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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风光《手拿锅铲打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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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腐爱
时间:
2018-8-13 13:59
标题:
风光《手拿锅铲打太子》
书名:《手拿锅铲打太子》
作者:风光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8年8月17日
女主角:陆小鱼
男主角:兰书寒
【内容简介】
身为金鹰王国的太子,照理应该舒舒服服待在皇宫里享福,
偏偏有人想拉他下马,为了避祸他只得假扮成蓬莱饭馆的少东家,
本来以为凭他过人的智慧,装个三年五载都不会被发现,
不料才没几天就被饭馆女掌柜看穿,还嫌他没这方面的天分……
说到这陆小鱼也确实厉害,算得一手好帐不说,厨艺也是一等一,
他这个挑食鬼遇到她煮的菜,只怕不够吃,没有不想吃的,
而且她虽然长相清秀,挥舞起锅铲也是虎虎生风,防身进攻两相宜,
不管绑匪还是忘恩负义的大厨,都被这项武器厨具打得抱头鼠窜,
这样特别的姑娘他平生第一次见,少男心就这麽被她给偷走了,
她似乎也对他有那麽点意思,想要两情相悦看来不是问题,
可等她晓得她义父是听了他的话而诈死,不知会怎麽向他讨那几缸眼泪……
楔子 太子找人假扮自己
几名英姿飒爽的骑士骑着骏马,在炎夏的正午快马加鞭的来到了蓬莱镇,他们并未策马入镇,而是在镇口一里处就下了马,将马随手拴在路旁的树上,低调地步行进镇。
蓬莱镇位於金鹰王国的北方,是进入烈熊王国前的最後一个城镇,几乎就倚着边界驻军处。镇子不大不小,原是作军事补给之用,後来商人进驻,当地百姓乐得做起士兵和商贾们的生意,尤其在与烈熊王国休战後,两国也有不少往来,让蓬莱镇发展得更加繁荣。
而来这蓬莱镇一定要参访的,便是位於镇中央的蓬莱饭馆。
蓬莱饭馆只有一层楼十几张桌子,也不提供住宿,来的人纯粹就是吃饭喝酒,但是到了中午却总是人满为患,没法儿进去吃饭的就站在太阳底下等。四周的食坊则是都静悄悄的,就算有不耐等候的客人转投其他地方用餐,也不过小猫两三只。
会造成这种现象,就是因为这蓬莱饭馆的东西实在太好吃了!
一道平淡无奇的炒豆芽,蓬莱饭馆做起来硬是能香气扑鼻,引人食指大动,那清脆多汁的口感,彷佛豆芽是由天山雪水种出来的那麽神奇。
因此,即使每逢商旅旺季,或是行军调动的时节,到了蓬莱饭馆要等上一个时辰才有得吃;即使那掌勺的大厨胡一刀脾气又臭又大,人也不是很和善,想吃的食客们依旧是耐心等候。
幸好饭馆老板的女儿陆小鱼长得清秀水灵,动作轻巧伶俐,看上去赏心悦目,多等一阵子火气也不是那麽大。
那群显然与镇内商旅格格不入的骑士们很低调地进了蓬莱饭馆隔壁的茶楼,还挑了一个二楼靠窗的座位,恰好能将蓬莱饭馆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坐於正中主位的,是一名年约二十出头的青年,剑眉星目,气质高雅,平民装束之下隐含一股说不出的贵气,举止也是优雅讲究。
「苏先生,你所说的蓬莱饭馆便在隔壁?那名年轻人陆樽呢?」青年一眼望向自己身边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
「殿下,那陆樽的性子很是惫懒,应该要等一下才会出现。」
被称为苏先生的中年文士名叫苏良,若有人听到他口中对尊贵青年的称呼,应该会吓到眼珠子都掉出来。
此人正是金鹰王国的太子,兰书寒。
按理说他出门一趟该是前呼後拥,阵仗浩大,然而他却出现在这个偏远的城镇,行事还如此低调隐密,对他来说也着实是十分无奈的一件事。
「如果这个陆樽真的适合假扮本宫就好了。」他轻抿了一口茶,眼睛虽然还是盯着蓬莱饭馆,目光却变得幽远。「父皇多疑,病重後仍迟迟不愿将大权交予本宫,却是由丞相师效平、平南王和母后共治,而母后最疼爱的是八皇弟书殷,此三大势力相互制衡,不仅阻挠了政事发展,若有重大决策还需由父皇许可方能实行……如此彻底架空了本宫,本宫着实想不透是为了什麽。」
听出主子的苦脑,身为首席幕僚的苏良立刻接口道:「必然是因为太子殿下太过优秀,皇上怕这权力一交出就收不回去了,何况……」他咬了咬牙,声音放低地说出了几句大逆不道的话,「何况皇上怕殿下您会做出什麽弑君叛乱之事……唉,这种事历史上也不是没发生过,所以皇上才会对殿下忌惮非常。」
兰书寒肃着脸道:「本宫从无谋害父皇之意,倒是父皇一直提防着本宫,着实令人心寒啊……」
话声至此,那苏良的双眼突然一亮,指着蓬莱饭馆内刚走出来的一名店小二,「殿下请看,那人便是陆樽。」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往苏良指的方向看去,便见一名神情懒散的青年由蓬莱饭馆内间行出後,好似没看到满室的客人,既不上前招呼,也不过去收拾,就这麽大剌剌地走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打了个呵欠後,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竟是靠着墙又闭眼睡去。
一见到这个名叫陆樽的青年,众人的目光都变得惊讶,而兰书寒的表情更是相当的不自然,久久移不开目光——?因为那陆樽居然跟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有发式和衣着不同,陆樽的皮肤也稍稍黑了一点。
前两年,苏良因缘际会来到蓬莱饭馆,看到陆樽时简直惊为天人,只不过当时没有张扬开来,只是心上记下,直到此次兰书寒情势严峻,急需一个人暂时假扮他,苏良马上就想起陆樽来。
这也是兰书寒纡尊降贵、一定要亲自前来看一眼的原因。
要不是父皇病重到禁不起惊吓了,兰书寒真想冲回宫问问,看父皇年轻时是不是曾来过蓬莱镇,欺负过这里的良家妇女……
「这陆樽的确与本宫极为相似,就外表看来是过关了,可是他一个乡下青年,见识不多,如何能扮演好本宫?」兰书寒忽然有些不愿把自己尊荣的位置借给这个土里土气、邋里邋遢的乡下人坐。
「属下自然会留在朝中为其掩饰,只是委屈殿下得先留在这里,以陆樽的身分生活一阵子了。」苏良能够理解兰书寒一时放不下架子,毕竟是从尊贵的太子变成平民百姓,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兰书寒不语,他自然也明白,找人假扮成他就是想吸引那些敌人的注意力,在这个时机点,陆樽绝不能失踪,虽说一个饭馆的小老板不见了不至於会引起轩然大波,但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引起怀疑,他的计划很可能就会告吹,行踪也会暴露出来,因此他也只能假扮成陆樽了。
苏良深深地叹了口气,「若不是到了生死关头,属下们也不希望殿下受这等委屈。师丞相步步相逼,要殿下娶他的女儿师青青;平南王私下募集军队,名为垦荒,事实上是针对殿下而来;八皇子在皇上及皇后面前力求表现,在朝中声势已然快超过殿下,如今殿下被架空,手上没有任何实权,能动用的私兵也不过就一千人左右,不管那三方谁先起事,殿下都是有死无生的局面,我们真是不得已才需要陆樽假扮殿下……」
「本宫明白,简单的说,他就是个替死鬼。」兰书寒观察着陆樽,凝重的表情微微一变。
因为他看到陆樽之妹,那位名叫陆小鱼的清丽少女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锅铲,用力往打瞌睡的陆樽头上敲了下去,吓得後者跳了起来。
她不知和陆樽说了什麽,可能是骂他偷懒,陆樽调皮地笑了笑,便无精打采的前去招呼客人了。
对从小就接受严格教导的兰书寒来说,这种兄妹互动是他从来没体验过的,不由觉得新鲜,顿时不希望他们就此天人永隔。
於是他语重心长地望着陆樽对苏良说道:「虽然他假扮成本宫会有生命危险,但若因此死去,本宫也於心不忍,届时保护本宫的人,也拨几个保护他吧。」
苏良皱起了眉。「殿下,这妇人之仁不应……」
伸出了一只手,兰书寒止住苏良劝阻的话。「苏先生你和部份幕僚会留在京师,你们都是本宫的重要臂膀,同样不能有失。」
知道太子殿下这种态度代表没得商量,同时也说明他的心意,苏良感动地道:「谢殿下,属下愧受了!」
「届时,本宫还需要藉陆樽的手让那些人自相残杀,到最後不管谁胜出,对本宫而言,对付一个总比对付三个来得简单。而且本宫在这里还能发展自己的势力,如此才有反击之力……」兰书寒说着,眼神变得有点复杂,「就是不知道这陆樽够不够聪明,能不能在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自保了。」
话说到这里,就见到陆樽正在替某桌食客结帐,突然大声说道——?
「客官,你们这桌菜一共四两五钱,咱们蓬莱饭馆有个规矩,如果自己收拾桌面的,便可以少收五钱,算你们四两就好!」
这嗓门之大,不仅整间蓬莱饭馆听到了,连隔壁二楼的兰书寒等人也听到了,而当他一嗓子吼完,那桌客人还真的就动手收拾起自己的桌面,甚至笑嘻嘻地与陆樽谈笑起来,好像这店小二叫客人收拾桌子是应该的。
而陆小鱼原本还赏了陆樽一记白眼,但瞄了眼那桌菜後,便扁了扁嘴,回到柜台後头去了。
兰书寒眯眼看了一阵,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神居然也隐隐起了点兴味。「只怕那桌菜,原本就是四两吧。」
众人彼此看了一眼,立刻会意过来陆樽究竟在搞什麽鬼,那家伙为了偷懒简直是花招百出,被骗的人还看不出异状,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那麽,让陆樽假扮殿下的事……」苏良试探性地问。
兰书寒的指头曲起、轻轻地往桌面一敲。「他,合格了!」
第一章 功夫未做足被识破
「鱼香茄子,上菜罗!」
蓬莱饭馆厨房里跑出一个小伙子,将一盘香气四溢、酱色油亮的菜肴放到了陆樽手上。「杯子哥,交给你了!」
说完,那名小伙子又一溜烟的钻进了厨房里,留下微微发愣的陆樽。
陆樽——?事实上应该是兰书寒呆望着手上的菜肴,接着将它搁在了旁边。
他哪知道这盘菜是哪桌点的?
饭馆里一共十二张桌子,但他就是想不起来谁点过这道叫什麽茄子的菜。亏他自幼读书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还颇为沾沾自喜,但这一套到了蓬莱饭馆却是狗屁不通。
来到这里十天了,前五天藉口得了风寒没出现,後四天再来个扭伤了腰,直到陆小鱼到他房里语出威胁,要他就算只吊着一口气也得出来帮忙时,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没想到只做了一个时辰,他就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他贵为太子,做这种低三下四的工作已经够委屈了,居然还做不好,简直令兰书寒引以为奇耻大辱。
懒得再看一眼鱼香茄子,他靠着墙想继续闭目养神,眼角余光却看到在柜台的陆小鱼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锅铲,龇牙咧嘴地朝他挥了挥。
这粗鲁的女人……兰书寒皱了皱眉,亏他还觉得她第一眼看起来颇清秀可人的,真正相处起来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要不是他不想泄露身分,就凭她这种威胁的动作,她那颗头都掉了几百次了。
可惜,现在他是陆樽。
无奈的兰书寒只能又将鱼香茄子端了起来,心不在焉地瞄了瞄饭馆里的情况,二话不说选了一张只上了一道菜的桌子,将菜往上头一摆,转身就走。
「欸!等一下。」果不其然,兰书寒毫无意外地被客人唤住了,「咱们没叫这道啊!」
「没点?」
「是啊,店小二你上错菜啦!都干这麽多年了怎麽还犯这种错……」那客人居然嘲笑起兰书寒来。
一向尊贵的兰书寒何曾受过这种质疑?就算是陆樽帮他背了这个黑锅也不行!於是他板起了脸,一股威严油然而生。
「你看看这店里有多少人。」兰书寒沉声道:「你不吃我就端走,下一道菜看你要等到什麽时候!」
那客人被他的气势唬住了,再看看这宾客如云的景象,若是撤了这道菜,下一道说不定还得再等一刻钟,反正这蓬莱饭馆每一道菜都好吃。想了想,那客人连忙挥起手来,「行了行了,我们吃就是了,你可别端走!」
兰书寒淡淡地瞄了他们一眼,又默默地回到了陆樽常打瞌睡的那个位置。
不消说,那懒洋洋的陆樽真会选地方,这里既能清楚看到店里的景况,又不容易被人注意到,替他躲过了好几次尴尬。
只是在人这麽多的情况下,要全身而退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小二,来壶麦子酒!」其中一桌又嚷嚷了起来,根本也不管店小二在哪里。
兰书寒充耳不闻,只是闭上眼假寐。他知道这店里卖了酒,但天晓得麦子酒是哪一种,反正多做多错,不如不做。
他越来越能明白,陆樽为什麽那麽爱偷懒了。
「小二!来壶麦子酒是没听到吗?」那桌客人似乎有点火气了,开始拍起桌子。
兰书寒仍想置之不理,只是柜台方向突然传来锅铲的闪光,他马上睁开了眼,无奈地走到柜子旁,随手拿了一瓶酒便放到客人桌上。
那个客人忙不迭地倒了一杯啜饮起来,这蓬莱饭馆菜好吃,酒可也不俗……
「等一下!小二,这不是麦子酒啊,倒像是烧刀子!」
「难道不好喝?」
「是好喝啊,可是我要的是麦子酒……」
「反正都是酒,你喝就对了,本……我是为你省银子!」兰书寒瞪了他一眼。
「烧刀子不是比较贵吗?」客人呆了一下,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这酒的价格他还是识得的。
兰书寒没好气地说道:「能用麦子酒的价格喝到烧刀子,你还嫌什麽?不喝就还回来!」
「我喝我喝……」那客人捡了便宜,自然笑吟吟的,也不在乎兰书寒看起来根本不像心情好的样子。
而那慷了他人之慨的始作俑者又是慢吞吞的转身想走回他的打盹之位,一点都不想理会这饭馆里忙得热火朝天的模样。
想不到他才刚转身,脑前一道黑影袭来,接着便是「锵」的一声打在他脑门上,痛得他头昏眼花,眼泪都快飙出来。
「大胆!是谁竟敢袭击本宫?看本宫不处你个满门抄斩……」一个不经大脑的喝斥,就这麽从兰书寒口中飙了出来。
「你戏听多了脑子坏了?把我满门抄斩连你自己都要掉脑袋!」
兰书寒定睛一看,竟是来势汹汹的陆小鱼,拿着凶器锅铲恶狠狠地瞪着他,让他满肚子的怒火硬生生忍住了。
她瞪大了明媚的眼,锅铲在桌上敲了敲。「很大方嘛?烧刀子当成麦子酒卖,你知不知道这是一倍的价差?」
「我吃东西从不看价格。」兰书寒很认真地道。
「你……」陆小鱼却是误解了他的意思,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家就开饭馆,你吃东西自然不用看价格!我告诉你,现在正忙着,你别想又和那死胖子去赌场混,还是去找什麽小桃红的,乖乖的在店里帮忙。」
死胖子应该是指陆樽的狐群狗党,姓潘,外号潘胖子,这件事兰书寒在假扮陆樽之前已经打听清楚,至於小桃红他就没听过了,横听竖听都像是个青楼女子的名字。
为了不穿帮,他硬着头皮道:「好,我以後都不会去找小桃红了,欢场无真爱,这点事我还是懂的。」
这麽说,应该可以一劳永逸了吧?
然而听他说完,陆小鱼却是神情古怪,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次,彷佛第一次认识他似的。
「欢场无真爱?这麽有水平的话你居然说得出来……」
不知为什麽,在她的注视下,兰书寒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整天的忙碌,兰书寒回到陆樽的房里,只觉得腰都快断了。
说来也奇怪,以前他在宫里挑灯夜读都不觉得疲累,如今只是端几个菜、送几壶酒,就累得他身子都快直不起来。
小老百姓过的生活,和皇宫的养尊处优终究不同啊……这一刻,兰书寒有极为深刻的体悟。
此时,外头传来敲门声,接着陆小鱼的声音传来,兰书寒没有多想,打开门便看到小妮子不知拿着什麽,站在外头眼睛都笑成了弯月。
在月色下的陆小鱼很是出尘,一点也没有未见过世面的那种俗气感,反而显得清丽脱俗,即使一袭普通的布裙也没能掩去她独特的清新气质。
夜风从大开的门钻了进来,还带了丝夜来香的香气,原本显得有些闷热的夜顿时变得清凉了起来,就不知道是因为夜色还是因为她。
「臭杯子,我帮你做了套衣服,你来穿穿合不合适。」
兰书寒侧过身子让陆小鱼走了进来。
根据他打探到的情报,陆小鱼和陆樽不是亲兄妹,两人都是被这蓬莱饭馆的神秘老板陆子龙所收养。
既然名义上是兄妹,即使夜晚独处一室有点忌讳,但只要没人看到应该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何况这里不是宫里,男女之防没有那麽严格。
兰书寒从她手上拿过衣服,便等着她出去让他方便更换,想不到这小妮子硬是杵在房里,一点也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小鱼,你不出去?」兰书寒微微皱眉。
陆小鱼白了他一眼。「我当然要帮你换穿,才会知道哪里需要修改啊,难道你老兄害羞了?连换个衣服都别别扭扭,像个娘儿们似的。」
说他别扭他认,但说他像娘儿们,那兰书寒可就不能忍了,於是他大大方方的褪下了衣服,露出精壮的上身。
陆小鱼也很自然地拿起衣服替他套上,一边口中还啧啧有声。
「想不到你这天天睡懒觉的家伙,肌肉倒是越练越壮了?」在替他换衣服的同时,她还顺手摸了把他的胸肌,格格地笑了起来。
原本兰书寒挺习惯人家服侍他更衣,然而今晚感受却是大大不同,陆小鱼的玉手在他身上游移,总让他浮想联翩,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尤其在她偷摸了他一把後,他终於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想做什麽?」
「我才想问你想做什麽呢!」陆小鱼露出一个几乎是颠倒众生的笑。
兰书寒心中一跳,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下一瞬,他就发现一把亮晃晃的菜刀不知道什麽时候居然架上了他的脖子,只要他妄动,他完全不怀疑这把菜刀会将他喉头割断。
兰书寒脸色微沉,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这女人,到底从哪里变出这麽一把刀来?
陆小鱼也收起了笑脸,防备地问道:「你不是陆樽,你是谁?」
兰书寒直觉想辩解,但反正都被看穿了,辩解也无济於事,这麽想着他反而冷静下来,坦然地说道:「你是怎麽看出来的?」
「陆樽从来不会叫我小鱼,他只会叫我臭咸鱼。」陆小鱼很好心地开口解释,但刀可没从他颈项离开须臾。
她顿了下,继续说道:「我已经观察你一阵子了,陆樽没有你那麽爱乾净,衣服穿一次就换洗,还天天沐浴;而且陆樽什麽都吃,是个大食怪,你却什麽都不吃,压根就是个挑食鬼。还有,我根本不会做衣服,你听到我做衣服给你,居然就信了,还愿意让我替你更衣,要是陆樽一定奚落个没完,更何况陆樽的胸口有道疤,是小时候顽皮弄伤的,可你却没有。」
兰书寒摇头苦笑,「原来我是因为这种原因被你吃了豆腐。」
陆小鱼双眼圆睁,手上的刀差点真的劈了下去。「还有,最重要的理由是,陆樽不可能放弃小桃红。」
「想不到他还是个痴情种?」兰书寒惊讶,倒是有些对那痞子改观了。
陆小鱼翻了记白眼。「痴情个头!你以为小桃红是谁?小桃红是陆樽在镇外喂养的野狗,陆樽爱死牠了,每天必定要去看看牠,可是你已经好几天没去喂,都是我去的,还说出什麽欢场无真爱,以後再也不见小桃红那种话,光凭这一点,你就绝对不可能是陆樽。」
兰书寒哑口无言,想不到他最後居然是栽在一只狗身上?
「好了,你可以说了,你究竟是谁?为什麽要假扮成陆樽的模样?还有,陆樽跑去哪里了?」陆小鱼动了动手中的菜刀,语气不善。
要不是他这十天表现得人畜无害,她才不会和他说那麽多,而且这个人能将陆樽的外貌扮得微妙微肖,应该是近距离观察过陆樽,很可能是陆樽的熟人,万一她失手宰错人,陆樽不恨死她才怪。
兰书寒叹了口气。「我没有假扮成他的模样,我原本就长这样。」
「怎麽可能?!」陆小鱼忍不住伸出手往他脸上摸去,但不管她怎麽摸,这人的脸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没有一点易容或假造的迹象。
「你……这究竟是怎麽回事?陆樽又跑哪里去了?」陆小鱼简直傻眼,都忘了继续用刀架着兰书寒。
兰书寒动了动脖子,慢条斯理地道:「与陆樽长相相似是一个巧合,陆樽他……呃,有要事到京城一趟,所以我便来这里假扮他,因为他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他还在编织着陆樽去向的藉口时,陆小鱼突然「啊」了一声——?
「我明白了!爹已经生病很久了,听说神医谷凝烟在京城当太医,陆樽一定是到京城去找神医了对吧?最近胡一刀屡屡与陆樽起冲突,陆樽一定是不希望自己离开以後没人压得住胡一刀,所以才会找你来顶替……想不到那麽粗线条的人,竟是如此用心良苦。」她忍不住摇头感叹了起来。
兰书寒听完,觉得十分荒谬。他什麽藉口都还没想出来,她竟替他补全了整个故事,陆樽还顺势变成了用心良苦的体贴孝子,要是陆樽知道,应该会笑翻皇宫的屋顶吧?
「咳,你说的极是,所以陆樽要我必定替他的行踪保密。」兰书寒打蛇随棍上的下了结论。
陆小鱼却是有些懊恼地噘起了小嘴。「臭杯子,要走之前干麽不先讲一声,害我差点错杀好人。」
被她这麽一说,兰书寒却是有些尴尬了,陆樽是被弄到京城去当他的替死鬼,其实他这个人一点也不好……
「不过他能找到你这个和他长得简直一模一样的人,真是太神奇了。」陆小鱼忍不住仔细打量他的脸,手又摸了上去。「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叫书寒。」兰书寒本能地隐瞒了自己的姓氏,毕竟兰是国姓,而且也不是什麽常见的姓氏,一说出来他的身分就泄露一半了。
两人就这麽视线交会着,不知道为什麽,彼此都有些移不开目光,四周的热度也莫名其妙地上升了不少,一种奇怪的气氛开始在彼此之间蔓延着。
「你能把手从我脸上移开了吗?」兰书寒陡然抓住了她的手。
「呃……当然可以。」陆小鱼飞也似的收回了手,颊边依稀还看得见未散的晕红,「那个……舒寒,我告诉你,陆樽离开了的事,等会儿送药时你千万别告诉爹,知道吗?」
说完,她便急匆匆转身走了,边走还边摀着自己发烫的双颊,低声嘟囔着——?
「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什麽啊?那张脸和陆樽一模一样耶,居然会让我心跳加速,这样太奇怪了……」
留在原地的兰书寒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我一定要去吗?」
「快进去!罗唆什麽!」
陆子龙的房间前,陆小鱼端着托盘,欲将兰书寒踢进房里,幸好兰书寒动作敏捷,一个闪身躲过无影脚,不过也不得已进了房间。
一抬头,便看到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一副病弱的模样靠在床上,不过他的双目倒是炯炯有神,与他的虚弱形成很大的对比,不由令兰书寒本能的提防起来。
这应该就是陆樽和陆小鱼的义父陆子龙了,看这模样,兰书寒心忖这名老者年轻的时候应该相当不凡。
「呵呵,你们两个都几岁了,还这麽打打闹闹。」陆子龙看着他们「兄妹情深」的模样,不由微微一笑。
「爹啊,反正你也知道臭杯子顽劣不堪,我是替你教训他!」陆小鱼笑道。
在陆子龙面前,她显然变得很活泼。
「也是,这小子就是欠教训。」陆子龙点头附和。
兰书寒瞄了陆小鱼一眼,虽没多说什麽,内心却不由思忖,这陆樽究竟是顽劣到什麽地步,居然连他义父都不否认?
他突然对自己这太子在京师的形象捏了一把冷汗。
为了转移陆子龙对陆樽的注意力,陆小鱼适时地插话进来,端着托盘走到义父身边,恰好挡住他注视兰书寒的视线。
「爹,我今晚替你煮了鱼汤,很清甜的,待会喝完药你喝喝看。」
陆子龙笑着接过药,一口喝尽後,注意力全放到了鱼汤身上,闻到这鱼汤的香味,他胃口好像更开了几分。
「我们家小鱼煮的东西,哪里有不好吃的。」陆子龙连忙灌了口鱼汤,去除口中的药味,但话语之中仍不忘提到兰书寒,「倒是臭小子你怎麽都不说话?是不是又做了什麽坏事不敢让……」
「呃,爹,臭杯子他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整个人感觉怪怪的,你不用管他,过一阵子他就好了。」陆小鱼笑着替他圆场。
「是吗?陆樽,你过来一下。」陆子龙索性直接将人叫到眼前。
兰书寒迟疑了一瞬,却也只能往前凑,在经过陆小鱼时还接收到她一记警告的眼神。
陆子龙像是没看到两个晚辈的交流,只是迳自说道:「爹年轻的时候也学过几手医术,断断脉象还是可以的,把手伸出来。」
兰书寒看了陆小鱼一眼,後者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兰书寒才默默地伸出了手。
陆子龙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兰书寒的手,先不说那速度快到眼睛都看不清楚,这一抓的力气更是大到令兰书寒难以置信。
他想说些什麽,却是痛得说不出半句话,这陆子龙绝对不简单,都已经卧病在床了居然还这麽有力气,他差点都要喊出护驾了。
片刻,陆子龙松开兰书寒的手,淡淡地说道:「嗯,的确是有些不适。小鱼啊,你明天弄点百合猪肚粥给他喝,替他清清肺。」他又瞥了一眼兰书寒,「陆樽啊,你可要喝下一大碗,知道吗?」
「是……」兰书寒正想答应,腰间却传来一阵痛楚,是那小妮子狠狠地捏了他一记。
「爹啊,你老糊涂了?陆樽又不吃内脏。」陆小鱼笑嘻嘻地道,替兰书寒闪过了一次穿帮的危机,「我还是弄百合猪肉粥给他吧。」
这记偷袭还真是痛得不亏啊,兰书寒立刻顺着陆小鱼的话说道:「是啊,我吃猪肉就好了,什麽猪肚的还是算了吧。」
「唉,瞧我这记性。」陆子龙轻拍了下自己脑袋,呵呵笑了起来,「陆樽,好好养身子知道吗?年纪轻轻的就气虚,这是人家书呆子在犯的病,忧国忧民忧成病,你跟着犯做什麽?」
「我知道了。」兰书寒硬挤出一个笑,心中却是大惊,这些症状太医也曾经和他说过,只是他从没放在心上。
他越来越相信自己的推断,陆子龙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好了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早点睡下,明天店里还要忙呢。」陆子龙终於认真喝起了鱼汤,一边挥手像赶苍蝇似的赶人,突然像想起了什麽,又加了一句,「对了,陆樽,那小桃红……」
这次,兰书寒很快地回答了,快到连陆小鱼都来不及反应。
「我会记得去喂的!」
「嗯……那就好。」陆子龙看都没看他,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待兰书寒与陆小鱼走到了室外,确定陆子龙听不到了,她才一副无语问苍天的模样瞪着他。
「你没事喂什麽小桃红啊!」
「你不是说小桃红是陆樽养的野狗?」兰书寒挑眉,难道喂狗又错了?
陆小鱼却是双肩一垂。「唉,但是我爹最讨厌狗了,说什麽狗鼻子太灵光很麻烦,他从来不喜欢陆樽养小桃红,所以陆樽才会偷偷的去喂狗啊……」
「这……」兰书寒闻言,俊脸不由抽动了两下。
为什麽只是一只狗,会有这麽多门道?
所以,他又再一次栽在一只狗上面?
两人无语对视了几息,最後陆小鱼无奈地道:「臭杯子当初到底和你说了什麽,让你这麽有自信,觉得不会被看穿?外人或许不太清楚,但与你相熟的人没多久就能察觉。在我看来你除了长得和臭杯子一样,其他根本处处是破绽,每天还板着个死人脸,你到底哪里像陆樽了?」
兰书寒皱起眉。「我不认为我有那麽大的破绽。」
过去他不管做什麽都没有人敢质疑,他也习惯了被人认可,如今受到陆小鱼的质疑,他自然无法接受。
陆小鱼瞪大了眼。「这样你还不认为破绽百出?好,本姑娘明天就找来一个人证明你是错的!」
说完,陆小鱼想了想,眉头一挑,对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夜风吹来,明明有些闷热,兰书寒却觉得背脊一凉。
第二章 胡一刀找人来闹事
隔日,在比较清闲的下午,蓬莱饭馆後院的围墙上出现了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他在墙头调整了半天姿势,最後往下一跃,居然出乎意料地灵巧,双脚着地後很快维持住平衡。
「呼呼,还好胖爷平时有练过。」那个人拍了拍肚子,肚子还震动了两下,「只是要找臭杯子去玩两把,简直要了胖爷的命啊!这时间他老兄应该在午睡吧?成天只会睡睡睡,看胖爷不把他挖起来……」
才刚说完转过身,差点一头撞上站在他身後的兰书寒。
原来从这人的大头自围墙上冒出来时,兰书寒就注意到他了,据他了解,这个胖子姓潘,是蓬莱镇里一户富贵人家的纨裤子弟,也是陆樽最好的猪朋狗友,每次来找陆樽都是吃喝玩乐,连潘家的人对他都已经放弃教化了。
陆小鱼对此人非常反感,导致潘胖子无法由大门进出,要找陆樽时只能偷偷爬墙了。
不过虽然潘胖子集吃喝嫖赌於一身,对朋友倒是很讲义气,也因为这样,其实陆小鱼对潘胖子诱拐陆樽的行为,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潘胖子也没料到这麽容易就见到陆樽,差点就尖叫出声,幸好他及时摀住了自己的嘴,好半晌才放手埋怨道:「你这家伙站在背後吓人做什麽?胖爷被你吓得都瘦了!」
兰书寒一听,就知道这潘胖子是个浑人,也不计较,反正他站在这里就是等着潘胖子来的。
潘胖子自然不知道兰书寒在想什麽,只是兴冲冲的直搓着手,露出诡异的微笑说道:「快快快,咱们来去摸两把,好久没看到来福了,怪想念的!」
兰书寒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来福这个名字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想着八成跟小桃红一样也是狗,那麽这摸两把应该就是摸狗吧?
「好,要摸几把都没问题,来福应该喜欢肉,我会让牠吃个够。」真没料到潘胖子这种浑人也爱狗,兰书寒不由正了正脸色,对他有些改观。
讵料,潘胖子嘴歪眼斜地瞪着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这小子什麽时候变得那麽风骚了?想对来福毛手毛脚也就算了,还想让来福吃你的肉?」
「风骚?」不过是喂狗吃肉,很风骚吗?兰书寒不明所以,又自作聪明地加了一句,「可惜我义父不喜欢,不然我就把牠带回来……」
潘胖子狠狠吓了一跳。「人家来福是卖艺不卖身的,你可别乱来!」
「等一下,卖艺不卖身?」兰书寒直觉自己又犯了一个很蠢的错误,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来福究竟是什麽?」
「你连来福都忘了?她是云翔赌场的琴师啊!那弹琴的技艺可是一流的,连怡红院的当家花魁都比不上。」潘胖子一脸莫名其妙地瞪着他。
当初还是这臭杯子向他推荐来福的,也才多久没去赌场,居然自己都忘了?
听到云翔赌场,兰书寒心一沉。「所以你说的摸两把是……」
「摸两把天九啊!」潘胖子回得理所当然。
兰书寒当下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悲凉感,对这世间的观感似乎整个被颠覆了。
这到底是个什麽鬼地方?小桃红是狗,来福居然是琴师?这里的人取名字都这麽别具风格?还有那云翔赌场不好好开,搞个琴师出来做什麽?不过就是个赌钱的地方,需要那麽多噱头吗?
「你搞什麽鬼,怎麽变得怪怪的?」潘胖子可不懂他的纠结,迳自走到他身边,抓起了他的手。「来来来,胖爷替你看看,看你究竟怎麽回事……」
兰书寒本能的想把手抽回来,但最後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他若是动作太过,就怕被这胖子给一眼看穿。
可是潘胖子不仅仅是抓着他的手,还顺势摸了两下,最後居然在他手心里画起圈来。
兰书寒倒吸了一口气,另一手紧紧握拳,忍住一拳揍飞这死胖子的冲动。
像是摸够了,潘胖子放下他的手,向後退离他一个身子远之後,才突然指着他,面色迅速转为凝重,「你是谁?你不是陆樽!」
「你在说什麽?我是陆樽啊。」兰书寒当然不会承认。
「不可能!上回我这样抓那臭杯子的手,被他嫌恶心,差点没被他打死,这次我故意摸你的手,你居然没有反抗?而且你连来福都忘了,人家可是对你魂牵梦萦的。」潘胖子一口气说完後,提防地摸着上衣暗袋,里面有一把小匕首,是他用来防身的,「虽然长得很像,但你绝对不是陆樽!」
这下兰书寒真是死了的心都有了,被个死胖子牵手他也觉得很恶心好吗!只是他以为陆樽和潘胖子是好友,这点触碰应该会忍耐才对,早知道陆樽会爆发,他也就跟着爆发了。
就在他们僵持着的时候,陆小鱼笑吟吟地出现在後院,解开了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的僵局。
她好笑地觑着兰书寒,「我说过,要假扮成陆樽,你还差得远呢,连死胖子你都瞒不过。」
「小鱼妹妹?」潘胖子被她的笑容搞得一头雾水,「这是怎麽回事?」
「死胖子,我告诉你,眼前这个人虽然跟臭杯子长得一模一样,但他不是陆樽,陆樽到京师去寻神医了,为了不让义父担心,所以请了这个人顶替一阵子。」陆小鱼好心地解释着。
「原来如此。」潘胖子点了点头,绕着兰书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看得後者浑身发毛。「难怪我总觉得他说话正经八百,怪里怪气的,一点也没有臭杯子的大爷风范。」
「臭杯子那叫大爷风范,那姑娘我就是大家闺秀了。」陆小鱼白了他一眼,又继续说起兰书寒,「他虽然长得像,伪装的技巧却是奇差,臭杯子哪里像他这样古古板板,咬文嚼字的?我说随便来一个熟人都能把他认出来,他不信,我早就料到死胖子你会来,乾脆就让他试试,果然没两下就穿帮了。」
原来陆小鱼早就知道他会爬墙?潘胖子接收到她不善的目光,讪笑了两声,立刻转移了话题。
他走到兰书寒身边,原想搭他的肩,却被他闪开。
「至於这麽敏感吗?那个……呃……你叫什麽名字?」
「书寒。」兰书寒小心翼翼地躲过了潘胖子的另一次搭肩。
「果然人如其名,连名字都文诌诌的。舒寒兄弟,我告诉你,要学臭杯子呢,首先你说话得带脏字,太文诌诌是不行的。」说到这个,潘胖子可内行了,他一脸贼笑地觑着兰书寒,朝他挑眉示意,「来,说句他奶奶的!」
兰书寒的表情却是凝肃了起来。「这是对贵祖母的不敬。」
「什麽贵祖母……好吧,那来一句他娘的!」
「这是对令堂不敬。」
这下不只潘胖子,连陆小鱼白眼都快翻到後脑杓了。这个人这麽古板,到底要怎麽样才能扮好飞扬跳脱的陆樽?
「你……唉,你怎麽教不会呢?」潘胖子摇了摇头,转向了陆小鱼,「小鱼儿,这家伙我无法教了,你另请高明吧,我走了。」
「等等!」陆小鱼拦住了他,「你得留下来帮他圆事,教他怎麽演好陆樽,否则我就把你又偷偷来拐我哥去赌场的事告诉义父,让你再也吃不到蓬莱饭馆的菜!」
这对潘胖子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打击,他可以接受人家打他,可以接受人家骂他,但绝对不能接受人家饿他!
尤其这蓬莱饭馆的菜吃一次就上瘾,要是以後吃不到了,叫他怎麽活下去?!
在这种威胁之下,潘胖子很没骨气地屈服了。「好好好,我帮,我帮还不行吗!真是去他的贵祖母啊……」
横了那死胖子一记之後,陆小鱼又转向了兰书寒,说道:「喂,我可是帮你找了帮手,你自己也要多和其他人接触,了解一下别人的脾气什麽的,免得一说话就漏馅。」
兰书寒微微地点头,虽然陆小鱼语气带着点责备,但她可是实实在在的帮了他,让他不由有些动容,一向严峻的目光也柔和了一些。
而陆小鱼又何曾被个男人用这种温柔的眼光注视呢?她心头狠跳,就这麽和他对视着,原本还想说些什麽,也都说不出来了。
只有潘胖子旁观者清,看着兰书寒与陆小鱼相互凝视,心中突然起了一种奇怪的预感。
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点怪怪的啊……
蓬莱饭馆的伙计们,三餐都是在饭馆後堂解决,而负责烹调的自然就是大厨胡一刀。
一大早,伙计们陆陆续续来到饭馆,先清理了环境、搬运菜篓和箩筐,再打好几缸水,之後来到後堂坐定。
陆樽与陆小鱼平时是不与众人一起用膳的,但兰书寒记住了陆小鱼的话,想扮好陆樽就要多和别人接触,所以他特地来到後堂和大家一起用早膳,想多熟悉一下这里的人事物。
「哟?杯子哥真是稀客啊,居然来後堂吃饭了?」
「嗯。」兰书寒含糊地招呼过去,便走到角落的位子坐下,闭眼假寐。
众人都知道陆樽总懒洋洋的,便没有再去吵他。
兰书寒可不是真的想假扮陆樽假扮到连懒都要学,而是因为他还在观察四周情况。有了先前小桃红与来福的教训,他不再乱发言,何况他胸腹中的诗书、脑袋中的智计,在这里也完全派不上用场。
终於,有人将胡一刀煮好的早膳端来了,一桌一桌的发放,然而当兰书寒睁开眼看到菜色时,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一盘梅乾菜,一盘花生,和一碗糙米饭,没了。
他皱起眉,以菜肴美味名闻遐迩的蓬莱饭馆,给自家伙计吃的竟然如此寒酸?原本就对食物极为挑剔的兰书寒现在更没胃口了,默默放下了筷子。
一旁的伙计们见他对早膳兴趣缺缺,也不由凑了过来,七嘴八舌起来。
「杯子哥,恰好你今天来了,跟咱们说说,咱们蓬莱饭馆又不是不赚钱,怎麽每日给咱们的膳食都这麽小气?」
「可不是,甚至连块肉都没有,客人吃剩下的菜饭都比我们的伙食好太多了!」
「是啊,连杯子哥你都不想吃了,你能不能告诉胡大厨,让他换点好的菜色?」
兰书寒不用想都知道这其中必然有很大的问题,陆小鱼负责管帐,她不可能是那种会苛刻伙计的人,看起来这伙食大缩水,主要原因还是出在胡一刀身上。
其实兰书寒可以直接将问题丢回给陆小鱼,不过他在朝中看多了不公不义,再加上他身处的位置,都让他无法对此视而不见。
或许这些人都只是伙计,但对他而言,这是百姓。
「把胡一刀叫来。」他淡淡地道。
众人虽有些意外他显露出的威严与他们熟悉的陆樽的痞气有所不同,却也欣喜终於有人要插手这件事了,於是很快地,一名伙计将胡一刀带了过来,而後者在进门时,脸色还不太好看。
「找老子做什麽?」胡一刀口气不善地道。
「我问你,」兰书寒示意他看向桌面上,「这就是大伙儿每日用的膳食?」
「不然呢?每天都这样吃,有什麽问题吗?」胡一刀有些不耐烦,就因为这些鸟事叫他来?
「你不认为太过寒酸了吗?」兰书寒单刀直入地道。
所以这是算帐来了?胡一刀冷哼一声。
「老子能拿出来的就是这样,不想吃的就去吃土。」说着说着,他居然还恶人先告状,「陆樽,你就因为这种小事来找老子麻烦?不晓得快开店了老子很忙吗?简直是浪费老子的时间!」
「这是小事?为我们陆家卖力气干活,却连餐饭都吃不饱,我不认为这是小事。」兰书寒却紧咬着不放。
「不然你想怎麽样?」胡一刀火了,双手叉腰,一副你要打架老子也不怕的模样。
「很简单,该是什麽菜,就上什麽菜。」兰书寒一点也不畏惧,「我相信小鱼有给你足够的银两花在这伙计的膳食上,如果你只能端出这麽寒酸的东西,那麽别怪我追查那些多余的银两究竟到哪里去了。」
此话一出,全场譁然,他们虽然也曾猜测胡一刀删减菜色是为了中饱私囊,却无从证实,只能忍气吞声,想不到陆樽居然敢直接说出来。
兰书寒并不知道,他这麽做,无形中得到了众人的支持,所有人都恶狠狠的瞪着胡一刀,胡一刀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陆樽,你这是污蔑!」胡一刀有些退缩,随即又大声道。
「污蔑?这种事一查就知道了不是吗?若是我错,我定当给你认错赔礼,如果你真的贪墨了银两,我就得替我蓬莱饭馆讨个公道。」
「你要公道,老子就得让你查吗?想得美!」胡一刀看陆樽咄咄逼人的样子,索性用威胁的,「老子就是只做得出这些菜,再多我做不出,怎麽样?大不了老子不干了,看是你怕还是我怕!」
毕竟这蓬莱饭馆就是靠他胡大厨的名声在撑着,要是大厨走了,看谁还会上门来吃饭。
兰书寒可不会受他威胁,要制衡胡一刀这种人,他多得是办法。「你当然可以不干,不过在你不干之前,得先把你之前侵吞的钱吐出来。我教不会你公道,就让官府教你!」
意思就是,你敢不干我就敢报官!看谁的下场比较惨。
这下胡一刀怕了,他本就理亏,本来想着威逼一下陆樽就会妥协,没想到他的气势还比自己强了三分,他顿时没招了。
「哼!不晓得你在说什麽,简直是含血喷人!你那麽会说,那你自己做,老子这两天不掌厨了,看以後谁求谁!我呸!」胡一刀吐了口痰,便气急败坏地往外冲,差点与前来後堂的陆小鱼撞在一块儿。
他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陆小鱼後,飞也似的离开。
陆小鱼一头雾水地走了进来,问众人道:「发生什麽事了?胡一刀怎麽气冲冲的?」
大伙儿的眼光齐齐看向了兰书寒,後者只是淡淡地说道——?
「我好像气走你的大厨了。」
气走大厨?陆小鱼脸色有些不豫。「怎麽回事?你把胡一刀气走做什麽?气走他等一下怎麽开门做生意?」
兰书寒指了指桌上的菜色,语气严厉。「就是这麽一回事,你没有和众人一起用膳,不知道大伙儿每天早上吃的都是这些东西,我相信你给胡一刀的银两,应该不只能做出这些菜吧?」
众人见陆小鱼表情不对,也纷纷凑了过来,替兰书寒说情。
「那个……小鱼妹妹,杯子哥也是替我们出气啊!」
「对啊!胡一刀太过分了,每天让我们吃这些,吃不饱又不好吃,都没力气干活了。」
「这次杯子哥没有做错啊!小鱼妹妹你可别生他的气……」
这麽快就众望所归了?陆小鱼挑了挑眉,她昨天才叫兰书寒多与人接触,想不到他今天就执行了,而且成果比她想像的好太多,虽然也造成了点小麻烦。
「好吧,我明白了。」陆小鱼放缓了脸色,朝着众人道:「你们先将就着吃,我保证明天会换菜色,至於你……」
她望向兰书寒,蓦地笑了起来,那张清秀的脸蛋,甚至微微泛起了光芒。「这件事倒是干得好!」
陪着陆小鱼来到厨房,兰书寒原本还有些抗拒,可是他告诉自己他现在是陆樽,不该挑剔那麽多,不过当踏进来之後,发现这厨房洁净明亮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倒也没那麽排斥了。
「你在这里坐一下。」陆小鱼拉了把椅子,让他在一张大桌子前坐下,自己走到了炉灶边。
兰书寒就这麽看着她,当她开始动作时,他眼睛越睁越大、越睁越大,到最後几乎是屏住气息看着她下厨。
白嫩的小手握着铁灰色菜刀,一刚一柔形成了强烈对比,她无论切菜或是切肉都能让食材的大小均匀,菜刀敲击在砧板上的节奏彷佛一曲流水般的乐章,听起来十分悦耳。
而後生火、起锅、下油,她的动作宛如蝴蝶般灵活,锅勺迅速的在锅里添上了酸甜苦辣,大力翻炒时她看起来犹如一朵张狂的芍药,细火慢煎时又好似湖畔恬静的幽莲,在她的手中,土鸡像要展翅高飞,鲤鱼更似欲越过龙门,食物不仅仅是食物,更像是被赋予了另一种层次的生命。
兰书寒看傻了,直到五菜一汤在很短的时间内放到了大桌上,他都还浑然未觉,痴痴地望着陆小鱼。
「喂!呆子,你看够了吗?」陆小鱼佯怒地叉腰,但只有她知道自己张扬底下的那一抹羞怯。
兰书寒回过神来,本能地说道:「你这手厨艺,简直出神入化了!」
这真是对一个厨子最好的赞美了。陆小鱼笑了起来,指了指桌上的菜。「来,吃吧!」
「你特地做给我的?」兰书寒双眼一亮,原来她忙和了老半天,竟是为了他?
不知道为什麽,他心中升起一股温暖,明明只是一桌菜,皇宫里的御厨煮得更华丽、更丰盛,却从来没有给过他这种感受。
「不然呢?早知道你这挑食鬼不爱吃胡一刀煮的菜,你今天还和他起争执,那寒酸的早膳你更不会吃了,难道我要看你饿死吗?」陆小鱼皱了皱鼻子,「你既然帮我教训了胡一刀,这就当你的奖励吧。」
她的贴心,使得兰书寒打从内心愉悦了起来,方才被那寒酸早膳弄得全消的食慾再度高涨了起来。他夹了一口爆炒牛肉,鼻腔闻着那香气,悠悠地送入口中。
舌尖一尝到这牛肉的滋味,兰书寒眼睛随即张大。
「这味道比胡一刀煮得还好吃……不,胡一刀根本比不上你,连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他断然说道,又忍不住夹起另一道菜吃了一口,很是满足地直点头。
不过,也就是因为实在太好吃,兰书寒的疑窦也油然而生。「既然你有此等手艺,何苦受那胡一刀的气?」
他可是知道那胡一刀仗着自己手艺好、是饭馆的招牌就嚣张起来,脾气之大还常常有伙计被他骂哭,这时候陆小鱼就会出来缓颊,可以说饭馆里还能做到现在的人,服的不是胡一刀,而是陆小鱼。
因为这样,胡一刀对陆小鱼也很是不满,但她是老板的女儿,他有气也不能撒在她身上,而陆樽就更不用说了,他根本懒得理会胡一刀,於是就形成了现在这种微妙平衡,谁也管不了谁。
「还不是爹说什麽女孩子要乾乾净净,当了大厨浑身油腻哪里还嫁得出去?」陆小鱼也很无奈,她特地走到兰书寒面前转了一圈,「你说,我现在看起来油腻吗?每回煮菜後会搞成胡一刀那麽狼狈的样子,那根本是个人的问题嘛!」
兰书寒眼带欣赏地看着她窈窕美好的身段,过去也不是没有宫女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却没有一个如陆小鱼这般自然可爱,这般吸引他。
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对这一汪清泉似的女孩很有好感。
陆小鱼不知道他的心态转变,只是迳自得意地道:「何况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我可没受过胡一刀的气,他要敢向我撒气,最後倒楣的肯定是他自己。」
「为什麽?」
陆小鱼还来不及回答,厨房里忽一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盖潘胖子是也。
原来这家伙因为答应要帮陆樽,又贪图蓬莱饭馆饭菜好吃,索性每天一早就来蓬莱饭馆报到。
这潘胖子睡眼惺忪,鼻头却不断动啊动,一路朝着厨房直行,分明是循着香味而来,简直跟条狗没两样。
「我说嘛!一早就闻到了香气扑鼻,原来是小鱼妹妺亲自下厨了,这麽好的事,怎麽能忘了我胖哥哥呢?」潘胖子熟门熟路地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好,同时连碗筷都已经拿在手上。
「死胖子,你的鼻子还是一样灵。」陆小鱼哭笑不得地道。
「那可不。」潘胖子废话不多说,先塞了一口爆炒牛肉,满足地叹了口气,才笑嘻嘻地对着兰书寒道:「嘿嘿,舒寒兄弟,你不吃,我吃了啊。这小鱼妹妹煮的菜才真的是蓬莱饭馆的经典,胡一刀那几手骗人的把式根本是小鱼妹妹教他的,要知道,他一开始只是陆伯父收容的一个流浪汉而已。」
「你说的是真的?」兰书寒有些意外。
「唔唔……」潘胖子忙着进攻桌上的菜,可没那闲工夫解释,只用没拿筷子的那只手胡乱指向陆小鱼,「你可以问小鱼妹妹。」
兰书寒望向陆小鱼,陆小鱼耸了耸肩,好像这没什麽大不了的样子。「的确如此,所以我才说胡一刀根本不敢对我撒气,他跟我学的,还不到我会的十分之一呢!」
「难怪……」兰书寒立刻明白了,难怪他一直觉得胡一刀像在顾忌什麽,原来是这麽一回事。
只是根据他的经验……兰书寒仍是正色提醒了下陆小鱼。「所谓骄奴欺主,也不是罕见的事,我见那胡一刀很有潜力成为一个骄奴,你也别小觑了他。」
「他要真敢忘恩负义,我也不是没法子治他,你放心好了。」陆小鱼朝他挑挑眉,示意他看向旁边的潘胖子,「喂,你还不吃吗?那死胖子都快吃完了。」
「什麽?」
兰书寒转头一看,才两、三句话的时间,潘胖子居然已经扫光了一半的菜肴,甚至把他碗里的白米饭都倒走了。
他顿时没了工夫继续再问陆小鱼,连忙加入抢食的行列,像他这种对食物如此讲究的人,难得遇到喜欢吃的口味,岂可就这样拱手让人?
然而,即使兰书寒自认为已是抛开形象,不顾一切的抢食了,但看在陆小鱼眼中,这个男人的吃相优雅,不疾不徐,眼神中带着锐气,一般人家养不出这种尊贵的气质,他真实的身分绝对不凡。
这样的男人居然吃她煮的菜吃得津津有味,陆小鱼除了觉得有些骄傲之外,更有种意料之外的悸动,她突然有种冲动,想为这个男人煮更多好吃的菜,只为了看他这种无伪自然的表情。
意识到自己对他多的那点心思,陆小鱼连忙甩了甩头,明眸中透出几许困惑。
这家伙明明长得像陆樽,但她对陆樽一直只有兄妹之情,可是对这个男人,却好像多了很多兄妹之情以外的情绪啊……
不一会儿,一桌子菜被两个大男人全扫光了。
兰书寒虽觉得吃不够,但长久以来的教养令他平和地放下了碗筷,不过这潘胖子可就不同了,他虎视眈眈地望向陆小鱼,口水几乎要从眼睛里流出来。
陆小鱼没好气地走到了蒸笼旁,揭开那布满蒸气的笼子。「早知道你这死胖子食量惊人,我还蒸了包子,保证撑死你!」
「我就知道小鱼妹妹最疼我了!」潘胖子扑了过去,一手一个,边喊烫边吃起肉包子来。
不过他还算讲义气,顺手抛了一个给兰书寒。
当两个男人开始大嚼包子的时候,陆小鱼不怀好意地一笑,又说话了——?
「吃了我的包子,就是我的人了,你们一个气走了我的大厨,另一个跑来吃白食,所以接下来胡一刀不在的几天,你们就是我的跟班啦!死胖子你负责扛东西,至於舒寒嘛……就当二厨好了。」
「老子堂堂潘家少爷,你个小妞叫我扛东西?」
「本宫堂堂……那个,你叫我当二厨?」
「不要?那把包子还我,以後我煮的东西都不准吃。」
两个男人吃包子的动作同时停顿,沉默了须臾。
「其实扛东西也没什麽不好,老子这身膘是该减一减了……」
「二厨我还没做过,体验万事万物亦是经验……」
稍晚,蓬莱饭馆正常开业,食客人来人往,似乎没人察觉大厨不见了,这一切都要归功於陆小鱼的厨艺。
她动作快,用料精准,重点是更好吃,居然有人吃完之後意犹未尽,又马上跑回来排队吃第二轮,看得兰书寒与潘胖子啧啧称奇,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原以为这一天将会平淡无奇地过去,想不到傍晚时分,三名男子吃完饭後居然喊肚子疼,直接在店里闹了起来。
「哎哟!哎哟!我肚子好疼!」其中一名穿黄衣服的先抱着肚子叫了起来,把四周的客人都吓坏了。
「我也好疼!一定是这菜出了问题,怎麽会这麽疼!」另一名穿灰衣服的也大声叫道。
「大家别吃了,这蓬莱饭馆的饭菜有问题,吃了肚子疼,说不定会死啊!」第三个穿黑衣服的叫得更夸张了。
他们成功的让所有食客全放下了筷子,脸色难看地看着自己桌面上的菜。
兰书寒与潘胖子立刻走了过来,看着这三个人在地上打滚,一时之间也只能皱着眉不知如何处置,直到他们滚够了,好半晌才抱着肚子站起来,一副虚弱的样子,指着兰书寒和潘胖子说道——?
「你们蓬莱饭馆的菜都坏了,不然我们的肚子怎麽会这麽痛!」
「怎麽别人吃都没问题,就你们三个肚子痛?」潘胖子忍不住回问。
「我怎麽知道?说不定其他人还没开始发作,等会回去就疼了也说不定。」灰衣男子气呼呼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喘气。
他这句话让一旁的客人心里直打鼓,摸了摸自己肚子,好像还真有点怪怪的。
「那你们是吃了哪道菜觉得肚子疼?」潘胖子又问。
「谁知道啊!我们每道菜都吃了,肯定是每道菜都有问题!」黄衣男子不悦地说着,还不时与一旁的黑衣男子交换眼神。
兰书寒看了这麽久,心里也有个底了,这三个人分明来闹事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背後主使者。
潘胖子也看出了不对,还想说什麽,却被兰书寒阻止。
他上前一步,淡漠地说道:「这样吧,我叫我们大厨出来和你们谈谈,看他今天煮的菜究竟是怎麽回事……」
「哼!胡大厨今天根本不在饭馆里,你想坑我?」黑衣男子直觉回道。
兰书寒却是冷笑了起来。「哦?你怎麽知道胡一刀今天不在?他一不在,你们就来闹事,有这麽凑巧?」
潘胖子一听,脸色也沉了下来,终於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八成是那个胡一刀不甘心,叫这几个人来闹事,以凸显他在店里的重要性。
他已经觉得自己的人品不怎麽样了,可比起胡一刀来,他还真得甘拜下风。
同时他也颇意外地看了兰书寒一眼。这个假扮成陆樽的严肃家伙倒真有几下子,两、三句话就问出了破绽。
「总、总之,你们今天若不给个说法,我们就闹到你们无法做生意!」黄衣男子冷哼了一声,还十分敬业地抱着肚子,没忘了自己还在肚子痛。
「对对对,大家都来向蓬莱饭馆要个说法!我们平时那麽棒场,他们的菜居然害我们肚子痛,真是太过分了!」灰衣男子又怂恿四周的客人。
「一定是胡大厨不在,其他的人随便乱搞,所以才会这样的,你们说对不对?」
黑衣男子这麽一说,引来了一片议论之声。
蓬莱饭馆确实是靠胡一刀的厨艺在撑着,今日他不在就有人吃出问题,即使有些人也觉得里头必有蹊跷,却也不敢再吃了。
「你们想要什麽说法?」突然间,一个清脆的声音由众人之後响起,接着陆小鱼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外头这麽大动静,她再不出来就说不过去了。
「我要你们赔钱!」黄衣男子终於说明了来意。
「对对对,这桌菜多少钱,你们就十倍赔给我们,权当我们的医药费得了。」灰衣男子也说道。
「还有啊,大家的钱也都要赔!」黑衣男转向了众食客,「你们说对不对?」
听到有钱可拿,其中三、四桌的客人一时昏了头,就跟着这三名男子鼓噪起来。「对!赔钱!赔钱!」
眼看事情似乎越闹越大,越来越难以平息,陆小鱼脸色微沉,大喝一声。「全都给我闭嘴!」
不愧是蓬莱饭馆的当家女掌柜,此话一出,闹烘烘的景象戛然而止,可是陆小鱼虽然成功的喝止了众人躁动,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出解决的好方法。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闹过,但陆樽总是有各种办法整到那些人哭爹喊娘,再也不敢来闹,但现在在这里的可是舒寒啊……陆小鱼不认为他有陆樽那种能耐。
她忍不住看了兰书寒一眼,後者也与她视线交会,给了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麽,陆小鱼见了竟是安心下来,脸色也不由缓和许多。
「你们要赔偿是吗?」兰书寒走了出来,那淡然的脸色看不出想法,一手真的伸进怀里掏钱了,「没问题,我赔给你们。」
「兄弟,你……」这无疑是承认了饭馆的错误,潘胖子正想阻止他,却因为兰书寒的一记眼神而闭上了嘴,想看看这家伙要怎麽解决。
兰书寒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叠银票,不仅那些闹事的人眼睛一亮,连潘胖子与陆小鱼都为之侧目。
这家伙也太有钱了吧?那还在这里当什麽店小二啊?他原来究竟是什麽身分?
当然在这里不好问,兰书寒也不会回答,他只是点了点银票後,抽出了一张欲递给那闹事的三人,突然手滑了一下,那张银票直接往窗外飞了出去。
「哎呀!糟了,一百两银票飞出去了!」兰书寒惊呼。
听到一百两,那三个男子哪里还按捺得住,连忙往窗口奔去,准备跳出去捡,那动作之迅速敏捷,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然而当他们正要跳时,兰书寒一把将跑在最前面的黄衣男子拉了回来,後面的灰衣及黑衣男子闪躲不及,三个人顿时撞成了一块。
「该死的,谁挡了老子捡钱!」黄衣男子破口大骂,本能地挣扎着想往窗口去。
「你们不是肚子痛?看到银票倒是都不痛了,还跑得挺快的嘛。」兰书寒阴沉地道。
那三人本来还有些晕,听到这话瞬间噤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眼神闪烁地左右四顾。
满室的客人这下也都明白这三个人就是来闹事的,不由嘘声四起,而方才跟着起哄的那几桌人也默默地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什麽。
就在这时候,店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的注意力当下都被吸引了过去,而那三名闹事的男子反应极快,觑着这个机会飞快地冲出人群跳窗而去,连站在窗旁的兰书寒都来不及阻止。
「居然跑了,这群王八蛋!」潘胖子忍不住骂了起来。
「跑了就算了,有人会收拾他们。」兰书寒平静地道,眼神却极为锐利。
「好了好了,大家继续用餐吧。」陆小鱼拍了拍手,招呼起客人,她的手腕的确很高,三两下就将满屋子的客人安抚好。
「至於你们几个……」她转向方才助纣为虐的那几桌客人,纤手指向门口。「给我滚!蓬莱饭馆不欢迎你们!」她宁可不收那几桌的钱,也吞不下这口气。
那几桌客人颜面无光,硬撑着骂了两句之後,跟那三名来闹事的客人一样,逃之夭夭了。
陆小鱼与兰书寒和潘胖子回到了後院,她终於放下了那强悍的武装,看向兰书寒的眼神满是欣赏。
「想不到你倒是有一手。」她忍不住夸赞他。
「举手之劳罢了。」得到她的赞美,兰书寒自然心情大好,只是脸上仍要维持着不以为意的表情。
「胖爷也没想到你这麽行,虽然你用的方法跟那臭杯子差很多。」潘胖子搔着双下巴,也对兰书寒改观了。
「如果是陆樽会怎麽做?」兰书寒忍不住反问。
陆小鱼与潘胖子对视了一眼,突然齐齐笑了起来。
陆小鱼毫不掩饰她对陆樽的信任,说道:「我不知道臭杯子会怎麽做,但是他用的方法肯定会让那群人更痛,不仅不可能让他们有逃跑的机会,还会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爬到我们蓬莱饭馆磕头谢罪。」
听到她对陆樽的溢美之词,兰书寒不由心里有些不舒服。「你放心,那些人跑不掉的。」
他虽然是自己一个人来到蓬莱饭馆,可不代表他在外头没有人马。他堂堂太子爷,要抓三个混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是陆小鱼可不知道这些,她还像是安慰兰书寒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别难过,要像陆樽那麽下流无耻很难,你怎麽也比不上的。」
「是吗?我倒不觉得我比他差。」虽然比的是下流无耻,但兰书寒就是不希望自己被陆小鱼看扁了,心中那股酸溜溜的感觉越发强烈。
「哈哈哈!」想像兰书寒这样严谨的人要变成陆樽那样,陆小鱼笑得更大声了,脸色红扑扑的,很是吸引人,连潘胖子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老实跟你说吧,你扮起陆樽来,真是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所以你还是别烦了,有些事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不要勉强自己,哈哈哈。」
她笑得开心,兰书寒可不开心了,那句「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深深刺激了他,他多麽想大声呐喊——?本宫就是货真价实的太子!
「哼,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兰书寒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但那难看的脸色可骗不了人。
这时候,一直静静听着的潘胖子突然一脸狐疑地斜眼看着兰书寒,「喂!舒寒兄弟,你的话怎麽听起来酸气四溢?你该不会嫉妒我们臭杯子吧?」
被一语戳破,兰书寒断然否认。「怎麽可能。」
他回答得太快了,反而显得心虚,潘胖子嘿嘿地笑了起来。「难道你喜欢我们小鱼妹妹?」
他不说则已,一说出口就好像当众揭开了什麽遮羞布似的,兰书寒与陆小鱼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就这麽僵了几息。
「总之,陆樽是陆樽,我是我,我只是暂时假扮他,并不是要成为他。」说完,兰书寒便顺势朝着饭馆大厅走去。
而一旁的陆小鱼瞪了潘胖子一眼,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支锅铲,狠狠敲了潘胖子一记。「死胖子,下次再乱说话就毒哑你!」
在陆小鱼也转身往厨房而去之後,潘胖子却是无辜地直摸被打痛的地方,往左看看,再往右看看,最後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说要毒哑我干麽敲我头?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这两个人倒是都没有否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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