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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风光《天生女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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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喵喵
时间:
2019-3-1 17:02
标题:
风光《天生女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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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天生女主命》
作者:风光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3月8日
女主角:衣晚香
男主角:慕容汐
【内容简介】
衣晚香,26岁,单身无家人,这样的她简直就是穿越最佳人选,
老天爷或许听见她的心声,竟真让她来到朝凤国,
实现了她想要帅气丈夫与很多家人的生日愿望,
可惜原主是个作死的性格,嚣张又跋扈,丈夫反感女儿怕她,
就连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但对衣晚香来说,这些都是小问题,
女儿自闭不说话,她可以用满满的爱心与耐心融化她,
面对孤僻公公跟浪荡小叔,她也有数不清的法子将他们「拉回正道」,
果然,在她将整个慕容山庄打理得井井有条,
又用充满欢笑的温馨晚膳把像盘散沙的一家人凝聚起来後,
她与帅老公的感情立刻直线上升,他们说好了重新认识彼此、培养感情,
月夜散步谈心,三不五时亲一下,浪漫得不要不要的,
她本以为自己已被慕容家的人接纳,能顺利得到幸福圆满的爱情与亲情,
谁知山庄出事,她依然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嫌犯,
有没有搞错,姊可是新时代女性,总有一天这些人会为冤枉她而後悔!
至於她反击的第一步,就是主动跟他讨来休书……
第一章 愿望实现穿越了
距离衣晚香穿越到古代已经一个月了,时序来到了仲夏。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一觉醒来,那个生日愿望就该死的实现了,现代的衣晚香怎麽了她无从得知,但她的灵魂似乎穿越到了一个同样叫做衣晚香的古代女子身上,而且还是伤病初癒的样子,躺在床上头痛欲裂,浑身软绵绵动弹不得。
幸好她四周的环境看起来清雅整洁,家具虽然质朴却用料实在,房里的挂剑装饰也绝非凡品,应该是有点积蓄的人家,还有个叫春花的侍女尽心尽力的服侍着她,看来她「流落异乡」的下场还没有太惨。
经过一个多月的了解及打探,衣晚香也终於慢慢明白自己究竟来到了什麽地方,变成了一个什麽样的人。
这里是朝凤国的北方大城余元县,她所在的宅第,简约大气,便是余元县大名鼎鼎的铸造大师慕容汐一手建立的慕容山庄,而她占据了身体的这个衣晚香,是余元县附近临川县知县衣崇明的女儿,也算是出身不俗。
慕容山庄的祖辈与衣家的祖辈交好,指腹为婚,还立了婚书,但现在那些做主的老人家都驾鹤西归了,小一辈的却不得不遵守这个诺言,只能让两个素昧平生的男女结亲。
想到这个慕容汐,衣晚香心里都忍不住多跳了两下,因为这个男人就是古代衣晚香的丈夫,今年不到三十岁,已然名闻天下,他的铸造手艺引得诸多显贵富贾、江湖侠客等不远千里而来求铸兵器,但他很嚣张的只挑有兴趣的做,甚至放话慕容山庄不沾朝政,所以不接朝廷的生意。
尽管这般的恣意妄为,慕容山庄仍在余元县里屹立不摇,衣晚香的灵魂幽幽由现代而来,又对穿越剧有着异常爱好,如今莫名其妙成为慕容夫人,自然对丈夫是诸多遐想。
然而当她伤癒,都能从床上起身走来走去了,那个春花口中好伟大的男人竟然没有来看她一眼,她知道事情肯定不太对劲。
这几天经衣晚香旁敲侧击,她才清楚自己所在的慕容山庄简直乌烟瘴气,而她这个名义上的女主人,还真只有名义上的头衔,因为府里由老到小,没一个卖她的帐,甚至对她深恶痛绝,原因就出在原主是个跋扈自私的女人,即便似乎真的喜欢上了人品外貌皆出色的慕容汐,但相处过後,慕容汐不喜原主骄纵的性格,在原主生下一个女儿慕容宁宁後,慕容汐再也没来找过她,夫妻形同陌路。
原主自然无法接受,於是在府里一哭二闹只差没上吊,不时的拿下人出气,所以这府里连奴仆都对她极为不满,明里暗里的抵制她,她这回会受伤,也是因为抓到了一个偷窃的下人,依照原主平时对下人的态度,那个人知道自己铁定完了,在绝望之下将原主刺伤,自己随後自尽。
没有人知道原主真的死去了,灵魂被她所取代,只当她是命大捡回一条命,才能醒来继续为祸慕容山庄,所以在她穿越之後,那平和的语气及态度差点没把春花吓坏。
「……春花,所以我老公……呃,我是说我夫君,真的有那麽讨厌我,所以才不来看我?」衣晚香没办法,这府里所有下人都不鸟她,她只能从春花口中打探。
春花聪明伶俐,很会看脸色,或许也是因为这原因,这府里只有她受得了衣晚香,衣晚香糊弄她说自己受到大太惊吓,忘了一些事,才有办法让春花不起疑并从她口中套到更多的消息。
「夫人,庄主公事繁忙,所以隔三差五的不在山庄里,没办法来看夫人……」由於慕容山庄是慕容汐建立的,所以下人称他庄主,至於慕容汐的父亲是一个因为伤病退役的前将军,下人们则是称之为老太爷。
春花说得很委婉,但衣晚香怎麽会听不懂?她丈夫何止隔三差五不在?隔了三十差了五十吧?她从穿越过来之後,都没看过他伟大庄主的身影啊!
衣晚香有些气馁地转了个话题,开始打探其他人。「那我公公呢?退休的将军,总该豪爽一点,不与我这个小女子计较……」
春花的表情有些僵硬了。「那个……夫人,老太爷老是关在房里不出来的,性格……也称不上豪爽,就是内敛孤僻了点,不喜欢与人相处,所以不用说夫人你了,连庄主老太爷都不是很亲近呢……」
衣晚香听得更僵硬,她现在有些明白了,事实要比春花的话还要严重数十倍才对,所谓内敛孤僻,八成就是阴沉古怪;不喜欢与人相处,就是旁人有多远滚多远,最好不要来烦他;而与慕容汐的父子关系,应该是冷淡疏远比陌生人还不如吧。
想想也是,一个战功彪炳的大将军因伤被逼退役,还跛了一只脚,这日子能有多开心?没去杀人放火是客气,自暴自弃已经算好的。
「那我小叔慕容秋呢?你不是说过他成天浪荡在外花天酒地?总该和我没什麽嫌隙吧?」衣晚香已经笑不出来了。
「二爷与夫人一向没什麽往来,顶多就是说话有些不好听,咱们别听就好,夫人放心好了。」春花这时居然来了句安慰。
但这算安慰吗?衣晚香用鼻孔想都知道,原本的衣晚香,只怕连慕容秋这等纨裤子弟都嫌弃啊!
「唉,幸好我还有个女儿,女儿总该不会与母亲不亲吧……」衣晚香叹了口气。「春花,现在我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让她……让宁宁来看我了,今天一起吃个饭好了。」
讵料,这个要求竟令春花为难起来。「夫人,小姐一向不和夫人一起用膳的。」
「为什麽?」衣晚香愣了一下,这什麽鬼地方连母亲找女儿吃饭都有困难的样子?「宁宁今年才……四岁吧?不跟我吃和谁吃?」
「小姐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她不会说话……夫人你真的记不清了,你一向不喜欢小姐内向的样子,所以不太能接受小姐,庄主就找了奶娘专门照顾小姐。」春花一如先前般,语带保留。
衣晚香简直都快翻白眼了,这原主究竟是有多天怒人怨,连亲生的女儿都敬而远之?可以想像依原主的性格,对於有个哑巴女儿一定觉得蒙羞,说不定又打又骂的,慕容汐故意将母女分隔,也是怕女儿被虐待吧?更不用说什麽内向的性格了,依照春花说话含蓄的原则,一个不被母亲疼爱的女娃,又不会说话,那肯定是自闭了,是能多活泼开朗?
「你不要跟我说,宁宁因为不会说话,所以爹不疼娘不爱;那个老爱耍孤僻的爷爷也不用提了,宁宁不可能主动扑上去;她的叔叔眼中只有成熟美女,应该也没空理会个小女孩,所以她一直是孤伶伶的活着?」
那不会说话成了个小哑巴也可想而知,根本没有人教啊!
春花眼中出现一丝黯然,她觉得现在的夫人变了不少,没有以前的暴烈性子,她照顾夫人这一个月,夫人都是如此亲切随和,或许真是转性了,所以很多话她也敢说了。「小姐的确是一直孤伶伶的,不过庄主没有不疼爱她,只是小姐很害羞,庄主不知道该怎麽与她相处;而老太爷……老太爷长得有点凶,性格也不是太好接近,所以小姐自然更害怕他。不过二爷倒是很疼爱小姐,偶尔会拿些糖果玩具给她,若要说小姐在这府里最不怕的,应该就是他了……」
衣晚香都要摇头叹息了,她的生日愿望的确实现了,有了一个「听说」长得挺俊朗的丈夫,还有一家子亲人,但丈夫不鸟她,一家人关系疏离,女儿耍自闭,这样有比较好吗?
老天爷你是否嫌我蛋糕太小,所以愿望也要跟着打折?她不由在内心对上天怒吼着。
她现在也差不多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了,当然细节处仍待推敲,但至少她知道原主这个人有多天怒人怨,她听了都觉得不爽了。想像中富贵人家夫人的那种前呼後拥、衣轻乘肥的生活是别想了,不要踩了人家的底线被扔出去就不错了。
看来,那慕容汐没来找她,也不见得不好啊……
当她才这麽想着时,房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接着管家李伯的声音幽幽传来,让她差点没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夫人,庄主请你至大厅见客。」
当衣晚香随着李伯来到正厅外时,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的那个男子。
用气宇轩昂来形容还觉得有些配不上他的气质,那个男人五官深邃,目光炯炯,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紧抿的唇虽然显露出不耐,却没有改变他的沉稳及气度。
这个男人,一定就是慕容汐!
不知道为什麽,衣晚香就是这麽觉得!
有了这个认知,她的芳心跃动了起来。这个类型,简直就是她心目中完美的白马王子,比什麽穿越剧的男主角都更俊更有型,那盖世英豪的威武形象活生生的展现在她眼前……
突然间,慕容汐的脸抬了起来,目光与门外的她交会,这一瞬间,衣晚香的心脏简直要停了,浑身都微微发热。
这是一见锺情的感觉?不,应该没那麽单纯,她觉得他是她的菜,也不代表这一秒她就会爱上他,只是那种外型的吸引力很致命,毫不客气的揪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口乾舌燥,险些窒息。
慕容汐一直古井无波的心,在看到衣晚香的同时也微微震动了一下。他皱起眉来纳闷自己反常的反应,一向他看到她就只有厌恶,但今晚的她似乎不太一样,身上没有了他最讨厌的那种骄纵气息,反而给他一种清新的感觉,令他眼睛一亮。
衣晚香原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她的性格实在太不讨喜了,盖过了她所有的优点。或许是她头上包紮伤口的白布条还没取下,加上人又清瘦了些,显得我见犹怜,自己才会为她的美貌而失神一瞬吧?他在心里替自己找了个理由,不由摇了摇头,忽略了那种异状,收回了目光。
「范捕头,你要找的人来了。」他淡淡地对着厅中一个长着三白眼的老者说道。
「小姐?你伤得如何?属下今天可是替你讨公道来了。」范捕头看着衣晚香若无其事的走过来,竟是不太高兴的样子,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在他的想法之中,衣晚香应该伤得更重一点,他才能狮子大开口啊!
衣晚香进门才发现屋里还有别人,慕容汐就不说了,那长了一双三白眼的范捕头听起来似是她娘家的人;慕容汐身後站着一个面容冷肃的男子,回想起春花对府里几个重要人士的描述,应是庄主的贴身侍卫奉朝刚;坐在慕容汐旁拄着拐杖、体态威武却神色阴沉的长者,一定是她的公公慕容盛;而慕容盛下首是一个年轻俊俏、身型却有些瘦弱的男子,她猜那是她的小叔慕容秋。
很好,一次全到齐了,不用她一个一个再去认,也就是说只要混过这一次,她这旧瓶装新酒的衣晚香应该可以过关了。
「替我讨什麽公道?」这时候,衣晚香才有空回应范捕头的话。她本能的不太喜欢他,这种长相的老人家,就是典型的大反派啊!
「小姐,你在慕容山庄受了这麽重的伤,衣大人怎麽放心得下?」范捕头挑了挑眉。「衣大人让我找了几个聪明伶俐的丫鬟,还有武功高强的侍卫,准备以後就放在小姐身边保护你。」
「我要这些人干什麽?」衣晚香觉得莫名其妙,这些人慕容山庄都有,再来一群还要再多花钱养他们,是嫌钱多没地方花吗?
而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慕容汐竟是别有深意地瞄了她一眼。
「我方才说了,小姐会受伤,就是慕容山庄的人保护不周,所以衣大人派自己人来保护小姐,他才放心啊!」范捕头大言不惭地道。
也就是说,想把衣家的人安插进慕容山庄啊!衣晚香明白了,白眼差点没翻到後脑杓。眼下的情势用鼻孔看也知道,慕容山庄与衣家颇不对盘,这范捕头以她当藉口来安插人手,也不知道有什麽阴谋,到时候出了什麽事,他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了,但她可是嫁入慕容山庄的人,又不可能跟着走,所以她的死活就不用管了?
可见那衣家的人都不是什麽好东西,这种理由都想得出来!
瞧那范捕头的态度,显然吃定衣晚香一定会帮他说话,她不禁有些恼火,以前的衣晚香究竟是有多脑残,被认为会答应这样的事?难怪她在慕容山庄不受待见啊!
「没兴趣,你可以走了。」衣晚香挥了挥手,她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种自私的人身上,她还想找个机会和慕容汐好好谈谈。
毕竟她想在这古代好好生活下去,总是要化解一下他对她的误会及偏见,虽然她只是倒楣背了原主的黑锅。
然而听到衣晚香的回话,范捕头顿时暴怒。「我就是不走你待如何?大人的意思,你敢忤逆?」
他嚣张的态度彻底的点燃了厅中慕容一家的怒火,慕容秋终於忍不住先跳了出来。「你们衣家心怀不轨,还不知道是不是想对我们慕容山庄不利,掰出这种无稽的理由想糊弄谁?衣崇明这种人居然还能为人父母官,我呸!」
「慕容秋,你敢污辱衣大人?是不是想跟我们临川县衙对着干?以为有个当过将军的爹你就嚣张了?认清楚现实吧!你爹一个跛脚的残废罢了,官位都没了,能起什麽作用?反观我们临川县衙虽然不大,但衣大人可是实打实的现任县官,也不怕你们一个残废老头。」范捕头居然和慕容秋对骂起来,话中没有一丝对慕容盛的尊敬。
衣崇明会派他来,纯粹就是因为这范捕头是只傻鸟,还是个火药桶脾气,一言不合很容易就炸了,说话又难听,这种性格派来慕容山庄大闹一场刚好,范捕头可不会因为是在别人的地盘而畏缩,就算他真惹火慕容山庄了,慕容汐欲与衣崇明理论,衣崇明也可以将过错推到范捕头身上,反正捕头这种小吏再换一个就好。
「范捕头,你敢这麽说我爹!我……」
「慕容秋,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麽玩意儿?一个仗着家里有钱,老爹有势,在余元县为非作歹的纨裤子弟罢了!我不只要污辱你爹,我还要污辱你!」
「你说什麽!」慕容秋握紧了拳头,小白脸气得通红。
衣晚香真是傻眼了,她没想到戏剧里常出现的白目无脑配角真的在现实生活中被她遇到了,这人以为他是谁啊,来人家的地盘羞辱主人家,到底是智障还是脑残?
或许不是智障也不是脑残,而是故意的,她柳眉皱成一条线,范捕头得罪慕容家得罪得越狠,她在慕容山庄就越难立足,她相信他不会不知道,却还肆无忌惮地这麽做,可见衣家真的没把她这个女儿当一回事,既然这样,她还何需留什麽情面?
「你还听不出来吗?他是恼羞成怒了。」在慕容秋开口前,衣晚香打断了他,不爽地瞪向范捕头,她可不是原本的衣晚香,对衣家根本没感情,她的性格就是有什麽说什麽。「范捕头,我不过没答应你在慕容山庄安插人手,你就把慕容山庄上上下下骂一遍,到底是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觉得你可以在慕容家放肆了?」
衣晚香上前了一步,指着他大骂道:「你骂的慕容将军,他砍的头恐怕比你坐过的椅子还多;你骂的慕容秋,他随便洒个几百两银子,就能找百八十个人在暗巷里堵你让你一辈子走不出来。」
在她骂回去的同时,慕容盛及慕容秋都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她,对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感到非常意外。
「而我,」衣晚香比了比自己,「怎麽说都是衣家的小姐,我父亲是你顶头上司,我叫你滚你还不滚,究竟是你大还是我大?你有把我父亲放在眼里吗?我看真正污辱衣大人的是你吧?」
听到她这麽一说,范捕头还真有些发怵,只是为了面子死撑着。过去他藉着衣崇明的名号偶尔来慕容家晃个两圈,打着关心的名头实则是来索要好处的,衣晚香通常会帮腔,慕容家的人为了避免麻烦大都不怎麽计较,这次衣晚香受伤他以为是个大好的机会,想做点事到衣大人面前邀功,想不到衣晚香竟翻脸了?
「你们……哼!走就走!休想我会就这麽算了!我一定会将今天的事,原原本本的禀报给衣大人!」范捕头心忖没戏唱了,狼狈地撂下一句狠话,表示还要带人来找回场子,才觉得面子找回来了一点。
他作势拂袖而去,心里诅咒着这厅里的所有人,然而一走到门外,就看到一个小影子闪过,怯生生的躲在门边看他,不知道在那儿偷听了多久。
「你个小哑巴,居然也敢看我的笑话!」范捕头一抬腿就欲往门边的慕容宁宁身上踹过去泄愤。
反正他知道这个小哑巴不受衣晚香喜爱,在这慕容山庄里就跟孤儿一样,既然她姓慕容,打不了大的,就打小的出气。
他站的位置,厅里慕容家的人根本看不到,反正是个哑巴不怕她哭,唯一站得近看得到的衣晚香,应该也不敢对他怎麽样。
然而他这次却是大大的错估形势,衣晚香已经不是他想的那个人了,在他脚抬起来准备踹过去的时候,衣晚香已经冲了过去,一只手就抄起了吓坏的慕容宁宁,范捕头那一脚,自然要由衣晚香替她承受了。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一道黑影闪过,直接将范捕头踢飞,滚落到了院子还翻了三圈,摔得他头昏脑胀,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那将衣晚香救下的人,赫然就是慕容汐。
只见他冷冷地瞪着范捕头,用着不疾不徐却是相当阴冷的语调说道:「范捕头,你三番两次到我慕容山庄索要好处,我看在衣大人的面子上就当打发叫化子,但你今日竟敢对我慕容家的人动手,以後不许你再踏进山庄一步,否则杀无赦!」
范捕头听到杀这个字,才真的害怕起来,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慕容汐的杀意几乎要化成实质,让他吓得连正眼都不敢看过去,他相信自己要继续待下去,一定会被杀死。
他连忙忍住痛,急急忙忙的爬起来,只要逃出这个院子,跟在外头等他的几个捕快碰头,他就安全了。
可是这院子里生气的可不只慕容汐一个人。
衣晚香将哭泣不休的慕容宁宁暂时交给了春花,走过去朝范捕头的屁股踢了下去,让范捕头能更快的滚出这个院子。她是护理师出身,踢哪里最痛、最容易骨折,她可是很有经验。「你这老王八敢踢我女儿?今天这事我衣晚香揽下了,你既然要回去告状,记得告诉我爹,你这老王八的屁股是我踢的,有帐叫他来找我算!」
范捕头狼狈至极地滚出了慕容山庄,剩下的其他人站在院内,却是心思各异,形成一种奇怪的气氛。
终於只剩自己人了,总该能好好谈谈了吧?
衣晚香这麽想着,可是当她对上慕容汐那不含一丝情感的目光时,就像一滴冰水滴进了她的内心,让她有那一瞬间的胆寒。
「不管你今日救宁宁的企图是什麽,最好不要算计到她头上。」慕容汐冷冷说道。
要消去长久的成见,果然没那麽简单啊!衣晚香在内心叹息着,无奈回答,「我算计一个小女孩做什麽?她是我的女儿。」
「你曾经当她是女儿吗?」慕容汐反问
「我……」衣晚香被问倒了,俏脸都忍不住抽搐两下。
老实说她不知道以前慕容宁宁是受到了衣晚香的什麽错待,但这黑锅再冤她也只能背了,不由令她欲哭无泪。「不管过去怎麽样,你没听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差点当了一次佛,也不准备再拿起屠刀,我救宁宁真的是出自於爱心,你就当我转性了好了。」
不出意外的,慕容汐完全不给她心存侥幸的空间。「既然伤好了,就乖乖待在山庄里,不要惹事生非,若让我知道你与衣崇明联合起来演了这场戏,你的下场不会比范捕头好多少。」
「喂,你讲不讲理啊……」被这麽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她也有些不快了,目光看向了严肃不语的慕容盛,她刚才好歹也替这老头说过一句话,就算不替她圆场,至少也阻止一下自己儿子威胁媳妇吧?
可惜她想岔了,慕容盛的不讲理,可远远强过慕容汐。
只听慕容盛阴恻恻地道:「你只有一句话说对了,我砍过的头比你坐过的椅子还多,你好自为之。」
这威胁可比慕容汐还可怕,她张口结舌地目送走了慕容盛,却又不意与慕容秋对上了眼。
後者冷哼一声才想说些什麽,衣晚香一看他这表情,顿时了然,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你不用开口,你是不是要说如果我再兴风作浪,那个被百八十人拖到暗巷的就是我?」
「对……」慕容秋顿时哑然,台词都被抢了,那他要说什麽?
「你们慕容家的人简直一点创意都没有,拾人牙慧还振振有词。」看来,这情况比她想像得严峻多了,衣晚香只觉有说不出的郁闷,不由酸了慕容秋一句。
她原本还考虑着,如果在慕容山庄真的待不下去,顶多就回娘家,但今天范捕头来这麽一搅和,让她知道了衣家八成也只是在利用她,还不管她的死活,看来回去只会比留在这里更惨。
这慕容山庄的人很会放狠话,也讨厌她到了极点了,不过他们至少没有对她动粗,而且管吃管住,尤其慕容汐虽然冷漠,却也算是个理智的人,不会因为原主做过的坏事而翻旧帐迁怒她。
她若要在这古代好好的生存下去,似乎暂时得留在慕容山庄,她相信凭自己见多识广的现代经验,迟早能搞定这些人!
冷眼朝着慕容兄弟扫过去,她可也有她的骨气,不会一直站在这里被他们数落。
末了,她正眼看向慕容汐,没有一丝畏惧。「慕容汐,我只能告诉你,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衣晚香了,时间会证明一切。」
说完,她转头就想离开,却被奉朝刚用剑柄拦下。
「干麽?连你也想找人在暗巷堵我?」衣晚香没好气地道。
奉朝刚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房间在後面。」
衣晚香当下有些尴尬,这慕容山庄那麽大,她一时还真搞不清楚方向,但这可恶的殭屍脸就不能和善点说话吗?「我头撞坏了,脑袋不清楚迷路了不行吗?」
为了保留最後一丝尊严,她没有再多说什麽,转过了身,挺直背脊由另一个方向离去。
「大哥,这女人今天怪怪的,难道脑袋真的撞坏了?」慕容秋有些狐疑地说着,他也说不上来,总之今天的衣晚香,似乎没那麽讨厌了。
「不,她很清醒。」慕容汐若有所思地看着衣晚香的背影,他也明显地感受到了她的不同,因为她今天的表现让他感觉那不是装的,一切出自於她的本心,他不相信她演技真能高超到连他都骗过,那眼眸中一如秋水般的澄净,是很难造假的。
「难道大哥真觉得她转性了?」慕容秋既诧异又惊讶。
非常难得的,慕容汐第一次没有直接否定,反而冷静地说道:「那就看她如何用时间证明了。」
第二章 夫人变得不一样
由於原主跋扈高傲,这慕容山庄里的下人都选择性的忽略她,反正有着庄主的默许,他们就算态度差一点也不会怎麽样。
不过大多都是原主找下人的碴,下人见到她都是有多远闪多远,所以服侍原主的只剩春花一个,也因为这个原因,春花受到了无妄之灾,山庄里某些下人将春花视为抱夫人大腿、打小报告的奸人,把自己受到原主的虐待都算到春花头上。
当然下人中也有支持春花的,但因为不敢太靠近原主,所以即使看到有人趁机对春花使绊子,也只能投以同情的目光,不过春花的性子不会诉苦,委屈都默默吞在了肚子里,也这样过了好几年。
每天下午,春花都会从厨房取些点心给衣晚香,今日是热呼呼的鸡汤,春花小心翼翼的端到了院落之中。
这个院子是山庄里最大的院子,一共有一间书房和四个厢房,原本主子应该睡同一房,但因为慕容汐夫妇不睦分房而居,所以剩下两个房间,一个住着慕容宁宁与奶娘,另一个则是春花在用。
春花进到院子里时,慕容宁宁正蹲在一旁玩沙,她看着那娇小却孤独的身影,精致却漠然的小脸蛋,不由心疼。其实小姐明明乖巧又可爱,就是不知道为什麽这山庄里的亲人都薄待於她。
夫人伤癒之後,性格大变,不知道现在随和的夫人,愿不愿意为小姐付出一点爱心呢……
就在春花天马行空地想着时,突然被用力撞了一下,她还没能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失去平衡倒在地上,而她端来的热汤,就这麽好巧不巧的洒在了她和慕容宁宁身上。
「啊……」慕容宁宁尖叫了一声,马上大哭了起来。
「小姐!」春花抬起头,只看到两名婢女不怀好意地朝着她冷笑,可是她顾不得自己同样烫伤,也无暇去管自己为什麽会被撞倒,急忙就想查看慕容宁宁的伤势。
这时候,她却听到了衣晚香的声音。
「你们想做什麽?」
接着,春花便看到衣晚香冲了过来,将那两名婢女推开,但在她还来不及说明慕容宁宁的情况时,又是另一道黑影急纵而来,直到那黑影将衣晚香给打飞,春花才认出那人是奉朝刚,足见他动作有多快。
「你想对山庄里的人做什麽?」奉朝刚这次毫不客气亮出了剑,指着痛倒在地的衣晚香,他对衣晚香一点好感也没有,现在眼睁睁的看到她欺负下人,他便忍不住出手了。
而慕容汐同样绷着脸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你瞎了吗?」衣晚香可不怕奉朝刚的剑,她挣扎着起身,一时也顾不得解释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没看到宁宁在哭?她应该被烫伤了,还有春花也是,快走开,别阻挠我救人!」
奉朝刚听到春花与慕容宁宁都伤了,那剑尖更是往前送了一点,但这时候慕容汐却是按住了他的手,沉着脸上前一看,立即抱起了慕容宁宁。
「她烫伤了,快将她放到水里。」衣晚香冲了过来,她知道这院里有一个大水缸,每天会补满供给院落里所有人的饮用水,所以水质乾净,二话不说便拉着慕容汐往水缸走去,还不忘回头撂下一句,「春花你也来。」
春花也受伤了?奉朝刚这才後知後觉的收起了剑,想察看一下春花的情况需不需要帮忙,想不到春花闪过了他伸来的手,踉跄地跟在了衣晚香的後面。
慕容汐的衣袖被衣晚香拉着,手里还抱着慕容宁宁,心中不由起了丝异样感,好像真正的夫妻就应该是这样子的,为了一件事同心协力。不过这种错觉,很快的就被他甩去,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慕容宁宁的伤。
更令慕容汐惊讶的是,衣晚香救治慕容宁宁的手法极其熟练,她要他先不急着涂药,将慕容宁宁整个浸泡在水缸里,轻轻的在水缸里除去慕容宁宁的衣服,并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她,同时,她也要春花舀水慢慢倒在自己的伤口上缓解伤痛,衣晚香极有耐性地帮两人用冷水清洗了一刻钟左右,才向慕容汐讨要治疗烫伤的药物。
「这什麽药?功效是什麽?」这时的衣晚香,已然完全拾回了现代的专业,看着手中深紫红色的药膏,不弄清楚绝不随便用药。
「这是生肌玉红膏,主药是当归及紫草,佐以白芷、血竭、甘草等药,在麻油内浸泡後,以白蜡调制。」慕容汐不知怎麽地竟知晓了她的用意,也很快地回答了。她表现出来的沉着,使他不由自主让她主导了这一切。
衣晚香点点头,她虽然不是中医科的,但也多少了解一些,他说的类似现代常用的紫云膏,可能成分或多或少有不同,不过对轻微烫伤的确有不错的效果。
於是她不再废话,命人取来乾净的纱布,用了药後便轻柔地开始为慕容宁宁及春花包紮起来,动作俐落乾脆又非常迅速,看得慕容汐眼睛一亮。就算他来做,也做不到更好了,甚至他都不知道还有如此实用的包紮方法。
他的铸造坊不时有人烫伤,如果他能将这手法学去了,或许能更快的减少伤者的痛苦,也能更迅速的痊癒?
不过,衣晚香可没给他太久的思考时间,处理好两个人之後,好整以暇地走到了慕容汐身前。「好了,现在可以来算帐了!」
待慕容汐和衣晚香回到院子内,奉朝刚已带着两个一脸委屈的婢女前来,甚至看都不看衣晚香一眼,对着慕容汐沉着脸说道:「我已经问清楚了,她们说是这女人突然上前,假装不小心推倒她们,结果她们撞到了端着热汤的春花,汤才会烫伤了小姐和春花。」
「你相信他说的?」衣晚香也没理会奉朝刚,她早就觉得奉朝刚对她超多意见,根本无法沟通,所以也不准备与他争辩浪费时间。
「你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是以前的慕容汐,应该马上就认定了衣晚香的罪,但现在他听从了内心的声音,应该给她一个机会。
在现代无罪推定是法治国家与联合国国际公约保障的基本人权,可这里居然是有罪推定,果然不愧是落後的古代!衣晚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要证明什麽?我好厉害,好棒棒喔!一个打她们两个耶!」
所以这是承认了?奉朝刚不由动怒,抽出了剑又指向了她。在这女人伤癒之後,他总觉得自己很容易被她激怒,以前她还算是怕他对她动手,只要他亮剑她就会服软,但现在她不知仗恃着什麽,居然屡屡向他挑衅。
慕容汐当然听出了她的嘲讽,淡然说道:「你当真不怕奉朝刚的剑?」
「如果慕容山庄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方,那我也认了。」衣晚香对於自己总遇到一些不用脑子的人觉得万分无奈,她耸了耸肩,同样回给了奉朝刚厌恶的一眼。「拿开你的剑!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剑指着我!」
「朝刚。」慕容汐声音微冷,他一向不太干涉奉朝刚行事,但这次他却隐隐觉得奉朝刚先入为主的成见是错的。
奉朝刚漠然地收回了自己的剑,但这不代表他就相信她了。
「这还差不多,至少这院子里除了我,还是有人有脑子的。」衣晚香讽刺了他一句,她要在这慕容山庄求生存,可不是苟且偷生,而是要凭自己的能力占有一席之地,所以她绝对不能软弱。她瞪着奉朝刚,「既然你真的傻成这样,那就让她们两个和我对质,如果我有错,我就站在这里让你捅上几剑我都没话说!」
「好。」慕容汐说道,她强大的信心,其实已经让他相信了八成,不过基於她先前劣迹斑斑,他仍然没有说出自己的判断。
衣晚香来到两个略显紧张的婢女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你们两个说我推你们?」
她虽然没当过夫人,但护理长也当了好一阵子,那种管束下属的气势还是有的。
那两名婢女一个瑟缩,其中一个讷讷说道:「是……的确是夫人假装不小心推我们,我们才会撞到春花的!」
两名婢女交换了一个眼神,另一个像是鼓起勇气,硬着头皮道:「就算夫人要屈打成招,我们也是这麽说。」
「很好,你们也知道我这个夫人可以屈打成招?」衣晚香简直要感谢她们的傻了。「所以我要害你们需要假装不小心推你们?我直接找人把你们吊起来打就好,还要装模作样的害你们?」
「我……」那两名婢女这才发现自己的证词似乎漏洞不少,如果刚才只是演戏,现在就是真的紧张了。
衣晚香可不给她们辩解的机会,「还有,这个院子里伺候的侍女也就住着一个春花,你们既不是花匠,也不是粗使下人,进到这院子来做什麽?我就算盘查你们也情有可原吧?」
「这……」两名婢女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恐。
「而且,你们一定觉得我名声差形象坏,不管说什麽庄主都不会信,对不对?但是庄主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春花。」
衣晚香叹了口气,这次没再对着两个婢女咄咄逼人,而是转向了慕容汐。「你不要告诉我春花不是你的人,依你对我敌视的程度,不可能让我一个人在府里没人监视,所以春花说一句,胜过我说一百句,你不如直接问她。」
其实不用问,慕容汐也知道结果了,不过他更惊异的是她的态度。春花是他们派来监视她的这件事并没有泄露给她知道,而她显然已经看出来了,却从来不表示抗议或愤怒,这是代表着她觉得自己做的事没什麽怕人知道的?还是认为自己的手段有把握瞒过春花?
春花与她几乎朝夕相处,他不相信衣晚香有什麽举动会是春花不知道的,所以她表现出来的坦然,切切实实的令慕容汐惊讶了。
这个女人的确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只是这样的改变是真是假,慕容汐持保留态度。
他的目光望向了春花,点头示意,而在春花出现後,一旁一直面无表情的奉朝刚,脸色突然微变,目光竟是不敢望向她。
春花吸了口气。「夫人说的没错,不是夫人撞她们,夫人甚至没有碰到她们,而是她们故意来撞我,害我洒了汤,烫到了小姐,然後她们又嫁祸给夫人。」
那两名婢女听到春花是慕容汐的人,早已脸色惨白,再听春花的指控,已经抖得如同筛糠,腿软站都站不稳了。
慕容汐不再废话,直接冷哼一声,大手一挥。「带下去,依庄规处置。」
一旁久候的家丁立刻将两个婢女带下,慕容汐顿时觉得自己处理这件事情有些偏颇。其实他一开始也是认定衣晚香有罪的,只是鬼使神差的愿意听她澄清,才让真相大白。这种情况已经悖离了他一向公平公正的态度,令他不由有些气闷。
他很清楚是什麽影响了他。
她的表现一再推翻他的偏见,这个女人的身影,在他心中已不再是那麽简单就可以挥去的了。
不明白慕容汐杵在那里不言不语是为什麽,不过他算完了他的帐,现在她可要算她的帐了。
「喂,我的事还没处理完呢,你们两个就哑火了?」她才不管他们懂不懂什麽叫哑火,她毫不客气地指着奉朝刚。「这家伙把我打伤,要知道我才刚康复,现在伤上加伤,他拿剑指着我,更伤害了我幼小脆弱的心灵,你说要怎麽办?」
幼小脆弱的心灵?慕容汐挑了挑眉。「你想怎麽样?」
「你放心,我不要你百两黄金,也不会要求打回去,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趁着这个机会,她如果不进一步拓展她在这慕容山庄的势力范围与影响力,那她就不叫衣晚香了。
「什麽事?」
「我要求下次我管束下人时,你和他,都不准管。」她看着两个男人,斩钉截铁地道。
「不……」慕容汐本能的想拒绝,但话到了嘴边却又戛然停下。
他如果连思考都没有就否决了她,那是不是又犯了和刚才一样的错误?未审就先判了她的罪?
衣晚香倒没有他想得那麽多,听到一个不字,她连忙做下保证。
「我知道你想拒绝,不过我可以保证,我做的处置对山庄只有好处,绝对公平公正,如果危害到慕容山庄,随时欢迎你来找我。何况我身边还有春花看着,你也不怕我乱来。」
慕容汐深深地望着她,似乎想看出她有几分认真,而衣晚香也不干示弱地瞪了回去,原本该是两道犀利的目光,却在交会的时候不知道产生了什麽反应,那种凌厉的气势渐渐软化了下来,两个人都不想再这麽针锋相对下去。
「好,我答应你。」慕容汐断然道。
衣晚香当下乐不可支,喜悦毫不掩饰地浮现在她脸上,慕容汐见她如此喜形於色,原先的那一丝郁闷似乎也莫名地被她的笑容化去。
「庄主……」奉朝刚却是觉得不妥,还想再劝一句。
讵料,慕容汐却是摇了摇头。
「你放心,就答应她,在我眼皮子下她还翻不起什麽风浪。倒是你……」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奉朝刚往身後看。「看来你麻烦不小啊!」
奉朝刚一个回头,便看到春花幽怨又气恼的目光,他冷不防打了个寒噤,春花却已经掉头离开,不理他了。
衣晚香得到了慕容汐的同意,代表着她有了管束下人的权力。
观察了几天之後,她找来了府里几个重要的管事商谈,即使他们都不喜欢衣晚香,对她也算是客气,唯独管家李伯对她的邀请充耳不闻。
虽说李伯是府里下人的大头目,但衣晚香可是得到慕容汐特许的,更不用说在地位上她比李伯高多了,既然那个老头不鸟她,那她也懒得鸟他了,直接大刀阔斧地开始了她的改革。
首先,她换掉了那些态度傲慢、疏於照顾主子的下人,又把慕容宁宁身边那些会轻视侮辱她的婢女们全部砍掉,找来态度诚恳勤劳又细心的。同时,她几乎把府里下人们的长处都调查了一遍,再将他们的工作重新分配,使其适才适所,最後还制定了一些规范,让下人们不敢再偷鸡摸狗,苟且度日。
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原本下人懒散傲慢、混水摸鱼的慕容山庄,像是焕然一新,连空气都清新起来。
而这一阵子,慕容汐为了打造一把客人要的顶级兵器,在铸造坊里待了超过一个月,直至今日才得闲回慕容山庄看一下。
当他一进大门,院里原本长势乱七八糟的树木花草都修剪得整整齐齐,而地上一向积得看不到路面的落叶也清扫得乾乾净净,害他一时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现在是一大清早,按常理说慕容山庄里的奴仆应该都还在睡懒觉,这种事他往往睁只眼闭只眼,如今他才刚进来,已经看到府里的奴仆干活干得热火朝天,送早膳的送早膳、晾衣服的晾衣服,连巡逻的守卫都仪容整齐地走来走去,精神奕奕。
「这是怎麽回事?」他不由诧异地问身边的奉朝刚,不过奉朝刚一直都是跟在他身边的,估计他也不知道。
果然,奉朝刚摇了摇头,同样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不管了,先去看看宁宁。」慕容汐一边狐疑地打量四周,故作镇静的点头回应那些向他问候的下人,脸上还不能有异状,否则让下人知道他这庄主也不明白庄里的变化,不是糗一个字能形容的。
他拐了个弯,来到了慕容宁宁的房前。
这个可怜的孩子总是郁郁寡欢,他明明心中疼爱,却不知道要怎麽和她沟通,也不晓得她需要什麽。而他工作繁忙,在府里的时间不多,间接造成了下人的懒散,所以他抽空来看看她,已经是他所能想出表达父爱的方法了。
在他的想像之中,宁宁现在应该一个人在房里,这府里的厨娘不会特别制作孩子的餐食,她的早膳还需奶娘特制,所以这孩子可能正蓬头垢面的坐在乱七八糟的床上,等着奶娘回来替她梳洗。
唉,说到这个又是另一个心酸之处,府里乱糟糟的,不只人与人之间的气氛不佳,屋里的环境只能说比脏乱不堪好一些,但也乾净不到哪里去,连他这个庄主的房间都可以两天没有人整理,要找衣服穿有时候还会找不到,这也是他不太愿意待在府里的原因,连铸造坊的厢房都比他的房间整齐啊!
轻悄的推开了慕容宁宁的房间,预期中扑鼻的异味没了,空气反而相当清净,还带着小米肉粥的香气;当他往房里一看,不由怔愣了一下,窗明几净不说,他以为会像个小野人的慕容宁宁,已经打理得整齐可爱,她让奶娘喂着饭,粥已喝了一半,正睁着那明亮的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意外的是,居然连春花都在这里,她正拿着布尺在慕容宁宁身上量着尺寸,不晓得准备做什麽。
慕容汐深思着看了看慕容宁宁,慕容宁宁只是怯生生地瞥了他一眼,就将眼神别开,那小米肉粥也不喝了,就是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赌气。
慕容汐暗叹了口气,他真的不知道该怎麽接近她,只怕他再靠过去一点,慕容宁宁就要哭了吧?
他只能退了出去,春花与奉朝刚也跟着出来,此时他才肃起脸,朝着春花问道:「府里发生了什麽事?好像乾净了许多,还有那些下人们什麽时候变得那麽勤快了?」
春花也很不解为什麽慕容汐会问这个问题,理所当然地回答,「是庄主答应让夫人整肃下人的不是吗?夫人将府里的下人换了一批,定了不准偷懒的规定,做得好的人还能提高月俸,所以大伙儿现在都很努力呢!」
「衣晚香?」慕容汐表情变得有点奇怪。「她的动作这麽快?我还以为她会闹得府里鸡飞狗跳……」
听他这麽说,春花不由得替衣晚香说话,「庄主,恕春花多话,但夫人在伤势好了之後,好像真的觉得自己以前做错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脾气随和好相处,做事也合理公平,新来的下人都很服她……」
「会不会是在演戏?」奉朝刚突然冷冷地说了一句。
春花瞪向他,先前她被其她的婢女欺负弄得烫伤,衣晚香过来帮她,他却不分是非的打飞了衣晚香,春花已经很不谅解了,现在奉朝刚又来这麽一句,是不相信她的判断?
「我天天与夫人朝夕相处,她的变化是不是演戏,我会看不出来吗?」春花气冲冲地道。
奉朝刚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他对衣晚香的偏见已经到了极点,自顾直率地说道:「她知道你是庄主派过去的人,自然对你比较好……」
「你是说我被收买了?」春花简直气炸了。
奉朝刚这才惊觉自己好像又得罪她了,当下讷讷不知该怎麽回答,求助的眼神望向了慕容汐。
慕容汐只觉哭笑不得,这家伙其实对春花是有意的,但这种笨拙的态度连他都看不下去,奉朝刚想追上春花,重新投胎会不会比较快?
「你们放心吧,我虽然不常在府里,但这府中的一切都还脱不出我的掌控。我本来想着如果她太过分,我也有把握制止她,如今既然她做得不错,那就继续做。」慕容汐说完,对着奉朝刚若有所思地道:「她在府里做什麽都无所谓,但如果牵涉到府外……你知道的。」
奉朝刚点了点头,不再对此多发一语。他明白慕容汐的意思,衣晚香在山庄里做的一切,都有人看着,但如果她敢勾结外面的人对山庄不利,庄主也不会手软。
这时候,管家李伯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他应该是知道了慕容汐回府,所以特地赶了过来。
李伯在慕容山庄刚建立时就入府了,算是这庄里最资深的奴仆之一,他虽然管事的本领不怎麽样,但胜在对慕容汐忠诚,所以他先前将山庄管理得乱成一团,慕容汐也就容忍了下来。
不过李伯眼下脸色却是不太好,见到了慕容汐就直接抱怨道:「庄主,你好不容易回来了,这几天府里都快闹翻了啊!」
「我看府里状况还不错,院子和屋里都乾净了许多,下人也变勤快了。」慕容汐秉公说道。
李伯显然被他这话噎了一下,但随即又说道:「这……这还不是夫人一声令下,强逼下来的,我们做奴才的,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啊!」
「是这样吗?」慕容汐挑了挑眉,这倒是与春花说的有所出入。
「的确是如此。夫人莫名其妙的赶走一堆下人,留下来的又调动了他们的工作,好多人来跟我哭诉,说他们不喜欢新的工作,要从早做到晚,要不是我在旁劝解,他们都要闹起来了啊!」李伯苦着脸说道。
一旁的春花听得眉头大皱,正要反驳,慕容汐却伸出了一只手止住了她的话,反而对着李伯问道:「那些哭诉工作被调动的下人,原本是做什麽的?」
李伯老实答道:「大多是做些洒扫庭院的工作,还有些是帮忙整理房间送膳食等等的婢女。」
所以,都是那些以前事情做不好的人?慕容汐点了点头,又问道:「他们不喜欢新的工作,说要从早做到晚,是多早做到多晚?有没有休息的时间?」
「大概是早膳开始,做到晚膳前,午膳的时间可以休息一个时辰。」李伯同样照实说了,但这次说得有些迟疑,他不明白庄主以前从来不管这些事,怎麽这次却问得钜细靡遗。
「好,我问最後一个问题。」慕容汐定定地望着李伯。「他们原本的工作若非从早膳开始做到晚膳结束,那以前多出来的时间,他们在做什麽?」
「这个……」这个问题,李伯居然不敢回答了。
慕容汐了然於胸地抿了抿唇,也不为难李伯,只是淡淡说道:「我看府里的情况还不错,如果有人不满的话,那就赶出去吧。」
「是。」李伯悻悻然地道。
慕容汐不再多言就要回书房,奉朝刚跟在他身後,思索着慕容汐对衣晚香态度上的转变,他不知道这样究竟好不好,不过既然庄主放松了戒心,他显然要更注意一下衣晚香了。
而若要关注衣晚香,还是得靠春花……奉朝刚不由回头看了春花一眼,但春花却是对他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到了慕容宁宁的房中。
他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当下像是多了几道裂痕。
就像是在附和慕容汐的话一般,衣晚香在府里乱搞都没关系,但只要牵涉到外面的人,慕容汐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然而衣晚香却不知道这一切,好不容易初步在府里建立了一点威信,她还在想着接下来要怎麽做。
只不过突如其来的意外就像一场考验,降临到她的眼前,令她猝不及防。
是夜,春花与衣晚香坐在房里,春花认真地绣着花,衣晚香则是津津有味地读着这朝凤国的地理历史。
穿越到了这个听都没听过的地方,眼界总要开阔一点,不能只放在小小的慕容山庄之中,而这类书籍毫无杀伤力,透过春花很容易就能从慕容汐的书房中借出来。
幸好这里不仅语言相通,文字也是她熟悉的,只要读通那些诘屈聱牙的文言文,这时代独特的风貌人文,也如同新奇有趣的动画一般,一幕幕的展现在她心中。
然而这个时候,眼前的春花突然双眼一直,连哼都没哼一声就默默的昏迷软倒下去。
衣晚香吓了一大跳,急忙过去扶住她查看,这时候房里却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名蒙面的灰衣男子。
「你是谁?」衣晚香急忙将春花护在身後。「是你暗算了春花?你想做什麽?」
问这问题也只是想转移来人的注意力,衣晚香下一瞬间已经准备要大叫了,想不到那灰衣人动作极快地摀住了她的嘴,冷冷地道:「我是衣大人派来的,叫出来对你没好处!」
衣晚香心头一惊,这才默默地点了点头,让那灰衣男子放开了对她的箝制。
他说的没错,如果真是衣家派来的人,又这麽晚找来,铁定没好事。要知道衣家可是一直觊觎着慕容山庄,要是被慕容汐知道她晚上与娘家的人暗中私会,那她这阵子做的一点点努力就全白费了。
所以她忍住了呼救的冲动,立刻拖着春花离他几步远,仍旧提防地看着他。
「你放心,我只是让她暂时昏迷,过一个时辰自然会醒来,而且不会记得发生过什麽事。」灰衣男子冷声说道。
衣晚香深吸了一口气,「你有什麽事?」
这蒙面人会选这种四下无人的晚上来见她,还暗算了春花,八成不是什麽好事。
那灰衣蒙面人也不罗唆,直接说道:「衣大人问你,你嫁进慕容家这麽多年了,要你探查的秘密,究竟探查出来没有?」
「秘密?」衣晚香翻了个白眼,「慕容汐的侍卫暗恋春花算不算?你暗算了春花,奉朝刚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衣晚香,你最好不要耍花样!」灰衣人显然有些动怒了。
「你问的问题范围那麽广,我怎麽会知道你想问什麽秘密?」衣晚香没好气地道:「我还想告诉你,你不要看慕容汐外表正气凛然,其实他的兴趣是公开挖鼻孔;还有我公公慕容盛长痔疮,出恭都要很久的时间……这些够秘密了吧!」
「够了!」灰衣人冷冷地望着她。「大人想知道的是,这慕容山庄里有没有什麽宝藏或异常珍贵的珍玩之类的东西?」
「没听说过。」她答得乾脆俐落。
「真的没有?」灰衣人怀疑地沉声道:「你要知道,这慕容山庄每个人都敌视你,你要是不乖乖听衣大人的话,对你没有什麽好处。」
要不是眼下时机不对,衣晚香都要气到笑出来了。「你也知道这慕容山庄每个人都敌视我,那你怎麽会认为他们会透露什麽宝藏还是珍玩的秘密给我?」
「那就是你不够积极。」灰衣人接下来的话竟是说得理所当然。「听说你最近在慕容山庄取得不小的权力,那麽你接下来就好好调查慕容山庄里的秘密,如果真的没有,那很可能这个秘密是在山庄之外,你找个机会混进慕容汐的铸造坊里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
「喔,有了收获以後呢?」衣晚香一副百无聊赖的态度问道,其实心中一把火都起来了。
「若你打听到什麽消息,马上告诉衣大人!」灰衣男子终於像是有了点精神,很快地反应道。
「告诉衣大人之後呢?你们打算偷还是抢?」衣晚香握紧了拳头,如果可以,她真想直接挥眼前这个男人一拳。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帮大人得到好处就好。」灰衣人警告着她。
衣晚香定定地望着他,听到现在,她已经气到不想再和这灰衣男子废话什麽了。那衣崇明到底是有多自私,可以牺牲女儿到这种程度?
她话声一沉,直接撕破脸道:「你们衣家的人怎麽可以这麽不要脸?我都不好意思姓衣了!你们利用我打听秘密,要对慕容山庄不利,等你们得手了之後,我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是不是到时候慕容山庄的报复就冲着我来,跟你们都没有关系?」
「衣大人养你这麽大,你报恩也是应该的……」
「报个屁恩啊!又不是我求他把我生出来的!他如果生孩子就是用来为了他的利益而牺牲,我也不想当他女儿啊!」衣晚香嗤之以鼻,古人那种傻到掉渣的传统封闭思想,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妇女儿童,她才不会蠢到让人利用殆尽,然後被一脚踢开。「至於好处,依上次范捕头前来耀武扬威的态度,我相信你的衣大人也拿够了!慕容山庄并不欠他什麽,如果他还要阴谋算计慕容家,那就一翻两瞪眼,先踏过我衣晚香的屍体再说!」
她说得毫不留情,因为她这来自现代的灵魂,对衣家本来就没什麽归属感,现在又看到衣崇明这种态度,更加的不爽起来。
衣家生养她这副身体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自私的要抛弃她?而慕容家即使敌视她,可也没有任何人虐待过她,更不用说她的丈夫孩子都在这里,她再怎麽狼心狗肺也不会去帮衣家害慕容山庄。
「好,好!」灰衣人气极,一股阴冷之气由他身上爆出,彷佛就要将衣晚香毙於掌下,可是他不敢,只要她开口叫一声,他知道自己会死得比她还惨。
「还不快滚?要我叫人送你出去吗?」衣晚香喝道。
灰衣人冰冷地瞪了她一眼,那眼光就像看个死人一样,接着二话不说飞身而去,跟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直到他离开了,衣晚香才松了口气,脚软地跌坐在了地上,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妈呀吓死我了,下次不要这麽高难度好不好,这简直是拿自己的小命跟他赌,赌输了我就回老家了啊……」
而就在灰衣人离去的同时,在书房的慕容汐却是若有所觉地抬头看了窗外的天空一眼,眼瞳凝了起来。
不一会儿,奉朝刚轻轻推门而入,毫不拖泥带水地道:「衣家的人走了。」
「衣晚香说了什麽?」慕容汐发现自己居然是屏着气息在等待奉朝刚的回答。
虽然奉朝刚对衣晚香不喜,但他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照实说道:「衣晚香拒绝了他,还将他骂得狗血淋头,赶了出去。」
慕容汐说不上自己现在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庆幸,不过他仍是追问道:「衣晚香可有说出关於慕容山庄的任何事?」
听到这个问题,奉朝刚的表情居然不自在起来,令慕容汐刚刚才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你放心的说。」
奉朝刚犹豫了一下,才表情僵硬地说道:「衣晚香她向衣家的人说……说……说我暗恋春花……」
什麽?慕容汐差点没把手上的毛笔折了,这下换他的表情古怪,打趣的眼神在奉朝刚身上瞄来瞄去,衣晚香说这种事干什麽?
明白慕容汐显然心里在笑他,奉朝刚有些没好气,随即神色更加阴晴不定地道:「衣晚香还说,别看慕容汐正气凛然,其实他的兴趣是公开挖鼻孔!」
慕容汐怔愣了一下,随即急咳起来,狠狠的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口,当下就拍案站起,「咳咳咳……我什麽时候公开挖鼻孔过了?」
奉朝刚狐疑地瞄着他。「所以你都私下挖鼻孔?」
「我……」听听,这是什麽对话?慕容汐简直欲哭无泪,终於体会到什麽叫欲辩已忘言,因为根本无言以对。
这时候,奉朝刚突然又道:「她也提到了慕容将军有痔疮的事。」
「……」慕容汐一肚子想说的话,突然被这句噎住了,只是本能地回答,「这我倒是不知道。」
屋子里蓦地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寂静,两个男人忽地对看一眼,都觉得眼下的情况荒谬无比,他们居然因为一个女人的话,讨论起莫名其妙的事情来。
末了,慕容汐啐了一声,哭笑不得。「这女人压根是在跟衣家的人鬼扯,我现在真的相信她并不想出卖山庄里的事了。」
「庄主……」奉朝刚还想说些什麽,但话到了嘴边,又迟疑了下来。
他对衣晚香的成见,让他对她依旧有所怀疑,但她的表现又令他怀疑不起来,毕竟她真的没有透露任何事,甚至把衣家的人都轰了出去。
慕容汐摇了摇头,他很清楚奉朝刚的想法,但并不打算说破,他只是慢慢的走到了窗边,遥望着衣晚香的房间,看着她房内灯火摇曳。「我们就继续观察,看她能不能再给我们什麽惊喜吧!」
第三章 凝聚一家人
上回慕容宁宁被烫伤,衣晚香几次亲自前来欲替她换药,但因为慕容宁宁对亲生母亲的惧怕,几次哭叫到昏过去,令衣晚香很气馁,便让奶娘或春花替慕容宁宁换药,她则是站得远远地看。
不过这一招并不是完全没效,慕容宁宁彷佛渐渐习惯了衣晚香的存在,只要她不太靠近,慕容宁宁就不会再哭闹,只是回复那个沉默的小可怜,乖乖的让大人摆弄。
不过现在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衣晚香决定亲自接手照护她的烫伤,不管用骗的用拐的,都一定要让这个小女孩屈服。
先前她已经让奶娘及春花替慕容宁宁湿敷,就是怕她留下疤痕,长大了一定会对身上的疤痕产生遗憾。
春花一直待在衣晚香身边,而且她的烫伤没有慕容宁宁严重,所以衣晚香可以保证春花在她的护理下,身上几乎不会留下疤痕,现在她来就是要亲自看着慕容宁宁的伤口,对症下药,不过依慕容宁宁对她的排斥,衣晚香知道,这次只怕还是一场硬仗。
早膳用毕後,她带着自备的材料,来到了慕容宁宁的房间,慕容宁宁一看到她,小身躯抖了一下,但并没有尖叫或逃跑,只是一直回避着她的目光。
这样已经算很有进步了,衣晚香在心里叹息,明明是个可爱乖巧的小女孩,究竟是遭受了什麽对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以前她会选择当护理师,虽不敢说自己有什麽济世救人的伟大志向,但对於帮助病人的确是真的有热忱,而慕容宁宁更是她现在这个身体的亲生女儿,那种怀胎十月骨肉相连她无法感受,怜爱及疼惜的感情却是真真实实的。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让慕容宁宁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有着跟其他孩子一样的笑容及快乐,甚至让她可以正常说话。
没错,依衣晚香的判断,慕容宁宁应该是可以说话的,因为她可以发出声音,可以尖叫,也听得懂大人在说什麽。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父母及亲人的忽略,让她错失了语言学习的黄金时期,以现代的医学术语来说,就是发展迟缓。
发展迟缓并不是没有救,只是比人家慢而已,现在有了她这个专业人士,她一定要将她落後的那一段补足。
抱着这种期许,她朝着奶娘摆了摆手,让她无声的离开了房间,接着自己一步一步慢慢靠近慕容宁宁,发现慕容宁宁不安时,她就停一下,然後再前进,就这样走了快一刻钟,终於来到慕容宁宁触手可及的地方。
春花在後头看着,她知道衣晚香想做什麽,这种试探如履薄冰,让她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衣晚香没有立刻触碰慕容宁宁,只是拉起了自己的袖子,用胭脂将手前臂涂得红了一片,然後指着自己的手臂,再指了指慕容宁宁的手臂,柔声说道:「我跟你一样了,我们的手都红红的。」
一个四岁多的孩子,虽然无法说,但已经可以听懂她的话了,慕容宁宁一下子被她吸引住,一时忘了害怕,只是睁大了眼有些无助地望着她。
「你喜欢手红红的吗?」她轻声问。
慕容宁宁大眼觑了她半晌,似是确定她不会突然变得很凶,才默默的摇摇头。
「你不喜欢红红的,我也不喜欢。」衣晚香知道现在的慕容宁宁受不得一点惊吓,所以她动作十分轻巧,拿起一块湿布,轻轻的在自己的手臂上擦了一下。
「你看,擦掉了。」她微微一笑,拿布指了指慕容宁宁烫伤的地方,「我也帮你擦掉你的红红,好不好?」
快答应啊!快答应啊!春花不是当事人,可是她拳头都握紧了,不断吞咽着口水,彷佛想用念力督促慕容宁宁接受衣晚香的好意。
她的直觉告诉她,只要慕容宁宁愿意踏出这一步,那麽以後母女相处只会越来越好。衣晚香接近孩子的方式,简直让她大开眼界,她真的相信衣晚香是真心的,她真心要去爱慕容宁宁了。
要知道这个孩子从出生苦到现在,只要有人愿意爱她,就算是一点点,都能把她从孤独的深渊拉上来啊!
衣晚香表面上笑容可掬,其实内心比春花更紧张。慕容宁宁对母亲的防备心太重了,要卸下这层防备,需要更多的努力及爱心,直到这一刻,她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真的愿意为这个孩子付出所有的母爱。
时间像是凝结在这一刻,慕容宁宁垂下了眼,本以为她又缩回自己的壳里了,衣晚香与春花同时垂下了肩,感到无比气馁,想不到慕容宁宁突然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像是点亮了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烟花。
衣晚香眼睛都亮了,真心的笑了开来,而春花甚至在眼中凝结了雾气,不断地在心中说着:孩子,你选择了幸福的一条路你知道吗……
慕容宁宁仍不敢看衣晚香,她不知道自己这一点头,换来的会不会是跟以前一样的痛骂或责打,可是一种莫名的渴望令她接受了,年纪小小的她连头都不敢抬,默默的等着後果。
然而,她感受到的是一双温柔的手,轻柔地为她红红的地方擦了凉凉的药,她意外地抬起头,看到的是温暖且慈爱的目光。
小小的心灵暖暖的、痒痒的,在这一刻,慕容宁宁觉得自己好像不那麽怕娘了,可爱的脸蛋上终於焕发了一点光采。
衣晚香心里一酸,这不过是一般孩子都该受到的呵护照顾啊,对慕容宁宁来说却是如此得来不易,她忍不住轻轻的将慕容宁宁搂在怀中,好心疼好心疼她。
春花已经看得泪流满面,眼前的画面美好得不像是真的,她多希望夫人永远是那麽好,永远不要再亏待小姐了……
此时,慕容宁宁的房门被推了开来,慕容秋那吊儿郎当的声音传了过来。
「宁宁,叔叔给你买糖了……」无礼闯进门的慕容秋,看到的就是衣晚香抓着慕容宁宁不知道在干什麽,忍不住脸色大变,大喝一声,「衣晚香!你在做什麽?」
这声呼喝显然吓到了慕容宁宁,她小小的身子狠狠一抖,又从衣晚香的怀中缩回自己的壳中,躲到了床角,怯怯地看着慕容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什麽了。
衣晚香当下简直火冒三丈,但仍是先安抚着慕容宁宁。「别怕别怕,你很乖,宁宁最乖了,没事,没事。」
慕容宁宁狂抖着的身躯好不容易较为平静了下来,不过也不敢再接近任何人,衣晚香只能无奈地将她暂时交给了春花,接着走到表情惊疑不定的慕容秋面前。
「你给我出来。」她面带笑容,话声轻柔,但却说得咬牙切齿。
慕容秋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麽,但他绝对不会承认,何况他不认为衣晚香对慕容宁宁会有什麽好意。
然而一走到门外,还不待他质问,衣晚香已经先开骂了。
「你搞什麽东西?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久时间、多大力气才能接近宁宁?就被你这麽一嗓子毁了,你是见不得人家好吗?」
慕容秋被骂得莫名其妙,也跟着不爽起来。「你明明从来没对宁宁好过,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计划怎麽欺负宁宁?」
「我说过我变了,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但你们不给我机会,也要给宁宁机会。」衣晚香肃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她娘,我能给她的爱,你们都不能给!」
「你什麽时候尽过当娘的责任了?」慕容秋反驳道。
如果是慕容汐来责问这句话,衣晚香可能还会有些心虚,但慕容秋这个纨裤子弟也想来骂她,先闪边凉快去。
「你有什麽立场来责问我?」衣晚香同样毫不客气地呛回去,要骂人她从没输过。「你就尽过当二爷的责任了?我丈夫在外努力工作赚钱,一手包揽了府里所有的花销,而你在干麽?成天在外头花天酒地,当你的浪荡公子?而公公一世英豪,杀敌无数立下赫赫功名,你又在干麽?一招半式都不会,只怕连把剑都拿不起来,肚子里没料的绣花枕头,谁都有资格来骂我,就是你没有!」
慕容秋被她骂得脸色铁青,却回不了嘴。「你这女人……」
「我或许也没有做好一个妻子,没有做好一个媳妇,更没有做好一个母亲,但是我有一点一定赢你,我知错能改,我愿意从现在开始努力,去做到以前没有做好的事。你呢?你做了什麽?」
她一边指着他一边破口大骂,逼得慕容秋不断後退,冷汗直流。
「外面的人在恭维你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别人心里在笑你?你哥哥是铸造大师,你爹是大将军,我不相信你没有你的梦想,可是你没有追逐过就放弃了,你有什麽立场来指责我?」
这一席话,像是当头棒喝般敲醒了慕容秋。他今日在赌坊输了上百两,还不知道怎麽和父兄交代,就怕他们知道了会骂他,偏他又没有钱可以还,只能低下头来去求,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比窝囊,她的话简直正中红心的击中了他最不想面对的那一块。
他比不上父亲,更比不上哥哥,自我放逐的结果,就是越混越糟。
这种日子,他其实也受够了,可是他又能做什麽?
其实衣晚香说这些话,虽是不吐不快,但大多是气愤之余脱口而出,心里倒没有特别想刺激或贬低慕容秋,不过她说出来的,也的确是恨其不争的肺腑之言,别人来说可能只会被慕容秋认为是训话,而从他一直瞧不起的她口中说出来,杀伤力特别大,对慕容秋的打击也更深。
她看得出来慕容秋被她的话影响了,那一脸茫然无措之色令她念头一动,顺水推舟地说道:「我都能从犯错中再站起来,难道你要输给我?要向下沉沦还是向上提升,完全看你自己,如果你觉得你比不上我,大可继续鬼混度日,那丢的也是你慕容家的脸,不干我的事。」
点到这里就可以了,衣晚香不再和他多说,又转回了慕容宁宁的房间,留下慕容秋在微凉的晨风中颤栗着。
「哦?她真的这麽和慕容秋说?」
临出门去铸造坊前,慕容汐牵马站在院子里整装待发,饶有兴味地听着春花禀报慕容秋与衣晚香的对话。
「是的,二爷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呢!」春花想到慕容秋那呆滞的模样,不知是同情还是好笑。
慕容汐一边整理着马鞍,一边思忖道:「这对慕容秋倒是一个教训,看他会不会因此振作起来。他也安逸太久了,是该受一些刺激,想不到衣晚香说几句,胜过我和爹说了几百句。就是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他的思绪在此处停顿了一下,仔细回想着方才春花转述的对话,衣晚香最後还特地告诉慕容秋——?要向下沉沦还是向上提升,完全看他自己的努力,难道他要输给她衣晚香?
就靠这句话,慕容汐几乎确定衣晚香是刻意这麽说的。
如果恶意攻诘慕容秋是不可能这麽说的,要是真能让慕容秋振奋起来,她的功劳可远远大过於她以前做过的错事。
而她,也并没有来邀功。
慕容汐越来越看不清楚她了,那日她伤癒後他初见她的惊艳,好像又浮现脑海。他感受着心中的悸动,又问春花道:「她昨天也去找了宁宁,宁宁还是那麽怕她吗?」
说到这个,春花眼睛都亮起来。「庄主,昨天夫人成功帮小姐换药了,而且是小姐自己同意的,我真的没看过对孩子这麽有一手的人,夫人甚至还抱了小姐,我从来没看过小姐那麽亲近人的时候,看得我都哭了,要不是那时二爷突然闯进来吼了夫人,我相信小姐还能更进步的……」
衣晚香真能改变宁宁?他是不是该完全放手让她去试试,不抱任何成见?慕容汐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转念一想她先前说要管束下人,後来不也真的成功改变了整个山庄的懒散风气?
慕容汐几乎快按捺不住心头的悸动了,饶是他心性一向沉稳,告诉自己不要被情绪左右了判断,但他还是想当面看看她,厘清自己那种怪异的感觉,是出自於对美好人性的想像,还是单纯因为是她。
就像是听到了他心中的呼唤,衣晚香突然出现在了院子,小跑步地奔了过来,直到来到他面前,她还微喘着,额间冒着香汗。
「幸好你还没走。」她浅笑着,将手上的披风举了起来。「把你身上的披风换下来吧!都烧破几个洞了,我看不顺眼已经好久了,你是慕容山庄的门面,太邋遢了可不行!」
这个笑容,纯净而无伪,慕容汐从来没看过她这麽笑,几乎要击破了他所有心防。可是他不断的提醒自己,美丽的花朵茎上可能是无数的刺,他不能只被当前的活色生香迷惑了双眼。
即使有这样的觉悟,他仍是不由自主地举起了手,像是想摸摸她娇美脸蛋,又像是想替她将颊上那缕顽皮的发丝撩到耳後。只是他伸长了的手停留在半空许久,在两人四目交会的那一刹那,他又缩了回去。
他这是在干什麽呢……慕容汐莫名地对自己有些恼火。
所以,他并没有接过她手上的披风,只是站在原地内心挣扎不休,想不到这时候,衣晚香竟出人意表的伸手主动替他解下了原来的披风,再帮他将新的披风披上。
不用说慕容汐整个人呆怔在原地,连一旁的奉朝刚与春花都看傻了眼。
对於衣晚香的殷勤,慕容汐并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抗,反而默默体会着这种被妻子关怀的感觉。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夫妻之间该是这样的情感交流,她的小手在他胸口系着带子,带动了他心头的蠢动,而他居然会被这种小动作影响了。
幸好他的自制力不允许他沉浸在这样的温柔乡里,在她替他系好披风、退一步欣赏他的英姿时,他二话不说立即跨上了马,就要出门。
「再等一下!」衣晚香急忙说道:「你今晚记得回来吃晚膳!」
慕容汐沉默地看了她一眼,虽不明白她的要求用意为何,却是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接着转身策马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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