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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颜《无欢的缠郎》【四大女捕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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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喵喵
时间:
2015-9-25 17:45
标题:
莫颜《无欢的缠郎》【四大女捕之三】
书名:无欢的缠郎【四大女捕之三】
作者:莫颜
系列别:橘子说系列(1202)
出版日期:2015/10/6
【内容简介】
宫无欢此生遇到最大的「悬案」,便是弓长啸。
她明明杀死了他,为何这家伙还好端端地活着?
这男人看她时的馋样,就像猫盯上了鱼,
而最让她受不了的是,他口口声声喊她娘子──
「娘子,不可杀夫知道吗?否则晚上谁来帮你守夜暖床?」
她猛然出剑──没杀到。
「娘子,别再打了,为夫怕武功太强会误伤了你,心会疼的。」
她射出暗器──没中。
「娘子,千万不能阉了为夫的二兄弟,你没了它会不幸福的。」
啪!她一巴掌狠狠扫到他脸上,正中目标,不禁呆愕住。
只见他一脸享受地抚着脸。
「为夫就知道,娘子的手真软。」
宫无欢的心瞬间沈落谷底,她有预感,恐怕一直到死,
这男人都会阴魂不散地缠着她!
第一章
潛江上,數百根火炬把江面照得亮如白晝,飄著官旗的數艘船隻將一艘船圍困其中,圍捕的官兵和反抗的水盜戰成了一團,一時刀劍相鳴,殺聲震天。
盜匪們奮死抵抗,降與不降皆是死罪,不如拚了這條賤命做殊死戰,有些打不過的盜匪欲跳江遁逃,卻不知官船上的弓箭手早已瞄準好,數百發箭矢朝那些跳水的盜匪們射去。
一個個盜匪在水中被射成了窟窿,哀聲遍野,就算逃過了箭矢,還有小船上的官兵拿著長矛等著,紛紛往水中刺去。
這是一場不留活口的屠殺,官差們受了上頭的命令,一個都不能放過,一時血水染江,在火光照耀下,潛江水面屍橫遍江,恍如人間地獄。
知府大人柳永敬站在船頭,望著染紅的江水,心下不由得怵目驚心,他緊皺眉頭,手心冒汗,雖然他們殲滅的對象是盜匪,但其實這些盜匪也罪不至死,他們不過就是走私鹽貨罷了。
他悄悄往船艙頂頭看去,那個人就站在上頭,面無表情地望著這一切,柳永敬本想對這些盜匪網開一面,但是那位從京城來的特使大人對他下了死令,若是放走任何一個活口,就要拿他柳永敬的腦袋來抵。
柳永敬害怕得吞嚥著口水,這位特使大人可是通了天的,上頭還有個在宮裡受寵的娘娘,不是這些盜匪死,就是自己的腦袋搬家,為了自己和柳氏族人上百條的性命,他不狠下心都不行。
「殺!一個都別放過!給本官看清楚點,誰讓人逃了,本官就拿他的人頭來充數!」
官兵們聽了知府大人的命令,更是下了狠手,用力將長矛往水裡刺去,只要還能動的,他們就死命地刺,殺得雙目猩紅。
盜船上的匪徒越來越少,還在戰鬥的都是功夫不錯的,但是寡不敵眾,面對天羅地網的剿殺,這些逞兇鬥狠的盜徒們臉上也露出對死亡的驚恐。
「老大,這些朝廷狗子打算將咱們全部殺掉,一個不留!」虎二緊張地說,他手中的刀已經砍出了缺口,臉上和身上都沾滿了血,和其他弟兄們靠在一塊兒,人人臉上皆是驚惶之色。
「老大怎麼辦?俺不想死呀!」
「這點場面就嚇倒你們了?這些官兵不過是仗著人多!你們給老子爭氣點!」
他們的老大也是面如死灰,不過是嘴上逞強罷了,面對這些殺紅眼的官兵,早先有一夥弟兄都已經棄刀投降,卻還是被官差毫不留情地殺掉,分明是不打算放過所有人。
他惡狠狠地瞪向遠處的官船,這該死的柳永敬想殺人滅口?沒這麼容易!他們就算全死光了,也絕對不讓柳永敬找到那本名冊!
「各位弟兄,咱們闖蕩大江南北,什麼場面沒見過,英雄末日也不過是伸頭一刀罷了,大不了咱們多拉幾個人,黃泉路上好作伴!」
眾盜匪聽見老大這句話,原本已經膽喪的心志又振作起來。是的,就算死,也要多拉幾條命來墊背!
眾盜匪嘶喊著,在他們之中,有一名男子冷靜得出奇,他身形魁梧,刀法狠厲,陰冷精明的銳眸比出鞘的刀劍更加犀利,在這暗夜中,那映了火光的黑眸如同行走在黑夜的豹眼,冷眼旁觀著這一場血腥屠殺。
他心中冷笑,向來敏銳的心思早就察覺出不對勁,三天前他便勸這群盜匪不要冒險出航,官差抓得緊,不如緩一緩,偏這些孬種不聽。
幸虧他早做了準備,昨夜派了漕幫弟兄將最後一批貨悄悄送走,否則今日遇上這種場面,莫說全身而退了,自家的鹽貨肯定會被這些朝廷走狗私吞。
這分明是一場滅口的屠殺,這群盜匪死不足惜,他們敢跟這些貪官合謀走私鹽貨,就等於自取滅亡,他已經找回丟失的鹽貨,可不想白白送命。
弓長嘯掃了眼周遭,官兵的弓箭手正虎視眈眈地等著,就算他水性好,能閉氣許久,也不能在此時貿然跳水遁走,可漕幫弟兄在岸上等著接應他,如何突破那些拿著長矛的官兵,著實是個大難題。
他正愁著,眼角突然瞥見一抹身影,那人持劍抹了一名盜匪的脖子,劍勢凌厲,動作輕靈,雖是殺人,卻有一種美感,不像其他官差和盜匪靠的是力道和速度,不是大揮大砍就是橫劈直刺,這名官兵舉手投足間的砍殺,居然有一種武學的美豔。
因為和一般人不同,令他不免多瞧了一眼,卻在看清那張臉蛋時,不禁怔住了。
是個女人?
弓長嘯闇黑無底的墨眸直直鎖住她,目不轉睛地瞧著,那眉眼、那鼻子、那嘴唇,以及那冷豔的表情,令他心中浮起異樣的情緒,盯上了就移不開眼。
他不是沒見過漂亮的女人,可這次目光一黏上她,他就捨不得轉移,不過這並未降低他天生的敏銳,彷彿身上長了眼似的,他看也不看就把右邊殺來的官兵手臂折斷丟開,又伸腳把左邊砍來的官兵給踢到一邊去,接著身子一蹲,將背後奔來的官差給順勢抬了起來,直接丟下船。
他手腳沒閒著,刀上沾染的鮮血一滴一滴地流淌,一雙眼更是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女人。
怪怪,這年頭連官差也徵召美人了?瞧她那手段狠的,殺個人連眼都不眨,這妞兒夠辣!
弓長嘯手上攻勢不停,一邊往她那兒移去,恍若著魔似地,心中升起一個強烈的想法,他想接近她、想知道她是誰,而他也這麼做了,直到他把兩人間的障礙全部排除,踢走最後一個礙眼的官兵後,那女人終於轉過頭,冰冷的美眸對上他。
該怎麼形容這雙眼呢?弓長嘯覺得這雙眼是他此生見過最美的眼睛,眼珠子像夜明珠般瑩亮,在火光映照下更顯靈動,光影讓那張瓜子臉顯得立體,將五官襯得分外神秘冷豔。
她的眼神如寒冰,一身的黑像要與夜融為一體,可她膚白似雪,身上雖然沾了血,卻像盛放在黑夜中的一朵牡丹,美得令人屏息。
他感到心頭一熱。她冷眼看著他,他則用灼灼的目光回視,甚至還挺起結實的胸膛,希望自己挺拔如山的一面能給她留下好印象。
這都什麼時刻了?若是等著接應他的幫內弟兄知道在這生死關頭時,他還像公狗發情似地想要吸引女人注意,肯定覺得他頭殼壞了。
雖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但真正到了面臨死亡之際,人多半還是會選擇保命要緊,但是弓長嘯沒有逃,即使在那女人持劍撲向他時,他也沒有躲開。
「嘟」一聲,是劍鋒入肉的聲音。
這女人用劍刺向他的心臟,一招致命,沒有多餘的動作,那身手依然那麼好看,如畫一般美,如牡丹一般豔。
宮無歡一劍刺進他的胸膛,卻發現這人不閃躲也不抵抗,令她冷然的表情多了些微詫異,奇怪地盯著他。
弓長嘯任她打量,甚至自戀地想著,自己長得雄偉俊朗,走在街上,女人都會多看他幾眼,加上這身雄赳赳氣昂昂的身形,不是他自誇,幾乎沒有一個女人不愛他這身姿,那她呢?
在宮無歡眼中,這就只是一個粗壯如熊的盜匪罷了,對方身高足足高了她一個頭,虎背熊腰,一臉的落腮鬍,在四周明暗不定的火光閃爍下,他的臉看起來猙獰嚇人,出於練武人的直覺,她原以為這人會很難對付,誰知一劍就輕易解決了?
她正要拔劍而出,持劍的右手冷不防被他的大掌握住,力量大得嚇人,她知道人在垂死掙扎時,有可能會生出同歸於盡的想法,她沒有猶豫地立即伸出左掌,欲震碎他的胸骨。
她身手快,對方卻比她更快,在掌心只離他胸口三寸時,他的大掌牢牢扣住自己的手腕。宮無歡眼中閃過詫異,她可是用了五成內力,他居然輕易攔截這一掌?可他既然有如此身手,為何會躲不過剛才那一劍?
她尚不及細細思考,男人沈厚的聲音傳來。
「妳叫什麼名字?」
在這殺聲震天中,他的話依然一字不落地傳進她耳中。
她皺眉,兩手都被他制住,一時無法脫身,只好抬腿將身後偷襲的兩名盜匪給踢開,回過頭來試圖抽身,卻被他突然拉近,那把劍跟著深入幾寸,讓她再度驚訝地抬眼。
這個人為了將她拉近,不惜讓刺入胸口的劍更加深入幾許,那張石雕般剛硬的面龐近在咫尺,深不見底的眼眸裡閃耀著兩團火焰,恍若地獄的鬼火一般,執著不移。
「妳的名字?」他欺近的鼻息拂在她臉上,彷彿沒得到回答,至死不休。
宮無歡突然恍悟,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這人是怕死不瞑目,所以臨死前也要知道仇人是誰嗎?好,她就讓他死個明白。
「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宮無歡。」
在她道出名字後,她瞧見這男人的眼神霎時燦如星月,逸出了笑意,讓她不由得皺眉,除了不解,還有一絲疑惑。
「宮無歡,我記住了。」弓長嘯突然推開她,身體朝後退去,踉蹌地來到船邊,身子往下一倒,撲通一聲,落入水裡。
宮無歡趕忙追到船邊,雙眉緊擰,她的劍還在他身上呢,她想拿回來,但身後突然傳來殺氣,她立即閃身,奪了對方的刀,將人頭斬去,一如她持劍時那般輕靈狠戾。
當她轉身朝水面望去時,那人已不見蹤影。
宮無歡懊惱,練武之人,劍不離身,她丟失了一把好劍。
小船上的官差們緊盯著水面,只要看到活物,管你是魚還是人也要用長矛刺死對方。
「各位弟兄們,看準了,千萬別讓魚兒逃了!」
小船上的官差殺紅了眼,一個個睜著猩紅的眼,不放過任何活口。
「那裡有人!仔細瞧著!」
官兵舉高了火把,照亮江面漂過來的人影,這人面部朝上,浮在江上仰躺著,胸口插著一把劍,雙目圓睜,死相猙獰。
「這人死了,不用理會,看仔細一點,莫讓漏網之魚逃了!」
倘若那人是閉著眼的,為了避免他沒死透,他們會毫不留情地補一刀,但他睜著眼,一看就知道是死不瞑目。
砍殺了一整晚,官兵們也會累,因此任由死屍漂流,趕忙又去尋找活人。
弓長嘯的屍體混在其他盜匪的浮屍之間,慢慢被染紅的江水帶離,直到火光遠去,四周暗了下來,藉著夜色的隱蔽,弓長嘯眼珠子轉了轉,看了下遠方持續著的廝殺,他眼眸微瞇,翻轉身子,悄悄沈下水,無聲無息地游走。
官兵們皆沒發現,他們剛放走了一條漏網之魚,這條魚不但深諳水性,在水中宛若蛟龍。
弓長嘯慢慢游到岸上,朝岸邊濃密的蘆葦裡發出一聲鳥鳴,這是幫裡的暗號,沒多久,果然就傳來了回應的鳥鳴,他又發出一聲,接著蘆葦晃動,有兩個人影接近。
「幫主?」
「這裡。」
聽到幫主的聲音,崔木和楊笙分外欣喜,朝聲音來源處趕忙尋去,一見到幫主,本該高興的兩人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幫主,您受傷了?」
崔木和楊笙急忙上前攙扶幫主,他們收到幫主的暗信,在此守候了三日,一聽到幫主的吹哨,立刻尋來,卻沒想到幫主身上竟然插了一把劍,而且就在心口上。
「放心,死不了。」弓長嘯不甚在意地說。
崔木和楊笙的臉都抽了,死不了?這把劍可是插在心臟的位置呀,他們嚇得直冒汗,不敢耽擱,接了幫主,立即趕去和其他弟兄會合。
另一頭的走私船上,宮無歡沒了劍,只好拿著從盜匪那兒奪來的刀,一路殺進船艙裡,盜匪所剩不多,剩下的都在甲板上做最後的頑抗。
當今聖上一直有心整頓江南,江南鹽政腐敗已久,官場貪污,盜匪猖獗,完全不把當今聖上放在眼中,致使皇上發狠,決定下重手整治。
不過今晚這一役似乎也太泯滅人性了,把人往死裡殺,一個都不留,讓她更加確定,她要找的名冊一定就在船上。
上頭的喊殺聲漸漸止息,宮無歡自知時間不多,她必須儘快找到想要的東西。她一邊巡著地上的屍體,一邊將他們的臉翻過來看,直到走進一間艙房,地上躺著一個人,她來到此人面前,蹲下身仔細打量。
這人死得猙獰,瞪大雙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她認出這人是盜匪頭子,伸手往他身上搜,沒找到什麼物件。
她皺了下眉頭,接著注意到他躺的位置有些奇怪,所有盜匪死前都是向外逃,因此躺姿朝外,只有他是向內躺,似乎在逃走之前想要完成什麼事一樣。
她心頭一動,將他的身子扳過來,用手輕敲地板,發現其中一格聲音異常,她立刻拿起一旁的劍撬開木板,果然發現一個暗格,裡頭放了一個防水袋,她拿起來打開一看,竟是她要找的名冊。
宮無歡翻看內容後,美眸閃過一抹流光,嘴角揚起一彎滿意的笑弧,立即將名冊放回防水袋再收進衣襟內,若無其事地走出去。
「慢著。」
宮無歡停住,轉頭看向來人,當瞧見那身藍色的捕頭服時,眉頭幾不可察地一擰。
「你,過來把這箱東西搬上去。」站在艙頭那兒的男子對她下令,他身上一襲寶藍色的窄袖勁裝,腰懸長刀,腳穿長靴,頭戴捕頭帽,眼神清灼銳利,威風凜凜,只一眼她便認出這人是易定風,乃當朝四大名捕之一。
宮無歡冷靜地低頭走向他,這一個一個的箱子裡頭裝的是值錢的財寶,都是殺人越貨的東西,她搬起其中一個箱子扛在肩上,剛好擋住自己的容貌,越過他往甲板上走去。
易定風走近艙房,地上只有一具死屍,他環視四周,最後目光定在這具屍身上,這屍身躺的位置,他也瞧出了異樣。
他走上前蹲下,在這人身上搜查,最後他將屍身翻過,瞧見地板上有被劍身撬起的痕跡,立刻將那塊木板扳開,裡頭卻是空的。
易定風皺眉,稍一思考,突然恍悟了什麼,立刻走出艙房。
「慢著!」他朝剛才那人喊。
宮無歡停下腳步,她始終斂目低眉,直到易定風走上前來。
「抬起頭來。」他命令。
宮無歡依言抬起,易定風不由得一怔。
是個女人?
由於她身著黑色差服,一身男人打扮,身量比一般女子高,曲線不顯,所以易定風以為對方是男人。
仔細一看,這女人的五官生得精緻秀美,由於神情冷淡,所以添了些冷豔,大興皇朝沒規定女人不能從事差役,所以衙門裡也有女捕快,只不過是少數。
易定風凌厲地盯住她,沈聲問:「我沒見過妳,妳是誰?」
「回易捕頭的話,卑職是柳大人的屬下。」
「喔?妳是知府大人的屬下?」
「是。」
「行了,妳走吧。」
「遵命。」
宮無歡肩上扛著箱子,依然垂著臉,正要越過他時,刀鋒猛然從橫裡殺出,她立即閃躲,以箱子擋挌。
刀鋒將箱子劈開,裡頭的財寶散落一地,刀勢又快又猛,直接朝她身上砍去,宮無歡一個旋身,順勢撿起地上的劍,及時擋住劈下來的刀刃。
易定風手中這把鐵鑄虎吟刀十分沈重,他臂力強健,卻能將此刀耍得伶俐,每一刀砍下,如重千斤。
鏘的一聲,宮無歡手中的劍被他震落,在對方的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同時,她故意手一抖,將一個布袋從身上抖落。
這動作果然成功吸引對方的注意,易定風速度也快,伸腳一接,將布袋勾起,往上一拋,落到掌心裡。
他左手拿刀架著她的脖子,右手將布袋裡的東西往旁邊的櫃子上一倒,一個墨色的牌子掉了出來。
易定風拿起一看,不由得一怔——這是暗捕的牌子。
他狐疑地盯住眼前的女子,突然對她說了一句話——
「白日對青天。」
宮無歡毫不猶豫地答道:「冰心照玉壺。」
他又道:「四海之內皆兄弟。」
她回答:「大興昇平慶豐年。」
這是查證身分的暗語,暗捕的牌子則是對照身分的信物,但唯恐這牌子落入他人之手,還得用暗語確認才行。
易定風看著眼前的女人,心下恍悟,原來她是暗捕,心中對她的質疑很快消了下去。
他將刀收回,對她道:「得罪了。」
宮無歡立即拱手。「卑職不敢,還請捕頭大人不要洩漏卑職的身分。」
他打量她,問道:「適才在那艙房裡,可找到了什麼?」
「找到一封信。」她回答。
易定風目光一亮。「喔?」
不用他命令,她很自然地從袖袋內拿出一封信呈上。
易定風接過信,打開看了裡頭的內容。
「稟捕頭,這封信是從艙房裡頭那人身上搜出的,在他死之前,似乎是想將這封信藏起來。」當宮無歡說這話時,嘴角彎起,頗有得意之色,似是得意自己及時將這封信攔下。
「除了這封信,可還有其他?」
「卑職將那房間全找過,除了這封信,未發現其他線索。」
易定風看不出異樣,思量了下,便將手中的信件交予她。
「既是妳找到的,便將此信交給妳上頭的人吧。」
「屬下遵命。」
「行了,去吧。」他將暗牌還給她。
宮無歡收下牌子,朝他再次拱手,轉身離去,始終低頭沒再看他一眼,直到走上甲板,離開了他的視線,宮無歡才摸摸胸口。
名冊就藏在這裡,倘若易定風派人搜她的身,就保不了這名冊了。
宮無歡嘴角輕揚,幸好她情急之下用這封信先擋著,這信是她事先準備的,根本不是在盜匪身上找到的,信上寫的內容也是假造,都是不重要的消息,不過是她以防萬一拿來唬人用,沒想到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找到這份重要的名冊,可是大功一件,她知道自己打不過他,情急之下靈機一動,故意將自己的暗牌掉出來,引他去查。
同樣都是六扇門的人,易定風自然不會為難她,目的達到,為免節外生枝,她必須儘速離去,將這份名冊送到京城四師妹白雨瀟手裡,呈給陵王。
一輛二人抬轎子急匆匆地來到一座宅子前,大門口早有人等候著,一見轎子到來,急忙將門打開,讓人直接抬進門,接著又急匆匆地將門關上。
抬轎的兩人顯然腿力很好,跑百里也不累,不但跑得飛快,還能讓轎子保持平穩,免得暈了裡頭的救命神醫,他們還等著讓他給幫主治傷呢。
「趙神醫,到了!」
聽到外頭人的提醒,原本在打盹的趙老頭這才睜開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下轎。
「趙神醫,還請您老快點下轎,給咱們幫主治傷哪。」前來迎接的崔木緊張地說。
趙神醫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還打了個呵欠,簡直急得他恨不得抱了這老頭就飛奔進屋,偏偏這位趙神醫惹不得,他可是幫主萬分禮遇的客人,傳言這位趙神醫脾氣古怪,又隱居在山林,就算朝廷大官想找他醫病,他都還不見得會答應呢。
若非幫主事先警告不準對這位趙神醫無禮,神醫想如何便如何,萬不可強迫,崔木早就將人跩下轎,直接拖了走。
趙老頭打完呵欠,瞧崔木一臉憋氣的模樣,便把醫箱塞進崔木懷裡,在他錯愕之下,丟下一句命令——
「小心提好,要是摔壞了老夫的醫箱,你們幫主的命也保不了。」說完,也不理會崔木,趙老頭慢悠悠地抬腳往屋裡走去。
崔木有再大的氣也不敢發,像請神一般地好生伺候趙神醫,連那醫箱都當寶貝似地小心捧著。
趙老頭跨過門檻,一腳踏進屋裡,這大半夜的,被人從床上撈起來,擾了睡眠,讓他脾氣很不好,他踏青來到江南,暫居此處,能知道他目前住處的,就只有弓長嘯。
他就著屋裡的燭火,看清了坐在床榻上的男人,果然是弓長嘯這小子沒錯,人模人樣,還是跟熊一樣壯,留著一把大鬍子端坐在那裡,渾身殺氣,簡直跟地獄來的惡鬼沒兩樣,尤其他身上還插了一支劍,看起來更是令人發毛,不過趙老頭和他熟透了,知道這小子的脾氣,別人怕這小子,他可不怕。
「臭小子,你是活膩了嗎?!」
「久違了趙老頭,別來無恙哪,長嘯準備了宵夜和好酒請您來敘舊。」
若是換作以前,趙老頭聽他這番話肯定罵出口,三更半夜地把他請來吃宵夜,還喝酒呢,傷胃又傷身,不過這回他不但沒罵人,還興致盎然地研究起他的傷勢。
「怪哉怪哉,我趙老頭今生見過的怪事不少,就數你這件最奇,你怎麼沒死啊?」
弓長嘯咧開了嘴,本來他這笑容也沒什麼,但因為臉上留著絡腮鬍,身上還穿著沾血的衣裳,渾身散發著血腥味,加上屋內燈影搖晃,倒顯得他笑容猙獰,恍如地獄幽鬼一般嚇人。
「閻王爺知道我還沒娶妻,怕我鬧地府,把我趕了回來。」
身上插了把可能致命的劍,卻還能談笑風生的,恐怕也只有他們漕幫幫主弓長嘯了,崔木和楊笙以及其他屬下都以跟隨幫主為榮,也只有像他們幫主這樣鐵錚錚的男子,才讓人敬佩。
不過敬佩歸敬佩,他們依然擔憂著幫主的傷勢。
「趙神醫,還煩請您治好幫主的傷,幫主是咱們數千幫眾弟兄的主心骨,閃失不得的。」
趙老頭瞄了弓長嘯一眼後,便對其他人道:「你,去燒熱水來;你,去準備烈酒過來。」
大夥兒聽了趙神醫的話,立刻動作起來,等一切用具備好,趙老頭又命令。「所有人退出去,不準進來,別礙著老夫治傷。」
崔木等人聽了一愣,不禁朝幫主看去,沒有人肯移動。
弓長嘯沈聲喝令。「沒聽到神醫的話嗎?還不出去!」
幫主有令,手下們不敢不依,只好不情不願地退出門外。
等到崔木等人退出去後,趙老頭繼續不客氣地對弓長嘯罵——
「臭小子!你去幹了什麼好事?讓人捅一劍在身上很好玩嗎?」
趙老頭看過的傷不少,這輩子治過的疑難雜癥也多不勝數,心臟部位插了一把劍還能言笑晏晏的,他並不是沒看過,準確地說,這是他第二次看到,而且都是同一個人。
第一次是在五年前,同樣的人,同樣的位置,那時弓長嘯才十八歲,趙老頭見到他這傷勢時,震驚得不得了,也是從那時候趙老頭才知道,這世上並非所有人的心是長偏的,偏偏有人的心是長正的,這人便是弓長嘯。
也就是說,若是劍插在心口這個位置,正常人早就死了,可弓長嘯不是正常人,他的心臟和一般人位置不同,所以他還活著,並且無事。
如今這是第二次了,弓小子比五年前生得更加挺拔壯碩,有著成熟男人沈穩如山的氣勢,可那臉上嘻笑的表情卻沒變,甚至多了抹被世故歷練出的狡黠和煞氣。
這也難怪,他現在位居江南漕幫幫主,帶領上千個弟兄,沒點煞氣如何震懾那些幫眾手下?
「這回還要麻煩您老將這把劍完好地拔出來,不能弄壞。」
「放心吧,別人看了你的傷,還以為多嚴重,不過就是插了一把劍在肉裡,老方法,先將劍砍斷,再慢慢挖出來,傷不到你的筋脈。」
「不,我是說,這把劍不能受損。」弓長嘯神情認真地糾正。
趙老頭拿起烈酒的手一頓,見鬼似地轉頭瞪他。「小子胡說什麼,不把劍砍斷要我怎麼治,你考我醫術?」
「您老有所不知,這把劍很重要。」
「多重要?」
弓長嘯無比認真地告訴他。「這是我未來媳婦送給我的定情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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