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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试阅 ✿] 莳萝《衰神钱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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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 发表于 2017-5-12 17:04: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书名:《衰神钱多多》
作者:莳萝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7年5月17日
女主角:梅茹仙
男主角:符景陞

【内容简介】

唉,她这个小衰神一向只将衰运带给他人,从没想过衰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她受到仙界美男福神跟灾神的争执牵连,被一同贬下凡,借屍还魂成村姑就算了,
原主娘还因丧夫被赶出去,带着她与弟弟回娘家,摊上一堆见钱眼开的极品亲戚,
不是想让她去冥婚,就是拐骗她娘签下契约,要把她卖给别人冲喜,
好在她顺利地将事情一一化解,还跟娘、弟弟搬出来住,甩脱烂人,
更令她开心的是,她在土地公的指导下召唤出下凡前福神所赠的木镯法器,
里头的神秘空间充满各种仙界的好东西,让她得以大开金手指,
利用仙蚕丝织出蚕丝被与独一无二的凌云纱,赚得盆满钵满,
又用仙蜜救了中毒的酒楼少东家符景陞,不得不说,他可真是她的伯乐啊!
她在市集贩卖臭豆腐,他是第一个尝试,甚至决定将臭豆腐引进酒楼的人,
请她吃饭时,除了布菜之外,他还会为她剥虾壳,这麽体贴的男人哪里找?
而当他知道她就是织出凌云纱的织娘时,马上邀她一起参加皇商徵选,
她欣然答应,没想到直到踏上与他前往京城的路,才知自己误上贼船,
他竟是当初想买她冲喜的那个人,且娘错签的契约还在他手中,
这下可好,合作夥伴晋升为未婚夫妻,她该怎麽办?





    第一章 被贬下凡借屍还魂

    云雾飘缈、霞光万丈的仙界中,众神面色凝重地站在仙庭广场周围,看着跪在中间一脸悲愤的小仙。

    众神最喜欢的十大美仙之一-- 小衰神,将要被首座上仙惩罚,一众男神於心不忍,各个女神也面露不舍之色。

    仙界从此少一道漂亮的风景,能叫众仙不感慨吗?可没有一个神仙敢出来替她说话,不为什麽,只因为首座上仙震怒时,那蔓延的怒火可是会烧毁众仙一身的修为。

    千年前,首座上仙曾经大怒过一次,为受罚神仙说话的仙人一身修为被烧了,还直接被首座上仙打入凡间重练,因此没有一个神仙敢冒着风险替小衰神说话。

    「小衰神,你认不认罪?」首座上仙难掩雷霆愤怒,喝问着跪在下方的小衰神。

    「不认,首座,我不认罪,我分明是遭到池鱼之殃,我何罪之有?」跪在仙庭中的小衰神摇头,「你不能因为那荷包被人捡走,就治我的罪啊。」

    她是仙界的小衰神,顾名思义,她专门给人带来衰运、制造衰事的小衰神,谁碰上她,谁就得走上喝杯凉水都能塞牙缝、吞吞口水都能噎到的康庄大道。

    她小衰神一向只将衰运带给他人,没想到有一天这衰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说什麽她都不相信。

    她虽然不受人类喜爱,但她在仙界可是混得风生水起,一票神仙,不管男女,都非常喜欢她,因为她是众仙票选的仙界十大美仙之一,排名仅次於高冷清艳的嫦娥姊姊,性子更是软绵温柔-- 虽然是装的,可这数百年来一直装得很成功,从没露出破绽。她与众仙相处融洽,除了那冷冰冰的福神外,没有一仙不喜欢她。

    偏偏今天为她带来无妄之灾的,就是那个每天穿着一身玄色衣服,冷着一张脸,却身为上仙四美之一的上仙福神。

    要不是这福神头上有着金光闪闪的「福」字金冠,看着他那张臭脸,她都要以为他是灾神、霉神,或者是地府的阎罗王了。

    此番为她带来祸事的还有福神的死对头,拿着把写着「灾」字的小扇子,把灾厄搧给别人的灾神。他简直是变态,每天穿着一身大红色仙袍,打扮得跟个福神似的,不知道的仙人们都会误以为他是福神。

    这灾神看起来人很好,实则睚眦必报、心胸狭隘,不能惹到他,否则将会灾厄不断。

    以往她看到这灾难大仙便绕道走,生怕不小心惹到他、被他报复,那她就不是走衰运了,而是灾难连连。

    她欲哭无泪,怨怼地瞪着旁边跪着的两个大仙,福神跟灾神今天竟然联手坑杀她,叫她怎麽甘愿?自己说破了嘴,向首座上仙解释他们两人大打出手大闹仙宫根本就不关她的事,偏偏首座上仙怎麽也不相信,认定她就是罪魁祸首,而为她带来这灾难的原因,竟然是她遗失的小荷包。

    她觉得她好冤,比凡间的窦娥还冤啊!

    「事到如今你还狡辩。」首座上仙怒喝。

    这一声叱喝令众神心惊,差点神魂不保。

    「首座上仙,小仙没有狡辩。」小衰神理直气壮地反驳,「您仅凭小仙遗失的荷包便要治小仙的罪,小仙不服。」

    「混帐,」首座上仙横了面前持续崩坏、已快成为废墟的仙庭一眼,愤怒难抑,「啪」地一拍桌案,厉喝道:「你就是那罪魁祸首,若你不遗失荷包,福神就不会捡到你的荷包,灾神也就不会误认为那是你们的定情信物,今日也就什麽事情都没有。」

    「上仙,您这根本是欲加之罪,仙界众仙都知道那荷包是我的法器,他们两位大仙怎麽可能不知道,还把荷包误认为是定情信物?」

    她自认为人缘很好,长相也很受肯定,但还不至於同时吸引两大美男上仙的爱慕与青睐啊!

    首座上仙见她怎麽也不肯承认自己的错,愤怒地将手中的惊堂木朝她摔去,咆哮道:「别以为你不肯认罪,本座就无法处置你,光你对本座不敬,本座便能治你大罪!」

    看到迎面砸来的惊堂木,小衰神身子本能的一偏,恰好闪过。

    她庆幸着躲过毁容这一劫,却同时把首座上仙给彻底惹毛。

    这小衰神竟然还敢躲,分明是不把他这个首座放在眼中,得好好教训她一番才成。

    他衣袖一甩,「来呀,将福神与灾神押至解仙台,废去他们两人的仙位和修为,贬为凡人,而衰神直接推下神庭,打入凡尘。你们三人给本座到人间好好反省,直到阳寿尽了才可返回神庭。」

    「是。」几位高大威武的仙庭护卫走过来,押着三人前去行刑。

    「起来,拖拖拉拉误了时辰,对你可不是件好事。」负责押小衰神前往南天门的仙庭护卫,用力地将她从地上拉起。

    小衰神忿忿地扭了下手,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转身抬脚要往南天门方向走去,「别碰我,我自己走。」

    她环顾了一下仙庭四周,瞧见福神跟灾神正要被押往解仙台,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他们大仙打架,她这小仙遭殃,她不在被打入凡间前找这两个罪魁祸首报仇,往後就没这机会了。

    趁护卫不注意,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押着她的护卫一脚踢开,朝已经在解仙台上接受处罚退去修为的福神跟灾神跑去。

    「福神、灾神!」她出声喊住他们,隐在袖下的手已结好手印,同时朝他们两人弹去,「都要下凡了,看在旧识一场的分上,我送你们一个祝福,福神你在仙界一直顺风顺水,好运得不得了,小仙我就祝福你下凡後克父、克母、克妻又克子,一辈子娶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被你喜欢的女子会得重病,疾病缠身到老。

    「灾神,你最喜欢诅咒人发生意外,害人一生残疾,我就祝福你下凡後一辈子没人爱,成为残疾,一生当乞丐,自做自受。」

    「小衰神,你、你……你好毒!」灾神被她的「祝福」气得头顶冒烟,瞪大眼珠子,无奈法器被首座上仙收走,无法施展咒语,只能掐指念咒反击,可他这才想到自己被綑仙绳给绑着,根本无法结手印,急得直跳脚,朝她怒吼,「快把咒语……收回……」

    虽然无法结手印,修为也被废了,但神念所下的诅咒是最强的,灾神嘴里马上念起灾字诀咒语,利用神念对她逆袭。

    而福神与灾神不同,他飞快地暗念着神咒,解除她恶意的诅咒。

    「作梦!」小衰神哪里会给他们这种机会,使尽吃奶的力气冲向前,对着一人一脚,电光石火间将灾神跟福神踹下神庭。

    这一切来得太快,诸位众神根本来不及阻止,等他们反应过来时,福神跟灾神已迅速地坠落凡尘。

    小衰神也不给首座上仙斥责她的机会,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跳,扑向凡间。

    众神都因为小衰神的举动而傻眼,直到她没了踪影才回神。

    首座上仙瞪着着跳下虚空的小衰神,嘴角狠抽了几下,声嘶力竭地对着虚空咆哮,「衰神,别以为这样本座就拿你无可奈何,本座本想着你遭到牵连,枉受无妄之灾,虽贬你下凡,但也网开一面让你带着修为直接投胎进有着泼天富贵的人家,一生和美,寿终正寝。没想到你竟然不知悔改,藐视本座,无视天庭法规,好,本座就将你打到穷乡僻壤之中。

    「来人,马上追上衰神,将她打到穷苦人家,直接附身在刚死的女子身上,让她嚐嚐从仙界跌入地狱的滋味。除了保留她可以为人带来衰运的法力外,其他法力全部收回,让她双手劳动,嚐尽人间疾苦,以示惩戒。」

    「是。」一名仙庭护卫出列,行了一礼後,赶紧去追小衰神。

    其实在小衰神跳下仙庭时,就有一道影子避着众仙的视线跟着跳下,追着她而来,这道影子没一会儿就追上小衰神。

    「小衰神,等等我!」

    小衰神放慢速度,回头一看,发觉是她的好友,头顶插着一朵发霉香菇的小霉神,不解地问:「小霉神,你怎麽私自下来?」

    小霉神加快速度追上她,「我来江湖救急,给你样宝物,你下凡历练肯定用得上,日子不至於过得太辛苦。」在她们错身的同时,她拉住小衰神的手,将一个看似平凡无奇的木镯戴到小衰神手腕上。

    「这是……」小衰神挑眉看着这木镯。

    「小衰神,这是福神被押往仙庭前让我交给你的,以示赔罪,你戴好了。」

    「他的东西我不要。」

    「这木镯是仙器,神奇无穷,首座上仙大怒,你此番下凡定会受很多苦,没有神器傍身怎麽行?」小霉神瞄了眼仙庭,见有一道银色影子朝他们这方向而来,忙道:「仙庭护卫追来了,不知道要干麽,你小心点。我不能再下去了,被仙庭护卫发现我私自跑来就糟了,你到凡间好好修行,我会再跟你联络……」她飞快交代完後,闪身走人。

    一眨眼,仙庭护卫来到小衰神眼前,什麽都没说,一道金光直劈她脑门。

    小衰神脑门一阵眩晕,眼前一黑,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凡间南晁国幽州中的福德镇大坑村发生了一起用锄头砸伤人的事件,伤者昏迷三天,如今处於弥留之际。

    夜色深沉,油灯豆大般的火苗从微掩的指缝间透出些许微光,照映在斑驳的土墙上,上头的模糊身影也随着光影晃动了下。

    几声急促却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墙角响起--

    「如何?死了吗?」

    回应那人的是长久的沉默,这让问话的人忍不住出声催道:「何氏,现在到底是什麽情况?你倒是说一声啊,我好回去给人回覆。你不吭一声,到底是什麽意思?」

    盯着油灯出神的何氏回过神来,焦躁地吐了一口气,「能有啥意思?不就是这人还没咽气。」

    「还没?都三天了那口气仍没咽,这命可真硬。」

    「就是啊,」何氏气闷地说着,「奶奶的,急死我了,梅茹仙这臭丫头,要死也不赶紧死。当初从田里抬回来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没想到会拖这麽久,都三天了,也不赶紧咽气,好把人抬去孙员外那边拿那一百两银子。」

    「时间就要到了,孙员外那里可等不了啊。」

    何氏拧起眉头恨恨道:「王婆子,你急,我比你更急,可这事催不得,这死丫头嘴里那口气就是不断,硬生生一口气吊了三天,我能怎麽办?急得嘴角都起水泡了。」

    镇上的首富孙员外那用人参、灵芝娇养的破病儿子半个月前死了,孙员外便打算找个这几天刚身亡、年约十二岁到十七岁的姑娘配阴婚,到阴曹地府也可以照顾他儿子,因此出价一百两买一具刚死的屍体。

    可如今没有天灾人祸,他们所在的福德镇虽说是穷乡僻壤,但百姓基本上还算是得以温饱,没有饿死的,因此一时之间要找个刚死的姑娘,还真找不到适合的人选。

    而当梅茹仙伤重,出气多进气少时,何氏心里高兴坏了,马上到镇上找负责这事的王婆子。

    王婆子答应她那一百两银子不抽佣金,只拿孙员外给的大红封,要她人一咽气就抬到镇上,会马上将一百两银子给她,想到那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她自然是比任何人都还要急。

    「真是个命硬的贱丫头。」王婆子啐了声,忽然想起一事,冷声提醒她,「何氏,你想过没有,万一那贱丫头真的命硬,硬是拖着一口气,你打算怎麽处理?」

    「不会吧,她那样子看起来就快死了。」何氏心下忍不住升起一抹担心。

    「我看过的事比你多,你可别以为老婆子我唬你。」王婆子听了冷声笑了笑,「再提醒你一点,屋里那贱丫头可是你用锄头砸伤的,你们自家人断不可能闹到公堂上去,可你有没有想过,她要是死了,皆大欢喜,若是没死,人是你伤的,你得花钱为她看病疗伤,还得照顾她。在床上躺一、两天还成,万一就这麽不醒又吊着气,你打算怎麽办?」

    被这麽一提醒,何氏下意识皱眉,王婆子说的不无道理,没死,她损失一百两银子,还得照顾那贱丫头,这怎麽成!

    说着说着,王婆子弯身附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孙公子三天後就要下葬了,你自己决定,看你是要拿那一百两,从此吃香喝辣,还是去侍候一个半死之人。」她的手不忘在脖子前面一横。

    王婆子这麽暗示她,她哪里有不明白的,然而想到要她动手断了梅茹仙仅存的一口气,她身子不由得一抖,「这……王婆子,杀鸡鸭我敢,但是谋财害命是犯法的……」

    王婆扯扯嘴角,直起身子道:「你也别嫌我心肠狠,这事我见得多了,家里要是有这麽个半死不活的人,一家老小可是要跟着受罪的,对谁都没好处。」

    何氏开始动摇了,是啊,那贱丫头活着对谁都没好处。

    「再说,她是重伤不治才死,跟你可没有半点关系,谁也怀疑不到你身上来,况且你这是做好事,她继续这样活着才痛苦,你是帮她早死早超生功德一件。」王婆说完也不再劝她,等着何氏自己下决心。

    何氏神色变幻地看着王婆子,而後下定决心道:「是啊……老天爷要收人,跟我什麽关系。」

    梅茹仙那贱丫头本来就受了重伤,连郎中都说情况不好,这样拖着,对梅茹仙来说也是折磨,她就做回好事让梅茹仙早早去投胎转世。

    何氏重重吁了口长气,牙一咬,「成,我就去做回好事,按王婆子你说的办,不让那丫头这麽痛苦。」说着,她拿起油灯,送王婆子离开後,抬脚往屋後那间茅草屋子前去。

    王婆子的老眸流露出阴狠,心下哼道:早该这麽做了,拖上这三天,要不是看在孙员外答应给我五十两的酬庸上,我才不陪何氏大半夜在这里耗着。

    才回到後院,何氏就听到草屋里传来她的小姑贾迎春跟外甥梅清元撕心裂肺的哭号声--

    「茹仙(姊姊),你醒醒啊!」

    何氏脚下一顿,扯了下嘴角,朝一旁的柴堆吐了口痰,咒骂了声,「嗤,该死的贱丫头,早点咽气多好,害我白担心这麽多天。」这才又往草屋走去。

    听到悲伤哭声的贾家人纷纷从屋里赶出来,面面相觑。

    贾二郎一看见妻子何氏走来,便与她互使个眼色,得到她肯定的眼神,本来那颗提在半空中的心也就安下,现在他只要等着拿钱就好。

    「爹,看来是茹仙这丫头挺不过去了。」贾大郎对脸色很不好的贾老头说道。

    「还需要你说?真是秽气,这赔钱货怎麽不跟她爹一起死在梅家,现在死在我们贾家,还得花买口薄棺的银子。」贾老头瞪了大儿子一眼。

    「老头子,你怎麽这麽说,茹仙好歹是你外孙女。」梅茹仙的外祖母罗氏擦着眼泪责备着小气的丈夫。

    「不过是别人家的赔钱货,要我贾家出钱,难道还说不得?」贾老头朝自己的老妻怒吼。

    贾大郎内心对他爹的话也不以为然,「爹,我现在就到镇上的棺材铺买口薄棺。」

    「一口薄棺可要半两银啊……」贾二郎故意道。

    贾老头一听就惊呼怒斥,「什麽,这麽贵?!不行,那丫头用草蓆卷了就行。老大,你去找几个人,明天一早把她抬到山里,随便找一处埋了,找颗石头压住便罢。这丫头不是我贾家的人,不用给她薄棺,更不用替她立墓碑。」

    「你这老头子心怎麽这麽狠,茹仙她好歹叫你一声外祖父,他可是被老二媳妇用锄头砸伤,这条小命才没的,你竟然连口棺材也不给她,是存心叫她死不瞑目啊……」听到无情的丈夫这麽说,罗氏的眼泪是怎麽也停不下来。

    「你再罗嗦,明天一早我就让人把她直接丢到山坳去,连条草蓆都给老子省下。」贾老头撂下话,甩袖怒气冲冲地往後院的茅草屋走去。

    「爹、爹,您等等,媳妇有话要说。」何氏赶紧叫住贾老头。

    「老二媳妇,怎麽,你也想替那贱丫头说话,替她出那半两银?」

    「不,当然不是,媳妇怎麽会有半两银。」她赶紧挥手摇头,「爹,媳妇是想跟您说,有个法子不用出钱买薄棺,茹仙这丫头也能有一口好棺木,还有风水宝地可以住。」

    贾老头挑眉,「哦?什麽法子?」

    「是这样的,爹,咱们福德镇上的首富孙员外,他儿子半个月前不是死了吗,他想给他儿子找个刚死的姑娘结冥婚,两人一起埋了。」何氏藉着微弱的油灯光芒小心地观察着贾老头的脸色,「要是事成,孙员外会给我们十两的谢礼。」

    「十两?!」

    「是的,十两。」何氏赶紧点头,「要是您答应,明日一早就让王婆子通知孙家的人来将茹仙的屍体抬过去。」

    「你这丧尽天良的贱人,茹仙是因为你死的,你竟然为了十两银子要把她的屍体卖给人结冥婚,我打死你!」罗氏拔下鞋子用鞋底直抽何氏的脸颊。

    「娘啊,我也是为了小姑好啊,她一个寡妇,哪有能力给茹仙办丧事。」何氏一面阻挡着罗氏的攻击,一面为自己解释。

    「够了,」一旁的贾老头看了这对吵闹的婆媳,怒火不打一处来,朝自己的老妻怒喝,「老婆子,这事就这麽定了,老二媳妇,你去通知王婆子,记住,一手交人一手交钱。」说完,他率先出门,往後院走去。

    「爹,您放心,媳妇一定将那十两银子交到您手中。」何氏点头喜孜孜地承诺着。

    「老二媳妇,你这丧尽天良的女人会有报应的!」罗氏一面哭着跟在後头,一面骂着何氏。

    一旁的贾二郎听到母亲这样咒骂自己的媳妇,很不以为然地说着,「娘啊,不过是个短命的死丫头,您有必要这样咒骂自己媳妇,闹得家宅不宁吗?」

    「可不是嘛,娘,我这可是为了小姑着想,您要体谅我一片苦心。」何氏赶紧顺着竿子往上爬。

    「给我闭嘴,你们俩说这话就不怕屍骨未寒的茹仙丫头回来找你们算帐。」罗氏怒喝。

    「都给我安静,谁再多说一句,就给老子滚回去。」贾老头停下脚步,旋身怒瞪。

    一行人来到後院的茅草屋前,里头不断传出贾迎春和梅清元的悲泣声。

    贾二郎赶紧开门,举高手中的灯笼,提醒道:「爹,这里暗,您慢点。」

    贾家五、六个大人一进到茅草屋内,瞬间将整个屋子挤得满满的。他们表情各异,有悲伤、有窃喜,无不看着躺在稻草铺成的床铺上、已经没了气息的梅茹仙。

    贾老头上前扫了一眼,丝毫不理会一旁哭得撕心裂肺的贾迎春和梅清元,指挥着两个儿子,「你们把这丫头的遗体给我移到外头路边,先用草蓆盖着,明天一早让人来把她扛走。」

    女儿才刚没气息,爹就要将女儿的屍体移到外头,贾迎春跪到贾老头脚边拉着他的裤管,激动地道:「爹,茹仙才刚断气,求您别把她抬出去,好歹让她在屋里安置一晚,化点纸钱给她啊……」

    「闭嘴,我贾家不让人停灵,你是想带衰我贾家是吧。」贾老头一把踹开女儿,「老大、老二,还在做什麽?赶紧抬出去,拖拖拉拉地是想让家里招秽气吗?」

    贾大郎硬着头皮道:「爹,不过就是一夜……」

    「你闭嘴!是连你老子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贾老头打断了他的话。

    何氏探头看了下确实已经断气的梅茹仙,说道:「爹,我去通知王婆子,让她请孙员外派人来将人抬走。」

    「去吧。」

    「二嫂,你说什麽,我家茹仙为何要让孙员外抬走?」

    「小姑,爹已经答应要跟孙家冥婚,孙少爷再三天就要下葬了,自然要赶紧通知他们将屍体抬回去,跟孙少爷举行冥婚。」何氏一点愧疚也没有地撇嘴说着。

    「不行,我不答应,她枉死已经够可怜,爹您怎麽能够这麽狠心,还把她推去跟人冥婚。」贾迎春抱着女儿的遗体哭吼着,「您怎麽忍心让她死後无法安生,还要到地下去服侍别人?这样她没法早日投胎啊!」

    贾老头听见她的指控,顿时恼羞成怒,一巴掌甩过去,「你给我闭嘴,你要是不想再待在我贾家,现在就带着你儿子跟屍体给我滚出去,我贾家不收留你这不祥的女人。」

    「老头子,你怎麽可以这麽说迎春,她是你的亲闺女啊。」罗氏冲过来抱着贾迎春。

    「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她一出生就是个不祥的赔钱货,我好不容易把她嫁出去,不留着祸害家里,谁知道她这几年祸害完梅家,现在又要回来害我们。要我收留她,她就安分点,否则就给老子滚。」贾老头厉声喝道。

    贾大郎连忙劝道:「爹、娘,你们两人不要再吵了,儿子先把茹仙移到外头去。」他对着肿了半张脸的妹妹摇头,要她别再多说一句惹父亲生气。

    贾迎春想着自己被父亲赶出娘家是无所谓,大不了跳河一了百了,可她死了,才五岁的元哥儿怎麽办?

    一想到儿子,贾迎春所有的心疼、不甘与委屈只能全部咽下,无声地哭泣着。

    贾大郎跟贾二郎两人向前,准备将梅茹仙抬到屋外,可就在他们两人要抬起她时,一阵强风吹进来,将门窗吹得「啪啪」作响,油灯跟挂在墙上的灯笼同一时间熄灭,整个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一记凄厉的呼啸回荡在茅草屋内,那声音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寒意窜上脑门。

    藉着投映在窗边的月色,贾家一家人清楚地看到原本已没了气息的梅茹仙,闭上的眼睛赫然睁开,脖子一扭,眼神阴森森地直直瞪着贾老头跟何氏。

    那像是要索命的眼神将贾老头吓得整个人倒退两步,踉跄跌坐在地上,用力吞着口水喘着大气,一声也吭不出来。

    那充满憎恨的森寒眼神,让何氏如同见鬼一般吓得惊声尖叫,身体一软,整个人像坨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牙齿打颤,指着梅茹仙道:「诈、诈……诈屍……」

    伴随着这句话,一道阴森的乌鸦叫声传来,打破夜晚的寂静。

    梅茹仙缓缓从稻草床铺上坐起身,冷冷地看着他们,那带着怒火的忿恨眼神,顿时让茅草屋里的人全冷汗狂流,牙齿上下打颤,没人敢去点油灯。

    待吓够了他们,她缓缓勾起嘴角,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着,要让屋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外祖父、二舅母、二舅,你们的心愿恐怕要落空了,尤其是二舅母,孙家那一百两你是拿不到了,真是对不起呀……」

    第二章 贵人相助获得空间

    三日後。

    梅清元推开摇摇欲坠的门扇,端了碗糖水进来,将糖水放在床铺旁那张缺了一脚,用木块撑着的矮凳上,担忧地看着刚刚醒来的梅茹仙,「姊姊,你好些了吗?」姊姊醒来後一直像这样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只喝少许的水,其他东西没有动过一口。

    「姊姊,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只喝水,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方才大舅母偷偷给了我一块小红糖,让我化水给你喝,有体力伤口才好得快。」梅清元看着那碗糖水,吞了吞口水。

    「姊不渴,元儿把那糖水喝了吧。」她定定地看着面黄肌瘦的弟弟,心里隐隐生出一抹不舍。

    「不行,姊姊,你要喝这糖水,身体才会康复。」梅清元一脸严肃地拒绝。

    弟弟明明就很想喝糖水,但为了她的身体硬生生忍着,那模样叫她心疼。她撑着身体坐起身,接过糖水,「好,我喝。」浅呷了一口根本没有什麽甜味的糖水,她道:「元儿,姊喝不下了,你帮姊把它喝掉。」

    「姊姊现在喝不下,可以放着慢慢喝。」

    「放着会招来蚂蚁,元儿要将好喝的糖水让给蚂蚁喝吗?」她引诱着他,见他摇头,便把糖水递到他嘴边,「那就帮姊把糖水喝完。」

    梅清元用力点头,「嗯,好,我喝,不给蚂蚁喝。」

    看着梅清元眉开眼笑地喝着根本称不上糖水的糖水,还直呼好喝,她就心酸不已。

    三天前她被贬下凡,刚下来时还有一些残存的仙法在,她便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没有想到竟然听见有人要把她卖给死人当妻子。敢卖本小仙,就得给他们好看,才会有诈屍这一出戏发生。

    经过这三天的了解,加上原身梅茹仙的记忆,她才知道原主今年十四岁,一年前父亲梅长山刚下葬,族人就将他们除名。

    软弱的母亲带着她跟弟弟回到娘家过着穷苦的日子,他们在这很不受待见,除了外祖母跟大舅、大舅母对他们三人较好外,其他的贾家人都视他们为眼中钉。

    尤其是外祖父贾啬,人如其名,极为吝啬,一毛不拔,认为女儿嫁人就是泼出去的水,不是贾家的人,讨厌他们回来吃他的财产,从没给他们姊弟好脸色看。

    为了不让贾家人认为他们是来吃白食的,母亲跟她日以继夜不停地工作,忙完农活转身忙家里的事,洗衣、煮饭、打扫、喂畜牲,连当时才四岁的元儿也要去帮忙打猪草、捡柴火,这都是他们母子三人要做的活。

    约莫六天前,二舅母以为她偷懒不做事,手中的锄头朝她丢来,本来应该是砸到後背,可她早饭跟午饭都没吃,饿得两眼发昏,脚下虚浮,就要倒下,刚好那锄头飞来打到她的头,原主梅茹仙就此魂归离恨天。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二房的人简直是丧尽天良,竟然想着靠梅茹仙的屍体发横财,把她卖给人冥婚,实在可恶,等她伤好了,体力恢复,看她小衰神怎麽收拾这二房一家。

    见梅清元喝得意犹未尽,将整个碗舔得一乾二净,她心疼地摸摸他的头,放下他手中的碗,「姊给你一样东西。」

    「什麽东西?」

    她早先用快消失的法术控制着树上的那只乌鸦,要牠去找一些吃食来,那乌鸦就真的叼来了一些水果,还有许多零食、糖果,她把这些吃食全藏在稻草堆里。

    梅茹仙伸手在稻草堆里摸了摸,找出一颗红通通的香甜苹果,放到他的手心里,「给。」

    梅清元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苹果,兴奋地惊呼,「姊姊,怎麽会有苹果?」

    她指着窗外,随便找了个说法,「看到那只乌鸦了吗?是牠叼来给姊姊的,就放在窗台上,你赶紧吃了,不然等等被贾多福看到,他又要跟你抢。」

    「我打死也不给贾多福!」一想到贾二郎最小的儿子贾多福,梅清元就一脸愤怒。

    「那还不赶紧吃。」

    「可是姊姊,我想留给娘吃……娘都没有好东西可以吃……」

    「你放心吃吧,娘的份我留了,等娘回来我就拿给她。」

    听到她这麽说,梅清元才放下心开心地咬了一大口苹果,「姊姊,这苹果好香,好好吃啊!」他将苹果凑到她嘴边,「姊姊,你也咬一口,我们一起吃。」

    她作势咬了口苹果,摸摸他的头,「我们元儿真乖,姊咬一口就好,剩下的元儿吃,乌鸦叼来时,姊已经吃过了。」

    「姊姊,以後乌鸦还会叼东西来给我们吃吗?」

    「会吧……」她也不知道法力何时会消失,只能在消失之前尽量命令乌鸦。

    「太好了!」一听,梅清元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这样以後我跟娘还有姊姊就不用饿肚子了,姊姊,你能叫乌鸦过来让我看看吗?」

    「你等等,姊看看能不能叫乌鸦过来。」她拧眉敛目招唤乌鸦,没一下子,乌鸦果真飞到窗边,她又对乌鸦施展法力,命牠再去找一些吃食过来。

    乌鸦像是听得懂她的命令一样,飞上天在天空中盘旋了两圈後,朝东边飞去。

    睐了蔚蓝的天空一眼,她疲惫地喘口大气,这次施法时,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法力几乎要消失殆尽了。

    没有法力加持,身体就跟普通人一样,稍微用脑一下就累得不行,也会感觉到饥饿。

    她搂过已经快要将整颗苹果啃完的梅清元,温柔地哄着他,「元儿,姊跟你说,不管以後乌鸦还会不会叼东西来给我们,这事你不能说出去,知道吗?你不希望以後乌鸦叼来的东西被人抢走,或者是乌鸦被抓走吧?」

    「不希望。」

    「所以你要记住,这事绝对不能说出去,也不能跟人家说我们吃了什麽东西,好吗?」

    「姊姊放心,我一定不说,我不想饿肚子。」

    「好,那这就是我跟姊姊的秘密。」

    「好,我们打勾勾。」梅清元勾起小指。

    梅茹仙也伸出小指,「好,打勾勾,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谁都不许说出去,说出去的是小狗。」

    「我不要当小狗。」梅清元说着童言童语。

    「好,元儿不当小狗,那就要保守秘密唷。」她将弟弟抱进自己怀中,看着他闪亮清明的眼睛,忍不住亲了下他的脸颊,「元儿放心,等姊身体好了後,姊会让元儿跟娘过上好日子的。」

    既然她代替梅茹仙活了下来,她就有义务要照顾好她的娘亲跟弟弟,曾经欺负过他们的人,她这个小衰神一个也不会放过。

    眼看着一百两银子从眼前飞走,自己还被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在床上躺了三天的贾二郎,用过早膳後又继续用原来的藉口,说自己被吓得不清,到现在还手脚虚软无力,无法做事,躲过活计。

    贾老头看他这样下去不行,破天荒地拿了二十文钱让他到镇上去找神婆子收惊。

    他喜孜孜地回屋,才刚躺下想多睡会儿,就听到老娘对着他媳妇大吼大叫。

    烦死人了,为了把梅茹仙那贱丫头卖给孙家冥婚这事,他老娘是彻底恼上他媳妇了,每天对着何氏又骂又吼。

    他火气一来,被子一掀,将那二十文钱放到兜里转身出门,打算到镇上闲逛,顺便买坛酒压压惊,否则再待在那家里,他迟早会疯掉。

    来到镇上,贾二郎站在酒楼珍馐阁前,摸了摸兜里的铜钱,今天他是有钱的人,这酒楼他也进得来,那些钱给了他很大的底气。

    他仰着头大摇大摆地走进珍馐阁,一进到里头就扯着嗓门说:「店小二,给爷来坛酒,还有一盘花生。」

    「欸,好的,大爷,您那边请坐。」店小二扯下肩膀上挂着的布巾,手脚麻利地挥掉桌椅上那根本就看不到的灰尘。

    「快去,快去。」

    不一会儿,贾二郎要的东西马上送到他面前。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剥花生吃,好不惬意啊,这才是他想要的人生。

    就在他心满意足地呷了口水酒,准备放下手中的酒杯时,看到珍馐阁的高掌柜回到酒楼,正眉头紧锁,翻看着帐册。

    高掌柜日前所搭乘的马车车轮陷在泥地里,怎麽也弄不上来,还是他看到帮了一把,才让高掌柜的马车脱困。他想着两人怎麽也有几分交情,便上前招呼,「高掌柜近日好吗?」

    高掌柜抬眸瞅了下贾二郎,顿时觉得眼熟,再仔细一瞧,便认出他了,阖上帐册走出柜台,热络地说道:「这不是贾二爷吗?你今日怎麽有空到镇上来?你也不通知高某一声,好让高某宴请你一番,聊表当日的谢意。」

    「那日之事只是举手之劳,高掌柜你别放在心上。」

    高掌柜看到他桌上那坛劣酒跟花生,即刻命令厨房,「来啊,马上备一桌好酒好菜过来。」

    「欸,高掌柜,别,今日我可不是来跟你打秋风的,你这样倒显得我……」贾二郎一听,心底顿时乐得开花,嘴上不忘推辞。

    店小二很快又上了一坛品质较好的醇酒跟几样小菜。

    「没事,当日要不是有你,我可能会被困在半路动不了。」高掌柜笑道:「你尽量吃,尽量喝,这餐我招待。」

    「既然你这麽说,我就不客气了。」贾二郎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吃得啧啧有声。

    他一辈子也吃不上珍馐阁这种菜色,酒香与菜香馋得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不趁今天吃到饱,更待何时?

    高掌柜虽然坐在一旁招待他,可那脸色始终不是很好。

    惯会看人脸色的贾二郎关心地问道:「高掌柜,多日不见,你脸色怎麽愈来愈难看?一脸不开心,莫不是有什麽烦心的事情?」

    高掌柜长叹一声,「唉,别提了,想到那事我就头疼。」

    贾二郎一边给他斟酒,一边问道:「高掌柜,你在咱们这个福德镇上可以说是手眼通天,还有什麽事情能让你烦心?你要是真的遇上什麽难事,说出来让我听听,说不定我还能帮一把。」

    贾二郎这泥腿子还真是会说话,高掌柜也不讨厌。他拿起酒杯一口将那酒灌下肚,闷声道:「这事你帮不上忙的,你有这心意我就很高兴了。」

    「高掌柜,到底是什麽事啊?竟能让你这麽为难。」贾二郎赶紧为他添酒,「你要是信得过我,便说给我听听,说不定还真能帮得上忙。」

    高掌柜想起那事,又叹了口气,「唉,你有所不知,我们老东家身子一向硬朗,前些日子突然间病倒了,这一病差点要了他半条命,直到现在都来好不了,一直在床上躺着。姑奶奶到道观里问神,说是少东家的福气太旺了,冲到老东家,要冲喜。

    「其实冲喜不是什麽难事,难的是要少东家娶个命硬又命贱的妻子,最好还能克父克母,稍微破破少东家的福气,这样老东家才能痊癒。」

    「啊?娶命硬又命贱,还要能克父克母的?大家都要娶福妻,你老东家的家里却要娶个人人都不想要的。」贾二郎皱起眉头。

    「是啊,这也没办法,少东家福气旺天,挡不住就会折损到家里的人,才会想用这法子来破。」高掌柜无奈地摇头,「姑娘家哪一个愿意承认自己命硬又命贱啊,冲喜的对象自然不好找,上头发话下来,要所有人帮忙。」

    「这的确难找啊……」

    「可不是,哪有这麽容易啊,我们姑奶奶每天坐在老东家床边以泪洗面,急得都快吃不下饭了。」高掌柜唉声叹气,「今儿个我呀,带着算命师一起去县衙,使了银子让县老爷把户籍簿给我们瞧,算命师一个一个查,一个一个算,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命硬又命贱的姑娘,连忙上门。」

    「如何?对方同意了?」

    高掌柜一脸秽气的说:「同意?我跟算命师差点被那一家人打死,狼狈地逃了出来!」

    「哎哟,这可难办了。」

    「就是啊,这门亲要是能说成,上头少不了奖励一番,看着银子就在眼前飞,却完全拿不到。」

    一听到银子,贾二郎眼睛马上亮了起来,「高掌柜,您说这个姑娘要什麽样的八字生辰啊?」

    「最好是能跟我们少东家同一天,不同年不要紧,要不就是这几个日子跟时辰……」

    「你不是说你们少东家福气旺天,怎麽同一个日子出生,却命硬又命贱?」

    「这你就不知了,我们少东家出生的日子与时辰的搭配是百年难遇,是男丁就会福气旺天,是女的就是颠倒相反。」

    贾二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事还真是棘手啊。」

    「可不是,命硬、命贱又能克父克母的,上哪里去找啊?这种命的姑娘一出生就被丢进尿桶里淹死了吧。」

    贾二郎眼珠子转了几转,又喝了几杯酒,突然想起一人,压低身子靠向高掌柜,小声告知,「高掌柜,我突然想起一人,正是我外甥女,她出生的时辰我记不太清楚,不过我记得她出生那天是端午节。端午那天下午,她爹来报喜,说我那妹子生了女儿,当时有个行走的算命仙听到她出生时辰,就念了句,贱命就算了,还克父克母,当时大家都不以为意,结果没几年她爹果然被她克死了。」

    「什麽,真有这回事?」

    贾二郎有些心虚地扫了高掌柜那犀利的眼神一眼,想找个说词圆过去,但是一想到那银子,所有的良心就被银子给掩盖了,强自镇定地点头,绘声绘影地说着,「可不就是如此,我那个外甥女去年克死了她老子,跟着她娘回到娘家来住,但自从他们一家三口回来,我家养的鸡便像是得鸡瘟似的,连着死,更奇的是前几天她脑子被砸了个洞,一口气吊了三天,没能撑过去,可你知道吗?玄了!」

    「怎麽玄了?」

    「她明明没了气,要把她抬出去埋了,就在这时候,她突然瞪大眼睛阴森森地看着我们,把我们一家人都吓傻了。」

    高掌柜瞪大眼珠,「还有这麽玄的事?!」

    贾二郎扯了下高掌柜的衣袖,压低嗓子说着,「你看,她要不是命够硬,阎王会不敢收她,又把她放回来吗?」

    「你这话有点道理,命硬又克父的确是个好人选。」高掌柜认同地点头,「只是光凭这两点是不够的,还得要八字……」

    「高掌柜,你方才不是说有一个八字是在端午节的。」贾二郎提醒他。

    「是啊,我这一急,怎麽就把它忘了。你确定你那外甥女是端午节生的?我可慎重提醒你,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若是为了赏银随便糊弄,我们那东家可不是吃素的。」

    「高掌柜,你对我这麽好,我贾二郎糊弄谁也不能糊弄你啊,你说是吧?而且我们提出这人,你们东家那边也是要合过八字才会同意的,对吧?」

    「没错。」

    「高掌柜,回头我就将那丫头的正确八字送来,要是合适,这事就包我身上,绝对耽误不了你跟你东家的大事。」

    「这事要是能成,我们东家定会重礼答谢,你那外甥女也不会叫她吃亏的。」

    高掌柜对他的那一脸信心的表情持疑,但一想到东家交代的任务,也不想再多想,不管有没有成,只要让东家知道他有尽心尽力在替东家办事就好。

    「呐,这三十两你先拿去花,这事就交给你,事成之後定会有重谢,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高掌柜将一张三十两的银票推到他面前。

    一看到银票,贾二郎乐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高掌柜,你放心,只要八字合了,我一定会让我妹子同意将外甥女嫁给你家少东家。」

    「嗯,我就等你送八字过来。」

    「对了,高掌柜,这事未成之前您可不能将这风声透露出去,要是让我娘知道这事,她非得拿菜刀砍了我。」

    「你放心吧,冲喜本就是会遭人戳脊梁骨的事,更何况还是那种八字,传出去也会害了那姑娘,不管事情成不成,我都会紧守这秘密。」

    「那就好,那就好,我现在就回去拿八字过来。」贾二郎鞠躬哈腰一番後,赶紧拽着三十两银票回大坑村。

    贾老头每天都会站在门外吼着自己养了一个吃白食的,丫鬟命小姐身,只吃不劳动的贱丫头等等话语,因此梅茹仙头上的伤才刚好一点,贾迎春再不舍也不敢让她继续待在屋里疗伤,让她牵着弟弟到外头帮忙打打猪草,免得留在家里被外祖父藉故找麻烦。

    梅茹仙一边牵着梅清元,一边打量着大坑村的环境,这里果然是个大坑啊,她被自己给坑死了,掉到这种地方来附身。

    她当时应该看准点,往繁华热闹的大都城奔去的,不能当富贵人家的女儿,起码也是小康吧?

    结果来到这个乡下到不能再乡下的地方,想找个做工的地方都找不到。

    这大坑村坐落在牛鼻山的山坳下,村民不少,有百来户人家,除了原本就在附近的四十几户在这里居住了好几十代的散户外,其余的村人大多是四十几年前因战乱逃难来此的百姓,最後落脚在这山坳,渐渐形成一个村落。

    这里人虽然不少,可地方很大,住户们多散落四处,两户之间相隔十分遥远,依她目测,距离少说都有数百尺,这里的居民大多种植玉米。

    现在不是农忙时期,因此常常可以看见三五个老人聚在大树下聊天。

    看着那一群只顾着道人是非的居民,她心下忍不住鄙夷了声,如此不勤快,难怪大坑村是整个幽州最穷的村庄。

    这里家家户户都住茅草屋,应该要趁着农闲时重新修葺房顶,将上头的草换过,可这一路走来,她看到的都是跟贾家一样长满苔藓的屋顶,只要雨稍微下得大一点,屋里就会漏雨。

    从这点大概可以看出这村里的人懒,宁愿放着屋子漏水,也要在外头三五成群地聊天,这样怎麽会有好日子过,贾家人也是如此。

    当他们三人回到贾家时,除了外祖母跟大舅舅外,其余的人都恨不得将家中里里外外的活都丢给他们母子三人,自己好到处乱晃。

    如果她跟娘、弟弟继续待在这,迟早有一天会被他们折磨死,不行,她必须想办法带着母亲跟弟弟离开才成。

    「姊姊,你在生什麽气啊?」

    「没有啊,姊没有生气。」

    「可是你的表情好像在生气。」梅清元有些害怕地看着她。

    「没有,姊没有生气,姊是在想事情。」她牵着梅清元往山上的小径走去。

    想到早上姊姊没有拿东西给他吃,梅清元忍不住问道:「姊姊,乌鸦还没有咬东西来给你吗?」

    她牵着他走到一颗大石上坐下,这里位置偏高,可以鸟瞰村子里的风光。「来,我们到那里坐。」

    待他坐好,她从身後背的竹篓子里取出一小包晶莹剔透的糖果,「来,给。」

    梅清元惊喜地叫道:「哇,糖果!」

    「元儿吃吧,这是水晶糖,乌鸦之前咬回来的。」她将一颗有橘子味道的水晶糖塞进他嘴里。

    「最近都没有看到乌鸦,这可能是乌鸦咬回来的最後一样东西了,不过元儿放心,姊姊不会让元儿跟娘饿着的。」她已经没有法术了,控制不了乌鸦,想到未来,她虽然说得肯定,心里却有一种惊悚的感觉,感觉前途茫茫啊。

    「那我省着吃,不然很快就会没了。」

    「不,你把它吃完,不然回去要是被看到就麻烦了。」

    「好,那我把糖果吃完,一颗也不要给他们吃。」

    「元儿,你坐在这边吃糖,姊去割一些猪草。」梅茹仙拿起镰刀,手脚俐落地割着大石头旁边的猪草,「元儿,你不可以离开那颗大石头,若有事情要大声叫姊姊,知道吗?」

    「好。」

    梅茹仙割着猪草,忽然看到前面斜坡上有一座很破旧的土地公庙,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又朝那土地公庙看了眼,这才赫然发现老土地公竟然跑出来,直朝她招手。

    「小衰神,小衰神!」

    她回头瞄了眼吃水晶糖吃得欢快的梅清元,这才放心地走向老土地公,「老土地,你找我?」

    「拜见小衰神。」老土地公恭敬地向她行礼。

    「老土地,我现在可是带罪之身啊,别跟我行礼,我受不起。」她不放心梅清元,眸光不时朝他瞄去,催促道:「有话直说吧,老土地,你找我有何要事?」

    「小衰神,我日前有幸去参加城隍爷的宴席,遇上了正巧来办事的小霉神,是受小霉神之托偷偷来告诉你一事的,这事你记好,千万别说出来。」

    「你说。」

    「这个!」老土地公将一个闪闪发亮、绣工十分精致,上头绣着一个「衰」字的荷包交给她,「这是小霉神费了一番功夫才替你拿回来的,这次特地带来,让我遇上你的话交给你,还有交代你不可以随便诅咒别人衰运,一个月最多两次。」

    看到失而复得的衰运荷包,梅茹仙郁结的心情变得风光明媚,但听见老土地的交代,她敛下嘴角的笑容,不解地问道:「为什麽?」

    「小霉神说,首座上仙没有收回你的诅咒法术,就是故意想让你犯错,要是衰运诅咒施多了,就犯了仙条,届时即使这一世过完,你也不能直接回仙界,还有她被盯上了,除了交代的任务外,暂时不能暗中下凡,要你好好保重。记住,为了回归天庭,一定要忍辱负重。」

    听到老土地公这麽说,梅茹仙整颗心都充满了感动。小霉神真不愧是她在仙界最好的朋友,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帮助着她。

    小霉神的情她记下了,等她回仙界,一定要好好报答小霉神。

    梅茹仙深吸口气缓和感动的心情,点头道:「我知道了。」

    「小衰神,你能了解小霉神的一片苦心,也不枉她冒着风险,将你的荷包给偷出来,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告辞了。」

    「欸,等等,老土地,附近有没有值钱的山货可以卖钱,例如人参什麽的?」

    「这些东西要进入深山才有,这附近没有。小衰神,你要人参做什麽?」老土地公问道。

    「卖钱啊,你应该知道这村子还有我娘的情况,我要赚钱带着我娘跟弟弟搬出来。」

    老土地公顺了顺他那把白胡子,一副了然地点了点头,「小衰神,这里虽没有人参,不过这边上去有一间已有数百年历史、近十多年才废弃的山神庙,神像後有一株百年灵芝。」

    「山神庙?」

    「是的,那神像已经腐败,後脑杓有一朵大灵芝,你可以去将它摘下,解燃眉之急,不过……」老土地公精明的老眸看向她手腕上的木镯,「不过,小衰神,你自己就身怀宝物,根本不需要担心生计问题。」

    「我身怀宝物?」她的宝物只剩下衰神荷包而已,这荷包只对收回诅咒有效啊。

    「小霉神说早先她给的木镯就是宝物,你进入现在这具身体时,木镯便隐藏到你的魂中,你试着回想木镯的样子,把木镯叫出来,里头有个空间,你只要闭上眼睛冥想,就进得去。」

    梅茹仙回想了一下,木镯果然出现在手腕上,她看了下那个平凡无奇的木镯,意外这竟有如此功效。她要下凡那天,小霉仙追上来时好像说过,可是她这些天心情郁闷紊乱,根本不记得木镯的事,老土地公一提醒,她才想起。

    「我试试。」她闭起眼睛冥想了下,在心里喊了声「我要进去」,便马上置身在一棵蓊郁的大树下,不远处还有几株散发着香甜气息的果树,令她惊喜不已。

    不过外头还有梅清元在,她要是突然消失,肯定会把他吓坏,她赶紧随手摘了几颗水果後喊了声「出去」,人又置身在土地公庙旁。

    土地公满意地点头笑着,「看来你在空间里有着奇遇啊。」

    「有没有我不知道,我担心弟弟看不到我会哭,随手摘了几个果子就赶紧出来。」她塞了三颗不同种类的水果到老土地公手中,「这几颗你拿去吃吧,闻着挺香的,味道如何就不知了。」

    老土地公喜出望外地看着三颗仙果,赶紧将它们收进袖里,笑道:「谢过小衰神了。」

    「好了,我先走一步。对了,那株灵芝你替我看好,不可以让别人摘了,我找一天再来摘。」

    「小衰神,你放心好了,我会把它顾好的。」

    「好,走了。」

    第三章 被骗卖女拒绝冲喜

    忙完所有的事情,梅茹仙一回到他们暂居的茅草屋就迫不及待地想进到木镯空间中,看看里头有什麽宝物。

    只是在进入木镯空间前,她顿了下,所有人都知道她回茅屋,要是她现在进入空间,人不见了,他们回来没看到她,不到处找她才奇怪。

    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只有神识进入就好……她才这麽想,整个人就像是无骨一样瘫倒在地,而她的魂魄已经进到木镯空间里头。

    她惊喜地看着置身在空间里的自己,没想到这镯子竟然可以用魂魄进来,这身体在外头,人家只会以为她睡着,除非有人探她鼻息,不然根本不会发现异样。不过她还是想找到运用神识进入的方法,这样方便又完全不会被人怀疑。

    也不知道这空间有什麽神奇的,会让那个杀千刀的福神拿来做赔礼。

    她绕了一圈,发现空间不大,不过里头所栽种的东西倒是很足,除了那一棵参天大树外,还有几株长了各种水果的果树、数十棵桑树跟一个泉眼。对了,那棵大树上还吊了一个蜂窝。

    福神还真是个怪人,在这空间里头种桑树、养蜜蜂,难不成他以後不想当神仙,想改成当农夫?

    她在心底嘲笑福神时,眼尾余光发现那棵大树下有个红色的宝箱。

    福神该不会把他这几年搜刮的金银财宝都放在这个红箱子里吧?她好奇地打开宝箱,里头一片凌乱,各种东西都有,就是没有金银珠宝。

    梅茹仙一样一样看过去,想来这些东西都是其他仙人送给福神的,他收到就随手丢进这箱子里。

    她掏到一座十分小巧的织布机,忍不住笑出声,会送福神织布机的一定是织女,难怪织女始终得不到福神另眼看待,根本就送错东西了,织女应该送福神一头牛,让他去放牛,当仙界的牛郎。

    她随手将那小织布机放到地上,没想到一沾到地,小织布机倏地变得跟实物一样大,这可把她惊喜坏了,没想到这个红色宝箱有东西放进去就会缩小的能力。

    她赶紧继续翻找着宝箱里头的东西,掏出一个小玉匣,里头塞满蚕宝宝,也是,这里有桑叶、有织布机,当然不能少了蚕宝宝。

    她将玉匣里的蚕宝宝全部倒到那几株桑树上,又回来继续翻找宝物。

    在最下头她翻到两本书,一本是织女送的如何织布的《织法大全》,另一本是介绍这神奇空间的功能。

    这空间最主要是用来制蜂蜜跟养蚕,那些蚕是仙蚕,专门吐仙丝,而那蜜蜂所滴出来的蜂蜜可以治百病、解百毒。最重要的是,她还找到了用神识进入的方法,这下再也不用担心了。

    真想不到福神竟然有这种宝物,这些东西在仙界虽然用不上,但是在凡间很好用,有了这空间,想来她未来的日子不会太辛苦。

    就在她继续挖掘这空间还有无其他惊喜时,贾家大门前闹开了,一高一低的咆哮声不断响起,连远在五百尺外的那些邻居都能隐隐约约听到扯着嗓门的怒吼,把村人们都吸引过来,大门前、围墙边上全挤满围观的村人。

    「呸,老子什麽时候答应把孙女嫁到你们东家家里冲喜的?」贾老头对着站在门口的高掌柜吼着。

    他贾家虽然穷,可还算吃得上饱饭,要是卖孙女去给人冲喜,他这张脸往哪搁?他这脊梁骨不得被村人给戳出个洞!况且他就只有一个二儿子生的孙女宝莲,怎麽也舍不得把她嫁到别人家冲喜。

    贾老头这麽一吼,好事的村人们全都明白了,也点燃了他们的好奇心,开始议论纷纷。

    高掌柜是要贾宝莲那丫头去冲喜啊?哎哟,真是丢脸啊,竟然为了白花花的银子要卖孙女去冲喜,丧尽天良,丢人唷!

    看到村人鄙夷的眼神,贾老头顿时羞红脸,大手用力一挥,高声厉喝,「高掌柜是吧?你带着银子跟这一车东西赶紧走,我贾家就是饿死、穷死,也绝不会把宝莲卖给你们冲喜,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就是,我们宝莲可是家里的宝,说什麽也不会卖给你们。」何氏拿着锄头冲出来,怒气冲天地尖声叫着,「你们敢再打我家宝莲的主意,我这条命豁出去不要,跟你们拚了!」

    高掌柜皱眉,看着贾老头还有他身後的贾家人,沉咳了一声,「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宝莲是谁,不过我今天要来带的姑娘并不叫宝莲。」

    「不是宝莲,那你上我家来干麽?」贾老头质问着。

    「我是来带梅茹仙姑娘的,她娘已经签字,用五十两将她卖给我们东家冲喜了,今日我把人带走就将五十两给你们。」高掌柜拿出盖着手印的契约,在他们一家人面前晃了晃。

    一听他要带走的是梅茹仙,贾老头和何氏顿时松一口气。

    一直躲在最後面的贾迎春听到这话,马上冲出来慌忙反驳,「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卖我们家茹仙,更没有签过什麽卖身契或盖手印。」

    「没有?这合约上头盖的可是你的手印。」

    「真的没有,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贾迎春拚命摇头,慌乱地叫道:「这种卖闺女的事情,打死我都不可能做!」

    「怎麽可能,贾二郎说这是你亲自盖的手印,不会错的。」东家那边已经下令,让他赶紧将人送到京城,高掌柜可不想搞砸这份差事,现在他只想找到人押着就走。

    「我二哥……没有……我从来没……」贾迎春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高掌柜手中那张卖身契,忽然,她眼睛一瞪,看向何氏,直指着对方,愤恨指控道:「二嫂,是你,你那天骗我说村长要发米粮,领的人都要盖手印,是你骗我把茹仙卖给人冲喜!」

    知道不是自己的女儿要去冲喜,何氏便有恃无恐,站着三七步,双臂抱胸,勾着嘴角幸灾乐祸地说:「我说小姑啊,我这也是为你好,你一个寡妇带着那克父命贱的丫头,想再嫁也难,我是好心帮你解决困难。你瞧瞧这一车聘礼还有五十两银子,村子里谁家出得起?这对你那女儿来说是天大的造化,你啊,还是赶紧收起来吧。」

    「你当人舅母的怎麽就这麽狠心,还有没有天良?不是要把茹仙卖给死人结冥婚,就是卖给人冲喜,我们家茹仙是哪里惹到你?」为母则强,一向软弱的贾迎春再也压抑不住气愤,对着何氏咆哮,「她是刨了你何家祖坟,还是把你孩子扔井底了,你要这麽祸害她?我告诉你,我就是拚了这条命不要,也不会让茹仙去冲喜。」

    何氏瞪大眼,「你说什麽?我是在救你一家,你竟好心当做驴肝肺,你要是待不下去就滚出这里,吃白食还敢这麽大声地指责我。」

    「你说这话也不怕闪到舌头,你有本事就指着天再说一次,我就不相信天不下一道雷把你劈死。」

    「好你个贾迎春,你竟敢诅咒我!」

    贾迎春冲向前,一把拽住何氏的头发,怒搧她耳光,「诅咒你怎麽了?像你这种只会算计别人的女人,绝对不得好死。」

    「好啊,你竟敢打我,活腻了!」何氏也不甘示弱地扯着她的头发,挠着她的脸。

    在大庭广众之下,两个女人扭打成一团,贾老头看得眼角直抽,对着一旁不知所措的大媳妇怒吼,「老大媳妇,你还在看什麽?还不把她们拉开。」

    向前要架开两人的汪氏,怎麽也没有想到她还没动作就先被何氏挠了一脸,怒气也上来了,与何氏的新仇旧恨正好藉这机会一起报。

    她看似要将两人拉开,却跟贾迎春联手专掐看不见的地方,何氏怎麽也敌不过她们,被掐得唉唉叫。

    高掌柜看得嘴角直抽,很想转身走人,可是东家的命令还没完成,说什麽他都不能走,只能继续看着这一场大戏。

    这时,在田里干活、接到村人通知,但不知事态有变的贾大郎操着锄头赶回来了。

    他没有看到地上三个扭打在一块的女人,只不管不顾地操着手中的锄头要劈向高管事,「你这丧尽天良的狗盗匪,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跑到我们村子来强买人,我劈了你!」

    一旁因休沐而从县城回来的贾三郎赶紧向前紧紧地抱住他,「大哥,住手,他要带走的不是宝莲,你不要冲动。」

    「不是宝莲?」

    「对,高掌柜要带走的是茹仙。」贾三郎点头道。

    「不管是要带走宝莲还是茹仙,我通通不会答应,我今天非砍了这个人!」贾大郎又要冲上前。

    「大郎,你给我住手,高掌柜要来带走的是茹仙,她不是我们贾家的人,你紧张什麽?就让高掌柜带走吧,银子留下就好。」

    「爹,你说什麽?」贾大郎跟贾迎春惊骇地大喊着,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内外孙分得一清二楚、冷血无情的贾老头。

    「怎麽,我说错了?茹仙那贱丫头姓梅不姓贾。」贾老头瞪了他们兄妹俩一眼。

    贾大郎一听,怒火顿时往上冲,忍不住对着贾老头怒喝,「爹,您怎麽可以这麽说,茹仙她好歹是您的外孙女啊!」

    「外孙女又如何?不是一个姓就不一样,你给我闭嘴。」贾老头对着何氏的大儿子贾福宝喊了声,「去把茹仙那丫头叫出来,跟高掌柜走。」

    「欸,好。」贾福宝脚底像是有风一样,飞快地往後院跑去。

    昨儿个娘说了,只要将梅茹仙卖掉,他们就可以每天吃肉,还能帮他娶媳妇,所以从昨天开始,他就不断期盼要买贱丫头的人赶紧出现。

    方才那样一闹,他担心媳妇又要没着落了,现在只想早一刻将梅茹仙这贱丫头卖出去,早点将银子拢到身边。

    一旁的贾迎春顾不得跟何氏撕打了,跪到贾老头脚边,哭喊着,「爹,您都说了,茹仙她姓梅不姓贾,您没有权力卖掉她。」

    「是我卖掉她的吗?是你自己这个做娘的卖掉的,你自己盖了手印还不承认,那贱丫头要怪就怪自己有你这个不长眼的娘,你再闹下去,就带着你儿子一起给老子滚出去!」贾老头一脚踹开贾迎春,甩袖坐到一旁去抽大烟。

    「娘……」贾迎春悲戚地看着一旁一脸无奈的母亲,只见母亲对她摇头要她隐忍,所有的委屈与悲愤全化成泪水,哭得不能自已。

    贾福宝兴高采烈地到後院要叫梅茹仙,可才刚走到後院,茅草屋的门都还没被他踹开,便听见里头的梅清元哭得撕心裂肺--

    「姊姊,你不要死啊……」

    贾福宝心下大喊不妙,冲进茅草屋一看,只见梅茹仙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惊恐地将手指放到她鼻下试探,赫然发现她已没了鼻息,马上冲出屋外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梅茹仙死了,那贱丫头又死了!」

    这一声「又死了」宛如平地一声雷,瞬间将前院的所有人炸得晕头转向。

    「你说什麽,那贱丫头又死了?」贾老头拉过贾福宝惊骇地问道。

    贾福宝脸色惨白,僵硬地点头,「是的,她又死了,我刚刚探了下她的鼻子,一点气都没有,躺在地上,好恐怖……」

    被打得趴在地上的何氏像是要亲眼确定这消息是不是真的一样,倏地从地上跳起就往後院冲。

    跪在地上哭泣的贾迎春也连忙擦掉滂沱的泪水,往後院跑去。这时候她觉得女儿还是死了会好一些,冲喜万一冲出个什麽好歹,女儿未来将活在地狱里,可她才十四岁啊,人生还那麽长!

    外头的高掌柜也惊觉大事不妙,迅速跟上去看个究竟。眼看就要完成东家交代的事情了,怎麽人突然死了?这让他怎麽回去交代啊?

    其余贾家人也赶紧跑过去确认,有人是觉得事关五十两银子跟一车聘礼、有人是纯粹担心。

    一群人全挤进茅草屋,看到的就是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没了气息的梅茹仙。

    贾迎春推开所有人冲过去抱着女儿,伤心欲绝地号哭,「茹儿啊,娘的乖女儿……」

    何氏却是气得指着梅茹仙破口大骂,「你这死丫头,丧门星,早不死晚不死,孙公子都下葬了你才死,存心跟我们贾家过不去,你是见不得我们贾家好吧。」

    本来就懊恼梅茹仙给家里添麻烦的贾老头,听到何氏这麽一通骂,顿时不高兴起来,觉得这个外孙女是故意让他们赚不到银子,一次又一次让银子从他们眼前溜走。

    不管是一百两还是五十两,都是一笔大数字,梅茹仙这贱丫头竟然没有一次让他们拿到这钱,根本是存心气他这老头子。

    「二弟媳,你怎麽可以这麽说!」贾大郎出声斥责何氏。

    贾老头马上怒喝,「闭嘴,老二媳妇难道说错了?梅家的人就是故意来祸害我们贾家的。」

    「爹!」

    一直冷冷看着他们的高掌柜咳了声,「咳,我不管你们家里头有什麽恩怨纠葛,现在人死了,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什麽交代?我们又没收你的聘礼,有什麽好交代的?」贾大郎高声道。

    「你们没收我带来的聘礼,可贾二郎收了我三十两的银子打包票会办好这事,这事既然毁了,三十两不是应该退还给我吗?」高掌柜阴沉着脸,眸光凛冽地看着贾老头。

    高掌柜这麽一说,屋里所有的贾家人都惊骇住了,三十两!贾二郎竟然拿了三十两跑腿费,他们没有人知道这事。

    贾老头左右一瞄,寻找贾二郎的身影,却没有看到他的人,稍早他还在院子里,这会儿竟然不见了!他想起来,从高掌柜拿出那张买卖契约出来後,贾二郎就不见人影,放着妻子跟人打架也不管。

    「二郎,二郎呢?爹,这是二郎惹出来的,您快把他叫出来,将三十两银子还给高掌柜。」贾大郎四下找着贾二郎。

    贾三郎冲到他二哥的屋里查探,「爹,二哥不在他们屋里。」

    高掌柜冷笑了两声,「想来贾二郎是吞了我的银子,我不管是不是他还我三十两,你们贾家人收了我的银子就得认帐,不肯认帐就把贾二郎给我交出来,我高某的银两可不是那麽好吞的。」

    一听到要还三十两,贾老头全身冒着冷汗,这三十两几乎是贾家全部的家底了,怎麽可以拿出来。

    一窝蜂围到後院围墙边上看热闹的村人们开始议论纷纷,原来是这样啊,他们还奇怪,怎麽高掌柜就一定要梅茹仙去冲喜?

    原来是贾二郎糊弄人家,卖自己的外甥女求富贵,事情还没有成就讨了人家的好处,接了人家的银子,现在这事搞砸了,没钱赔,赶紧脚底抹油跑了,

    高掌柜观察了下贾老头铁青又不舍的表情,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地提醒道:「怎麽样?贾老爷子你想好了没有?你是要还银子还是交人?」警告的同时,他抖了抖食指,三名雄壮魁梧、一直冷着一张脸站在外头的护卫进入。

    「我先提醒你们,如果不想让贾二郎只剩下一口气吊着,躺在床上一辈子,就给我把银子吐出来。」

    「你放屁,我还说你是来讹诈的,你说我家二郎拿了你三十两就三十两啊?」何氏像泼妇一样对着高掌柜嘶吼,「我可是一毛钱都没见到,你有本事就自己去找二郎,谁欠你钱你自己去要,我们贾家一毛钱也不会给,要不然你就把地上那贱丫头的屍体带回去。」

    高管事没料到何氏会跟他耍赖,哼笑两声,「很好,既然给你们脸你们不要脸,那也别怪我狠,不还银子那我就要人。」他吩咐护卫,「你们三个听好,回去马上放出消息找贾二郎,不论生死,我要他两只手。」

    贾老头听完马上紧张又心慌地上前恳求,「高掌柜,别,你要了二郎的手,以後他怎麽做农活……」

    「那是你家的事,你二儿子接了我的银子还想赖帐,当我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不是我们不还……是眼下家里没有这麽多银子啊……」

    「我给你三天时间,要是三天後我收不回那三十两,你就求神保佑你二儿子躲得够隐密,够稳妥。」说完,高掌柜拂袖走人。

    三天内要筹出三十两银子,贾老头一张脸皱成苦瓜,顿时将主意打到在他们眼中已经是死人的梅茹仙身上。

    「老三,你比较会说话,去镇上孙员外家问看看,看他们还要不要买刚死的姑娘跟她儿子冥婚。」

    听到父亲非得把女儿最後一点残余的价值榨乾,贾迎春再也忍不住,威胁道:「爹,茹仙是我女儿,您这个外祖父没有资格跟权力处理她的遗体,您若执意这麽做,就别怪女儿不肖,到衙门去告您。」

    「那你就给我滚,带着你姓梅的儿子、女儿给我滚,我贾家不收留你这种不为家人着想的女儿!」贾老头伸手直指着外头。

    「好,我这就带着元儿跟茹仙离开。」贾迎春擦掉脸上的泪水,深吸口气,将屋内几件乾净的衣服放到布巾里绑成包袱,挂在梅清元背上,背起已没了气息的女儿。

    「爹,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一声爹,我就算是在外头乞讨,也绝对不会求您给我一口饭,以後您就当没有我这女儿。」话落的同时,她毅然决然地离开这个她曾经以为是最後的避风港的贾家。

    第四章 入山神庙采灵芝

    怎麽回事?为什麽她好像趴在什麽上面,还很颠簸?

    魂魄从空间出来的梅茹仙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环境突如其来的转变,皱着眉头睁开眼看向前方,怎麽是妇人的发髻?一旁有元儿的哭声,而且他们在屋外,还是正在行进间,这是怎麽回事?

    她忍不住点了点贾迎春的肩膀,有些沙哑地问着,「娘,您背着我要去哪里?」

    耳边听到的声音让贾迎春脚下一顿,她惊骇地瞪大眼,有些不敢相信。

    还不知道方才贾家发生的事,梅茹仙困惑地又问了声,「娘啊,您怎麽了?」

    「娘,姊姊没死,又醒了!」一旁的梅清元回头看着她,惊喜地说着。

    贾迎春立即停下脚步,将女儿放到一旁的树下,眼眶含泪,抚摸着她的脸,哽咽道:「茹儿,你没死,你没死,太好了!」最後忍不住圈着她的颈子放声大哭。

    「娘,您别哭啊,究竟发生什麽事了?为何你会背着我来到这边?」

    在木镯空间里,她看了《织法大全》,发现丝绸跟蚕丝被的做法很简单,当即决定开始制作,没料到她才把丝线装到织布机上,那台织布机便开始自己织布,真是太神奇了。

    丝绸很快就织好了,她检查了一下,发觉品质上佳,欣喜不已,转而让机器制作蚕丝被。

    织女姊姊竟然会把这种宝物送给福神,她是爱慕福神,还是有求於福神?不过织女姊姊真是送错人了,这东西在福神手中就是废物,可在她手中可是宝物呢。

    不过她才进入空间没多久,怎麽又出事了?

    「姊姊,刚刚你又死掉的时候,二舅母跟娘打架,想要把你卖掉……外祖父也要把你卖给人家冥婚。姊姊,什麽是冥婚?」五岁的梅清元还懵懵懂懂的,没办法叙述得很完整。

    梅茹仙眉头蹙起,「娘,方才究竟发生什麽事情了?您别哭,一件一件慢慢告诉我。」

    「是这样的……」贾迎春用满是补丁的袖子把眼泪擦掉,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听完,梅茹仙气得恨不得当下马上冲回贾家,将何氏还有贾二郎大卸八块。这一对夫妻太可恶了,想她好歹是个小仙,竟然被不知所谓的凡人这样欺负,这口气怎麽也吞不下去。

    这贾二郎就不要回来,一旦回来,她就会让他知道她这个小衰神不是好惹的!还有何氏,等她安顿好娘亲跟弟弟就去找她算帐,至於贾家的其他人,除了大舅一家跟外祖母外,她每一个都不会放过。

    「茹儿啊,都是娘没用,无法照顾好你们姊弟两人……」一想到娘家人的无情,贾迎春一肚子苦,眼泪忍不住又扑簌簌掉下。

    梅茹仙敛下胸口那团怒火,劝着她,「娘,您别担心,未来我会照顾好您跟元儿的,我会让贾家的人後悔,尤其是二舅他们!」

    「只是……茹儿啊,我们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去……」

    梅茹仙站起身,转头指着山上,「娘,我们先住到山上那座废弃的山神庙吧。」他们现在无家可归,村人也不会收留他们,除了山神庙可以暂居外,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山神庙?茹儿啊,山神庙听说闹鬼……」贾迎春搓搓手臂,语气有些惊恐。

    「娘,我们母子三人穷得连鬼都鄙视,所以现在是鬼怕我们,您别担心。」

    贾迎春犹豫道:「唉,你说的……也是,山神庙最少还能遮风挡雨,我们不用睡在路边。」

    梅清元点着小脑袋,乖乖地说着,「嗯,姊姊去哪里,我就跟姊姊去哪里。」现在他跟姊姊可比跟娘亲。

    「嗯,我们走吧。」梅茹仙宠溺地摸摸他那头乾枯得跟稻草一样的头发,蹲下身子,「元儿,从这到山神庙有一段距离,你的小短腿走不快,起来,姊姊背你,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山神庙,到了那还要整理,时间拖不得。」

    感觉到梅清元的小身子蹭到了她的背上,她伸出胳膊将他的小身子托起,往山神庙走去。

    到了山神庙,没有贾家人将她当成牛一样使唤,她就可以开始发家致富的工作了。她一定要代替梅茹仙好好孝敬贾迎春,照顾好梅清元,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还梅茹仙借她躯壳的这份情,同时要让首座上仙大吃一惊,让他瞧一瞧,虽然他下了那样的旨意,她依旧可以活得很精彩!

    山神庙位在半山腰,距离村子有点远,梅茹仙三人费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走到。

    来到山神庙,一看,只觉得这山神庙还真不是普通的残败,推开摇摇欲坠的大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庙里结满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网,屋内到处都是杂草跟腐烂的树叶。

    三尊木头雕刻而成的威严神像,因白蚁蛀蚀还有潮湿发霉的关系,看上去有些恶心与狰狞。东边那片墙完全倒塌,庙里到处都是不知名的昆虫在地上快速移动。

    「姊姊,我们今晚要住在这里?」梅清元一脸惊恐地问着,缩了缩脖子,紧紧靠着梅茹仙。

    她空出一手摸摸他的背脊,安抚到:「元儿,别怕,这里只要整理好,是可以住人的,相信姊,姊很快就能给你跟娘住上大房子。」

    「元儿不怕,只要有娘跟姊姊在就好。」

    梅茹仙放下背上的梅清元,扯了把芒草当做扫帚,将大门边上的蜘蛛网先扫下,「娘,我们先清出一处来做今晚睡觉的地方,我看那石雕的神桌下面就很适合。」

    「嗯,好,我们一起整理出来,元儿也来帮忙。」说做就做,贾迎春撩起衣袖到屋外折了一些树枝回来,开始打扫山神庙。

    「嗯,好,我帮娘跟姊姊。」梅清元跟着母亲去扫地。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母子三人方把屋内的蜘蛛网、尘土还有一堆破烂的垃圾全清出去,大略打扫乾净,整个山神庙才看起来勉强可以住人。

    在来的路上,梅茹仙就看到附近有一堆乾枯的草,她将这堆枯草搬进山神庙,平铺在石桌下方,算是有张简单的床了,幸好现在是夏天,晚上不盖被子睡觉也没事。

    这一番劳动,让原本就没有吃饱过饭的他们肚子发出剧烈的「咕噜」声,母子三人互看一眼,笑了出来。

    「茹儿,你跟元儿在这里先躺着休息,娘到山里去找吃的。」

    「不,娘,您方才背着我走了那麽大一段路,又要打扫,肯定累了,您跟元儿在这里休息,我去找。」梅茹仙话才说完,就已经走出山神庙。

    她只要避着娘将水果从空间拿出来就可以了,何必这麽麻烦地四处找食物?自然是让娘跟弟弟坐着休息。不过只有水果是吃不饱的,还是得要有其他食物才能止住饥饿……

    她眼珠子转了转,决定把老土地公叫出来,「老土地,老土地,你在哪里?快出来。」这老土地公知道她来到他的管辖范围,肯定时时刻刻注意着她,正好把他请出来替她办点事情。

    不一下子,土地公果然出现在她眼前,笑容可掬地问着,「不知道小衰神找我有何事?」

    「老土地,我跟娘、弟弟要暂住在这座山神庙中,你等等发布命令,让那些蛇啊、昆虫、野猪等等有危险的动物不要出现在周围,这点你办得到吧?」

    「小衰神,你放心,我这点能耐还是有的,不知你还有其他吩咐吗?」

    「变两只鸡出来吧,要不然今晚要挨饿了。」她也不跟老土地公客气。

    「小衰神,变两只鸡出来对我有点困难,不过我可以指点你到哪里去就能抓到。」

    「唷,那好,快说。」她的神识往空间一探,转移了两颗果子塞到老土地公手中,「给你吃,可甜了。」

    「感激了,小衰神,我就喜欢这个。」看到手中这两颗果子,土地公眉开眼笑,嘴都合不拢。

    「别客气,这一阵子我跟娘亲和弟弟都会暂住山神庙,你看顾好这个地区,不要让那些会咬人的动物、昆虫进入就好,日後少不了你吃的。」

    「一定,一定。」

    「对了,你说可以抓到野鸡的地方在哪里?」

    「往那里过去就会看到,那边有个陷阱,是一个猎人挖的,那猎人前两天被野猪撞死了,所以猎物没人收,你拿走不会有人来找你理论。」土地公赶紧将地方给指出来。

    「好,那我走了。」

    梅茹仙顺着土地公指的地方前去,果然一下子就发现两只掉在陷阱里的野鸡,里头还有一只灰色的小兔子。

    她将野鸡抓起来,用草绳綑绑好,小灰兔则放到空间里带回去给梅清元玩,之後将陷阱重新掩盖好,才提着猎物往山神庙走回去。

    回程路上,她看到腐烂的树干上长了一些野蘑菇,也顺手全摘了,快到时又从木镯空间里拿出几颗果子,并用竹筒装了两管空间泉水。

    「娘,元儿,我回来了。」

    母子俩躺在草堆上稍微眯了下,她这麽一喊,即刻就醒过来,眼睛一睁开就看到眼前的野鸡跟果子,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

    「茹儿……怎麽会有野鸡?」贾迎春忍不住用力吞了吞口水。

    「我刚出去找食物,在一个陷阱里头发现的。」梅茹仙将野鸡交给母亲。

    「陷阱?茹儿,这陷阱都是有人布下的,你怎麽可以随便拿。」

    「娘,您放心吧,我看过了,那陷阱里头有不少死掉的动物,都没人来取,想来那人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已经不需要这个陷阱了。」

    「如果是这样就好。」贾迎春松了口气,她可不希望因为两只野鸡又惹出什麽事情。

    「元儿,来,你看姊给你带回来什麽?」她自衣襟里取出方才那只小兔子。

    梅清元惊喜地睁大眼睛,看着被她捧在手中的灰色小兔子,「是要给我的吗?姊姊,我们不要吃小兔子好吗?」

    「嗯,不吃,给元儿当好朋友。」

    贾迎春看着手上这两只野鸡犯愁,「茹儿啊,有野鸡可以吃是很好,可是我们没有杀鸡的工具,这里也没锅子可以煮……」

    「娘,您别担心,我来处理,您去和点泥浆过来,然後起个篝火,我们弄叫花鸡,不用锅子也不用拔毛。」梅茹仙找了块扁平又有些锋利的石头,直接将野鸡放血处理了。

    「叫花鸡?」

    「是的,据说这叫花鸡很好吃,是一个乞丐发明的,我有一次去拔猪草无意间听到人家说起那做法,今天我们就试试。」她大约跟母亲讲了讲作法。

    才一会儿时间,贾迎春已经将篝火升起,泥水也和好了。她笑道:「裹上泥浆就可以完成,那也太方便了。」

    现在他们手上没有烹煮工具,连个锅子也没有,只能像女儿说的那样处理,不管好不好吃,只要将鸡肉煮熟就行,现在他们这种处境能吃饱便不错了。

    「娘,我在林子里摘了几种果子回来,您跟元儿先去吃,这鸡我来处理。」梅茹仙开始把整只野鸡裹上泥浆,放到篝火里闷烤。

    她顺便将采回来已经洗乾净的蘑菇放到装着空间泉水的竹筒里,搭在篝火上煮汤。

    果子好吃到贾迎春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她拿着吃剩的果核来问:「茹儿,你这果子是在哪里摘的?好甜好好吃,娘这辈子从未吃过这麽好吃的果子。」

    「哪里摘的……我也没什麽印象,就边走边摘,娘喜欢吃,下一次我再特别注意一下。」梅茹仙想了个说法随便带过,担心贾迎春问太多,便佯装自己累了,往山神庙走进去,「娘,我有点累,想先躺下来休息一下,那叫花鸡您别管它,要闷烤上好一段时间,您跟元儿饿了就先吃果子止饥。」

    她整个人往乾草堆扑上去,重重喘了口气,呼,躺下来的感觉真好,不过这乾草堆刺刺的,感觉不太舒服,要是能在上头铺一张床单就好多了。她忽然生出了个想法,如果铺一件蚕丝被……大概会被雷劈吧,太奢侈浪费了。

    也不知道她的蚕丝被做得如何了?与传统做法,将蚕茧放到热水里煮後,拉成一张又一张的蚕丝网,再层层叠叠制成一张蚕丝被不同,她从《织法大全》里得知只要在平框架放上仙蚕,利用牠们吐丝的特性就可以织成一整张蚕丝网,织好再放到热水里煮,晒乾後放在板子上直接向四边拉开,就是一床蚕丝被了。

    这一种做法简单又快速,直接做成一大张蚕丝被,且比另外一种蚕丝被更为轻巧保暖,洁白又没有蚕蛹的味道。

    她闭起眼睛利用神识进入空间看了下,发现蚕丝被已经做好大半,速度真快,真不愧是织女姊姊所养的仙蚕,按这种速度,明天应该就能够做出两张。蚕丝被做好後,必须马上拿到镇上卖掉,换些银两回来才成。

    只是她空手到镇上去,突然带回一堆物品,不把娘亲吓坏才奇怪,得想个说法……

    她嘴角咬了根乾草,看着上方,忽然想起一事,之前老土地公跟她说过这山神庙神像後方有一株百年灵芝,都没人发现。

    她将口中的乾草一吐,马上从石桌下出来,爬上放着神像的神龛。

    「姊姊,你在做什麽,怎麽爬到神龛上去?」在一旁逗着小灰兔玩的梅清元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困惑地看着伸长颈子像是在找什麽东西的梅茹仙。

    「姊找个东-- 」这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中间那尊神像後脑杓的地方长了一株大灵芝,看那形状大小,真的是如老土地公说的有百年之久,旁边好像还有几株较小的灵芝。

    从屋外进来的贾迎春被她这不敬的行为吓了一大跳,虽然山神庙已经废弃许久,可神像还在啊,女儿怎麽可以爬到那上头去。她赶紧出声喝止,「茹儿,你赶紧下来,这样太不尊重神明了。」

    「娘,我看到灵芝了,您等等,我把灵芝摘下。」梅茹仙侧着被挤歪的脸含糊地说着。

    「什麽,灵芝?!」

    「是啊,娘,等我把灵芝摘下,拿到镇上卖,我们就有银子了。」

    这神像与後面的墙壁十分贴近,一般人根本没法子塞进去,还好梅茹仙长期吃不饱,身子过於纤瘦,才能勉强将自己塞进神像与墙壁间的缝隙。

    「那……你小心点。」跟神像相比,银子重要多了,这下贾迎春不再说梅茹仙大不敬。

    梅茹仙好不容易挤到中间那尊神明的位置,看准了下手位置伸长手臂,一把便将那株百年大灵芝摘下,以最快的速度将大灵芝送进木镯空间。

    旁边还有几株比较小的灵芝,一株大约十多年,一株大约五十年,她也一并拔了。

    「娘,我拔到了,您跟元儿走开,我要跳下去了。」她浑身脏兮兮地从神像後方挤出来,将灵芝交给贾迎春,喘口大气後跳下神龛。

    贾迎春惊喜地看着这两朵灵芝,不敢相信他们能有这种好运气。

    梅茹仙拧了条湿帕子将脸上的灰尘擦乾净,「娘,我跟您商量下,明日一早我拿这朵小灵芝到镇上卖,身上有银子,我就搭牛车到县城,把大的灵芝卖掉,您看如何?」

    「不能一次卖给镇上的药房吗?为何还要跑到县城?你一个姑娘家,娘不放心你到县城去。」贾迎春皱眉看着她。

    「娘,镇上的价钱低啊,也许这一株灵芝在镇上只能卖到三十两,可是到县城说不定能卖到五十两或是上百两,跑远点虽耗费时间,但可以卖出更好的价钱啊。」

    「可是……」

    「娘,您难道不想赶紧赚钱买地盖房子,或者说您只想带着我跟弟弟住在山神庙里?」

    「买地盖房子自然是想的……」听她这麽劝诱,贾迎春有些心动了,「只是……这两朵灵芝卖得了这麽多银子吗?」

    「卖不了这麽多,也可以让我们先租个屋子住下。娘,县城的价钱一定比镇上的价钱好,您就让我去看看吧,您放心,灵芝一卖掉我就回来。」

    说什麽她明天都要去趟县城,丝绸只要拿到布店就能卖掉,最主要的是她要去探探蚕丝被的买卖状况,要是可行,她打算日後靠卖蚕丝被发家。

    贾迎春沉思片刻,很想拒绝,可是迫在眉睫的生计之事让她不得不低头,「不过你要答应娘,灵芝卖掉後一定要马上回来,不可以随便跟陌生人讲话或者理会搭讪的人。」

    梅茹仙很自信地拍着胸脯,「娘,您放心吧,等我明天回来,我们就准备买地盖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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