唱这首歌的声音很好听。」大卫雕像也站起身,两副高大身躯一左一右困住她,男性专属的阳刚气息直扑向她。

    刘湘月闻到淡淡的古龙水味,想动手推开过度逼近的两大帅哥,又想想不妥,只好一个劲的猛摇头。

    「我不会唱这首歌。」她低头道歉,视线无意中扫到尚,发现他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这边的动静,顿时一股热气直冲她双耳。

    「你是不是很热?」大卫雕像伸手探向刘湘月的脖子,想替她拿掉围巾。

    「对不起,借过一下。」她侧身想闪,却还是被大卫雕像拨开围巾,她一手抓着围巾,弯下腰,越过大卫雕像,奔向室内唯一的出口。

    「刘湘月,你等……」学姊在她身後大喊。「刘湘月!」

    刘湘月冲出包厢,凭着记忆,往大门口跑了两步,右肩突然被人狠狠一撞,她吃痛地停下脚步,左右张望,她赫然发现店内不知道什麽时候乱成一团,不少人大喊着警察来了,所有人都在横冲直撞,接着地上出现装着白色粉状物的小塑胶袋。

    一人丢,众人跟着丢,很快地上到处都是装着白色粉状物的小塑胶袋。

    现在是什麽情况?刘湘月不知道自己着了什麽魔,突然很想看看这些袋子里装的是什麽,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白粉吧?

    想到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最靠近白粉的时候,她弯下腰,伸长左手,食指指尖探向小塑胶袋,没注意到身後的包厢纷纷打开门,里头的人开始往外狂冲,四周传出尖叫声和威吓声。

    「别碰!」

    刘湘月快碰到其中一包时,一记低沉冷酷的警告在头顶响起,她猛然回过神,全身僵住。自己在干什麽?

    没来得及收回左手,下一秒,她被人强势拉起身,站直。

    刘湘月顺势抬眼一看,再次僵住。

    怎麽会是他?尚?

    第2章

    四周很吵,仰头看着眼前的尚,刘湘月下意识抽回手,还没想好怎麽反应,一波波人潮推着她往店内後门快跑。

    而尚,挺拔身影伫立在原地,洪水似的人潮跑到他身边便自动绕开,再汇合往外冲。有那麽一瞬间,尚转过头,看向刘湘月的方向。

    但尚并没有看她,只是那复杂的神情,拉扯人的心。

    尖叫声催促着刘湘月快点跑,被众人推出後门外,原本一窝蜂往前冲的人,突然往四周逃跑。

    刘湘月跟其中几个人跑了一会儿,身後传来紧追不舍警察的喝斥声,接着是男男女女放声大叫的声音。刘湘月愣住,停下脚步,转头一看,刚好看见几名警察喝令打扮性感的三男两女贴上墙壁,几双手在那些男男女女身上搜索着。

    彷佛察觉到巷子里有异状,一名女警往刘湘月的方向看来—

    「还不跑。」

    耳畔刚响起这几个字,刘湘月还来不及看清楚对方是谁,下一刻左手臂一热,人已经被拉往暗处的一条小巷跑了起来。

    是尚,拉着自己跑的男人是尚。街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伴着他们的脚步声,他的重,她的轻,狂奔一阵後,他领着她慢慢缓下脚步。

    刘湘月喘得连句谢谢都没法说。尚往巷头方向看过去,确认没人追过来便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开,一句话都没说。

    「那个……呼呼……谢、谢谢你……」她对着他消失的方向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待刘湘月喘过气来,想离开暗巷走回大路,好拦辆计程车回家,正想往右手边的巷子移动,赫然惊觉左手边有异样,顿时鸡皮疙瘩爬满手臂。

    「围巾很贵喔,可爱的小姐。」阴暗巷子内传出轻佻的说话声,接着一个高大肥壮的身影慢慢步出阴影,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贼笑,正一步一步逼近她。

    只见肥壮身影後头出现三个混混,再後头是五个、七个,总共十六个混混直盯着眼前弱小的猎物,嘿嘿直笑。

    「这不是我的。」刘湘月慢慢往後退,眼睁睁看着混混从两侧朝自己包围过来,表面上力持镇定,可身体已经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不是你的正好,给我们吧。」肥壮男人身边的混混朝她伸出手。

    「我可以给你们钱。」刘湘月把钱包里的钱都拿出来,放在地上,语气坚定。「但围巾不行。」

    其中一名混混捡起地上的钱,拿到看似是这群人的老大—肥壮男人面前。

    老大左手接过薄薄一叠欧元,一下、一下拍在右掌上。

    「这小妞好像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当我是臭要饭的?」老大冷笑道,身边七、八名小混混跟着淫笑起来。

    「那是我这个月的生活费。」已是她能给的全部。

    「就这麽点?还不够我塞牙缝。」老大上下打量她。「钱我不要,不如……你今晚陪我乐一乐。」

    刘湘月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拚命想压下直冒出喉头的恐惧感,想伺机找机会冲到大马路上。

    「考虑得怎麽样?」老大冲着她笑问,淫秽视线直盯她上下打量,尤其在胸部、臀部和大腿处停留得特别久。

    刘湘月强忍住反胃的感觉,不着痕迹打量了下四周环境,有条小巷入口没有混混挡着,如果出其不意冲过去,说不定有机会逃脱。

    「把钱还她。」老大把钱丢给身边的一个混混,双眼盯着她道:「过来。」

    刘湘月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混混,暗中做了两次深呼吸,伸出手,一副打算接过混混拿到面前的欧元。

    歹徒们见状,全笑开来,特别是那名老大,抬起右手擦了擦嘴角,露出迫不及待的猴急样。

    手快碰到欧元前,刘湘月突然拿着包包撞向混混,混混没料到她居然会反抗,竟被撞倒在地,她趁机冲向事前相中的小巷子,一路埋头往前直冲。

    人怎麽跑了?第一时间混混们全傻住。几秒钟後,老大才放声大吼,吆喝着混混们把她追回来。

    强忍想吐的感觉,刘湘月没命地拔腿狂奔,原本预估应该是大路的方向,竟迟迟没出现宽阔的马路。怎麽会这样?感觉追兵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越来越沮丧。

    她会不会躲不过这一劫?脑袋刚闪过这个念头,右手臂陡然一紧,下一秒她被拖进狭窄的暗巷中,用力压上冰冷的墙上,完了!

    「你跟踪我?」

    刘湘月一愣,眨眨眼,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感觉说话的人很高,仰头一看,才看清楚说话的人的居然是尚,他没走远。

    她正想开口解释,尚突然皱眉,左掌摀住她的嘴巴,眼睛扫向暗巷外的骚动。

    「臭婊子呢?」巷子外响起恶声恶气的怒问。

    「明明看她往这方向跑的,怎麽不见了?」

    「发什麽呆?快找!老大等着我们带她回去。」

    刘湘月全身绷紧,双眼直盯着不远处正在到处找她的混混们,紧张到几乎忘了呼吸。

    彷佛过了一辈子那麽久,混混们在附近找不到她,突然有人一吆喝,大家快速往另一条昏暗的巷子跑去。

    她得救了吗?挡在面前的手掌倏地移开,刘湘月双腿陡地一软,眼见就要膝盖跪地,冷不防有双手握住她的双肩,让她不至於跪倒在地。

    「你……」他又帮了她一次。

    「你还满能忍的。」尚撇嘴一笑,察觉两掌中的肩膀仍在轻轻打颤。换作一般女人早尖叫声不断,而她不喊不叫不哭不闹,独自面对十几名彪形大汉没被恐惧感压垮,居然还能想办法逃跑,也算了不起。

    「谢谢。」刘湘月努力压抑体内排山倒海的恐惧,深吸口气,缓缓从他身前退开,左手撑着墙面,双脚虽然还在发抖,但已经能靠自己的力量站稳。

    「谢什麽?大路那边有人堵着,出不去。」双掌突然空了,尚微怒道。

    「出得去,那边有条小路可以通到大路另一边。」刘湘月常来附近一间超市买比较便宜的蔬果,对这里的路知道个七、八成。

    刚才太过惊慌,一时没认出来,被他摀住嘴巴的那段时间,她慢慢察觉自己对这里并不陌生。

    「干!是猫,往那边看看。」巷外传来粗重的脚步声和粗俗的咒骂声浪,眼见就要往他们这方向冲过来了。

    「跟我来。」刘湘月小声说完,主动牵起刚才摀住自己的宽大手掌,往小巷更里边快步移动。

    尚扫了眼用力抓住自己的小手,这只仍在发抖的手好软、好小……

    大约跑了两分多钟,两人终於顺利站在亮晃晃的大马路边,成功招到一辆计程车。

    刘湘月坐进计程车内,报上租屋处地址,看见尚还站在车外,她谨慎地看了眼巷子内,确定没有追来,才放心和他说话。「你家在哪?我送你。」

    尚静静地端详她,半天不吭一声。

    「不上车吗?」她又看了一眼巷口,担心那群混混追出来,视线重回到那张令人心跳加速的脸庞时,尚正隐隐散发出怒意。

    「把我当小弟弟?」尚嘴角扬起冷冷的嘲讽。

    「不是。」刘湘月不懂他怎麽突然生气,再次解释,「只是送你一程。」

    他轻哼一声,似乎想说些什麽,冰凉的夜晚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尚。」

    谁喊他?接着,刘湘月看见一抹人影快步走向尚。

    这人身高约莫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一头褐色鬈发,长相斯文可爱,如果头发留长到腰部,根本就是五官精致的洋娃娃。

    「来了。」尚淡淡哼了一句。

    「发生什麽事?刚去转过一圈,看见外面乱到不行,我没敢进去。」来人活泼,独自说了一阵,才发现刘湘月的存在。

    转瞬间,他的注意力转到她身上,像发现有趣的事,一张比女人五官还精致的俊脸突地在她面前放大,逼得刘湘月往後退,他又逼近,冲着她一笑。

    「你被客人带出场?嗨,你好,我是贾,要不要顺便带我去玩?」

    他就是贾?刘湘月想起学姊为了他大发脾气,果然长得很俊,全身上下充满阳光的气息,很讨人喜欢。

    「滚!」尚推开贾,「司机,开车。」朝前座说了句话後甩上车门。

    坐在渐行渐远的车内,刘湘月从车後玻璃看贾站在路边比手画脚的和尚说话。

    尚只听不说,他的目光突然扫向她的方向。刘湘月心跳瞬间漏掉一拍,但没移开双眼,反而是他很快移开视线,好像并没有看到她正在看他。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才决定走向与她相反的方向。

    以後大概不会再见了。刘湘月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一颗心沉甸甸的。

    踏进「至上」,所到之处都在刻意凸显它与众不同的尊贵。

    雕花过於繁复的拱门、塔尖触天的哥德式建筑、大盏华丽无比的水晶吊灯、厚重贵气的国王蓝地毯、高级木料制成的门板,连门板上的门把都是镀金材质。

    刘湘月把个人物品一一放到座位上,学姊推荐她进「至上」,本来应该由她接任学姊负责的英国班,但曾莉亮临时被解聘,学校紧急开会後,决定由刘湘月负责中文班,另由美国班导师暂时兼任英国班。现在曾莉亮正在跟她做交接。

    「没想到是你接我的班。」曾莉亮耸耸肩,把所有东西从抽屉里捧出来,一股脑全丢进手边的大纸箱内,并不整理。

    「什麽班不都一样。」刘湘月只想尽心尽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面对哪一班的学生对她来说差别不大,反正是来工作,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每个月准时领薪水,最後顺利拿到毕业证书就万事大吉。

    「你会这样说是因为还不了解中文班。」曾莉亮双手叉腰。「我班上有个学生叫贾华绍,家大业大,我跟他谈师生恋,事情爆发後我走人,学校不敢动他,现在你知道自己接了什麽烫手山芋了吧?」

    「所以贾华绍还在班上?」这点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当然,除非他主动办理离校,否则校内根本没人敢动他。不过贾华绍也不是谁都不怕,如果做得太超过,校方通知家长,他也没好果子吃,但是校方不会因为男女关系的事通知他父母,他父亲在外养了一堆小老婆,他母亲虽然是正宫娘娘,却因丈夫的不忠而得了忧郁症。」曾莉亮左右扫视了一圈,才贴在刘湘月耳边压低音量说话。「贾华绍还是好的,这班你要更注意的是另一号大人物。」

    「谁?」刘湘月一颗心倏地往下沉,出了事,学生没事老师走人,势力如此强大的学生,居然还人外有人?她开始怀疑能在这间语言学校待到自己毕业。

    「孙、睿、石。」曾莉亮一字一字说得很清楚。

    孙睿石?刘湘月默默记下,自己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曾莉亮又道:「别看他才十八岁,我爷爷八十一岁都没他难应付。在我之前那个老师,就是经历过跟唐三藏一样的九九八十一难後,被他一脚踢走的。」

    「也是师生恋?」这些放逐海外的天之骄子们到底想干麽?怎麽他们导师的职涯寿命都如此短暂?

    「不是。」曾莉亮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好像是那个老师在课堂上说错什麽话,不小心惹到他,据说他当场就发作了。」

    「怎麽个发作法?」刘湘月皱眉问道。翻桌、起身破口大骂,还是更严重?

    「听说突然把心桥本挥到地上,左手放在桌上,食指点着桌面,冷冷盯着老师,半天不吭声。」

    「就这样?」听起来情况并不严重啊!

    「当场是没掀起什麽大风大浪,问题是孙睿石这个动作引发的後续效应,让学校不得不以以最快的速度解雇老师。」

    「什麽效应?」居然严重到解雇老师?

    「下周上课的时候,全班同学集体跷课,直到换个老师,同学们才又回来上课。」

    「这麽无法无天?」刘湘月听得直皱眉。

    「无法无天背後有家大业大在支撑,全校师生加总起来的力量恐怕都没他一个孙睿石大。」曾莉亮耸耸肩。「其实我满能理解同学们的心态,得罪学校,顶多不念,可得罪孙睿石,就不是要不要继续念书的问题而已,万一没弄好,还会连累家里的企业,什麽是最现实的社会?这里就是。」

    「改心桥本需要注意什麽?」

    「那是让导师们痛苦的根源之一。」曾莉亮紧皱眉头的样子好像喝到又苦又酸的东西。「反正之前有同学适应不了国外—就是巴黎的生活,大不了回去自己的国家就好,可是这里的同学都是带着目标来的,不是说回去就回去那麽简单,没弄好,很可能一辈子在家族里都抬不起头来,结果有同学在饭店里自杀了。」

    自杀?!刘湘月愣住。

    「你也知道我们这种语言学校很多都是初来乍到的人,所以特别重视适应问题。从那之後,学校规定学生每周都要写心桥本,心桥本上可以反应任何问题,没有字数限制,但一定要交,如果学生不交,老师就要倒楣。」

    「有人不交吗?」刘湘月突然隐隐感到不安。

    「你觉得孙睿石是会乖乖交作业的好学生吗?」

    这句问话让刘湘月觉得自己能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似乎不会太长。

    「反正你不要想太多,快去上课。」曾莉亮催促她。「晚上去你家。」

    「讨论学生的事?」刘湘月拿起桌上曾莉亮已经改好的心桥本。

    「不是。」曾莉亮耸肩。「我下礼拜回台湾,明天要去普罗旺斯旅行,今晚你煮一桌大餐替我送别。」

    「想吃什麽?」

    「你随便弄,我加减吃。」曾莉亮挥挥手。「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我感情出包,你现在大概会教英国班,说不定能在这里待得更久。」

    刘湘月捧着学生的心桥本站上讲台时,还对自己能在「至上」待多久有几分信心。总之,记取前车之监的教训—上课说话要小心、不要跟学生谈恋爱,只要做到这两点,她应该可以在「至上」存活比较长久吧?

    可是一切的幻想,在她上课前点名时亲口喊出两个名字後,瞬间化为乌有。

    「贾华绍。」

    「有。」声音活泼响亮,甚至有点熟悉。

    刘湘月抬眼一看,一愣,暗中狠狠吸口气,才又接着往下唱名。

    贾怎麽在这里?没想到亮亮的前男友居然是贾!

    恍惚中,她说了班上最後一个名字,「孙睿石。」

    「有。」

    听见这个字,刘湘月咬着下唇,再次深呼吸一口气,才抬眼看向声音来源—全班最後一排的位置,嗓音果断,眼神却充满侵略性的男人,果然是尚。

    她带着警戒看着他,他也正面无表情注视着她。

    这一刻,她彷佛看见丰厚薪水都长了翅膀,啪啪啪,一一飞离自己身边。

    为什麽又遇见他们?而且还是在这间学校里?

    彷佛能猜出她正在想什麽,孙睿石嘴角微微一撇,俊美无双的面孔出现令人屏息的浅笑,好像正在嘲讽着什麽。

    刘湘月深吸口气,假装没事,把学校规定的课程内容一一讲述,再加入她在巴黎生活的实际经验,不过,她很怀疑自己的生活经验能对这些有钱学生起到什麽作用。

    第一节课顺利结束时,她捧起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高山茶,才发现自己衣服後背几乎全湿。

    学姊不知道贾跟尚是学校的学生吗?刘湘月趁着下课时间,拿出手机打给学姊,电话响了三声立刻被接起。

    「喂,学妹,什麽事?」学姊声音听起来很爽利。

    「学姊,你那晚後来有没有看见贾?」她拐了个弯问道。

    「没有,我好失望。」学姊在手机那头深深叹口气。「我现在已经回英国,英国班是学校里最好带的班级,我对你不错吧。」

    「我现在接手中文班。」

    「怎麽会这样?听说中文班不好带。」学姊惊喊。

    「可能因为我的母语刚好是中文。」看来中文班不好带不是秘密。

    「中文班又换导师?一天到晚在换,你不要也被轻易换掉喔!」

    「学姊,你认识贾华绍吗?」因为学姊的关系,目前这份工作突然变得相当岌岌可危。

    「贾什麽少什麽?」

    「没事。」看来学姊并不清楚她心目中的「红牌贾」是这间语言学校的中文班学生。

    「中文班同学的事,你要问他们的前导师,我不沾别班的事,你也不要插手管别班的事,小心饭碗不保。」

    「知道了,谢谢学姊。」学姊的意思是不要沾中文班的事,能闪多远闪多远,可惜,所有的提醒都太晚了。

    结束通讯,刘湘月失神看向窗外,一颗心直往下沉……

    「老师,我负责收、发心桥本。」耳边突然响起低沉男音。

    「你是周东丞?」曾莉亮把心桥本交给刘湘月时,曾经提过这个周东丞。

    周东丞,二十八岁,比自己大三岁,却已经是一家网路公司的老板,他进「至上」应该是为了增广人脉,听说原本成积可以拿奖学金,他却坚持要自费,亮亮说他是所有同学中最认真写心桥本的人。

    「曾老师提过我?」周东丞脸上没有惊讶,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都是好话。」刘湘月把一叠心桥本交给周东丞。「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能为美女老师服务,是我的荣幸。」

    刘湘月笑了笑,没说话,很清楚自己的外貌顶多是清秀而已,被称为美女老师只是对方的客套话,不用放在心上。

    不过,他们之间的互动看在其他同学眼里,显得很有事。

    「怎麽办?」贾华绍看向直盯着讲台看的好友问道。

    孙睿石没吭声,依旧看着讲台上的刘湘月—她正捧着保温杯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热茶。

    「她会不会到处说那件事?」贾华绍说话时语气并不紧张,只是有点烦躁。

    「以後别去那种地方,不就没事了?」万一她去告状,只要他们矢口否认,她又没证据。

    「别想剥夺我唯一的乐趣。」贾华绍抵死不从。「你去警告她?」

    「没空。」孙睿石轻哼一声。

    「其实我去也可以啦!我让女人乖乖听话的手段,你很清楚,警告变成谈恋爱的可能性会变得比较大,你也知道兄弟我女人缘好到挡都挡不住,不善加利用天生优势太可惜了。」

    孙睿石冷冷瞅了贾华绍一眼,没说话。

    第二节课,刘湘月力持镇定上完,最後请周东丞把心桥本收上来,首次上课就算大功告成。踏出教室时,她感到全身虚脱,像打了一场盛大的仗似的。

    她抱着一叠心桥本回到办公室,坐下来,动手批改。

    周东丞写得最多,她也回得多,两人在心桥本里交换起巴黎生活的种种细节,包括去哪里买肉最便宜,品质也最好。

    一本、一本改下来,翻开贾华绍的心桥本时,她没期待他会写多少东西。果然什麽也没写,只画了简单三撇的笑脸。

    砰!别的老师从她座位旁经过,不小心碰掉了她正在批阅的心桥本。

    「抱歉。」对方轻声道歉後快步离开,彷佛不想跟中文班的导师多交谈。

    「没关系。」刘湘月弯腰对着空气说话,迳自捡起掉在地上的心桥本,却刚好看见上头写着「曾老师,我喜欢你」几个大字。

    窗外吹进一阵风,书页轻盈飘了飘,停在另一页,上头写着「曾老师,我喜欢你,但我不只喜欢你一个,我需要很多很多的爱,跟我爸一样」。

    刘湘月捡起心桥本,拍了拍上头的灰尘,盯着随兴画下的笑脸,犹豫好几秒钟拿着红笔,在贾华绍的画作旁写下几个字—

    真正的富有,是幸福,不是财富。

    真正的爱,并不需要很多很多人,有时候拥有一个人,等於拥有全宇宙。

    写完这几个字,她愣愣盯着看。中文字真有趣,幸福的「福」,财富的「富」,两个字都有「一口田」,好像这两个词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阖上贾华绍的心桥本,最後拿起孙睿石的心桥本。他会写什麽?会不会提起那晚的事?

    刘湘月缓缓翻开摸起来特别乾净硬挺、几乎全新的心桥本,心情竟有些紧张。翻开书页後,她狐疑地前前後後翻了好几页,最後才确认—

    一片空白。

    刘湘月双手抱着环保袋,里头装着各式蔬菜,快步在小巷内穿梭。

    她不想这麽快又回到这附近,但大部分生活费都被混混抢去了,连那晚回家的计程车费,也从她习惯在鞋子里藏的五十欧元支付。早上出门时,还得从床底下挖出一百欧元紧急救济金,才能把这顿饭的菜买齐。

    想着晚上要给曾莉亮做哪几道菜才能弥补没有肉类的困窘,大概想得太入神,等刘湘月惊觉时,快速接近的脚步声已逼到她身後。

    不会又是那晚的混混吧?心里一阵打鼓,她打算拐进一条小巷内躲避,才刚有动作,右手臂已被人握住,心口突突惊跳,顿时,那些混混猥亵的嘴脸出现在脑海里,胃部猛地一阵翻滚,她张口欲喊,便听见不陌生的嗓音响起—

    「跑什麽?」孙睿石没好气的盯着她努力保持镇定的小脸。怎麽怕成这样?「没听见我喊你吗?」

    看见是他,刘湘月刚松了口气,很快看见被他紧紧抓住的手臂,没来由感到紧张,冷下语调低喝,「松手。」

    孙睿石没为难她松开手,看她左手下意识抚上被他抓痛的手臂,眼底闪了闪。

    他一松手,刘湘月立刻往他的反方向退了两大步,双眼充满戒备的看着他。

    孙睿石从不介意别人一看到他就紧张,可现在看见眼前身高顶多只到他胸口的女人正在拚命做深呼吸,像受惊的小动物般盯着他,他只觉得烦躁。

    此刻她的反应,跟那晚面对那群不入流的混混差不了多少,她到底是怎麽想他的?

    「老师,我们在这里遇过,没忘记吧?」他无所谓的撇嘴一笑。

    「你才几岁,为什麽要到那种地方打工?」刘湘月当然没忘。「不对,你念得起『至上』,怎麽可能需要打工赚生活费?」

    「没什麽不可能。」孙睿石脸色转冷,似真似假的开口。「我妈是有钱人的小老婆,我之所以站在这里,不是栽培,是被放逐。一个被放逐、多余的儿子,日子能有多好过?」

    刘湘月静静看着他,看了老半天,不确定他是说真的,还是在逗她玩?

    明明他是学生,她是导师,她大他小,为什麽教人摸不着头绪的却是他?

    「按理说,你应该对这里有阴影才对,怎麽又来了?」孙睿石不屑一笑。「为了回味?」

    「我不需要跟你交代。」她闪身想走。

    可他不让,高大身体直接挡在她身前。

    「我有事交代你。」他仗着体型,睥睨着她。「把那晚的事忘了。」

    「你威胁我?」刘湘月抬头看他。学生威胁老师,小的威胁大的,看来现今这世界颠倒的不只是非黑白而已。

    「为什麽一定要这样理解事情?」孙睿石潇洒一笑,笑意没有达到眼底。「不过,意思差不多。」

    「我不知道你出於什麽情况要到那种地方打工,你父母知道吗?」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戳中他的要害。

    孙睿石哼笑一声,冷眼盯着她,眼神从不屑转为狠戾。

    「既然我拿了学校的钱,就要尽力做到老师的责任。」刘湘月试着跟他讲道理,不过她很怀疑这种常常换人当的导师身分,能对他起到多少作用。「既然我是老师,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去那种地方,否则我会通知—」

    「真拿自己当老师了?」孙睿石对她笑得不怀好意,一步一步逼近她,直到她背部撞上身後的墙壁,见她脸上闪过惊惶神色,他眼底闪过一抹猫逗老鼠的趣味,双手压上墙,冷着脸缓缓弯腰,如刀刃般的眼神紧紧盯着她。「你几岁?」

    刘湘月顶住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倔强地闭口不回答。

    「看你这样子,顶多二十二、二十三,我们才差几岁,就想对我说教……」

    「我已经二十五。」她忍不住拿年龄压他。

    「那也没差几岁。」他冷哼。

    刘湘月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那晚的事,最好忘掉。」孙睿石又叮嘱一次。

    「那种地方,不要再去。」刘湘月忍不住说他。

    此话一出,孙睿石不屑哼笑一声,态度挑衅,目光往外看了一眼,很快又转了回来盯着她的脸,模样彷佛在问—你管得着吗?

    她挺直背脊,目不转睛回看着他。

    「知道吗?我突然怀念那晚你红通通的脸颊,很可爱,比你现在说教的样子好看一万倍。」孙睿石伸手拨开她脸颊上的发丝。「你头发亮亮的很漂亮,如果留长一定更好看。」

    「我不需要你觉得我好看。」她用力挥开他的手,啪的一声,两个人都愣住。

    刘湘月是因为不曾这样对待别人,而孙睿石则是没人敢这样对他,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怎麽反应。

    「不管你妈是谁,被放逐还是什麽鬼,你就是你,不要自甘堕落。」她努力挤出话来消除此刻诡异的气氛。「如果被我发现你还去那种地方当、当……我一定通知你家长。让开!」她动手推他双手。

    「我爸妈很忙,不见得有空理你。」孙睿石不理会她的推拒,依然轻松将她困在自己胸前。

    「你可以试试看。」

    「威胁我?」他挑高右眉。

    「是规劝。」刘湘月说完,用力推开他不设防的胸膛,转身就走。

    孙睿石也不拦,反而目送她离开。

    「这女人简直有病,居然敢威胁你。」贾华绍轻浮地笑了笑,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孙睿石脸上没有笑意。

    「搞定了?」贾华绍一手揽搂住兄弟的肩。

    「不知道。」孙睿石冷冷注视着她消失的方向。

    「什麽叫不知道?万一家里人知道我在巴黎的这点小小兴趣,你我兄弟缘分也就尽了,肯定立刻被人打包遣送回台湾。」贾华绍拍拍兄弟肩膀。「我真不想给我妈更大的压力,你也不想被他知道吧?虽然你只是帮我一个忙,先去那种地方顶一、两个小时,但他不知道,这事传到他耳里,搞不好以为你跟我一样荒唐。」

    他也知道荒唐?孙睿石一手挥开贾华绍的手,冷冷扫他一眼,没打算说话。

    「其实让女人乖乖听话的方法很多。」贾华绍笑脸盈盈。「弄到手後,她还不是什麽都听你的。做不做?」

    孙睿石冷眼盯着兄弟。

    「你不乐意,我可以帮忙。」贾华绍耸耸肩。「刘老师虽然没什麽身材,但气质不错,特别是跟你对战时那股倔强,很对我胃口,一下子就激起我体内的征服慾。」

    「打算怎麽做?」孙睿石面无表情。

    贾华绍露出别有深意的微笑,拍拍兄弟的肩膀。「办法我都想好了,保证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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