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喵_台言站 - 台湾言情、言情小说

标题: 米恩《掌厨千金》 [打印本页]

作者: 喵喵    时间: 2018-6-20 10:37
标题: 米恩《掌厨千金》
[attach]3661[/attach]

书名:《掌厨千金》
作者:米恩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8年6月27日
女主角:邵紫兮
男主角:

【内容简介】

身为享誉国际的米其林三星名厨,邵紫兮没想到穿越後她会混得这麽惨,
她打小就活得委曲求全,最後仍被双面人继母卖入青楼,生不如死,
现在老天爷让她重生,时间却选在被迫接客的前夜,简直要命!
幸好有个黑衣蒙面男愿救她出去,就是狮子大开口要了十万两白银,
她决定先答应他,大不了出去後不当尚书府千金,自力更生开酒楼赚银子,
哪知男人事後认出她,原来她竟是对方刻在心上多年的小恩人,
她也认出来了,小时候用几颗自制彩虹糖安慰的受虐小美男就是他呀!
这下好啦,十万两债务不用还了,名下酒楼他直接送给她开店,
这个最受皇帝宠爱的王爷甚至纡尊降贵当她的烧火工,
哎呀,面对这男人无条件对她好的爱情攻势,她不沦陷也难,
只是她的继母也太不死心,联合她的继妹们设计毁她清白,
哼哼,也不掂量掂量她背後靠山的分量,
既然上赶着找死,那她和她家王爷就陪她们好好玩玩……





    楔子 重生回前世

    邵紫兮是被一桶冷水泼醒的。

    寒冷的天,冰冷的井水泼在身上,宛如刀割一般的凛冽,让饿昏过去的邵紫兮打了个寒颤,无力的睁开一双美眸。她吃力的睁大因为饥饿而视线模糊的双眼,在看清眼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及所处之地时,她有一丝怔然。

    这里……她不是死了吗?怎麽会……

    不等她想明白,眼前的女人已恶狠狠的说:「你今天不从也得从,老娘花了三百两白银买下你,可不是买来供的,我再问你一次,接不接客?」

    这女人也是个硬骨头,饿了两天还不松口,要知道,那贵客可是一直催着呢。

    这句话,犹如雷击,让邵紫兮原本迷茫的双眸闪过一丝错愕。

    她,重生了?!

    这认知让她羸弱的身子微微发颤。

    不是因为方才那盆浇头而下的冷水,而是无法抑制的慌乱。

    她,邵紫兮,当朝户部尚书嫡长女,在大婚前夕到觉恩寺祈福,却「意外」落了水,醒来後,发现她被人卖进了青楼。

    当她知道自己身陷青楼时,简直不敢相信。她在现代是个有名的厨师,因为一场车祸胎穿至这不在她认知之中的朝代,从一个婴儿当起古代人,虽贵为户部尚书嫡长女,可娘亲在生下她後便去世了。

    隔了一年,爹再娶,从小就没有亲娘的庇护,她明白自己的处境,为了在继母的眼皮子下过活,她一直很低调,不争也不抢,只求安安分分过日子,不曾想,她的装傻退让却换来这样的结果—被人卖进青楼,摆明是不给她活路。

    她前世因为不肯就范,最後被下药破了身,甚至被用药物控制了长达半年时间,直到她寻了机会逃跑,否则她现在仍处於那水深火热的日子。

    虽最终难逃一死,可她本以为死了就会解脱,但现在……

    环顾眼前的一切,她悲凉的发现,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却依旧没给她活路,现在正是她落水被绑的第二日,也是她被下药破身的前一夜。

    难道,她要重蹈覆辙吗?

    昔日圆亮璀璨的大眼黯淡无光,她低垂着头思索,好半晌才抬起头,眸中闪烁着坚定—不!她不能就这样妥协,她相信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绝不会是要她重蹈覆辙,她不能就这样认命!

    「我接!」

    本是婉转动人的嗓音,因为两日未食一粒米一滴水,而嘶哑无力、细若蚊鸣,然而她语中的坚定及气势,却是不同以往。

    邵紫兮哑声又说:「我饿了,我要更衣用膳。」

    她的转变让老鸨一喜,顿时眉开眼笑,「这就对了!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来人!伺候姑娘梳洗,给姑娘上饭菜。」

    望着那张虚弱苍白,却依旧清丽绝俗的脸蛋,老鸨彷佛看见白花花的银子滚滚而来,可惜她再美也无法替自己接客赚银两……不过想到总算完成那人的吩咐,老鸨心情大好,留下一名丫鬟伺候邵紫兮,便喜滋滋的离开。

    邵紫兮在丫鬟的服侍下换去湿透的衣裳,将送来的饭菜吃了精光後,便对丫鬟说:「我要歇下了,你退下吧。」

    丫鬟却是不动,「嬷嬷吩咐奴婢要好好服侍姑娘。」

    言下之意就是不走。

    邵紫兮勾起一抹冷笑。

    她早知这些人没这麽容易信她,不过也罢,退不退下对她而言也没什麽差别。

    她迳自宽衣上榻,不一会儿,便传出平缓的呼息声。

    丫鬟见她似乎入睡了,也松了口气,靠在一旁的美人榻上坐下,双眼却是睁得大大的,紧盯着榻上身材曼妙的人儿。

    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时间一点一滴的消逝,就在邵紫兮紧绷地以为重生後的轨迹有所改变时,窗,悄悄的开了,暗夜的风呼啸而入,同一时间,靠坐在美人榻上的丫鬟身子一软,倒卧在榻上,昏迷不醒。

    半晌,一道黑影从窗口跃入,往床榻走去,双眸一扫,看向邵紫兮那张绝美出尘的脸庞。

    户部尚书的嫡长女?

    那掩在面具下的双眸闪过抹诧异,想到那场大婚的新嫁娘,黑衣人心里有了猜测。

    原来看似简单的尚书府,里头的复杂却是和深宫有得比……

    在确认榻上之人对他没有丝毫威胁後,黑衣人转身就要离去。

    假装昏迷的邵紫兮在这时睁开了眼,在那人离去之前,出声唤道:「等等!」

    这声叫唤让黑衣人止住了脚步,倏地转过身,望向榻上那坐起身的女人。

    她身着一件白色单衣,在那昏暗的烛光下,曼妙玲珑的身段若隐若现,一头漆黑乌亮的长发披散在胸前,微微遮掩了那衣下的美好曲线,脸上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块丝巾,正静静的凝视着他。

    「你知道我会来?」凝望着那一双水亮迷蒙的杏眸,黑衣人有些诧异。

    在进屋之前,他投了迷烟,可眼前的女人不仅没晕过去,反而早有准备般的在等着他来,甚至预先遮住了口鼻防止吸入迷烟……

    这认知让黑衣人双眸一眯,闪过一抹杀意。

    察觉到他的杀意,邵紫兮心一紧,却还是轻声说:「请你救我。」

    她在赌,赌她是否能逃出生天。

    前世这名黑衣人也出现过,但那时她坚决不肯就范,饿得七荤八素,全身上下没一点力气,即便她敏锐的发现有人投了迷烟,也没力气抵抗,仅在晕迷前察觉有人靠近床榻,之後她就不醒人事。

    这一次,她早有准备,所幸她没猜错,当真闯进了个人,而她也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只有眼前的男人能救她。

    「救你?」黑衣人挑眉,似乎没想到她会这麽说,眼中的杀意被一抹饶富兴味的光芒给取代。「我凭什麽要救你?」

    这女人倒是有胆识,身陷绝境,却还敢向他这个不知是友是敌的人求助,不过,他的确也是她目前唯一的活路。

    「你要什麽?」双手紧握着,邵紫兮抿唇问道。

    他整个人笼罩在黑衣下,只露出一双熠熠生辉的凤眸,凝视着她那美得出尘、明明身陷险境却依旧倔强的脸蛋,恶趣味的勾起唇,轻佻的说:「当我的女人,我就救你。」

    邵紫兮脸色一变,想也未想便拒绝,「我宁可死。」

    这话非但没惹恼黑衣人,反而换来他一阵狂笑。

    半晌,他才又说:「银子,十万两白银,你要是能给,我就救你。」

    他的确可以救她,顺手而已,不管这女人是谁绑来的,都和他那大哥脱不了关系,而这等给他大哥添堵的事,他一向很乐意去做,但也要眼前的女人有资格让他出手。

    偏偏她似乎没有资格,长得美又如何,如今蠢到被人卖到青楼,这样愚笨之人,就算现在看来有几分胆识,只怕救了也是浪费他的时间。

    不管是要她当他的女人抑或是十万两白银,他都只是随口一说,料定邵紫兮没那能耐,因此话一扔下,他转身就要离开,他待得太久了。

    可他没料到,身後的女人竟是一口应允—

    「好!」

    好?

    他挑眉,总算回头正眼看向榻上的女子。

    邵紫兮定定的看着他,嗓音如珠落玉盘,婉转清脆,十分坚定的说:「只要你肯救我,且保我名声不损,平安回家,一年之内,我定予你十万两。」

    察觉到他眼中的戏谑,邵紫兮的手心满是汗水,毕竟她输不起。

    她的乾脆让黑衣人笑了,望了眼邵紫兮绝美的脸庞,调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便赚了十万两,我似乎不亏……」

    户部尚书的嫡长女邵紫兮是吗?

    眼前这女子极少出现在公开场合,他之前命人收集到的资料也仅仅是一张画像以及简单的介绍,倒不想这女子竟如此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敛下眼,思索了会,没多久便沉声说:「好!我应了。但我不做亏本生意,一年内要是没有如约收到十万两白银,我会让你比今日还惨上十倍。」

    他语气中的森冷让邵紫兮打了个寒颤,明白此人不是说笑,可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不能退缩。

    松了松满是汗水的双手,邵紫兮坚定的颔首,「一言为定。」

    第一章 妹妹来示威

    今年第一场瑞雪缓缓落下,一片片莹白的雪花如羽毛一般,轻盈飞舞,不一会儿,满园子的草木皆染上一抹白。

    雪整整下了一夜,一夜过去,晨光乍现,青瓦和树梢上积了厚厚一层白雪,寒风伴随着雪花不停歇的吹着,被朱墙分隔的庭院内也积了一地的雪,而朱墙外的雪早已掩盖了去院外的道路。

    迎着风雪,兰儿气呼呼的从外面回到挽纱院,她一边呵着气,一边不停的搓着双手,圆圆的脸蛋被寒风吹得红彤彤的,她沿路不停的低骂,直到来至房门外,她才深吸口气,勉强扬起笑脸,推开了门,「小姐,奴婢回来了。」

    美人榻上,邵紫兮素手执书,一头长发未绾,仅用缎带束起,慵懒的披散在身後,杏眸朝她淡淡一扫,「又受气了?」

    她本有四大丫鬟,可其中三个因与她前去觉恩寺祈福,不幸落水身亡,如今身旁就剩当初留守府中的兰儿一个。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兰儿强撑的笑脸顿时垮下,再也忍不住,双眼泛红,气愤的说:「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膳食给冷的,分例给不足,现下连请人来扫个雪都被冷嘲热讽,他们压根没把小姐您放在眼里!」

    邵紫兮身为户部尚书邵铭诤的嫡长女,与当今太子凤庆指腹为婚,身分尊贵,然而她的娘亲在产下她後离世,邵铭诤因与其妻恩爱异常,发妻逝世之後,他沉浸於哀伤中,对邵紫兮一直缺乏关爱,甚至生了埋怨,认定妻子若是不生这女儿,或许就能避开死劫……

    即便自小没娘也没有爹的疼爱,但因为有「未来太子妃」这个身分在,府里人仍个个谄媚讨好,可偏偏邵紫兮命不好,在大婚前夕落水失踪。

    邵铭诤派人打捞无果,在未见屍首的情况下,无法判定邵紫兮是否溺水而亡,可大婚在即,准太子妃却失踪,邵铭诤焦头烂额之下,也只能上报此事,取消婚礼。

    可就在邵铭诤上报之前,他被续弦曾萍儿阻止了,且在她的游说下,邵铭诤不仅不提取消婚礼一事,还上禀说愿让其二女儿邵紫菀代替长姊出嫁。

    圣上本是不允,毕竟这婚事本是先皇后与邵铭诤已逝之妻定下的娃娃亲。

    说来也好笑,当时指婚的对象是皇上的长子与邵铭诤之长女,谁知,比皇后产期晚上一个月的德妃会先行产下皇子,这婚约便落在德妃之子,也就是当今太子凤庆身上。

    圣上虽不想答应,可扛不住德妃的枕边风以及凤庆自个儿愿意,最终还是应了婚事,自此,户部尚书府中的风向就变了。

    府中的主子们还好说,就算想碎嘴,也得顾虑邵铭诤,可下人们就不同了。

    邵紫兮失踪了两个晚上,即便凤鸣王朝民风开放,可未出阁的女子失踪几日,还是会引人浮想联翩,议论纷纷,流言蜚语满天飞。

    没了准太子妃的头衔庇护,邵紫兮既不受亲爹待见,又没有亲娘在背後撑腰,压根就是根草,人人得以辱之。

    下人因此百无禁忌,把邵紫兮说得一文不值,说她在外流浪过,清白的身子早已不洁,无怪乎太子连下令帮忙找人都不肯,甚至直接上奏表示愿意改娶二小姐。

    又有人说她不仅失了身子,还被卖入青楼,早被千人骑万人枕,不如死在外头,免得回来败坏府中其他小姐的名声。

    更甚者还说不学无术的她压根不配和太子有婚约,知书达礼的二小姐才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她在大婚前一日失踪,正是老天看不下去,开眼了……

    听着兰儿气愤的转述,邵紫兮一双杏眸依旧凝视着手中的书,那美丽的唇却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不过是群下人,若不是背後有人指使,怎可能大胆到非议主子?她光用脚趾头想就知道幕後指使之人是谁。

    身为现代人的她在上辈子带着前世记忆穿越到凤鸣王朝,生活在这个不存於历史上的国度,她很谨慎,深怕会被当成异类,所以活得比谁都小心翼翼。

    她虽投生在富贵人家,从小不愁吃穿,可她自出生就没了娘,亲爹为此不待见她,除了自已,她谁也靠不上,所以她从小就懂得装傻充愣,收敛自己的锋芒,尤其亲爹续了弦,而继母相继生了两个女儿之後,更是如此。

    继母多狠毒,这话千古流传,然而过去的她并不认同,因为曾萍儿待她非常好,她甚至还可笑的以为,是她命好,才会遇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一般疼爱的继母。

    直到她遭遇了上辈子的惨事,并且死过一次,她才恍然大悟,她实在是蠢得可以……

    仔细想来,她那继母心计甚深、手段甚高,人前人後维持一个样,一点破绽也不露,贤良体贴、温婉可人,有好东西第一个想到她,衣裳首饰、古董字画,永远都是她先挑完才轮到她的姊妹们,而她不喜之事,继母也从不强迫她做。

    继母对她的疼爱,甚至比她那亲爹还要多,这让前世身为孤儿的她,一下子就陷入这得来不易的亲情之中,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清楚自个儿的身分。

    身为继女,她得活得比她那些妹妹更小心,就怕失了继母对她的疼爱,所以她刻意低调,活得平庸,不争也不抢,即便是对府里的下人,都一视同仁,和善有礼。

    她本以为,只要如此,她就能平安过一世,从未想过,那个在她大婚前忙前忙後、对她比对亲闺女还亲的女人会如此恶毒。

    继母告诉她,太子妃不比普通女子,在大婚前,必须到寺庙里祈福斋戒三日,以表对皇权的尊敬。

    她不疑有他,只带着几名贴身丫鬟,连护院都未带,天未亮就出了门。

    觉恩寺位於皇城近郊,却是建在城外情恩湖的正中央,要入寺就得乘船,而「意外」就发生在那时。

    船被凿了洞,行经半途,船底突然大量进水,不一会儿,船身便沉了一半。

    当时,邵紫兮是有些慌,却是不怕的,她会泅水,沉船的位置又离岸边不远,她相信以她的体力,逃生不成问题。

    可就在她跳入湖中并准备向岸边游去时,湖下突地有股拉力,扯住她的脚将她往下扯去,她大惊,拚命的挣扎,却怎麽也挣脱不开,最後因缺氧而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人已经在青楼了。

    一开始,她还天真的以为掳走她的人不知她的身分,为了利益,才将她卖入青楼,於是她恳求青楼的老鸨替她送信回户部尚书府,她相信会有人来救她。

    却没想到那老鸨用看傻子一般的神情看着她,怜悯的说—

    「别傻了!你真以为旁人有那胆子敢掳走准太子妃?若非有人指使,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你卖来这种肮脏的地方,怪只怪你挡了他人的路,死心吧!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打醒了邵紫兮—她挡了他人的路……

    她不笨,只是身为异世魂,即便是胎穿,仍一直担心露出马脚被人当成异类,加上继母进门,她深知这样的关系最是复杂,偏偏继母待她太好,她不愿抢了继妹们锋头让她难做,才一直装傻装笨,她又蠢到被那不曾拥有的亲情给蒙蔽视听,才会天真的仍以为这单纯是场「意外」,直到此时被青楼老鸨一说,她才惊觉,她蠢得可以。

    等她想清楚是谁害她至此时,她恨!

    她恨不得立刻回府,撕开那人假惺惺的外皮,然而让她更恨的是,继母居然将她卖到这种地方!

    她一点也不稀罕当什麽太子妃,身为一个现代女性,她无法接受一夫多妻,更别说是嫁给皇子,但婚约是她还没出生就定下的,她就算不想嫁也无能为力,若是可以,她宁可投生在一个平凡的人家,嫁个疼她爱她的糙汉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她怎麽也想不到,她不屑一顾的位置却是个香饽饽,人人抢着要,甚至为了这位置设计她,将她卖入青楼。

    她宁可一死,也不愿落入这种地方,且她还以为,就算是养条狗,这麽多年下来至少也有些感情,可继母居然不顾十几年的亲情,仍狠毒的将她卖入青楼当妓女,这样的歹毒让她极恨!

    耳边继续传入兰儿忿忿不平的抱怨,邵紫兮一颗心已是冰寒到了极点。

    曾萍儿,你害我一次不够,还想连我最後的立足之地都剥夺吗?

    可惜,这一次,她绝不会如她的愿。

    「姊姊可在?」

    一声叫唤,唤回了邵紫兮的思绪,杏眸一转,她看向门外娇俏动人的人儿。

    门外伫立着几名少女,为首的女子身穿大红衣裳,外披一件雪白狐袍,小巧精致的脸蛋在蓬松的狐领衬托下,显得更加楚楚动人,女子不过十五、六岁,却已是绾妇人的发髻,在其他少女的簇拥下进了屋。

    看见来人,邵紫兮清透的眸闪过一丝光芒,素手一搁,将手上的书放下,慵懒的从美人榻上坐起,弯起一抹笑,「原来是太子妃来访,这大雪天的,怎麽来了?」

    邵紫菀望向榻上的人儿,眸里极快的闪过一丝诧异。

    今儿个是她回门的日子,知道邵紫兮被人救回,她便迫不及待的前来「探望」,本以为会见到她消瘦落魄的模样,却没想到,她不仅没事,似乎还更美了……

    美眸有着嫉妒,她看着眼前那美得像幅画一般的女子。

    邵紫兮静静的坐在榻上,长发未绾成髻,仅用一条缎带随手一束,如瀑布一般的长发随意的披散於纤细的肩上。

    她身穿一袭白色的罗裙,裙摆上用金丝绣着寻常女子少用的青竹,她未系腰带,因此细软的衣裳看起来有些宽大,却恰恰衬得她腰若束柳、纤纤动人。

    那张瓜子脸脂粉未施,却是眉如远山、目如秋水,宛若雪中仙子,绝尘出众。

    望着那张比自个儿美上不止三分的脸蛋,邵紫菀敛下眼中的妒意,回以一笑,「今儿个是妹妹回门的日子,听说姊姊身体不适,不便出席宴席,因此特地前来探望姊姊……」

    她刻意上下打量了邵紫兮,接着又说:「现下一看,姊姊精神似乎不错,既然无事,等等的宴席,妹妹还是希望姊姊能够参加,毕竟咱们姊妹以後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她意有所指的说着。

    她已不是昔日的邵家二小姐,今日的她贵为太子妃,与普通女子回门可不同,她的回门宴,宴请的不仅是自家人,还请来了族长与族中几位长老。

    当然,都特意请来家族的大家长,可不仅仅是为了吃顿回门宴而己。今日的回门宴,是她邵紫菀的大日子,也是邵紫兮的大日子,为此,她可是期待得很呢!

    「太子妃客气了。」邵紫兮敛下眼,掩去眸中那抹讽刺,淡声说:「我身体确实有些不适,再说,今日的宴席,我似乎不适合出席。」

    要她参加前未婚夫与黑心白莲花的回门宴?

    笑话!虽说她不屑当什麽太子妃,但也没大度到去祝贺陷害她的白莲花,更何况,她很清楚今日来的人可不仅仅是吃顿回门宴而己。

    一旁的三小姐邵紫颖见邵紫兮这副清高样,顿时来了气,拧眉轻骂,「我早说不要来请她了,她一个失了清白的肮脏女人,哪有资格和我们一起出席用膳?她不要脸,我可要脸,二姊你何必纡尊降贵跑这一趟?」

    她母亲才是邵府的当家主母,她和姊姊才该是府中的嫡女,偏偏以前人人只认邵紫兮这个嫡长女,城里的贵女们,更因为她们是续弦所出,觉得她们矮邵紫兮一截,加上从小母亲就偏疼邵紫兮,即便後来她们懂得了母亲这麽做的原因,可这种种因素累积下来,就算邵紫兮的确疼她如亲妹,她依旧不喜欢她,更甚是痛恨她。

    见她发难,站在邵紫菀另一侧的女子也跳了出来。

    「可不是,表姊,你就是心太好,你贵为太子妃,却因为是自家姊妹,大度的不让咱们行礼,可你瞧瞧—」曾忆珊朝邵紫兮努了努下巴,「咱们这都进门多久了,有人还坐在榻上呢!连装都不装一下,压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闻言,邵紫菀脸色微变,佯装不悦,低斥,「闭嘴忆珊!就如你所言,都是自家姊妹,那有这麽多礼数!」

    她嘴里说着,一双美眸却朝邵紫兮瞄去,见她当真动也不动,双眉微微一拧,似乎有些不悦。

    她为何会纡尊降贵跑这一趟?当然不是真要来请她出席,无非就是想看邵紫兮在她脚边摇尾乞怜,求她放她一条生路的模样,然而邵紫兮的态度却是出乎她意料的平静。

    难不成她还傻得以为自个儿还是之前那高高在上的邵府嫡长女吗?

    想要她行礼?邵紫兮笑了。

    邵紫菀也不是第一次抢她东西,每每曾萍儿当慈母让她先挑选好东西,一转眼,就会被眼前这两姊妹连哄带骗的抢了去,她为了息事宁人,从不声张,现在想想,若不是她那「慈爱」的继母授意,当年仅仅五、六岁的两姊妹怎麽可能会这麽做?

    最好笑的是,邵紫菀抢了她的婚事,成了太子妃,现在还想要自己对她行礼?

    若是以前,这口气,她也就咽下了,可现在,她咽不下。

    要行礼是吧?行!那就得付出该有的代价。

    一旁的兰儿听了,早气得全身发颤,冲出来挡在自家小姐面前,便要大骂。

    以她对自家小姐的了解,肯定会再次忍气吞声,可她气不过呀!二小姐抢了小姐的婚约,还耀武扬威的想羞辱小姐,这口气,她怎麽可能忍得下。

    然而她才动,邵紫兮已早一步伸手,将她拦下。

    「小姐?!」兰儿气红了眼,不明白小姐为何拦下她。

    邵紫兮却对她摇摇头,示意她退下。

    兰儿气愤不已,却也只能照做。

    拦下自家丫鬟,邵紫兮这才轻巧的下了榻,不卑不亢的朝邵紫菀盈盈一福,「民女邵紫兮,见过太子妃。」

    见她即便是行礼,却仍犹如青松般挺直腰杆子,一副清高不容亵渎的模样,邵紫菀原本得意的笑容僵了僵,银牙暗咬,伸手朝她一扶,「姊姊这是做什麽!都说了是自家姊妹,何必这麽多礼?」

    邵紫兮却在她的手碰到自己之前,迳自起身,朝她笑了笑,「太子妃客气了,君臣有别,长幼有序,即便是自家人,该有的礼数也得守、该有的敬意更是不能少。」

    这彷佛示弱一般的话,让邵紫菀心里的怨气消了消,再次绽放笑容。

    然而她的笑维持不了多久,便被身旁一声响亮的巴掌声给打掉了—

    第二章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捂着肿痛的脸蛋,邵紫颖一脸懵样,好一会才瞪大双眸,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的女人,「你、你打我?!」

    邵紫兮不语,而是甩了甩那彷佛一折便断的纤纤素手,拧眉。

    啧!这副身子真是太娇弱了,之前明明一直有锻链,如今不过饿了两天没吃好,连赏个巴掌都能扭到手。

    邵紫菀也懵了,见亲妹妹被打,打人的还是一向软弱好欺负的邵紫兮,一时间,她还以为眼花了,直到听见妹妹愤怒的声音,这才回过神,俏颜顿时一沉,「姊姊这是何意?」

    邵紫兮打人,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在两姊妹眼中,这同父异母的长姊一向温柔软弱,不争也不抢,对待她们一向宽容忍让,正因为如此,造就了两人的肆无忌惮。

    可她今日竟然打人了,打的还是邵紫颖,这让邵紫菀脸色阴沉,总算正眼看向眼前这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姊姊。

    揉了揉受累的手,邵紫兮挑眉,轻声道:「太子妃方才不也听见了,即便是自家人,该有的礼数得守、该有的尊敬更是不能少,三妹方才进门时说了什麽,想必大夥还没忘,污蔑长姊,口出秽语,做为长姊,若是不好好教导一番,岂不是让人笑话咱们邵府千金、太子妃您的亲妹,是个嚣张跋扈、缺乏教养的女子?想必太子妃也不想被人指谪教妹无方吧?」

    「这……」邵紫菀一怔,本想怒斥邵紫兮的话语顿时卡在喉中,正想着该如何反驳,一旁的邵紫颖却是闹了起来—

    「你凭什麽打我?!你以为你是谁?我就是要骂!不要脸的娼妇!失踪两天,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你是从妓院逃出来的,身子早不知被几个男人污了去,我怎麽就是污蔑了?!我说的句句实话,也就你这个贱人自命清高,以为自个儿还是尚书府大小姐!你方才竟敢打我,我不会放过你的!贱—」

    她话还没说完,啪啪啪的又响起几个巴掌声,动作之快,让她闪避不及,顿时脸上又多了好几个巴掌印。

    邵紫颖再一次被打傻了,不仅她傻,就连一旁的众人都看傻了。

    邵紫菀和曾忆珊一脸的不可思议,那表情像是看见一只原本温驯的猫儿突然成了剽悍无比的老虎,丫鬟兰儿却是一脸闪闪发亮。

    小姐……小姐太厉害了!兰儿双眸中除了崇拜还是崇拜。

    邵紫兮转了转手腕,语气极淡的说着,「我警告你,再让我听见你出言污辱,那就不会只是几个巴掌那麽简单。」

    她语气虽淡,那张生得极美、总是笑容满面的俏颜此时却是不带一丝笑意,漂亮的杏眸流转着一抹意味不明的肃杀之气,直勾勾的看着邵紫颖。

    那表情让邵紫颖打了个寒颤,没说完的那一句贱人,竟迟迟不敢说出口。

    「你—」邵紫菀气不打一处来,尤其看见胞妹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样,更是气得牙痒痒。

    「我怎麽着?太子妃有话直说,民女听着呢。」邵紫兮恢复一脸笑意,说罢,抬眸望向一旁的兰儿,晃了晃如白玉一般的柔荑,「兰儿,替本小姐净手,手脏。」

    打了邵紫颖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她还嫌脏手呢。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倏变。

    这女人压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打了人不说,还嫌脏了手?!

    「是!奴婢马上来。」听见小姐吩咐,兰儿像吃了补药似的,昂首挺胸,抬手拨开挡在门口的众人,一边嚷道:「借道借道,我家小姐手碰了脏东西,要净手,奴婢得去打水罗!」

    她这个举动,让离门口最近的曾忆珊被推了个踉跄,原本被邵紫兮的气势吓得傻眼的她瞬间回了神,幸好在丫鬟的搀扶下才没摔倒,发觉自个儿居然被个下贱的奴婢给推得险些摔倒丢脸,顿时大怒。

    她不好对邵紫兮动手,难不成连个丫鬟也制不住?

    这念头一起,她手一抬,便要朝人挥去,「你这个贱婢,居然敢推本小姐!」

    兰儿个头虽不小,动作却是比泥鳅还滑溜,直接闪过她的巴掌,还回头朝她扮了个鬼脸,扬长而去。

    曾忆珊气炸了,大吼,「给我追,把那小贱人给我抓—」

    「够了!」邵紫菀低斥,狠狠的瞪了曾忆珊一眼。

    被这一瞪,曾忆珊气焰一消,乖乖的噤了声。

    邵紫菀一脸阴沉,凝视着眼前的邵紫兮,半晌,才轻笑出声,「姊姊,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姊姊今日的『教导』,妹妹定不会忘记。」

    这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牙说出。

    今日之行,算是她栽了,本以为邵紫兮会对她卑躬屈膝,求她给她一条生路,她甚至考虑,她要是求她,她就大发慈悲放她一马,可现在一看,她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太子妃言重了。」邵紫兮弯起一抹灿笑,一双明眸却是冰冷无比,「比起你们母女对我的所做所为,民女今日的『教导』不过是一点小利息,你们的『恩情』,民女铭记在心,终有一日,定会好好报答的。」

    不过是几句话,却让邵紫菀脸色大变。

    她……她是不是知道了?!

    邵紫兮今儿个的转变令人不安,邵紫菀有一瞬间的慌乱,可转念一想,自己是太子妃这事已成定局,她就算向父亲揭发,也无济於事。

    再说,母亲这几年慈母的形象可不是经营假的,即便邵紫兮真察觉到什麽,她相信以父亲对她的漠视,也是不信的。

    这一想,她心中大定,回以一笑,「那妹妹就拭目以待。」

    两姊妹就这麽隔空交锋,半空中彷佛能看到火花四溅,直到兰儿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才被打断。

    她脸色苍白的喊着,「小、小姐!老爷和族长请你到祠堂。」

    来了!邵紫菀冷笑。

    邵紫兮这贱人胆敢威胁她?她连今日都度不过,还妄想报仇?

    她瞬间心情大好,笑着说:「妹妹就不打扰姊姊宽衣了,咱们晚点宴席上见。」只要你还能参加。

    说罢,便带着一群人离去,那背影说不出的得意。

    「小姐,怎麽办……」兰儿都快哭了。

    她不晓得自家小姐失踪这两日经历了什麽,小姐不说,她也不敢问,府中更是没人知道,这才会传出许多难听的流言。今儿个被族长请去祠堂,肯定不会是好事,想到这,兰儿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不怕。」邵紫兮轻声安慰比她还慌张的小丫鬟,抬眸望了眼窗外忽然下大的白雪,双手紧了紧。

    虽然昨夜收到那人的来信,可对方却没说会如何还她清白,在这情况下,她很难心安,可不论如何,今日一战,她是避不过了。

    幽幽的垂下眼,她简单梳妆打扮一番,便带着兰儿往祠堂方向走去。

    直到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院子的树上突地跳下一道身影,漂亮的凤眼闪烁着有趣的光芒,想着方才看到的一出好戏,男人勾起一抹笑。

    「看样子,小猫的爪子似乎也挺利的……」

    语落,他拂了拂沾染在身上的雪花,往祠堂方向飞掠去。

    邵家的祠堂十分简朴,却比一般人家的祠堂还要大,青瓦灰墙,院落为五进,采用中轴线对称布局,建筑虽简约,却是大气庄严。

    邵铭诤这支人口繁多,又是位居高位的大官,若非他坚持不接受,邵家族长之位早是他囊中之物。可即便他不接受,邵家历代先祖却是供奉在尚书府中的,也因此若是族中有大事,都是在此审问判决。

    邵紫兮主仆俩撑着伞,穿过祠堂的走马廊,往祠堂大门方向而去。

    雪,越发下大了,莹白的雪花纷飞舞动着,飘落在邵紫兮肩头,让那原就纤细的身子更显单薄。

    远远地,她就看见祠堂内的人影。堂中间坐着一名胡须灰白的老者,正是邵家族长,他右侧分别坐了几名族老,左侧坐着的则是她的亲爹,邵铭诤。

    众人身後站着邵府大大小小的主子们,而她亲爱的继母也位列其中。

    来到堂外,她轻敛眼睫,拍了拍沾染在身上的些许白雪,才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她甫进祠堂,族长便拧眉道,「跪下!」

    邵紫兮却恍若未闻,仅朝众人微微一福,「紫兮见过族长、族老们。」

    她的叛逆之举让族长越发愤怒,再次低斥,「我让你跪下!」

    「紫兮不明白为何要跪?」她眨了眨一双水雾杏眸,表情似是十分不解。

    见她装傻充愣,族长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作,一旁的邵铭诤已发话了。

    「紫兮,族长有些话要问,你且跪下。」

    邵紫兮望向那打小就对她不亲近的爹,见他眼中闪动的光芒,思索了会儿,才缓缓跪下。「是,女儿听爹的。」

    祠堂不住人,没有地龙,也不烧炭,今日因众人齐聚一堂才烧了火炭,却也逼出地上的寒气,邵紫兮这一跪,寒气上窜,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邵紫兮虽跪下了,族长依旧不悦,本想直接定罪,可想起邵铭诤方才的话,他只能耐下性子,沉声问道:「邵紫兮,你可知罪?」

    这话让邵紫兮有些想笑。

    这人真以为他是县老爷不成?居然一开口就是句经典台词。

    想归想,她可不敢笑出来,只能继续装傻,一脸的无辜。「紫兮不懂犯了何罪,还请族长明示?」

    见她装傻,族长拧眉,但还是将罪证一一列出—

    「你落水失踪,本不怪你,只能怪那救你之人,有人亲眼目睹那人救起你後将你带入青楼,邵家女一向贞洁,你既进了那肮脏之地,不论是否还是清白之身,都如同失了贞洁。

    「若你还知廉耻,还懂得家族荣耀,就不该回来,可你不仅回来了,还若无其事、大摇大摆的回来,彷佛就是要将此事召告天下一般,你可知你的行为已让家族蒙羞,成了众人笑柄?!」

    想到外头的传言,族长可是气得不轻。

    原本他还挺喜欢邵紫兮,虽说她性子略微孤僻,不喜交际,才名也不显,可她长相出众,有沉鱼落雁之姿,个性又乖巧温驯十分听话,最重要的是,她本是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后,光是这点,他就不可能不喜欢她,毕竟这可是邵家的第一个皇后呢。

    可谁也没想到在大婚前竟会发生那样的事。

    本以为属於邵家的太子妃之位要飞了,哪知峰回路转,最後太子还是娶了邵家女。

    虽然邵紫菀与其姊相比,不仅容貌差了一截,个性也不够大气,可只要她是邵家女,其他都不重要。

    邵紫菀成了太子妃,这份荣耀让邵家众人十分欣喜,这代表邵家的地位将更上一层楼,谁知在太子大婚的隔日,失踪的邵紫兮反倒回来了,不仅回来,还乘了辆富丽堂皇、珠光宝气的大马车,大摇大摆、招摇过市的回来。

    她这一回来,整个邵府像是炸了锅。

    失踪了整整两日,别说是户部尚书的千金了,就是寻常女子都为家族不容,她不低调就罢了,还如此高调,更别提她回来不到半日,她从青楼出来的流言便传遍整个凤城,她这番作为,无疑像个巴掌,打醒犹沉浸在喜悦中的众人。

    关於这点,邵紫兮本人也很无奈。

    她当然知道要低调,可救她之人似乎不这麽想,不仅派了辆闪瞎人眼的华丽马车送她回府,还让人在她家门口大喊要人来接她。

    谣言会传得沸沸扬扬,和那人这般作为有很大的关系。

    想起昨夜送入她闺房的字条,她抿了抿唇,轻声说:「紫兮不知,紫兮只知,救我之人并非外头所传的青楼之人,送我回来的马车也并非是属於那种地方的。」

    「那你倒是说说,是谁救了你?」族长看着她,冷冷问道。

    如果可以,他自是希望外头的传言是假的,但不提其他,她从青楼出来的这事,压根儿假不了,他会这麽问,也是因为邵紫兮是邵铭诤的嫡长女,即便知道他不待见这个女儿,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

    然而邵紫兮却是不语。

    救她的人?不仅众人不知,就连她自个儿也不晓得。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就算他此时站在她面前,她也认不出来,再说,那人是个男子,在这动不动就得以身相许的年代,她可不敢说出救她的人是个男人。

    更何况,她要求那男人救她并保她名声不损,第一点,他做到了,第二点,却是迟迟没消息,直到昨夜她才收到一张字条,要她什麽都别说,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等。

    所以,她只能沉默。

    可她的沉默,却让众人的目光更加轻蔑。

    见她不语,族长一双眉拧得更紧,「别说老夫不给你辩解的机会,机会已经给了,你不把握,那麽今日我就以族长的身分宣布,邵铭诤之嫡长女邵紫兮,於明日送入庵堂,终生不得再入邵家门!」

    这话一出,等於是将邵紫兮逐出邵家,也让一直未开口的邵铭诤眉头微拧。

    看着在寒冬里跪在地上身形单薄的女儿,以及那与发妻越发相像的脸蛋,他心一痛,就要开口。

    一旁的曾萍儿早在邵紫兮进门後就仔细观察邵铭诤的神情,察觉到他的不舍时,抢先出声—

    「族长,紫兮毕竟是老爷的嫡长女,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愿意,不如就在府中修个家庙,让她带发修行如何?」她一脸不舍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邵紫兮,替她说情。

    这一番话,让邵铭诤微拧的眉松了松。

    他本意是将女儿送到庆州,那儿离凤城远,待风声过後,再寻个好人家将她嫁了,曾萍儿这番话虽不是他要的结果,可比起被送去庵堂终生不得踏入邵家门一步,也算是好结果了,待时日一久,他再想法子将女儿送去庆州也是可行。

    毕竟同床共枕十数载,邵铭诤眉头一动,曾萍儿便能将他的想法猜得八九不离十,自是赶紧阻拦。

    想把邵紫兮送走?

    看着邵紫兮那张与她生母越发相似的脸,曾萍儿脸上闪过一丝狠毒。

    她也不想留下这狐狸精,可她若不发话,这几年经营的形象可就毁了,更何况,那人的交代,她还得完成……

    闻言,族长拧眉,看了眼邵铭诤的神情,正要开口,就见邵紫兮讽刺的弯起唇,轻声说—

    「族长,我还是一句话,我没罪,我不会去庵堂,也不会去家庙,我邵紫兮,是邵府的嫡小姐,哪儿都不会去。」

    她还不至於没骨气到让仇人帮她说话,更何况曾萍儿也不是帮她说话,她若是认罪,被送入府中修的家庙,她亲爱的继母要对她做什麽时,岂不是更好下手?

    所以她不会认!她忍了一辈子,却换来那样的下场,这一次,她不会再退让,她要争取自已的利益。

    「你!」她的不识好歹让族长大怒,大手一拍,站了起来,「来人!把人给我绑起来,送去城外的尼姑庵!」

    这话让曾萍儿一喜,见邵铭诤双眉紧拧,欲要起身,她嘤咛一声,身子一软,倒在一旁的邵紫颖身上。

    「娘、娘您怎麽了?!」邵紫颖早先被邵紫兮那贱人打了几巴掌,正幸灾乐祸的看着戏,见自家娘亲突然厥了过去,大惊失色,这一叫喊,喊住了邵铭诤。

    「这是怎麽回事?」扶着妻子,邵铭诤拧眉,顿时有些分不开身。

    就在这时,一干仆妇已进了祠堂,挽起袖子,便要将邵紫兮押走。

    邵紫兮抿着唇,双拳紧握,正想着大不了不当这邵府小姐,打算离开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娇斥—

    「是谁这麽大胆子,敢把本郡主的好姊妹送去当尼姑?!」

    第三章 郡主假扮好姊妹

    祠堂外走来一票人,为首的是一名女子,她身着一袭俐落的火红色骑装,长长的黑发高束於脑後,纤细的腰间挂着一条长鞭,脚踏一双火狐皮制的长靴,精致的小脸满是怒气,一路闯了进来。

    「郡主,您慢一点……」

    身後一群宫人急急追上,就连新出炉的太子妃邵紫菀都跟在那女子身後,她那妆点精致的脸,此时有些不好看。

    这一声叫唤,让祠堂众人一惊,在看清眼前女子的容颜时,众人心里暗暗叫苦,忙呼啦啦的跪了下来。

    居中的族长更是恭敬的朝来者行礼,颤巍巍的喊着,「参见云乐郡主!」

    云乐郡主美眸一扫,在看见那唯一背对着她的纤细身影时,长腿一迈,几步向前,伸手将人给扶了起来。

    「紫兮,你起来!」

    在扶人的同时,美眸悄悄向外头瞥去,她应该没认错人吧……

    手臂上传来一股温热,下一刻,邵紫兮人已被拉了起来。她下意识看向搀她而起的女子,有些诧异,直到看见对方极快的朝她眨了眨眸,这才了然,一颗紧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曾猜测过黑衣人的身分,却没想到对方连身分尊贵的云乐郡主都请得动……

    扶起人,云乐郡主握了握腰间的长鞭,居高临下的望着众人,又问了一次,「是谁说要把紫兮送去当尼姑的?站出来!」

    年迈的族长冷汗早已爬满额间,颤声说:「禀、禀郡主,邵紫兮犯了家规,老夫这、这也是为了邵家的名声,才会……」

    族长简直欲哭无泪,这凤鸣王朝上下,谁不知云乐郡主的威名?

    当今圣上膝下一共有六名皇子,却是一名公主也无,圣上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老天爷赏个小公主,可偏偏就是生不出来。

    直到云乐郡主出生。

    云乐郡主闺名叶晓晓,乃当今圣上的胞妹连月长公主的独生女儿,也是太后的外孙女、圣上的外甥女,更是凤鸣王朝皇室里唯一一个女娃娃。

    唯一的金枝玉叶,可想而知叶晓晓的身分之尊贵,加之太后与圣上的宠爱,对叶晓晓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疼着、宠着,绝不容许有人惹她不高兴。

    若非连月长公主不想女儿被过度娇宠,拒绝了公主的封号,云乐郡主早就成了云乐公主,凤鸣王朝唯一的公主。

    偏偏这唯一的皇室贵女,身为女儿身,性子却是比男子还野,天不怕地不怕,凤城里的王公贵族,个个见她如见鬼,更传出一句—「宁可和阎王打交道,也绝不要和叶晓晓这恶女扯上半点关系」的警语。

    叶晓晓这野惯了的性子,圣上和太后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也就只有其母连月长公主压得住。

    而今日太子妃邵紫菀的回门宴,请的可都是自家人,谁也想不到叶晓晓会跑来,不仅跑来,还直奔祠堂,看这架势,似乎是替邵紫兮出头的。

    问题是,这两人是何时扯上关系的?

    「什麽狗屁名声!」听完族长的叙述,叶晓晓柳眉倒竖,手一扬,长鞭啪地一声甩落在地,扬眉说:「不过就是去青楼逛逛,有什麽大不了的?男人可以去风花雪月,女人为何不能去见见世面?如果只是这麽回事就要送人去当尼姑,那本郡主岂不是要剃度好几回了?」

    不过就是去青楼逛逛?

    众人一听,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把青楼当客栈逛,还逛得这般得心应手、众人皆知的,普天之下也就叶晓晓一人,偏偏,还真没人敢数落她半句不是。

    就连言官於朝堂上奏,圣上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

    「云乐还小,不懂事,卿家何必和小孩子家家较真?」给打发了。

    正因为这一事,叶晓晓的恶名更加远播。

    族长被这话呛得老脸通红,好半晌才吐出话来,「郡主乃金枝玉叶,岂是寻常人等能比拟?再说,邵紫兮被青楼之人所救,不论如何,这清白早已……」

    「我呸!」叶晓晓呸了一声,伸出修长匀称的手指比着自个儿,怒道:「你这老不死的,胆敢说本郡主是青楼的人?!」

    见自家郡主被污蔑,一旁的宫人很配合的站了出来,大声斥道:「大胆!竟然冒犯郡主!」

    此话一出,众人一惊。

    云乐郡主这话的意思是,救了邵紫兮的人,是她?!

    族长被这一声斥骂吓得软了脚,搞不清楚事情怎麽会发展成这样,只能忙忙挥手,「不、不!郡主恕罪,老夫不知道救人的是郡主您,这、这都怪外头的传言……」

    他偷偷朝邵紫兮递眼色,偏偏邵紫兮动也不动,眼观鼻,鼻观心,彷佛天大的事都不关她的事,只安安分分的伫立在一旁。

    见她不理会自己,族长那个恨呀—

    你早说救了自己的人是云乐郡主不就得了?现在这事闹成这般局面,可怎麽收拾才好?

    「外头的传言?都知道是传言了,你这老不死的倒是好,净会道听涂说!」

    叶晓晓又挥了下长鞭,鞭子一扫,将族长的长袍划了一道口子,吓得他险些昏死过去。

    见族长一副吓破胆子的模样,一旁扶着妻子的邵铭诤不得不开口说话,「郡主,既然是误会一场,将紫兮送往庵堂一事,自是作罢,铭诤在此替小女谢过郡主救命之恩。」

    对他而言,能保住女儿自然是好事。

    叶晓晓这才看向邵铭诤,把玩着手上的长鞭,嗤笑道:「邵尚书言重了,本郡主可受不起,救人救到被污蔑成青楼之人,本郡主活到这麽大,还是头一遭,再说了,亲生女儿被人如此诬陷,你查也不查,就要把人送去当尼姑,你们只想着维护家族的名声,可有一个人想过紫兮的心情?这还是你的亲女儿吗?这样的治家之道,可真是前所未闻,这事你们邵家要是不给个说法,本郡主定会告到皇帝舅舅那去!」

    这话一出,众人倒抽了口冷气。

    以圣上对云乐郡主的疼爱,这一状要是真告了上去,邵铭诤就算是户部尚书、太子的岳父,也得被安个治家不严的罪名,这件事处理得不好,可是会在他的仕途上留下一个污点……

    众人这一想,忙看向邵铭诤,希望他辩白个几句。

    谁知他仅是垂下眼眸,恭敬的说:「请郡主息怒。」

    他并非不辩白,而是他知这件事,他有愧在先。

    就算他与邵紫兮不亲近,可她再如何都是他的女儿,是他与雨绮唯一的女儿,她落水失踪时,他派人打捞无果,这才惊觉,他和发妻唯一的女儿,没了。

    这认知让他顿时老了好几岁,就连现任妻子让他请旨让二女儿顶替其姊出嫁,他也无所谓,更不愿去深思其用意,因为他的心,早在发妻离世之时,就已死去,而与发妻唯一的女儿的逝去,在多年後又给了他重重一击。

    可谁也没想到,被认定死亡的邵紫兮会回来。

    对邵铭诤而言,人没事就好,其余之事都不重要,今日族长的审讯他事前早已知晓,女儿的名声他并非不看重,只是这事闹得太大,已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事发後他也并非没派人去查,然而落水之事发生得突然,女儿带去觉恩寺的人又全死了,船也沉了,就连船夫都不见踪影,这起意外,一应相关事物被处理得乾净俐落到令人起疑,偏偏他的调查就是没有半点进展,直到女儿自己归家。

    可女儿归家的同时,外头的流言也随之传开,甚至越演越烈,邵家的名誉已被毁得一乾二净,他根本无法阻止族长上门兴师问罪,只能沉默地看着事情发生。

    只想着无论如何他至少会保女儿不被送进庵堂,就算先顺着族长的意思,之後也会再假托送去庵堂的名义将人悄悄送走,找个好人家嫁了,也算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对她的弥补。

    可今日云乐郡主的一席话打醒了他,他确实太过忽略这个女儿,也从未考虑女儿的心情与想法……

    他那反应倒是出乎叶晓晓的预料,正欲开口,却有人早她一步出声—

    「晓晓,这事实在怪不得我父亲,姊姊落水一事,谁也不愿意,可她若早些说出救她之人是你,也不会惹出这麽大的风波,更何况,我们会误会,也是因为那送她回来的马车正是从倚月楼出来的,那马车低级俗艳,一瞧就是青楼载客所用,这一路行来,看见的人不少,这才会……」

    一路跟着叶晓晓而来的邵紫菀总算逮到机会说话。

    今儿个是她的回门宴,是她的大日子,她不惜在自个儿的大日子里让族长出面,就是想将邵紫兮这贱人在众人面前被赶出邵府,谁知会突然杀出叶晓晓这个程咬金。

    叶晓晓说是她救了邵紫兮,别人信,她可不信!

    据她所知,邵紫兮回府那日,叶晓晓正在宫中陪伴太后,她如今摆明是来救邵紫兮脱困,只是,叶晓晓为何要这麽做?真是因为她和邵紫兮是情同姊妹的好友?

    这不可能,即便邵紫兮曾为准太子妃,可她几乎足不出户,别说叶晓晓这身分尊贵的郡主了,就是跟邵紫兮要好的手帕交也没几个,更何况,她从未看过两人有接触,那麽,又会是谁请动了叶晓晓,让她来救人?

    她目光深沉,极快的和自家娘亲交换了个眼色,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叶晓晓目光一转,看向站在邵铭诤身旁方才开口的女子,一脸的不悦,「你谁呀?本郡主跟你很熟吗?谁准你直呼本郡主的名讳?!」

    她压根忘了这人打她一进邵府便跟在後头,甚至同她自我介绍过了。

    邵紫菀脸上的笑容一僵,好半晌才艰难的说:「晓晓,我是你嫂嫂,你太子哥哥的新婚妻子,你忘了吗?」

    她这一说,叶晓晓才恍然大悟,脱口道:「你就是那抢了紫兮婚约的狐狸精,邵紫菀?」

    得知眼前女人的身分,叶晓晓像吞了苍绳一般的恶心,嫌弃的又道:「怎麽长得这麽丑?别说是紫兮了,就是倚月楼新来的花魁都要比你美上三分,凤庆那家伙眼光何时变这麽差了?这种货色也要?」对凤庆这个堂哥,她可是半点也没好感。

    见叶晓晓居然拿她和一个花魁相比,还比输了,邵紫菀气得脸色发青。

    一旁装晕的曾萍儿见女儿欲要发飙,也顾不得晕了,忙佯装虚弱的醒来,低声制止,「菀儿,沉住气。」

    邵紫菀这才强忍住气,挤出一抹勉强的笑,「郡主说笑了。」

    避免再被打脸,她不敢再直呼叶晓晓的名讳,谁知叶晓晓却不放过她。

    「谁跟你说笑,本郡主认真得很,一个狐狸精也敢直呼本郡主的闺名,我警告你,再让我听到一次,休怪我鞭下无情!」

    说着,她长鞭一甩,正巧落在邵紫菀脚下,吓得她连退好几步,险些没摔倒。

    「没胆!」叶晓晓嗤笑一声,这才脆声解释,「本郡主那日要去倚月楼见见新花魁的花容月貌,经过觉恩寺附近时,正巧见到紫兮落水,便让人救起她。

    「紫兮因为落水昏迷不醒,本郡主当时又不知她的身分,只好在倚月楼等着紫兮醒来,谁知紫兮这一昏就是整天,等她隔天晚上清醒了,本郡主才能询问她的身分,哪知我们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恨不得彼此是亲姊妹。

    「至於马车……」她美眸一瞪,变了脸,「那正是本郡主微服出巡用的马车,你这狐狸精居然说我的马车低级俗艳,我看你才是低级又无耻!姊姊失踪,不去找人,却急巴巴的抢她夫婿,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她叶晓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那亲亲娘亲连月长公主,为了避开娘亲的耳目,这才会偷偷用了体己银子造了那辆马车,那马车从里到外都是她亲手设计,今日却让一个狐狸精批评成低级俗艳,这口气她怎麽忍得下!

    被人左一句狐狸精、右一句无耻的骂着,邵紫菀简直要气炸了,不顾娘亲在一旁狂使眼色,忍不住脱口而出,「你骗人!那日你明明就在太后那!我亲—」

    「够了!」邵铭诤大吼一声,一双沉稳睿智的眸,紧盯着反常的邵紫菀,沉声说:「云乐郡主救了小女,臣感激不尽,改日定亲自备礼上门道谢,今日一事,就到此为止。」

    不论云乐郡主所言是真是假,她的出面,对此时的邵紫兮无疑是件好事,那是他的女儿,他自然希望结果是好的。

    邵铭诤一句话让这场闹剧落了幕,邵紫菀欲再言,却被曾萍儿死死的拉住,低声说:「够了!你爹不蠢,再说就露馅了。」

    被娘亲这一拉,邵紫菀只能恨恨的瞪了眼自始至终像没事人般杵在一旁的邵紫兮,再也顾不得身为太子妃的气度,连礼都未行,忿然离去。

    曾萍儿见状,忙跟了上去。

    对女儿与妻子的无礼,邵铭诤拧眉,一脸沉思,半晌,才朝叶晓晓道:「今儿个乃小女的回门宴,还请郡主赏脸,一同到前厅用膳?」

    叶晓晓不耐的挥手,「不了,本郡主最不耐烦参加这些有的没的,我和紫兮聊一聊就离开,你们都散了吧。」

    她一发话,众人便逃也似的走得一乾二净,就连叶晓晓带来的宫人也退了下去。

作者: wll2006    时间: 2022-11-28 16:03
谢谢楼主分享




欢迎光临 腐喵_台言站 - 台湾言情、言情小说 (https://fumiao20.com/) Powered by Discuz! X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